由意志論者能關心社會正義?在《自由市場公正論》中,約翰·托馬西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他同時從哈耶克這類經濟自由的衛(wèi)士和羅爾斯等社會正義的擁護者那里,描繪出一幅道德見解的圖譜,并提出了一種自由公正的新理論--自由市場公正論。這一理論既傾向于有限政府,也關注窮人的物質改善。和傳統(tǒng)自由意志論者不同,托馬西認為,自我所有權或經濟效益并非是產權最好的捍衛(wèi)者,民主合法性的要求才是。與此同時,他鼓勵精英關注社會正義,帶著更多同情去傾聽普通市民日常生活中關于私人經濟自由重要性的訴求。
托馬西是美國著名的自由意志論者。在《市場是公平的》這本書中,托馬西對自由主義的歷史和概念做了一些梳理,追溯了西方從“古典自由主義”到“高級自由主義”的演變過程。他將哈耶克與羅爾斯的理論融為一體,提出了一種對他心儀的“市場民主論”進行獨特解讀的“自由市場公平論”(Free Market Fairness)。他的理論是“作為自由市場的公平”。這里的市場不是純粹、放任的市場,而是民主、自由的市場;他不僅從效率、工具的角度,也從道德的角度來捍衛(wèi)市場。
托馬西采用古典自由主義思想的原則,重新定義了社會正義這個高級的自由概念,他為古典自由主義信徒積極探索市場和民主提供了智識和辯論的框架。《市場是公平的》是《正義論》之后,古典自由主義的一次重大突破。
我有一些最好的朋友是自由意志主義者(libertarians)。我這么說并不是想強調一種常見的理解:盡管這些人是自由意志主義者,但我們依然是朋友。當然,這并不意味著相反的意思就能夠成 立,但它確實更接近我的本意。事實上,一個人若是個自由意志主 義者,那便足以勾起我與其結交的興趣。因為在我眼中,自由意志主義實在是種讓人著迷的政治觀點。
我這里所說的是通俗意義上的自由意志主義(libertarian-ism) ,通指與自由民主政治體中的右翼相關的一組政治理念。在 這一廣闊的傳統(tǒng)中,理論家們出于不同的原因,支持各種有限政 府與廣泛個人自由的理念,這在經濟事務上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而 現(xiàn)在我選擇將所有的古典自由主義者(classical liberals)-經濟自 由主義者、無政府資本主義者(anarcho-capitalists)、右翼自由意志 主義(right-libertarians),或是那些堅持自稱為真自由主義者(real liberals)'的人統(tǒng)稱為“自由意志主義者”。
對于我來說,自由意志主義思想傳統(tǒng)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它對財產權的重視。所有自由主義者都將涉及公平審判、言論自由、 政治參與、個人自主等權利的個體公民權與政治權利看得很重,但自由意志主義者的獨特之處則在于,他們強調諸如創(chuàng)辦企業(yè)、以個人身份商談勞動待遇,以及決定如何花費(或儲蓄)個人所得的那 些資本主義經濟權利同樣是自由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我喜歡自由意志主義的這一點。在它最好的那一面,我看到自由意志主義者從一個頗具吸引力的政治主體性(political agency) 理想出發(fā)為財產權辯護。對于他們來說,人們出于自己的行為與選擇而占有財物這件事,比占有財物本身要來得重要。當我 們處于自由的狀態(tài)時,便會意識到自己才是生活的主要驅動者。 這么說并不是特指商業(yè)巨頭或是安?蘭德(Ayn Rand)小說中那些用經濟上的成就定義自己的英雄。許多諸如中產階級夫婦、單身母親、初入職場的工作者這類普通人,通過自己在工作、儲蓄、消費上的選擇成就了他們自己,也表達出了自己的人生愿望。在這些 方面,人們憑借努力工作贏得他人的尊敬,自己也能感到些許自豪。在經濟事務中,自由意志主義者堅持認為人們不應當只關心結果,經濟行為的過程也應被納入考慮。無論社會發(fā)展的目標有多么崇高,如果它以減少個人在經濟事務中的主體性為代價,那么只會流失個人生活中的活力。在自由意志主義者眼中,當個體的經濟自由被削減時,人們在某種重要意義上就變得更不自由。信服這一思想傳統(tǒng)的人還從工具理性的角度為財產權辯護,認為財產權與其他基本權利息息相關,能促進社會財富的增長、鼓勵人們承擔責任、減小政治權力集中所帶來的風險。但對于我來說,自由意志主義者所主張的財產權保衛(wèi)自由的觀點才是最重要的。
我同樣被自由意志主義者關于“自發(fā)秩序”(spontaneous or-der) 的觀點所吸引。有些時候直截了當?shù)刈非笊鐣繕俗钣行,例如開展政府項目確保某些人們所需的產品與服務能夠及時提供。但自由意志主義思想家則強調在其他情況下(很可能是大多數(shù)情況下)社會目標最好是用間接的方式來達成。商品市場是自發(fā)秩序的典型范例。絕大多數(shù)普通商品(例如鉛筆)的生產,依賴于一個極為龐大和復雜的系統(tǒng)的運轉。這個系統(tǒng)中包含了各式各 樣的參與者,有護林員、礦工、海員、冶金學家、化學家、膠水工、會計等。正如倫納德?里德(Leonard Read)所觀察到的那樣,可以毫 不夸張地講“地球上沒有任何一位個人”知道如何制作一只鉛筆”。但鉛筆確實是生產出來了。這些復雜的生產性系統(tǒng)并非人所設計,而是演化形成,它們是人類行動而非設計的產物。弗里德里希?哈耶克(Friedrich Hayek)認為自由社會最好應該被理解為是 由自發(fā)秩序形成的社會,其中人們應該有根據(jù)那些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的信息追求自己的目標的權利。自由意志主義者有關自發(fā)秩序的理論與關于私人經濟自由的道德理想一起,深深地吸引。
與世界上許多其他人一樣,我將這些自由意志主義思想與美 利堅合眾國聯(lián)系在了一起。美國并不是唯一一個擁有親資本主義文化的國家。不僅如此,歷史上許多時候美國都背離了資本主義自由,有時甚至嚴重違背了許多基本的自由價值。盡管如此,自由 意志主義似乎與美國普通大眾的愿望有著一種特殊的聯(lián)系。美國 夢認為美利堅是一個企業(yè)家的國度。18世紀90年代,聯(lián)邦黨領袖古爾奈爾?莫里斯(Gouverneur Morris)曾驕傲地將自己的同胞稱作“商業(yè)時代的長子”。在這一愿景中,美國并不是一個坐擁保證的地方,而是充滿機遇的土地。在獨立宣言中,人們并非有權利得到幸福,而是有權利追求幸福。這片充滿機遇的土地將人們暴露 在失敗的危險之下,也恰恰因之而賦予了他們自力更生成就事業(yè) 的機會。在迪恩?阿爾芬奇(Dean Alfange)的詩中,“美國人的信條”包括以下幾點:“我不愿意做一位被圈養(yǎng)的公民,/卑微而又無能,/享受國家的照顧。/我愿冒那可預計的風險,/去夢想,去創(chuàng)造/去失敗,去成功。”在這一愿景中,無論美國人過著怎樣的生活,他們都有理由感到自豪,因為這是他們自己親手創(chuàng)造的成果。
我們可以爭論今天美國人是否仍然信守個人責任與自主性發(fā) 展的傳統(tǒng)價值,甚至還可以爭辯美國人是否應該繼續(xù)信奉這些原 貝IJ。但我個人很喜歡這種“美國式”的社會生活愿景。它為我早先 提到過的兩種哲學思想一私人經濟自由以及作為自發(fā)秩序的社會的觀念一提供了具體的例證。正是出于這些原因,我被自由 意志主義傳統(tǒng)以及許多自由意志主義者深深地吸引。
然而,我是一名工作在20世紀的陰影下的專業(yè)學者。這意味 著我的大多數(shù)朋友不是自由意志主義者。到目前為止,我的許多 同行朋友和同事都是左派自由主義者。4新自由主義者(new Hberal)、現(xiàn)代自由主義者(modem liberals)、自由民主理論家、優(yōu)先主義者(prioritarians)、充足主義者(sufficientarians)、各式各樣的平等主義者(egalitarians),以及那種最為熱心的稱呼高級自由主義者(high liberals),在這里我將他們統(tǒng)稱為左派自由主義者。一般來說,左派自由主義者對私人經濟自由的道德重要性抱有懷疑。他們同樣質疑那些基于資本主義自由的實踐而產生的產品分配。左派自由主義者認為分配問題最好應置于協(xié)商機構的掌控之下,政府的核心職能便是確保公民能夠享有諸如教育、醫(yī)療、社會保險等 廣泛的社會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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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托馬西(John Tomasi),美國著名的自由意志論者,布朗大學政治哲學教授,曾在牛津大學攻讀政治哲學碩士,并在普林斯頓大學人類價值研究中心、斯坦福大學哲學學院、哈佛大學薩弗拉倫理研究中心等機構任職,著有《跨越正義的自由主義:公民、社會和政治理論的邊界》(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2001)和《市場是公平的》(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2012)。
孫逸凡,江蘇興化人,四川大學歷史學院博士候選人,譯有《羅馬帝國檔案》(北方文藝出版社,2015)。
回歸古典自由主義的中道嘗試
何懷宏
了解當代美國思想學術的人都知道,今天美國被稱為“自由主義”的思想流派巳經不是19世紀的古典自由主義,而是一種更強調實質平等的自由主義,它有時被稱為是相對于古典自由主義而言的更高級的自由主義,或者說是自由主義的左翼。這一左翼可以說是學院知識界的主流,與之相對的有自由主義的右翼一常 常被翻譯為“自由意志主義”(libertarianism)的思想流派,但這一譯名其實容易和在哲學形而上學上與決定論相對而言的自由意志理論混淆,而這里的“l(fā)ibertarianism”實際是一種政治哲學和理論,它強調的不是意志,而是一個人的全面活動的自由一包括經濟領域內活動自由的至上性,所以我更傾向于將“l(fā)ibertarianism”稱為 “自由至上主義”,而將古典自由主義稱為“自由優(yōu)先主義”,將當代的自由主義左翼主流稱為“平等優(yōu)先主義”。當然,這些都是在“自由主義”的范圍里討論,它們都沒有脫離自由主義的大范疇,即在政治領域內都贊成保障所有人平等的基本自由權利。它們的差別主要在于在經濟領域內是主張平等優(yōu)先還是自由優(yōu)先。自由主義在反對專制主義時可以保持為一個陣營,因為在政治領域內爭取自由和平等是一致的;但在處理經濟領域的自由平等時卻出現(xiàn)了 分化,因為在這個領域內的自由和平等常常并不能夠兼得。
托馬西在他的《市場是公平的》(Free Market Fairness)中試圖在這兩者之間尋求一種中道,但批評者或可認為是中間偏右的中道。這也是一種理論上的彌補,因為作者認為美國學術界偏左的 理論十分豐富,而偏右的理論卻相當貧乏。托馬西對自由主義的歷史和概念做了一些梳理,追溯了西方從“古典自由主義”到“高級自由主義”的演變過程。昔日的自由主義主流觀點持有者巳經變成了今天的自由主義的右翼,甚至自由主義的標志也被左翼拿去了,他們變成了 “保守派”。
或許是作為一種補充甚或糾偏,托馬西提出了一種對他心儀的“市場民主論”進行獨特解讀的“自由市場公平論”(Free Market Fairness),認為“市場民主”理論可以結合他認可的四種觀念:1.經濟自由是自由的一個至關重要的面向;2.社會是一個自發(fā)的秩序; 3.制度和政策必須是為生活在這個社會中的所有人接受的,即必 須能夠向這一社會中所有自由、平等的公民慎思地證成;4.社會正義是政治評價的最終標準。如果說,前兩個觀念主要是來自自由優(yōu)先主義的話,后兩個觀念則主要是來自平等優(yōu)先主義。而這兩 方面在他的理論中是結合在一起的,即他認為經濟自由恰恰應該也是社會正義的第一級要求,即和言論與結社自由、政治參與權利 等基本權利分量一樣,個人經濟自由也應屬于自由公民的基本權利。如果我們用羅爾斯的話語來解釋,那就是經濟自由也應當列入羅爾斯的第一正義原則。
這種“經濟自由”包括經濟活動和契約的自由以及享有合法經 濟活動所帶來的成果的自由,所以,“自由市場公平論”要把不被國 家干預的財產權放到一個至關重要的位置,但也不將其絕對化,所依據(jù)的理由也和自由至上主義者有所不同。托馬西說“市場民主論”接受對社會正義的人道主義而非平等主義的解釋,更關心窮人 對物質生活資料的絕對占有情況而非平等本身,希望選擇最能造 福于他們的制度。它尊重經濟自由的重要性,也堅持所有公民尤 其是最弱勢的群體分享自由社會紅利的權矛彳,并努力將這一最弱勢群體所能占有的財富實現(xiàn)最大化,但認為我們必須小心地以一種尊重這些處境最差的公民的自主權和尊嚴的方式來為他們謀 福。
托馬西不是僅僅從效率、從工具、從手段的角度來捍衛(wèi)自由市場,而是也從道德的角度來捍衛(wèi)自由市場,他參照傳統(tǒng)劃分出人的 兩種核心的道德能力:一種是人自身的負責自主發(fā)展能力;一種是將其他所有公民同胞尊為同樣的負責自主性發(fā)展主體的能力。他認為不能自我剝奪,或者剝奪他人作為同樣的自主發(fā)展主體的基 本權利,在提升人們的自主性發(fā)展的道德能力方面,經濟自由所具 有的價值,和思想、信仰、集會、言論等方面的自由的價值十分相似。而且,財產權不僅本身值得捍衛(wèi),它還是抗擊暴政、保障其他基本權利的一個堡壘。
托馬西的理論是一種“作為自由市場的公平”,但這里的市場 還不是純粹的市場、放任的市場,而是民主的市場、自由的市場。 他的一個中心觀點是經濟自由仍然和其他基本自由一樣是基本的 自由。他似乎在提醒自由主義者們:我們在引入高級自由主義的 “分配正義”的觀念時,不要丟棄了古典自由主義的基本自由。
也許從立國時候就有這樣重視獨立的傳統(tǒng),在當今美國社會,還是存在著一種相當強大的、被內格爾稱為的“日常生活中的自由至上主義”,它今天也常常被稱為“保守主義”。許多普通人即便并沒有成為豪富的希望,他們也非常珍視自己在經濟生活中的獨立自主。即便有些國家的稅收主要是向豪富征收,他們也反對這些 稅種,因為他們擔心由此過于擴大國家的權力,如托馬西所言,“他 們將抵制這種稅收看作有關道德原則的問題”。他們在自我經濟 決策的過程中而非無論名義的還是實質的分享財富的過程中,也找到了自己作為主人翁的感覺。他們希望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與事業(yè)。
有一點特別值得玩味。如托馬西指出的,自由主義左翼在學 院精英中是占統(tǒng)治地位的。在學術圈中,左派自由主義的政治理 念巳被廣泛接受,甚至可以說定義了“道德現(xiàn)狀”(moral status quo),但是和社會大眾之間卻存在一定的隔膜。許多學術精英自 認是最關心社會中下層的大多數(shù)人的,但大多數(shù)普通人的所望所 求卻并不一定是他們想象的那樣。比如說,許多普通人可能更希 望通過自己的行動來證明自己的能力和改善自己的生活,他們也可能寧愿接受某些收入差距帶來的整個社會的經濟增長。
托馬西提醒左翼知識分子說,有些生活經歷所具有的道德價值只有親歷者才能深刻地體會,比如為人父母、自辦企業(yè)等等。在許多道德問題的判斷上,一般公民與哲學家相比同樣可靠,有時甚至更可靠一些。如果大批普通公民的道德信念偏離了哲學家的道德假設,哲學家們也有理由根據(jù)事實來重新思考自己的道德預設。 既然左翼思想家將普通人視作和自己一樣的自由平等的公民,就有必要考慮他們真實的所欲所求。
人們可能都有程度不同的對獨立和共契的需要,但偏重不同, 有些人可能更希望較獨立的、自立的、互相保持一定距離乃至一種冷淡但也比較寬容的社會;還有些人則可能更希望關系較緊密的、 互相幫助乃至依賴且彼此抱有更大熱情的社會。和歐洲社會有些 不同,美國社會的許多人看來更重視前者,因而也更重視自己的生 活和收入不被國家干預和侵犯,他們的態(tài)度相對偏右,或者說偏保 守,對擴大國家能力抱有很大的警惕。許多普通人,包括小業(yè)主, 乃至工人,對自己所理解的幸福和獲得幸福的路徑也有自己的看 法。所以“茶黨”運動也有相當廣泛的群眾基礎。和中國一樣,美國近二三十年也出現(xiàn)了比較大的思想分歧和政治上的黨派分裂, 雖然這種分裂的烈度不像中國那樣巨大和對立,但也在相當程度 上削弱了國家能力。
的確,如果說人們能夠享有良心自由、言論自由、政治自由,但 卻不能享有經濟活動和穩(wěn)定地擁有從這些經濟活動中獲得的成果 的自由,那么,不僅一項重要的自由要被剝奪,前面的那些基本自由也難說能夠得到完全的保障。財產權常常是能夠保證其他自由 的自由,這方面從“只有一個國家雇主”的社會中經歷過來的人應 該說更有體會。自由的財產權和投資權也是最有可能促進經濟增 長,擴大社會財富,提高整體收入水平一包括窮人生活水平的一 個非常重要的手段。
我們肯定經濟自由和市場,但的確也應注意社會是一個合作體系,注意人道和人性,也注意我們的國情和民意。所以,一定程度的、偏向較弱勢群體的“再分配”也有其強大的道德理由。所以,我們也應推動社會縮小貧富差距,向“均富”的方向發(fā)展。但我個人對“均富”的理解主要是:所有人均是富有的,都達到了一種人之為人的體面生活,但它并不是對財富的完全平等的分配,并不是平均財富。經濟或者說物質生活條件是重要的,甚至是基本的,但我們要注意區(qū)分經濟正義中滿足生命原則與滿足平等原則的不同, 也預防在生活中過于注意和重視物質的危險。另外,如果沒有健 全的民主法治和監(jiān)督制度,強調擴大政府權力的再分配就有可能 只是將財富從一個少數(shù)群體轉移到另一個少數(shù)群體手里,底層人 們的物質生活狀況仍然得不到根本的改善。
在自由主義的理論譜系中,或許托馬西是中道偏右,羅爾斯是中道偏左。羅爾斯的第二正義原則,尤其是關心最弱勢者的差別 原則雖然表現(xiàn)出一種平等主義的傾向,但羅爾斯通過“反省的平 衡”來尋求“重疊共識”卻可以為尋求中道提供一個恰當?shù)耐緩剑@ 種“反省的平衡”就包括社會常識與理論原則之間不斷的互相調整 和修正。
左派理論多多,右派理論很少,雖然這并不意味著右派沒有自己富有影響的思想家,僅僅一個安?蘭德的社會影響,可能就勝過許多左派知識分子的社會影響。當代西方知識分子很少為自由市場辯護,也許也無須太多辯護,自由市場自有它強大的動力和社會基礎。另一方面,雖然作者談到可能來臨的左派思想的黃昏,但目前美國社會觀念總體趨勢似乎還是朝著自由派而非保守派希望的方向發(fā)展,即向著更多的提攜弱者和實質平等的方向發(fā)展。
托馬西說他并不奢望巳經有確定立場的知識分子改變自己的觀點,他主要對那些還沒“站邊兒”的人說話。這樣一種比較低調 的抱負也許反而更可取?傊乙詾樵谌缃裎鞣街R左翼的思 想理論流行一包括也在中國知識界流行的時候,聽一聽一個試 圖尋求中道但可能實質觀點偏右的思想者的聲音,是有好處的。 托馬西的思想理論不是憑印象和激情發(fā)言,而是一種非常認真的學術探索的結果,故而即便對不太同意其觀點的人來說,也是一項重要的思想刺激和理論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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