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潛艇的誕生和早期發(fā)展
　　最初的夢想
　　正如人類渴望能插上雙翅飛上九重天一樣，人類也一直試圖闖入深不可測的海底世界。除了一探神奇的海底奧秘，更重要的是在軍事領域贏得先機。在人類長達數(shù)千年的海（水）戰(zhàn)歷史上，各種船舶行駛在毫無遮蔽物的海面上，只要天氣不算太糟，就可以在很遠的地方發(fā)現(xiàn)敵人，當然同時也會被敵人發(fā)現(xiàn)。這時候軍事家們就會自然而然地想到：潛入水下，就可以在敵人毫無覺察的情況下行動。而這種想法就催生了最早的水下作戰(zhàn)——派遣水性好的人潛泳至敵船下方進行破壞活動。但是由于人類體能有限，只能在水下潛泳很短的時間，且嚴重受到水文條件的影響，這種作戰(zhàn)方式受到諸多限制。由此人們就會進一步希望借助器械來實施這些行動。由于技術的限制，盡管經(jīng)歷了漫長的探索，進展依舊十分緩慢。
　　早在公元前4世紀，波斯帝國就出現(xiàn)了最早的職業(yè)潛水者，專事從沉船中打撈財寶。此后古希臘人也在海戰(zhàn)中進行了潛水偵察行動。傳說公元前332年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大帝就曾乘坐玻璃桶潛入海中，飽覽海底的美妙景色，這可能就是最早的潛水機械了。
　　15世紀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著名的藝術大師兼發(fā)明家達·芬奇（Da Vinci）最早提出了關于潛艇的設計。而最早見于文字記載的潛艇研究是意大利人倫納德（Leonard）于公元1500年提出的“水下航行船體結構”理論。1578年，英國人威廉·伯恩（William Bourne）在其出版的著作《發(fā)明》中第一次明確闡述了潛艇的原理： “在水中的任何大小的物體，如果其重量不變而其體積可大可小。那么，你要它浮它就會浮，你要它沉它就會沉�！睆脑�理上說，這是正確的，但是對于如何建造這么一個“可大可小”的機器，伯恩只是在書中描寫了他自己想象的這么一艘“潛艇”，希望用皮革來建造需要伸縮的部位和連接處，不過他本人卻沒能將這些想法付諸實施。
　　1620年，荷蘭入科尼利斯·范·德雷布爾（Cornelius Van Drebbel）在英國建成世界上第一艘人力潛艇，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艘能夠潛入水下，并能在水下行進的“船”。它的船體像一個木柜，木質結構，外面覆蓋著涂有油脂的牛皮，船內(nèi)裝有作為壓載水艙使用的羊皮囊。下潛時向羊皮囊注水，上浮時將水從中擠出。這艘潛水船以多根木槳來驅動，可載l2名船員，能夠潛入水下3—5米。德雷布爾的“潛艇”被公認為現(xiàn)代潛艇的雛形，因此他被尊稱為“潛艇之父”，這位荷蘭人的發(fā)明毫無疑問是潛艇發(fā)展史上的一個里程碑。
　　不過這純屬靈光乍現(xiàn)，在此之后近二百年的時間，是潛艇技術發(fā)展的黑暗時代。盡管有許多人圍繞潛艇和水下航行的理論進行了大量的討論，但成果甚微。這些人并不都是學者和有志推動水下航行器發(fā)展的人，其中不乏居心叵測、嘩眾取寵之徒，專以混淆視聽為能事，全然不顧物理學以及材料學的基本原理。這種“假作真來真亦假”的情況延續(xù)了相當長的時間，或許是后來的謊言家們再也沒辦法編出有新意的“理論”，也可能是公眾已經(jīng)厭倦了這些調調，后來的嘩眾取寵者就開始建造一些潛艇，不過嚴格的說這些大都只能算是模型。他們的行為本質上就和今人用假項目騙取貸款的行為差不多，只是為了吸引大眾的注意以謀求個人利益，而根本不打算推動潛艇技術的進步或者建造一艘有實用價值的潛艇。例如在1653年，法國人德·桑就曾經(jīng)在荷蘭的鹿特丹建造了一艘大型潛艇并進行了公開的展出，這艘“潛艇”長約22米，寬約2.4米。此人大吹牛皮，聲稱該艇奔馳如飛，天下無敵。當然，這個大騙子并沒有笨到拿自己設計制造的這艘“潛艇”去試航。諸如此類的東西如果以現(xiàn)代人或者專業(yè)人員的眼光來看，自然一眼就可以洞悉這不過是個騙局和笑話，但是這么一個“怪物”在那個時代的平民百姓看來確實也真假難辨。
　　新的曙光直到18世紀中葉才重新顯現(xiàn)，這一階段，對于水下航行技術，人們依舊處于摸索階段。一位名叫納撒內(nèi)爾·西蒙斯的英國木匠嚴格按照伯恩的理論，自費建造了一艘頗具研究價值的潛艇。這艘潛艇較好地解決了水密性和在水中升降的問題，不過美中不足的是并沒有解決其如何在水下移動的問題。這大概是因為西蒙斯已經(jīng)沒有足夠的錢來繼續(xù)他的研究了，這位運氣不佳的木匠最后只得忍痛將自己的作品銷毀。而另一個英國工匠戴則設法將一條漁船改裝成潛艇（依舊是個只能潛水而不能航行的玩藝，稱之為潛水器才更加合適）用于商業(yè)性表演，這條漁船在中部有一個水密艙，下沉的方式是使用重物壓載。據(jù)這位工匠聲稱，他曾經(jīng)用這個玩藝潛至約10米深的海中，并滯留了24小時。這肯定帶有夸大的成分，如果真的用那種原始的潛艇潛入水下并滯留24小時之久，那他早已因為缺氧而被活活憋死了。不過估計他確實成功的使用這艘潛艇進行過一些淺水區(qū)域的下潛，因為他此后便要在普利茅斯外海進行一次公開的潛水表演，甚至揚言要潛至約30米的深度，滯留12個小時。倘若以正常人的邏輯思維來考量，想必不至于是毫無把握的撞大運，畢竟這事情攸關自己性命，一旦失敗的話他本人勢必葬身魚腹，因此還有一些當?shù)刭�徒為此下注。不過這個冒失的工匠在表演中下潛之后就再也沒浮上來，大概此人過度自信且缺乏物理知識，對于水壓在不同深度的變化沒什么概念，又不知道混水摸魚（反正又沒人可以確認他究竟?jié)摿硕嗌�，就算他只潛�?、8米別人也不知道），下水之后直撲30米的深度，然后就被水壓擠扁了。也可能是該艇的水密性出了問題造成進水沉沒，不過真相如何已經(jīng)是永遠的謎了。那些投注賭他會成功的賭徒們自然是輸了個精光。這些英國人的勇敢嘗試并沒有為潛艇技術的發(fā)展帶來什么幫助，他們盡管取得了某種程度的成功，不過由于種種原因，這些成功的經(jīng)驗也沒有被保留下來。但是總算使人相信，水下航行器并不是一種異想天開的東西，某種程度上也激發(fā)了后人研究的熱情，未來的嘗試也就不再局限于英國，而是在世界各地如同雨后春筍般出現(xiàn)。1724年，俄國人葉菲姆-尼科諾夫制造出了一艘潛水船，這艘船用橡木、松木板、皮革、粗麻布、樹脂、鐵條、銅皮等材料制成。此后，潛艇的發(fā)展又一次進入停滯期。
　　1776年，美國的水下航行理論愛好者大衛(wèi)·布希內(nèi)爾（David Bushnell）建成“海龜”（Turtle）號潛艇并嘗試用于作戰(zhàn)。這種潛艇與它的前輩們截然不同，完全是為了軍事目的而研制的，制造者力求性能穩(wěn)定可靠，簡單實用，大量采用手工操作的裝置，而不像以往那樣堆迭一些新穎花俏但卻不可靠的技術。潛艇的外形像兩個拼起來的大龜殼（所謂“海龜”就是因此而得名），靠操作員手工搖動螺旋槳來前進，下潛的方式是向水艙里灌入海水，而上浮的時候則使用壓力水泵來排水。由于沒有氧氣源，因此該艇只能在水下滯留約30分鐘。為了安全起見，還在艇體下部帶上了一些壓載鉛塊，這樣既可以保證潛艇的穩(wěn)定性，又可以在緊急情況下將其丟掉來加速潛艇的上浮。該艇的攻擊方式也很簡單，在艇的頂部伸出一個鉆子，用繩子將鉆頭和一個裝滿火藥的木桶連在一起，潛艇設法靠近敵艦后潛至敵艦底部，操作員把鉆子鉆在敵船的船底上，然后趕緊丟下鉆子逃跑，連在鉆子上的炸藥桶會在一段時間后起爆。麻煩的是，這艘需要進行大量手工操作的潛艇僅有一名乘員，如此紛繁的操作規(guī)程對于孤獨的駕駛者來說實在是太過繁重。不過急不可耐的美國人還是很快就把這艘潛艇用于實戰(zhàn)，攻擊紐約港外的英國軍艦“鷹”號，那是英國艦隊的旗艦。
　　襲擊當天，原計劃是由布希內(nèi)爾本人駕艇出擊，可惜他當時患病，只好臨陣換將。1776年9月6日夜，這艘“海龜”號拖上一桶炸藥，由一位膽氣過人的上士埃斯拉·李（Ezra Lee）駕駛發(fā)起偷襲。這位上士手忙腳亂地操作著潛艇，在費了一番周折之后終于成功地潛航至目標船底。此時攻擊行動可以說已經(jīng)成功了99％，不料這位李上士的運氣實在是太背了，在安裝炸藥的過程中，可能是由于過分緊張或者是把鉆頭鉆在了船底的金屬部件上，總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把鉆頭鉆入船底。本來時間還有些富余，他可以另外換個地方再進行一次嘗試，不過不知道為什么他沒有這么做，而是決定撤退。誰知上浮之后沒跑多遠就被英國巡邏艇發(fā)現(xiàn)，這時沒能用掉的炸藥桶派上了大用場，李上士迅速將炸藥桶拋下并引爆，隨后就把那個手搖螺旋槳搖得如同風車一般，在爆炸產(chǎn)生的煙霧掩護下逃之天天。盡管該艇的攻擊功虧一簣，但是英國海軍經(jīng)歷了這場虛驚之后再也不敢輕易地靠近海岸。因此公正的說，這艘結構如此簡單的潛艇也算取得了一定程度的成功。然而布希內(nèi)爾本人似乎因這次行動的功敗垂成而大受打擊，此后就放棄了對其產(chǎn)品進一步的研究與發(fā)展。但是必須承認的是，這艘簡單的“海龜”號作為第一艘具備實戰(zhàn)價值且被用于實戰(zhàn)的潛艇，在潛艇的發(fā)展史上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而正是在“海龜”號之后，幾乎所有關于潛艇的研究活動都是圍繞著軍事目的而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