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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萬沒想到:用理工科思維理解世界
本書精選了萬維鋼老師的文章和書評,以“用理工科思維理解世界”為導向。作者常用有趣的實驗、數(shù)據(jù)來解讀感性的事物,其理工科思維涉及行為經(jīng)濟學、認知心理學、社會學、統(tǒng)計學、物理等許多學科,以前沿的科學視角解讀生活,為人們提供了認知的新方法。讀完本書相當于精讀了十幾本經(jīng)過篩選、再創(chuàng)作及通俗化處理的巨著,不僅有趣還十分有營養(yǎng)。
☆用一萬小時培養(yǎng)天才用心理學反成功學用大數(shù)據(jù)預測未來用實驗刺探真相……
☆讓大腦翻墻,跳出隱藏在常識中的思維陷阱 ☆大量你經(jīng)常接觸的知識,挑戰(zhàn)你萬萬沒想到的認知神經(jīng)。 ★“學而時嘻之”精粹,趙南元作序, 姬十三、土摩托、范致行、張明揚、李淼、鄭詩亮重磅推薦。
萬維鋼,筆名同人于野,“學而時嘻之”博主。
博文介紹為“用理工科思維理解世界”,喜歡科學和政治,作品以理性思維見長。 1999年,畢業(yè)于中國科技大學,現(xiàn)為美國科羅拉多大學物理系研究員!缎轮汀、《新知》、《東方早報上海書評》特約撰稿人,天涯名博,在知乎、果殼、觀察者、共識網(wǎng)等國內(nèi)知名網(wǎng)站上設有專欄,在《麻省理工科技創(chuàng)業(yè)》、《商界評論》等報刊和網(wǎng)站發(fā)表過若干文章,文章常引發(fā)大眾思考,掀起諸多話題討論。 《流言時代的賽先生》及《十萬個為什么》(新版)的數(shù)學分冊和物理分冊作者之一。
Part One 反常識思維
“反常識”思維 別想說服我! 真理追求者 壞比好重要 最簡單概率論的五個智慧 一顆陰謀論的心 橋段會毀了你的生活 健康的經(jīng)濟學 核電站能出什么大事 Part Two 成功學的解藥 科學的勵志和勵志的科學 匹夫怎樣逆襲 練習一萬小時成天才? 最高級的想象力是不自由的 思維密集度與牛人的反擊 上網(wǎng)能避免淺薄嗎? 高效“沖浪”的辦法 筆記本就是力量 用強力研讀書 創(chuàng)新是落后者的特權:三個競爭故事 過度自信是創(chuàng)業(yè)者的通行證 奪魁者本色 打游戲的三個境界 窮人和富人的人脈結構 Part Three 霍金的答案 亞里士多德為何不數(shù)數(shù)妻子有幾顆牙 物理學的邏輯和霍金的答案 怎樣用統(tǒng)計實驗檢驗靈魂轉世假說 一個關于轉世的流行病學研究 擺脫童稚狀態(tài) 怎樣才算主流科學? 科研的格調 喝一口的心理學與喝一瓶的心理學 醫(yī)學研究能當真嗎? 真空農(nóng)場中的球形雞
“反常識”思維
蘆山地震,有人批評我國電視臺的報道過于煽情。記者們有意刻畫了太多哭泣和死者的畫面,他們竟試圖采訪一個還在被廢墟壓著的人,甚至還想直播帳篷里正在進行的手術。你這是報道災情呢還是拍電視劇呢? 但煽情是文人的膝跳反應。人們普遍反映日本NHK的災難報道非常理性和專業(yè),然而對絕大多數(shù)中國觀眾來說煽情是他們最能聽懂的語言。不煽情就沒有高收視率。也許更重要的是,煽情可以獲得更多捐款。 在2007年發(fā)表的一個研究中,幾個美國研究者以做調查為名招募了若干受試者,并在調查結束的時候發(fā)給每個受試者5美元作為報酬。不過研究者的真正目的是搞一個決策實驗。這個實驗的機關在于,隨著5美元一同發(fā)到受試者手里的還有一封呼吁給非洲兒童捐款的募捐信。而這封信有兩個版本:(下面事例換字體) 第一個版本列舉了一些詳實的統(tǒng)計數(shù)字:馬拉維有三百萬兒童面臨食物短缺;安哥拉三分之二的人口,也就是四百萬人,被迫遠離家園,等等。 第二個版本說你的全部捐款會給一個叫Rokia的七歲女孩。她生活在馬里,家里很窮,時常挨餓,你的錢會讓她生活更好一點,也許能獲得更好的教育和衛(wèi)生條件。 研究者問受試者愿不愿意把一部分報酬捐給非洲。結果收到第一個版本募捐信的人平均捐了1.14美元,而收到第二個版本募捐信的人平均捐了2.38美元。 據(jù)說是斯大林說的,"殺死一個人是悲劇,殺死一萬個人是統(tǒng)計數(shù)字"。這個捐款實驗證明統(tǒng)計數(shù)字的力量遠遠比不上一個人,一個具體的人。受試者對遠在天邊的國家的抽象數(shù)字沒有多大興趣,而他們對一個具體人物 -- 哪怕僅僅聽說了她的名字和最簡單的背景,都更樂于出手相助。 在石器時代的幾十萬年里,甚至對大多數(shù)中國人來說一直到進入現(xiàn)代社會之前,我們都生活在一個"具體的"世界中。我們的活動范圍僅限于自己所屬的小部落或者小村莊,很多人一生去過的地方也不會超過一天的路程。我們熟悉每一個有可能打交道的人,而這些人的總數(shù)加起來也不是很多。這種生活模式對大腦的演化有巨大的影響。據(jù)英國人類學家鄧巴估計,我們至今能夠維持緊密人際關系的人數(shù)上限,也只有150個而已。 當我們需要做決定的時候,我們考慮的是具體的事、具體的人、和他們具體的表情。在這些具體例子的訓練下,我們的潛意識早就學會了快速判斷人的真誠程度和事件的緊急程度:我們不會把錢借給一個嬉皮笑臉的名聲不好的壞人,但是會借給一個窘迫不安的眾所周知的好人。進化本能使我們毫不費力就可以通過人臉和情緒來作出判斷。嬰兒剛出生幾天就能分辨不同的面部表情,六個月就能識別不同的人臉,我們只需要四分之一秒的時間就能以相當高的準確度從兩個政客的照片中找出更有能力的那個。 這種"具體思維"做各種選擇的首要標準,是道德。費孝通在《鄉(xiāng)土中國》一書中提出,世代定居的傳統(tǒng)中國社區(qū)本質上是熟人社會。在熟人社會中人們做事不是靠商業(yè)和法治,而是靠道德和禮治。在這個體系中出了案子,首先關乎的是名聲和面子,而不是利益。鄉(xiāng)紳會"先照例認為這是件全村的丑事":"這簡直是丟我們村子里臉的事!你們還不認了錯,回家去。"費孝通說鄉(xiāng)土中國的最高理想是"無訟",就好像足球比賽中每個人都能自覺遵守雙方的規(guī)則,而犯規(guī)的代價不單是被罰,更是整個球隊和指導員的恥辱。 生活在這樣的社會里,我們的首要技能的不是數(shù)學計算,而是分辨善惡美丑。也許這就是文人思維的起源:針對每個特定動作的美學評價。有時候他們管這種評價叫"價值觀",但所謂價值觀無非就是給人和事貼或好或壞的標簽。文人把弘揚真善美和鞭撻假惡丑當成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 低端文人研究道德,高端文人研究美感。他們的原始本能使他們熱愛大自然,他們贊美花、贊美藍天、贊美山水、贊美健康的動物和異性。這 些贊美會演化成藝術?墒侵挥袆偨佑|藝術的人才喜歡令人愉快的東西,審美觀成熟到一定程度以后我們就覺得快樂是一種膚淺的感覺,改為欣賞愁苦了。人類歷史上大多數(shù)人很難接觸到什么藝術,而現(xiàn)代社會卻能讓藝術普及,也許這就是為什么統(tǒng)計表明過去幾十年流行歌曲的趨勢是感情越來越憂傷和含糊。所以美學是不可能客觀的,每個人都在鄙視別人低端審美觀和被別人鄙視,我們在審美觀的鄙視鏈上不斷移動。文人有時候研究病態(tài)美、悲壯美、失敗美等等,也許更高境界則追求各種變態(tài)美。但本質上,他們研究美。 文人對事物的議論是感嘆式的。有時候他們贊美,有時候他們唾棄;有時候他們悲憤,有時候他們呼吁。他們說來說去都是這個XXX怎么這么YYY! 他們有時候把自己的價值判斷稱為"常識",因為這些判斷本來就是從人的原始思維本能而來。 然而現(xiàn)代社會產(chǎn)生了另一種思維,卻是"反常識"的。 現(xiàn)代社會與古代最大的不同,是人們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復雜。除了工作和休息,我們還要娛樂和社交、學習和發(fā)展、以及隨時對遙遠的公眾事務發(fā)表意見。我們的每一個決定都可能以一種不直截了當?shù)姆绞接绊懰,然后再影響自己。面對這種復雜局面,最基本的一個思想,就是好東西雖然多,你卻不能都要。 你想用下班時間讀書,就不能用同樣的時間看電影。你不能又讀書又看電影又加班又飯局,還有時間輔導孩子學習。距離工作地點近的房子通常更貴,你不能要求這個房子又大又便宜又方便。長得帥的未必掙錢多,掙錢多的很可能沒那么多時間陪你。我們不得不在生活中做出各種取舍,而很多煩惱恰恰來自不愿意或者不知道取舍。古人很少有這樣的煩惱,他們能有一個選擇就已經(jīng)高興的不得了了。 取舍這種思維,英文有一個可能更形神兼?zhèn)涞脑~:tradeoff。兩個好東西我不可能都要,那么我愿意犧牲(off)一點這個,來換。╰rade)一點那個。Tradeoff是"理工科思維"的起源。討價還價一番達成交易,這對文人來說是一個非常無語的情境!既不美也不丑,既不值得歌頌也不值得唾棄。斤斤計較地得到一個既談不上實現(xiàn)了夢想也談不上是悲劇的結果,完全不文藝。所以文人不研究這個。 Tradeoff要求我們知道每一個事物的利弊。世界上并沒有多少事情是"在沒有使任何人境況變壞的前提下使得至少一個人變得更好"的所謂"帕累托改進",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興一利必生一弊,而利弊都不是無限大的。可是文人思維仍然停留在有點好東西就高興的不得了的時代,習慣于無限夸大自己的情感,一邊說金錢如糞土,一邊說朋友值千金,一邊說生命無價,一邊說愛情價更高。做過利弊分析,理工科思維要求妥協(xié),而文人總愛戲劇性的不管不顧,喜歡說不惜一切代價,喜歡看動不動就把全部籌碼都押上的劇情。理工科思維要求隨時根據(jù)新情況調整策略,而撒切爾夫人說她"從不轉彎"--可能是因為選民愛聽這個,不過她的確不愛轉彎。 對自己的事物搞不好tradeoff,生活仍然可以對付著過下去。但現(xiàn)代社會要求我們必須在整個社會的尺度上進行tradeoff。從美學角度看計劃生育制度不但不美簡直還滅絕人性,但是從社會角度人口暴漲的確有可能成為災難。歷史上很多國家因為人口太多而發(fā)生生產(chǎn)和社會退化,十八世紀的日本甚至連牛馬都不用了,什么都必須用人,甚至打仗都不用槍炮直接退回到原始狀態(tài)。所以我們不能光考慮計劃生育這個動作的美學,我們得計算這個動作的后果。而且這個計算必須隨時修正,比如現(xiàn)在就很有必要考慮是否應該繼續(xù)保留這個制度。但文人卻喜歡用一個動作的"美感"來說服別人。萬歷皇帝想收商業(yè)稅,東林黨反對,而他們給出的反對理由不是收稅這個動作的輸出后果,而是"天子不與小民爭利"!當然有人認為東林黨其實代表利益集團,是故意拿道德作為借口,但這種不重知識重姿勢的談話氛圍仍然令現(xiàn)代人震驚。 諾貝爾獎得主丹尼爾卡尼曼的《思考,快與慢》一書,把人腦的兩套思維系統(tǒng)稱為"系統(tǒng)1"和"系統(tǒng)2"。前者自動起作用,能迅速對事物給出一個的很難被改變的第一印象;而后者費力而緩慢,需要我們集中注意力進行復雜計算,甚至我們在系統(tǒng)2工作的時候連瞳孔都放大了。系統(tǒng)2根本不是計算機的對手,沒人能在百萬分之一秒內(nèi)計算111.61872的平方根。然而系統(tǒng)1卻比計算機強大得多,直到2012年Google用了1.6萬塊處理器,才讓計算機學會識別貓的臉 -- 而且它肯定還不會像剛出生的嬰兒那樣分辨表情。系統(tǒng)1這么快,顯然是因為它在漫長的進化史中非常有用的緣故。我們可以想見一個不會算數(shù),甚至不會清晰地邏輯推理的人只要知道誰對他好誰對他壞,靠本能也能在草原上生活的不錯。只有到了現(xiàn)代社會,他才會有大麻煩。文人思維顯然是系統(tǒng)1的集大成者,而理工科思維則是系統(tǒng)2的產(chǎn)物。 Tradeoff要求量化輸入和預計輸出,這也是理工科思維的最根本方法。但人腦天生不適應抽象數(shù)字。倫敦奧運會組織者給運動員準備了15萬個避孕套,竟在開幕僅僅五天之內(nèi)被用完。騰訊請來梁文道、蔣方舟和閻連科三位文人對此事發(fā)表了意見。這三位都是高端文人,根本不計較道德,專門談審美,甚至還要做一番技術分析。梁說他從來都是公開支持性產(chǎn)業(yè)和性工作者。蔣說擁有優(yōu)秀基因就會花心。閻說中醫(yī)認為以毒攻毒,性可能也是一個疏通渠道。三人說的都挺有意思,可他們怎么就不算算一萬運動員五天用掉15萬個,這是每天六次的水平!真正合理的解釋是大部分套被運動員拿走當紀念品了。據(jù)運動員說,奧運村還真沒到性晚會的程度。 文人思維天生喜愛聳人聽聞的消息,如果再加上不愛算數(shù),就會對世界亂擔心和瞎指揮。請問在以下死亡方式中,哪種是最值得擔心的?在海灘游泳被鯊魚攻擊,恐怖襲擊,還是被閃電擊中?直到911事件讓恐怖襲擊的戲份突然變大,美國媒體上曾經(jīng)充斥著鯊魚攻擊的報道。而事實上美國平均每年死于鯊魚之口的還不到一人 -- 從這個角度說鹿比鯊魚危險得多,死于開車撞上鹿的人數(shù)是前者的三百倍!一個美國人在過去五年內(nèi)死于恐怖襲擊的概率只有兩千萬分之一,而根據(jù)《經(jīng)濟學人》最近提供的一 個各種死法危險排名,其在一年內(nèi)死于閃電擊中的概率則是一千萬分之一 -- 閃電比恐怖分子厲害十倍! 這種擔心會左右公共政策。文人可能從"是不是純天然的"這個角度認為有機農(nóng)業(yè)很美而核電很可怕,這不是一個好標準?墒撬麄兛傁M约旱穆曇舸蟮侥軌蛘{動很多人感情乃至于按照他說的"常識"采取行動的地步。他們號稱是"民意"的代表,但他們代表的只是未經(jīng)過tradeoff的原始民意。在大多數(shù)公共問題上,常識是不好使的。資源調配即使做不到完全依賴市場,也不應該誰聲音大就聽誰的。 聽作文的不如聽論文的。以下這四件事,每個文人都想要:(1)用純天然方法種植的有機農(nóng)業(yè);(2)保護環(huán)境;(3)取消人口控制;(4)讓每一個人都吃飽穿暖?墒沁@四件事不可能同時做到,你必須放棄一個。有機農(nóng)產(chǎn)品上的農(nóng)藥殘余的確更少,但是如果你考慮到有機農(nóng)業(yè)的低產(chǎn)量,其生產(chǎn)一單位食物所消耗的水和地都比化肥農(nóng)業(yè)高很多,綜合起來的結果是有機農(nóng)業(yè)更破壞環(huán)境。產(chǎn)量低是個致命缺點。事實上在沒有化肥的時代,人類養(yǎng)活不了很多人口。在這種情況下文人再怎么大聲疾呼有機農(nóng)業(yè)也沒用。 "好吧,"這時候有個文人說,"我有錢我自己吃有機食物,這總可以吧?"可以。但根據(jù)2012年斯坦福大學的研究者發(fā)表在《內(nèi)醫(yī)學年鑒》的一份針對過去幾十年兩百多項研究的總結報告,有機食物甚至并不比普通食物更健康。 現(xiàn)在到了用理工科思維取代文人思維的時候了。傳統(tǒng)的的文人腔已經(jīng)越來越少出現(xiàn)在主流媒體上,一篇正經(jīng)討論現(xiàn)實問題的文章總要做點計算才說的過去。 本文引用了幾個最新的研究結果,但這其實是一篇一百年以前就能寫出來的文章。從1915年陳獨秀創(chuàng)辦《青年雜志》至今我們喊了近百年賽先生卻仍然沒搞清楚賽先生是干什么的。賽先生遠不止是"鬼火是磷火"之類的少兒科普。他是常常違反常識,甚至可能變來變?nèi),可是你卻不得不依靠他來做出決策的硬知識。他更是有時候簡單到tradeoff的一種并不"自然"的思維方式。 別想說服我! 霍金寫《時間簡史》和《大設計》二書,都有一個被所有人忽視了的第二作者,列納德蒙洛迪諾。這兩本書能夠暢銷,我懷疑霍金本人的貢獻也許僅僅是他的名氣,因為公眾其實并不真喜歡科學知識 – 哪怕是霍金的知識。而霍金也深知"每一個數(shù)學公式都能讓這本書的銷量減少一半"。如果真有讀者能在這兩本"霍金的書"中獲得閱讀上的樂趣,很可能要在相當?shù)某潭壬蠚w功于蒙洛迪諾。從他獨立完成的Subliminal(《潛意識:控制你行為的秘密》)這本書來看,蒙洛迪諾真的是個非常會寫書的人。他完全了解讀者想看什么。 看完《潛意識》,我也知道讀者想看什么了。在書中蒙洛迪諾講了個很有意思的笑話。說有一個白人天主教徒來到天堂門口想要進去,他跟守門人列舉了自己的種種善行,但守門人說:"可以,不過你還必須能夠正確拼寫一個單詞才能進。""哪個單詞?""上帝。""GOD.""你進去吧。" 一個猶太人來到天堂門口,他同樣被要求正確拼寫一個單詞才能進。守門人考他的單詞仍然是"上帝"。這個單詞非常簡單,所以他同樣拼寫正確,于是也進去了。 故事最后一個黑人來到天堂門口,他面臨同樣的規(guī)則。但是守門人讓他拼寫的單詞是,"捷克斯洛伐克"。 這個笑話的寓意是像我們這樣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接收信息都有一個門檻,低于這個門檻的我們根本不看。我的門檻就相當高,誰想向我說明一個什么科學事實,我一般都要求他出具學術論文。比如作為一個愛國者,我對中醫(yī)的存廢和轉基因的好壞這兩個問題非常感興趣,特別關注相關的論文。然而就算是論文也有好有壞,要知道有的論文根本不嚴謹。所以一篇論文質量好壞,我也有自己的判斷標準,達到我的標準才算得上是嚴謹?shù)暮谜撐模?br /> 如果這篇論文是說中醫(yī)有效的,我就要求它拼寫"上帝"。如果這篇論文是說轉基因無害的,我就要求它拼寫"捷克斯洛伐克"。 你不用笑我,你也有同樣的毛病。蒙洛迪諾說,人做判斷的時候有兩種機制:一種是"科學家機制",先有證據(jù)再下結論;一種是"律師機制",先有了結論再去找證據(jù)。世界上科學家很少,你猜絕大多數(shù)人使用什么機制思考?每個人都愛看能印證自己已有觀念的東西。我們不但不愛看,而且還會直接忽略,那些不符合我們已有觀念的證據(jù)。 有人拿芝加哥大學的研究生做了個實驗。研究者根據(jù)某個容易引起對立觀點的議題,比如是否應該禁槍,偽造了兩篇學術報告,受試者隨機地只能看到其中一篇。這兩篇報告的研究方法乃至寫法都完全一樣,只有數(shù)據(jù)對調,這樣其結果分別對一種觀點有利。受試者們被要求評價其所看到的這篇報告是否在科學上足夠嚴謹。結果,如果受試者看到的報告符合他原本就支持的觀點,那么他就會對這個報告的研究方法評價很高;如果是他反對的觀點,那么他就會給這個報告挑毛病。 去年方舟子大戰(zhàn)韓寒,雙方陣營都使用各種技術手段尋找證據(jù),寫了各種"論文",來證明韓寒的確有代筆或者的確沒有代筆。有誰記得看到過有人說本陣營的論文不夠嚴謹?shù)拿矗慷颊J為對方的論文才是胡扯。這遠遠不是最可怕的。如果我反對一個結論而你支持,那么當我看一篇支持這個結論的論文就會不自覺地用更高的標準去看,就會認為這個論文不行;而你,因為支持這個觀點,則會認為這個論文很好 -- 如此一來我不就認為你是弱智了么?于是兩個對立陣營都會認為對方是弱智。一切都可以在潛意識發(fā)生。 認為別人弱智和被別人認為是弱智,其實也沒那么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媒體也參與到觀念的戰(zhàn)爭之中。 如果人已經(jīng)被各種觀念分成了陣營,那么媒體就不應該追求什么"客觀中立",因為沒人愛看客觀中立的東西!媒體應該怎么做呢?技術活動家Clay Johnson 在 The Information Diet (《信息食譜》)這本書里,給我們介紹了美國收視率最高的新聞臺 Fox News (?怂剐侣劊┑某晒γ孛堋D峥怂蓵r期,媒體人Roger Ailes有感于當時媒體只知道報道政府的負面消息,認為必須建立一個"擁護政府的新聞系統(tǒng)"。然而事實證明Fox News 的成功并不在于其擁護政府 -- 它只擁護共和黨政府 -- 而在于Ailes有最先進的新聞理念:(下面事例換字體) 第一,有線頻道這么多,你不可能,也沒必要取悅所有觀眾。你只要迎合一個特定觀眾群體就可以了。 第二,要提供有強烈主觀觀點的新聞。 給觀眾想要的東西,比給觀眾事實更能賺錢。觀眾想要什么呢?娛樂和確認。觀眾需要你的新聞能用娛樂的方式確認他們已有的觀念。福克斯新聞臺選擇的觀眾群體,是美國的保守派。每當美國發(fā)生槍擊事件,不管有多少媒體呼吁禁槍,?怂剐侣勔欢◤娬{擁槍權 – 他們會找一個有槍的采訪對象,說如果我拿著槍在現(xiàn)場就可以制止慘案的發(fā)生。美國對外軍事行動,?怂剐侣勔欢ǔ謴娪驳闹С謶B(tài)度,如果有誰敢提出質疑,他就會被說成不愛國。哪怕在其網(wǎng)站上轉發(fā)一篇美聯(lián)社消息,福克斯新聞都要做一番字詞上的修改來取悅保守派,比如《選民對經(jīng)濟的擔心給奧巴馬帶來新麻煩》這個標題被改成了《奧巴馬跟白人婦女有大問題》。 我們可以想象知識分子一定不喜歡?怂剐侣。的確沒有哪個大學教授宣稱自己愛看這個臺。就連我當初物理系畢業(yè)典禮,系里請來的演講嘉賓都說物理學有什么用呢?至少能讓你學會判斷福克斯新聞說的都是什么玩應兒。可是如果你認為?怂剐侣勥@么做是為了宣傳某種意識形態(tài),你就錯了。他們唯一的目的是賺錢。 比如修改新聞標題這件事,其實從技術角度說并不是網(wǎng)站編輯的選擇,而是讀者自己的選擇。很多新聞網(wǎng)站,比如赫芬頓郵報(The Huffington Post),使用一個叫做 multivariate testing(也叫A/B testing)的技術:在一篇文章剛貼出來的時候,讀者打開網(wǎng)站首頁看到的是隨機顯示的這篇文章的兩個不同標題之一,網(wǎng)站會在五分鐘內(nèi)判斷哪個標題獲得的點擊率更高,然后就統(tǒng)一使用這個標題。事實證明在讀者的選擇下最后勝出的標題都是聳人聽聞型的。 ?怂剐侣劦氖找暵试诿绹b遙領先于其他新聞臺。因為CNN在北京奧運傳遞火炬期間對中國的歪曲報道,很多人認為CNN是個有政治色彩的媒體,其實CNN得算是相當中立的 -- 這也是為什么它的收視率現(xiàn)在節(jié)節(jié)敗退。據(jù)2012年《經(jīng)濟學人》的報道,傾向自由派的MSNBC現(xiàn)在收視排名第二,CNN只得第三,而這兩個臺的收視率加起來也比不上福克斯。喬布斯1996年接受《連線》采訪,對這個現(xiàn)象有一個非常好的評價: 當你年輕的時候,你看著電視就會想,這里面一定有陰謀。電視臺想把我們變傻。可是等你長大一點,你發(fā)現(xiàn)不是這么回事兒。電視臺的業(yè)務就是人們想要什么它們就給什么。這個想法更令人沮喪。陰謀論還算樂觀的!至少你還有個壞人可以打,我們還可以革命!而現(xiàn)實是電視臺只不過給我們想要的東西。 美國人玩的這一套,中國也有人早就玩明白了。今天我們的媒體和網(wǎng)絡上有各種觀點鮮明的文章和報道,它們或者罵得特別犀利,或者捧得特別動人,觀眾看得暢快淋漓,十分過癮。但是這些文章提出什么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沒有?說過什么能夠修正我們現(xiàn)有思想的新信息沒有?它們只是在迎合和肯定人們已有的觀念而已。因為它們的生產(chǎn)者知道他們不需要取悅所有人。他們只要能讓自己的粉絲基本盤高興就已經(jīng)足夠獲利的了。他們是"肯定販賣者"。政治辯論?其實是一種娛樂。 王小波寫過一篇《花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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