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他的妻子們那里選擇信仰，”他說，“當(dāng)他和西班牙公主結(jié)婚時，他被教皇親自封為衛(wèi)護信仰者。而當(dāng)他娶了安妮·波琳后，她就使他偏離了迷信趨向了改革的光明。和簡王后在一起時，他又變回了天主教徒，如果不是她已經(jīng)死去了，他一定早就和教皇重修舊好了�，F(xiàn)在，盡管他還不是教皇的朋友，他的國家信仰的也不是天主教，但他隨時都有可能再改回去。然而，如果你做你該做的，去引導(dǎo)他的話，他就會變成一個新教徒的國王和首領(lǐng)，他就會加入到我們當(dāng)中�！�
　　“我會盡我所能的�！蔽也淮_信地說，“但我只有二十四歲，而他是一個四十八歲的男人，從年輕時就已經(jīng)是個國王了。他不見得會聽我的。”
　　“我知道你會盡你的責(zé)任�！钡艿車L試讓自己安心。但當(dāng)我離開的日子臨近，他又變得越來越充滿疑慮了。
　　“你不會是在為她的安危擔(dān)心吧？”我曾聽見母親這樣對他喃喃低語，那時是晚上，他剛喝完酒，正坐著盯著爐火，好像已經(jīng)預(yù)見到了沒有我的未來一樣。
　　“如果她謹(jǐn)言慎行就會沒事的。但上帝知道他是個國王，他可以在自己的國土上做任何想做的事。”
　　“你是說他對自己的妻子也同樣可以為所欲為嗎？”她小聲地問。
　　我的弟弟不自在地聳了聳肩。
　　“她永遠(yuǎn)不會給他懷疑她的理由。”
　　“必須有人警告她。他的手中會掌握著她的生死。他可以對她做任何事，她最后會被他控制的�！�
　　我藏在房間后部的陰影里，而這段來自我弟弟的談話揭示了真相，我笑了。
　　從這里面，我終于明白了這幾個月來始終困擾著他的是什么了。他將會想念我，就像一個主人想念一條因為自己突發(fā)的怒火而被溺死的懶狗一樣。他已經(jīng)如此習(xí)慣于欺凌我和苛責(zé)我了，并且在成打的瑣事上找我的麻煩，但是現(xiàn)在，當(dāng)他意識到將由另一個男人來掌管我的控制權(quán)的時候，他感覺到痛苦了。如果他曾經(jīng)愛過我的話，我也許會把這視作是嫉妒，并且很容易就能體諒這種感情。但他對我的感覺并不是愛。他只想除掉我，這種長久的怨憤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習(xí)慣，好像是他的一顆痛牙，讓他永遠(yuǎn)也得不到休息。
　　“至少她在英國會對我們有用�！彼�刻薄地說，“她在這兒就什么用也沒有。她必須促使他改革宗教，必須讓他加入路德教會。只要她沒把一切都搞砸的話�！�
　　“怎么會辦砸呢？”我的母親回話說，“她只需要為他生個孩子就行了。這沒什么難的。她的身體健康，也很有教養(yǎng)，二十四歲的年紀(jì)很適合生子。”她思索了一會兒，“他會想要她的�！彼�肯定地說，“她模樣俊俏，氣質(zhì)也不錯，我已經(jīng)看出來了。而他是一個習(xí)慣于受欲望驅(qū)使又容易一見鐘情的男人。他一開始就會在她那兒取得肉體上的滿足，因為她對他來說是新鮮的，而且是個處女�！�
　　我的弟弟突然從椅子里站了起來。
　　“真羞恥！”他說，面頰比爐火還要燙。因為他提高的音量，所有人都不講話了，然后他們就移開了視線，試著不去看他。我一言不發(fā)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了房間的尾部。一旦他的脾氣起來了，我還是溜走的好。
　　“親愛的，我并沒有不好的意思�！蹦赣H說，趕快開始安撫起他來，“我只是說她會履行她的義務(wù)去取悅他的……”
　　“我不能忍受去想她會……”他停頓了一下，“我不能忍受！她不能勾引他！”他發(fā)出一陣嘶嘶聲：“你必須告訴她，不準(zhǔn)有任何不端莊的言行。不能做任何淫蕩的事，你必須警告她，在她作為一個妻子之前，她必須是我的姐姐，你的女兒。她要態(tài)度冷淡，要有尊嚴(yán)。她不是去給他做娼妓的，不能扮演一個不知廉恥的，貪婪的……”
　　“不，不。”我的母親柔聲說，“當(dāng)然不。他不會喜歡那樣的，威廉，我的閣下，我親愛的兒子。你知道她是在最嚴(yán)格的環(huán)境下教養(yǎng)出來的，她知道要懼于上帝，保有自尊�！�
　　“很好，那就再告訴她一遍！”他吼道。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平復(fù)他的情緒了，我最好還是離開。如果讓他知道我看見他這個樣子，他一定會發(fā)狂的。我把手背在身后，感覺到后墻上掛著的厚掛毯令人舒適的溫度。我向前緩緩挪動步子，黑裙子在房間的陰影中幾乎隱形。
　　“那個畫家在這兒時我看見過她�！彼�粗聲粗氣地說。
　　“忙著顯擺她的虛榮心，讓自己坐在顯眼的地方，用帶子……用帶子……把自己束得緊緊的。她的胸脯……就展露在外面……想讓自己吸引別人。她有能力犯下罪孽，媽媽，她想，她想……她的性情里天生就充滿著……”他說不出口。
　　“不，不�！蹦赣H輕輕地說，“她只是想取悅我們。”
　　“……淫欲�！�
　　這個詞還是從他的嘴里出來了，它掉落在屋子的寂靜之中，好像是對所有人說的，好像這句話并不是在說我，而是在說他自己。
　　我現(xiàn)在就在門口了，我輕輕抬起門閂，同時用手指掩去了開門的咔噠聲。三個火爐邊的侍女看似不經(jīng)意地在我前面站了起來，掩飾我一再往后退的動靜。用涂了油的鉸鏈拴著的門搖晃著打開了，沒有發(fā)出聲音。門外吹進(jìn)來的冷空氣讓火爐邊的蠟燭明滅了一下，但是我的哥哥和母親正面面相覷，還沒有從剛剛那個詞語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因此他們并沒有轉(zhuǎn)身。
　　“你確定？”我聽見她問。
　　在他的回答傳過來之前我關(guān)上了門，快速而安靜地離開了那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妹妹正和女仆們圍坐在火爐邊打牌。當(dāng)我大力推開門跨步進(jìn)屋時，她們慌慌張張地將所有的牌都藏到了桌子底下，可等到她們看清楚進(jìn)屋來的是我的時候，就又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沒被人抓到在賭博，對于我弟弟來說，未婚女性是禁止參與這項娛樂的。
　　“我要睡覺了，我頭疼，不想被打擾�！蔽覍λ齻兟暶鞯馈�
　　艾米利亞點了點頭，“去吧�！彼�狡黠地說，“你這回又犯什么事了？”
　　“什么也沒干。”我說，“就和平常一樣，我什么都沒干�！�
　　我快步穿過房間回到私人臥室，把外衣扔進(jìn)床腳邊的衣箱，穿著襯衫就跳上了床，拉上了床周圍的布幔，蓋上了被子。然后我整個人都陷入了亞麻布的冰涼當(dāng)中，等著那個我明知會到來的傳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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