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詩六十多年，成詩 一千多首，而翻譯外國的 詩，無論是直接譯自英美 ，或者是間接譯自土耳其 、印度、西班牙、匈牙利 或南斯拉夫。也有三百多 首了。但是自己的詩譯成 外文。除了東零西散見于 一般詩選和評介之外。成 為專書的只有兩本：那便 是德國詩人杜納德 （Andreas Donath）的德 文譯本《敲打樂》 （Music Percussive）， 和我自譯的英文譯本《滿 田的鐵絲網(wǎng)》（Acres of Barbed Wire）。 兩書均出版于一九七 一年。二十年匆匆過去， HorstErdmannVerlag所印 的德文本．和美亞書版公 司所印的英文本，都早已 絕版。近年臺灣日趨開放 ，與海外文壇交流日頻， 需要譯本的壓力也顯然日 增。我把自己舊譯的《滿 田的鐵絲網(wǎng)》加以調(diào)整， 并大事擴充，成了目前這 本中英對照的《守夜人》 。 這本雙語版的詩集收 納了六十八首作品，約占 我全部詩作的十分之一， 比我一般的詩集分量重些 。其中二十七首是沿用《 滿田的鐵絲網(wǎng)》的舊譯； 至于近二十年來的作品則 都是新譯，內(nèi)有十四首更 譯于今年夏天。 《守夜人》有異于一 般詩選，因為譯詩的選擇 有其限制。一般的詩選， 包括自選集在內(nèi)，只要選 佳作或代表作就行了，可 是譯詩要考慮的條件卻復(fù) 雜得多。一首詩的妙處如 果是在歷史背景、文化環(huán) 境，或是語言特色，其譯 文必然事倍功半。所以這 類作品我往往被迫割愛， 無法多選，這么委屈繞道 ，當然難以求全。也就是 說，代表性難以充分。 詩人自譯作品，好處 是完全了解原文，絕不可 能“誤解”。苦處也就在這 ，因為自知最深，換了一 種文字，無論如何翻譯， 都難以盡達原意，所以每 一落筆都成了歪曲。為了 不使英譯淪于散文化的說 明，顯得累贅拖沓，有時 譯者不得不看開一點，遺 其面貌，保其精神。好在 譯者就是作者，這么“因 文制宜”，總不會有“第三 者”來抗議吧？ 原寫于一九九二年八 月 二〇一六年十月修訂 于西子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