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山(安妮寶貝)2021年全新散文集。《一切境》留下了慶山近幾年生命活動的痕跡與標記。伴隨作者數(shù)年的日常觀察、旅行、閱讀和思考,作三言兩語的靈光一現(xiàn)的直覺式表達。仿佛與知己之人談話,誠懇、單純而率性;也是在跟自己對話,傾聽并調(diào)馭內(nèi)在的自我。在這本書中,所有隱秘而深刻的記憶和情感袒露無余,而思省的成分在日益增加。作者一直向內(nèi),退回到靈魂的深處,尋找讓生命自在、寧靜的豐沛源泉。
那光亮與能量還是如此真摯而強烈,經(jīng)歷二十余年寫作,從安妮寶貝到慶山,文字的力量一直都在,影響無數(shù)讀者并抵達他們的精神生活內(nèi)核。前方路途迢遙,相信所有相通的心靈終將相遇。
自序
在2002年,我出版了《薔薇島嶼》,這是本散文集,之后陸續(xù)出版《清醒紀》《素年錦時》。早期創(chuàng)作階段的散文,主要以行走、城市生活及情感的個人記錄為主體。2013年,出版《眠空》,也許是新的散文階段的開啟。期間相隔11年。我從年輕女子進入中年,期間經(jīng)歷更多世事磨煉和生活變化,包括父親去世、孩子出生、各種情感與旅途的交錯與擴展。
從《眠空》開始,在散文創(chuàng)作中,進入一個更注重探索哲思與記錄當下觀念的階段。結構上傾向于散漫,但也因此留出較為充足的靈性捕捉與意識思考的空間。之后,2016年出版《月童度河》更進了一步。
這本2021年出版的《一切境》,歸屬于這條脈絡,又有其嶄新的生發(fā)和探究。散文中所有生長變化的經(jīng)驗都跟隨著我自身的實踐與體驗。
散文是我創(chuàng)作內(nèi)容中重要的組成,比重與長篇小說同行并進。通常,長篇小說出版之后,我會整理與出版一本散文集。我一直保持這種節(jié)奏。也許,散文集更像是一種創(chuàng)作上的調(diào)整與休息。因為長篇小說這種空中搭建宮殿的創(chuàng)作藝術,對作者來說,身心消耗劇烈,需要持續(xù)好幾年。每次都如同攀爬過一座高山。散文是在這幾年,以文字整理自己的思路與生活狀態(tài)。也是一種深入的回顧與省察。
讀者對這兩種主要形式也是各有喜好。有些讀者喜歡我的小說,有些則更喜歡散文,因為這是讀者進入作者內(nèi)心快速的捷徑。
這三本散文內(nèi)容,素材大多來自于數(shù)年的日記、日常觀察與心得,偶然三言兩語的記錄,當下靈光一現(xiàn)的直覺。形式上,內(nèi)容彼此之間抽離,分散,思路跳躍性強,碎片化。但內(nèi)在其實是一條綿延而持續(xù)的心流脈絡,傳遞對我來說,為真實而深刻的記憶、情緒、感情與觀念。
這些文字為我的生命活動留下痕跡與標記。它們也可以被當作是我的日記來閱讀。
在日記中,表達的氣質(zhì)是私人的,任性、單純而又坦誠。仿佛隨心所欲說話,與看不見的暗中的心心相印之人。也像是對自己說話,給予自己傾聽。在小說中,作者的這些個人部分會被打散、隱藏。在日記中,它們簡短,直接,有一句是一句。
我在《一切境》中亦提過,寫作者在散文表達中通常一覽無余,他所有的生命體驗都在敞開,展示出內(nèi)外,與一切讀者分享。不管他在多遠,是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或任何。在文字中,彼此的心流相融。這也是失去自我重要感的一種訓練方式。把自己的一切存在體驗消融于大眾之中。如同鹽粒溶解于茫茫大海。
2019年出版長篇小說《夏摩山谷》之后,由于作品本身的重量,負重攀越山頂?shù)倪^程,身心頗為透支。因此,這一兩年一直以中藥調(diào)養(yǎng)身體,休息居多。期間全球疾病橫行,發(fā)生動蕩。閉關靜守的階段也是之前從未有過的。之前的我,一直有很多旅行,也與人交集。在《一切境》中,記錄了寫作和出版《夏摩山谷》期間的這幾年生活。經(jīng)常獨自在家靜閉,令人思考更多,更深入。對自己也有了全方位的整體性的回顧與檢查。
寫作二十余年,也許在一些讀者的心目中,我始終是那個走在路上、情感充沛、意志強烈的人,有少女般的存在特質(zhì),似乎永遠是年輕的,是不變的。也許在我的內(nèi)心,這股能量始終存在并保持其熱量。但在物質(zhì)世界中,我的肉身在不可避免地老去。當我們逐漸在老去,會感受到,自己的靈魂在與肉身逐漸拉開距離。肉身有時候追趕不上靈魂那恒久的光亮與能量。
那光亮與能量還是如此真摯而強烈,而肉身如同花園里的花朵,經(jīng)過風吹雨打,黯然失色,凋落消亡,要面對自然與無常的變故。前者不變,后者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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