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英雄輩出、諸侯并起的時代,游俠、儒家、法家、道家、兵家、縱橫家……悉數(shù)登場,從秦崩、楚亡到漢興,作者重新全景再現(xiàn)一場智慧與權(quán)欲的經(jīng)典博弈。
本書借助傳世經(jīng)典和出土文獻,還原劉邦所處的歷史情境,剖析歷史成因,為您講述劉邦從一介草民到一代帝王的傳奇一生。
自序
這本書,原是五六年前我應(yīng)中華書局的約稿寫的,對方當時主要是想宣傳中華民族的偉大人物,劉邦就是政治人物的杰出代表。但后來我寫完的稿子,令我不甚滿意。這次再版我對內(nèi)文重新做了一些刪改修訂,希望它能以更好的面目示人。
讀過我歷史小說的人都知道,我所有的文學作品,都在反復闡述一個主題:關(guān)心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和心靈狀況。像劉邦這樣的帝王,本來我是缺乏寫作興趣的。但好在他有點兒特殊性,他大半輩子的身份,都只是一個普通的平民,包括他身邊那些王侯將相,也都是普通人出身,這比較契合我的寫作理念,于是就欣然動筆。從他們身上,我們不但可以了解秦漢時代普通人的生命歷程,而且可以分析普通人的生活狀態(tài),對照后來兩千年的現(xiàn)實,很難不油然而生嘆息:原來兩千多年間,中國某些方面沒有什么變化。
戰(zhàn)國末年,當秦國對東方六國逐漸蠶食之際,楚人南公曾經(jīng)悲憤地說: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結(jié)果秦朝果然被兩個楚國人項羽和劉邦給推翻了,不可一世的嬴姓家族幾乎被起義軍屠戮了個干凈。但楚國人的勝利,只是表面上的勝利,最終的勝利者其實還是秦人。因為是全面效法秦國政治傳統(tǒng)的劉邦,戰(zhàn)勝了楚國貴族項羽。劉邦的軍隊中,起先也一直采用故楚國的職官名,到關(guān)中再次起兵反項羽后,則全改為秦國職官名,說明他已經(jīng)全盤接受秦國的政治制度,他披著楚國的外衣,操著楚國的口音,實際上卻是代表秦人出關(guān),第二次重新并吞天下。劉邦的勝利,昭示著中國人似乎更適合秦朝這種大國小民的統(tǒng)治方式,昭示著項羽恢復貴族分封制的理想完全破產(chǎn)。中國從此不再搖擺,徹底拋棄了貴族傳統(tǒng),進入長達兩千年之久的專制時代。
在創(chuàng)作這本書的過程中,我覺得劉邦的勝利,還有一個特別的意義,就是陳勝所說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誰拳頭大誰就稱王,這也是秦國的傳統(tǒng),什么貴族、禮儀、廉恥,一切都不重要,能打才是硬道理。秦國的君主雖然本身就是古老的貴族,但從秦孝公開始,卻用暴力掃蕩了一切親貴,以計算首級的方式,按數(shù)量提拔布衣,讓百姓知道,原來貴族是可以被滅絕的,普通人也是可以封侯拜相的。不只劉邦,其實作為貴族后裔的秦始皇,本身就像一個草莽英雄,就像中國布衣皇帝模式的一個測試版。也就是說,中國的布衣皇帝,并不自劉邦始。但劉邦確實是第一個徹頭徹尾的布衣皇帝,他的成功,開啟了后世無數(shù)草莽英雄爭奪皇位的夢想大門。
另外,在大多數(shù)人的思維里,劉邦和項羽年紀相仿,秦始皇比他們老很多。經(jīng)過李開元等學者的歷史普及,我想很多人都知道了,劉邦其實比項羽大二十多歲,而秦始皇只比劉邦大三歲。通過這個年齡對比,我立刻產(chǎn)生了兩大沉重的感慨:第一,項羽不是才能不行,而是太年輕。劉邦實在是上天眷顧,簡直就是成功逆襲的典型。第二,一個人的出身是何等重要,作為幾乎同齡的人,秦始皇早早地當了國王,繼而成了皇帝,而劉邦半輩子在市井鬼混,被老爸罵得狗血淋頭……
本書也從劉邦的出身寫起,除了年齡之外,他的祖國楚國強加在他身上的文化烙印,也不可忽視。他臨死前沒多久,還創(chuàng)作了一首賦有楚國風韻的詩歌,也就是名聞天下的《大風歌》。劉邦建立的漢朝,制度上是秦國的,審美積淀卻是楚國的。這大概可以證明,劉邦的漢朝,除了中間被王莽打斷的十幾年,之所以能一直延續(xù)四百年之久,遠遠超過短命的秦王朝,其原因就是,他沒有完全襲用秦國文化的剛暴,而是吸取了楚國文化的陰柔,做到了剛?cè)峒鏉?/p>
書中還涉及很多與劉邦同時代的精英人物,包括秦始皇、趙高、李斯、蒙恬、章邯、項羽、張良、韓信、蕭何等,我對他們也做了一些評傳,希望借此擴大讀者的歷史視野,更好地理解那個壯烈多彩的時代。
本書的每一字每一句,我都盡量做到客觀,不偏不倚地敘述。其實寫作這種人物,只要不仰視,就離成功不遠了。
希望大家喜歡這本書,謝謝!
史杰鵬
2018年3月16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