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全球金融體系
　　我的令人不安的入職經(jīng)驗，以及第一天上班的無序狀態(tài)，說明康菲尼迪完全不是一家組織化的公司。作為一家年輕的公司，沒有足夠的資源投入到人力資源和IT部門，無法給新員工提供規(guī)劃好的入職教育，這是情有可原的。盡管如此，這種明顯的混亂狀態(tài)還是有點讓人不安。雖然我不愿有這種想法，但在第一天的中午，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禁不住地想，我對彼得的盲目信任，以及自己急功近利想快點掙錢的想法，是不是導致我犯下了一個可怕的錯誤。
　　我掃視四周，覺得這是一個說得通的結論。辦公室內(nèi)部的布置一點兒都不像安達信。在安達信，咨詢顧問們的小隔間都面對著經(jīng)理的玻璃墻辦公室。而且，這里甚至與典型的“dot-com”工作環(huán)境（像電視廣告顯示的那樣，有著拱形天花板和后現(xiàn)代家具的辦公場所）相去甚遠。這里更像一間宿舍，有好多種棋盤游戲可玩，棋子散落在地板上。工程師們會把吃過的達美樂比薩餅的盒子堆在他們的辦公桌上。員工們都穿著短褲和T恤上班，由于走廊里偶爾會爆發(fā)水槍戰(zhàn)，這種裝束倒是很得體。在馬克斯·列夫琴的辦公室入口旁有一個坐墊已經(jīng)下陷的破爛沙發(fā)，他與其他兩個程序員共用那間辦公室。在這種環(huán)境里，除了產(chǎn)生混亂，還能產(chǎn)生什么呢？
　　整個下午，我?guī)缀跆幱诒蝗诉z忘的狀態(tài)。我在懷疑康菲尼迪公司反常行為的根源，是不是這里的年輕人太多？畢竟，公司員工的平均年齡只有25歲。32歲的彼得·蒂爾是公司里第二年長的人，公司業(yè)務方面的雇員的年齡大約都要年輕3~6歲。馬克斯·列夫琴25歲，他招聘的工程師基本上都是他的大學同學或同一個年齡段的人，只有首席財務官戴維·雅克的年齡可能超過40歲。也許康菲尼迪里面，了解外部世界的人太少了，才使得它并不像一個真正的公司？
　　這時，前臺接待員—一個多小時里我的第一個訪客，把頭探進乒乓球室，宣布彼得·蒂爾要召開公司會議，這終于把我從沉思中拉了回來。我興高采烈地朝辦公樓中心走去，在那里，我的26個同事已經(jīng)聚集起來了。在兩條相互成直角的過道里，已經(jīng)有一些人在排隊，還有幾名員工為了有更好的視野，選擇坐在附近小隔間的辦公桌上。
　　彼得·蒂爾站在一個小角落里，正在與戴維·雅克聊天，等待大家到來。當員工大致到齊了之后，彼得·蒂爾清了清嗓子，然后開始即興演講。
　　“自從上次開會后，又過去了一段時間，我想很多人是從那以后才加入我們的�！边@位首席執(zhí)行官說，“大家都在四周走動一下，讓所有人叫出你的名字，并介紹一下自己�！蔽冶M全力思考了一下，想盡可能地想起更多的名字。此外，我想著如何諷刺一下之前任職時的經(jīng)歷，以向新同事介紹自己。
　　“現(xiàn)在，另一則新聞�！贝蠹以谧晕医榻B的時候，彼得·蒂爾補充說，“我們可能還得再多等幾天才能結束下一輪融資�！甭牭竭@話，我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畢竟，最新一輪融資的迫切性是我匆匆離開安達信的原因。“不過不用擔心，我們只是在就一些細節(jié)進行討價還價，而且我們得到了超額認購，每個人都希望投資咱們公司！”
　　“為什么不呢？”他繼續(xù)說，“我們做的是大項目。PayPal的需求非常巨大，世界上每個人都需要錢—他們要得到報酬、要貿(mào)易、要生活。紙幣是一種古老的技術，支付不便，你可能碰巧手頭拮據(jù)，可能把它們磨破了，也可能丟失或被人偷走。在21世紀，人們需要一種更方便、更安全的貨幣形式，只要有一臺掌上電腦或是網(wǎng)絡連接，就可以從任何地方獲取�！�
　　“當然，對于美國用戶，我們稱之為‘方便’的東西，對發(fā)展中國家的人來說就是革命性的。許多國家的貨幣政策朝三暮四，”這位前衍生品交易員指出，“就像俄羅斯和幾個東南亞國家，它們有時讓通貨膨脹，有時又讓貨幣貶值，利用這些手段把財富從自己百姓那里搶走。那里的大多數(shù)百姓，永遠沒有機會開設離岸賬戶，或是把手中的貨幣換成像美元這樣穩(wěn)定的貨幣�！�
　　“最終，PayPal將改變這一點。未來，隨著我們把服務拓展到美國以外，并且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普及率的不斷提高，處于所有經(jīng)濟階層的人都能享用，PayPal將讓全世界人民擁有對自己國家貨幣前所未有的、更直接的控制力。這樣一來，腐敗的政府幾乎不可能再利用舊的手段，從人民那里竊取財富，因為如果它們試圖這樣做，人們就能把手頭的貨幣換成美元、英鎊或日元，拋棄不值錢的本地貨幣，換成更安全的貨幣。”
　　“當然，我們距離這個目標尚有一段時間�！北说谩さ贍柪^續(xù)說著，看了一眼全神貫注傾聽的人群，“在此期間，我們偉大的掌上電腦和互聯(lián)網(wǎng)產(chǎn)品正在飛速發(fā)展，我們的用戶增長勢頭很好。我認為，未來幾周內(nèi)，我們將會獲得眾多媒體的關注。我毫不懷疑，這家公司有機會成為支付領域的微軟，成為世界金融的操作系統(tǒng)�！�
　　周圍爆發(fā)出笑聲和掌聲，雖然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聽過彼得·蒂爾類似版本的講話，但他們似乎仍然很喜歡再聽一遍。
　　我可以說是帶著近乎敬畏的心情站在那里，我知道彼得是一個有著深邃思想的人，對于世界有著強烈的愿景，在說服我加入的時候，他張口閉口談的都是偉大的產(chǎn)品，并沒有提這些全球性的抱負�，F(xiàn)在，聽他在一個只是公司例行的會議上，闡述我們這家創(chuàng)業(yè)公司的偉大使命，我很吃驚。大膽的愿景和公司管理并不總是并行不悖的—安達信的管理人員沒幾個愿意參加這樣看似老生常談的會議，卓越和授權這兩種特質(zhì)恰恰是安達信所缺少的。而彼得·蒂爾提供了一個宏偉而具體的愿景，卻沒有提及大多數(shù)互聯(lián)網(wǎng)企業(yè)都會著力考慮的里程碑—上市。為什么？他無須提及，他所討論的對國際貿(mào)易方式的變革，已經(jīng)讓上市顯得微不足道了。
　　當然，對他的講話也可以有一種玩世不恭的解釋。每個成功的企業(yè)，都需要某種形式的宏大愿景來指導其決策的制定。讓員工覺得自己的公司與眾不同，也是管理團隊激勵員工的手段。這兩種情形都適用于康菲尼迪。但是這些負面意見并不能磨滅彼得愿景的重要性。盡管他自己從來沒有直接引用過下面這句話，但是他的承諾，就等于把康菲尼迪打造成那種“創(chuàng)造性破壞”的倡導者，即約瑟夫·熊彼特60年前所描述的情形。他似乎真的相信，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可以給予消費者無與倫比的掌控個人金融事務的力量，從而顛覆全球的金融體系。
　　這個愿景是否可信，你也許有自己的意見，但在講話之后的幾天里，我開始相信，彼得·蒂爾并不是辦公室里唯一相信這個愿景的人。公司的網(wǎng)站設計師設計了一件T恤，上面的圖案來自米開朗琪羅的西斯廷教堂屋頂壁畫的局部，表現(xiàn)的是上帝與亞當通過掌上電腦交換現(xiàn)金。許多工程師隨身攜帶尼爾·斯蒂芬森寫的《編碼寶典》，這本小說講的是“二戰(zhàn)”時期軍隊的密碼專家密謀在亞洲建立一個離岸天堂，用加密的方式保護數(shù)據(jù)。
　　電腦上的“統(tǒng)治世界指數(shù)”程序不斷發(fā)出“叮”的聲響，員工們說笑著指出紙幣過時了，他們堅持使用PayPal支付午餐賬單，大家分攤餐費也使用PayPal轉(zhuǎn)賬。正如編程部門的一個同事所說的，沒必要為了交換比特而移動原子。
　　康菲尼迪正在開發(fā)的東西遠比那些叫賣貨物或者寵物食品標準化的電子商務網(wǎng)站更重要，這個理念在公司內(nèi)部基本上沒有異議。我的同事們真心認為PayPal可以改變世界，而且他們談論這個愿景的時間，要比討論通過公開發(fā)行股票獲利所花的時間多得多。雖然我受到引誘從舊經(jīng)濟實體逃出來，是因為向往一個更有價值的工作場所，以及相信有關財富的承諾，但是這里的大多數(shù)員工似乎只關心創(chuàng)造一些新的、不同的東西—開發(fā)一種能夠?qū)��?shù)百萬人的生活產(chǎn)生積極影響的東西。
　　正是這種潛力，使康菲尼迪“統(tǒng)治世界”的愿景變得可信。亞洲、俄羅斯和拉丁美洲的貨幣危機表明，世界各地的人們確實需要增強對自己金錢的控制力。
　　20世紀90年代后期，許多困擾貨幣市場的“傳染病”，都是由政府試圖操縱匯率和利率造成的。當投資者發(fā)現(xiàn)政府的這些小手段之后，他們就會拋售當?shù)刎泿牛�給匯率帶來下行壓力，由于商品交易者不再希望使用當?shù)刎泿沤Y算，國家就得動用美元儲備。這些拋售迫使許多國家不得不降低本幣對美元的官方匯率，從而使本幣貶值，這樣一來，本幣在全球的購買力就會降低。反過來，這又導致當?shù)匚飪r飛漲，從而使儲蓄賬戶中的貨幣貶值。
　　每當發(fā)生這種情況，這些國家的普通公民，特別是那些幾乎沒有機會接觸國外銀行的窮人和中產(chǎn)階層，總是受打擊最大。PayPal如果能找到一種方法，讓這些人點擊鼠標就能轉(zhuǎn)移資金，并把手里的貨幣轉(zhuǎn)換成一種更穩(wěn)定的貨幣，那么我們就確實是創(chuàng)造了一種了不起的東西，它比幫助大家共同分攤晚餐賬單更具革命性。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的普及，甚至下層社會的人，在理論上都可以通過把現(xiàn)金換成某種更穩(wěn)定的外幣，并將其儲存在遠離自己政府所能觸及的地方，來保障自己財產(chǎn)的安全。
　　當我匆匆逃離安達信，加入這家起初看起來充滿混亂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時，可能還沒有意識到這個潛在的可能性。但是在聽了彼得·蒂爾演講后的幾天里，我開始漸漸理解其意義了。一家全是年輕企業(yè)家，并下決心顛覆世界金融體系的公司，的確是不屑于忙活辦公桌往哪兒擺，或是給新入職員工提供正式而得體的入職培訓的。彼得想聘請優(yōu)秀的人才—而且要快。他需要他們幫他開展一場技術革命，而其中的細節(jié)問題，需要在以后慢慢理順。
　　“星際迷航”計劃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我在康菲尼迪的角色也變得清晰起來。第二個星期剛開始，我正式得到了我的頭銜—營銷經(jīng)理，還有我手下的部門。我跟肯尼·豪厄里和我的風險投資家朋友的未婚妻詹妮弗·章一起，成了康菲尼迪新成立的營銷小組的成員，直接向盧克·諾塞克匯報工作。
　　第一天上班時，肯尼·豪厄里扔給我直郵的工作，現(xiàn)在看來不是做無用功。PayPal的廣泛宣傳，以及獎金促銷活動，使用戶數(shù)量穩(wěn)步增加，到12月中旬，每天都有幾百個注冊用戶。新的一輪資金即將注入，彼得·蒂爾想使用一些資金更快地擴展PayPal的用戶群。在與團隊開會的時候，盧克·諾塞克也贊成這個戰(zhàn)略。他堅稱，成長是處于這個階段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最關鍵的事情，這樣可以阻礙潛在的競爭對手，并讓我們處于有利的位置，能夠?qū)嵤┍匦璧纳虡I(yè)模式，獲得真正的收益。
　　于是，我們將成長作為公司的重點。盧克·諾塞克要求我們把廣告橫幅和直郵活動結合起來，以便增加新用戶。
　　我迅速從財務顧問轉(zhuǎn)型為初級營銷人員。我不停地瀏覽網(wǎng)頁，打電話給廣告公司的業(yè)務員，詢問他們的點擊率和通過網(wǎng)頁鏈接導入相關網(wǎng)站的費率。僅僅是幾個星期前，我對這些事兒還一點兒都不了解。
　　與此同時，戴維·薩克斯跟一家公關公司合作，在新一輪重大的市場推廣活動前改善康菲尼迪的形象。戴維·薩克斯受到一篇題為“斯科蒂，傳送給我一些錢”的文章的啟發(fā)，建議公司聘請《星際迷航》系列電影中斯科蒂的扮演者詹姆斯·杜漢作為康菲尼迪的代言人。4這聽起來是一個好主意—斯科蒂是大眾熟悉的角色，而無線發(fā)射的表述，也很好地突出了我們產(chǎn)品的特點。在我們之前，就有一家網(wǎng)絡公司很善于用《星際迷航》中的名人做代言。一家在線旅游服務公司Priceline就是在推出了一系列讓威廉·夏特納（柯克船長扮演者）朗讀詩歌的廣告后人氣飆升的。如果Priceline可以冒險成為終極先鋒，為什么康菲尼迪不行？
　　幾天內(nèi)，我們的代理就跟詹姆斯·杜漢簽署了一份協(xié)議，請他代言PayPal。不過，斯科蒂不能重走柯克船長的路子，不能拍攝電視廣告，至少最初不行。畢竟康菲尼迪手頭的現(xiàn)金只是數(shù)以百萬計，而不是數(shù)以億計，所以制作“超級碗”廣告不在考慮范圍之內(nèi)。彼得·蒂爾和其他高管基本上也不相信電視能帶來新用戶，他們堅持認為，許多網(wǎng)絡公司所做的電視廣告普遍價格昂貴，受眾指向性不強，而且觀眾只有坐在電腦前時才能記住特定的網(wǎng)站地址，比起網(wǎng)絡促銷，電視廣告的成本效益很低。
　　最終，我們選擇讓詹姆斯·杜漢來主持有關PayPal成長的媒體宣傳活動。“斯科蒂”在我們的網(wǎng)站和電子郵件中會借用其經(jīng)典臺詞“把我傳上飛船”來向潛在客戶介紹我們頗富未來意味的服務—“把鈔票傳給我”。
　　但是在公司全速啟動，開展爭取新用戶的活動之前，全公司放緩了一下，讓大家得以喘息。如果“統(tǒng)治世界”是我們最后的目標，彼得意識到友愛和團隊合作是達到這一目標的必要條件。彼得·蒂爾定了一個下午，帶領員工開了一場異地節(jié)日派對，讓員工在最后的節(jié)前推銷活動之前，遠離辦公室放松一下。
　　員工們從辦公室結隊來到派對中，派對地點設在門洛帕克附近，在沙丘路上的一個會議中心。你要是不熟悉沙丘路，那我來告訴你，沙丘路之于風險資本，就相當于華爾街之于股市。沙丘路位于斯坦福大學后面未經(jīng)開發(fā)的山麓下，路上有很多硅谷頂尖的風險投資公司，在20世紀90年代末，這些風投公司為加州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提供了4/5的資金。僅僅看這條路，你很難猜到這一點。大部分沿途的建筑并不怎么引人關注。這些建筑多是兩三層的小樓，外墻貼著木條，指示牌也有些不倫不類，整體上向?qū)ふ屹Y金的來訪企業(yè)家所傳達的信息就是節(jié)儉。
　　下午的派對，開場是大家圍著大休息室里溫暖的壁爐享用飲料和開胃菜。大家喝了半小時的雞尾酒后，轉(zhuǎn)移到一個餐廳包房里，里面有一張巨大的圓桌。環(huán)顧四周，我意識到我還沒有認全所有的同事。我來公司上班的頭一個星期里，又有6名員工加入，而且網(wǎng)站上公布的空缺職位列表仍然很長，還一直在增長。
　　幾分鐘后，彼得·蒂爾拿起話筒，走到房間的前面。在感謝了員工的辛勤工作后，他提到，康菲尼迪又增加了很多新的面孔。這一次，他沒有讓每個人做自我介紹，而是依次走到每個人面前，說出該員工的姓名和職位。當他走到戴維·薩克斯跟前的時候，有人開玩笑地叫道“old huff and puff！”（指迪士尼動畫“三只小豬”中大灰狼吹氣的聲音），工程師們聽了都開懷大笑。薩克斯經(jīng)常飛奔過辦公室，沖到一個沒有防備的受害者面前召開緊急會議。這時他委屈地說道：“我希望這個外號可別粘到身上撕不掉。”
　　介紹完大家后，彼得·蒂爾指了指站在后面的人�！白詈�，我跟那些還不認識他的人介紹一下里德·霍夫曼�！彼�說，“里德是SocialNet.com的創(chuàng)始人，是我們董事會的成員。從下周開始，里德要來擔任全職總裁，直接向我匯報工作。他將負責公司運營和日常事宜，讓我有更多的時間處理戰(zhàn)略規(guī)劃和融資決策等事宜�！�
　　相比彼得單薄的外形，里德身材高大，時常帶著笑，他頭發(fā)卷曲，戴著眼鏡，讓人感覺非常平易近人。他做了一個簡短的發(fā)言：“謝謝彼得，我現(xiàn)在還沒有正式開始，所以，還得再過幾個星期，大家才會全天在辦公室里看到我。我已經(jīng)見過你們中的一些人，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我會抽時間過來，爭取認識每個人�！�
　　我之前沒有見過里德·霍夫曼，后來我了解到，他和彼得·蒂爾是斯坦福大學的老朋友，這意味著他是彼得可以信任的人。雖然房間里的很多人對此感到驚訝，但是我明白彼得·蒂爾為什么要讓里德·霍夫曼擔任這樣的職務。有了專職的管理者，康菲尼迪的內(nèi)部增長會受益，而且考慮到彼得·蒂爾在財務方面的背景，以及他放任的管理方式，他希望在公司運營方面得到一些協(xié)助也是合乎邏輯的。
　　由于我的辦公室靠近公司的接待區(qū)，我目睹了彼得·蒂爾花了多少時間在確保公司融資成功上。假日聚會后，投資者絡繹不絕地拜訪我們公司，甚至有一位日本投資人，他被一個工程師操控的遙控飛機碰到了頭，也未受阻礙。
　　這樣的投資者“閱兵式”持續(xù)了好幾個星期，彼得·蒂爾才關閉了公司的第二輪融資。這距離預期的停止融資的日期已經(jīng)推后了整整一個月，但是鑒于現(xiàn)在我們有2 300萬美元現(xiàn)金存在銀行里，這一延遲似乎非常值得。高盛、IdeaLab資本、一家創(chuàng)業(yè)公司孵化器的投資部提供了這筆資金。雖然史蒂夫·郭所在的公司最終因為無法成立投資財團而打了退堂鼓，但從康菲尼迪內(nèi)部來說，有這樣一批聲譽甚隆的投資人排著隊給我們輸送資金，可見我們做得相當不錯。然而幾個月后，我們的其中一位投資者的行動，將迫使我們得出另外的結論。
　　與X.com合并
　　“你是坐在椅子上嗎？”2月末一個星期天的晚上，盧克·諾塞克在電話那頭上氣不接下氣地問我。
　　“沒有。”我說，“怎么了？”
　　“你應該坐下來�！蔽野櫚櫭�，沒有回答，停了一下，盧克·諾塞克接著說，“我們要跟X.com合并了�！�
　　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我一下子清醒，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盧克·諾塞克讓我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后繼續(xù)說，“是的，我們要跟X.com合并了，兩家公司各占一半的股份。不用擔心你的工作和任何其他事情—合并后有足夠多的活兒，每個人都有的忙了�！�
　　“好的，”我一時說不出話來，“可是，為什么��？”
　　“這有助于我們發(fā)展并控制在線支付領域。我們兩家公司的目的一樣，現(xiàn)在我們不想耗費時間和金錢進行彼此競爭，合并后的公司名為X.com。”他又說道，“但是我們將繼續(xù)提供PayPal服務。PayPal仍將是我們獲取賬戶的方式，因為它比X.com的賬戶更容易注冊，且用戶無須提供社保號。而用戶注冊PayPal之后，我們將向其推銷X.com的金融服務，以獲得收益。”
　　“嗯，我明白了�！蔽冶г沟�，驚恐開始取代震驚，可不知為什么，想到要與敵人聯(lián)手，一種背叛感襲上心來�！澳敲矗�誰是新的首席執(zhí)行官？”我猶疑地問道。
　　“比爾·哈里斯�！北R克·諾塞克說，“他很有名氣，以前是Intuit的首席執(zhí)行官，就是那家開發(fā)Quicken（一款家庭及個人財務管理軟件）和QuickBooks軟件（一款針對小型企業(yè)的會計軟件）的公司�！�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也就是說，在這次合并中，我們不但放棄了公司名稱還丟了領導權—這是哪門子合并��？明明就是收購！“那彼得·蒂爾呢？”我問。
　　“彼得·蒂爾將擔任高級財務副總裁，因為財務是他的強項，比爾·哈里斯也知道這點�！北R克·諾塞克毫無保留地告訴我，“X.com的董事長埃隆·馬斯克將是新公司的董事長，因為他是最大的股東。馬克斯·列夫琴還是首席技術官，基本上每個人的工作跟以前還是一樣的。兩個團隊互補性很強，他們的財務技能更強，而我們的營銷和工程團隊更加龐大，我想公司會很成功�！北R克·諾塞克說，“有了比爾·哈里斯，我們不愁籌不到錢，現(xiàn)在我們肯定能上市！”
　　盧克·諾塞克最后的這個承諾稍稍打消了我的不安—這次合并至少還有好處，但是我?guī)缀跽f不出話來，因為我的腦子迫切地想理解今晚聽到的一切�！拔覀兠魈煸俸煤谜務�，我要再給幾個人打電話說一下�！北R克·諾塞克跟我告別。
　　我從桌子后站起來，隨意地把電話扣下，走到沙發(fā)邊—在舊金山狹窄的工作室里電話和沙發(fā)隔得很近�！霸趺戳�？”比阿特麗斯問道，她一直聽著我跟盧克·諾塞克的談話。
　　我搖搖頭，我剛剛開始愛上的公司很快就將不見了，我正努力想找一個正確的詞來表達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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