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奇特的流星雨之后,地球上大部分人都失明了。只有少數(shù)幸運者還能看得見,比爾.梅森就是其中之一。倫敦街頭擠滿了淒慘無助的失明者,甚至有些失明者開始“捕獵”還有視力的人為己所用。目睹失明者絕望而瘋狂的慘狀之后,梅森力口入了未失明者組成的團體一一他們決定逃離危機四伏的城市,去鄉(xiāng)村尋求全新的生活。但此時,原本常見的產(chǎn)油植物三尖樹卻獲得了智能和行動能力,開始大肆捕殺人類……
《科幻經(jīng)典:三尖樹時代》是公認的科幻經(jīng)典之作。1960年被BBC改編為廣播劇,1962年被改編為電影,1981年又被BBC改編為電視劇。
約翰·溫德姆(1903-1969),出生子英國沃克里郡,其父親是一位高級律師。溫德姆八歲時,父母離異,在讀過多所寄宿制學校后,他開始嘗試獨立生活。他從事過法律、商業(yè)插畫、廣告等各種工作,但都不成功。1925年起開始寫短篇小說,成為專業(yè)作家,以寫作為生。1930年到1939年之間,他以不同的筆名創(chuàng)作了各類小說,幾乎都是在美國出版。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他曾效力于英國軍隊。1951年,他出版了第1本科幻小說《三尖樹時代》,并獲得了巨大成功。此后,他陸續(xù)創(chuàng)作了《海龍醒來》《重生》《被詛咒之樹》等經(jīng)典之作,成為科幻小說史上*重要的作家之一。
《科幻經(jīng)典:三尖樹時代》:
可事情偏偏就是這么巧,我不僅在那個特定的時間住進了醫(yī)院,而且就連我的眼睛——確切地說是整個頭部——都被繃帶纏了起來。所以我必須感恩(不管是誰安排了這次偶然事件)。然而,當時我只是氣急敗壞,罵罵咧咧,毫無感恩之心,根本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住了這么久的醫(yī)院,我的經(jīng)驗變得十分豐富,除了護士長,就數(shù)我最明白了:醫(yī)院里最神圣最偉大的其實就是——鐘表!醫(yī)院里如果沒有鐘表,日常工作就完全無法進行,因為每一秒都會有人看表,以確定出生時間、死亡時間、吃藥時間、用餐時間、熄燈時間、談話時間、工作時間、入睡時間、休息時間、探訪時間、更衣時間、洗漱時間。根據(jù)這一原則,現(xiàn)在這個時間就應(yīng)該有人開始幫我洗漱和整理房間。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從七時零三分開始。這也是我偏愛單獨擁有一間病房的最主要原因。在公共病房區(qū),這項混亂的日常工作會提前整整一小時,而在我看來這完全沒有必要。但今天,多方面的可靠證據(jù)顯示:已經(jīng)八時了。鐘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可現(xiàn)在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不喜歡讓別人用毛巾蘸水給我擦拭,我完全可以自己來。但我怎么說都沒用,每天依然如此。可今天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動靜,反倒讓我憂慮起來。況且,一般來說,洗漱之后就是早飯時間,我現(xiàn)在已是饑腸轆轆,餓得前胸貼后背。
若是昨天或是前天早上發(fā)生這件事的話,我早就“噴火”了。但今天是五月八日星期三,對我個人來說這一天極為重要——他們打算今天拆掉我頭上的繃帶!而我迫不及待地想告別這一切,也就不再想小題大做、表示不滿了,倘若惹出麻煩可就糟了。我再也不想每天都按部就班地生活在黑暗中了!我在黑暗中四下摸索,找到了電鈴按鈕,按了整整五秒鐘,我想告訴醫(yī)護人員:本大人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
我一邊聽著周圍的動靜,一邊等著醫(yī)護人員過來,如此強烈的訴求肯定會讓他們氣急敗壞,氣勢洶洶地跑過來興師問罪——他們本來脾氣就不好。
聽著聽著,我終于意識到,外面的情況可能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有奇怪的嘈雜聲,但照例應(yīng)該傳來的聲音卻根本聽不到,比星期天還要像星期天。等我再次回過神來時,我更堅信了一點——那天就是星期三,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天是星期三。
圣梅林醫(yī)院的選址有點小問題,我很可能永遠都不明白其中的原因:為什么要把醫(yī)院建在主干道上?畢竟這條路貫穿一個重要的辦公區(qū),每天車水馬龍,醫(yī)院里病人脆弱的神經(jīng)只能飽受噪音之苦,無休無止。然而,每天川流不息的交通并不會加重病人的病情,而且,對“有幸”在這里遭受病痛煎熬的人來說,其實也是有好處的——一個人住在這兒,即便只是躺在床上,也不會與外界失去聯(lián)系,可以說,他一直都在“體驗”外界的川流不息:一輛輛西行的公共汽車呼嘯而過,馬達聲震耳欲聾,勢頭之猛好像要把街角已經(jīng)變紅的交通信號燈撞個粉碎;隨之而來的是刺耳的剎車聲。不一會兒,綠燈亮了,眾多車輛如脫韁的野馬,呼嘯著加速爬上斜坡。每時每刻都有可能發(fā)生小插曲——不知是哪輛車,車體忽然向后滑行,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上了后面那輛車,于是整個路口的交通也就停滯下來,造成了擁堵。而對一個像我這樣的病人來說,雖然急著想了解情況,卻也只能干瞪眼,因為我只能通過司機之間彼此的叫罵聲來判斷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很明顯,白天也好,絕大部分的黑夜也罷,如果說圣梅林醫(yī)院的病人有了這種感覺——日常的川流不息、車水馬龍忽然停滯了,無聲無息了,這可能嗎?絕不可能!即便這個人被暫時封閉起來,沒人搭理,這也是不可能的!醫(yī)院外面的一切怎么可能停滯呢?但今天上午卻很不一樣,周圍反常的安靜令人不安,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我聽不到車輪的隆隆聲,聽不到公交車的呼嘯聲,甚至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音。
什么聲音都沒有,沒有剎車聲,沒有喇叭聲,連之前偶爾會聽到的馬蹄聲也沒有。這個鐘點,外面至少應(yīng)該有各類工作人員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呀,可我連腳步聲也沒有聽到。
我越聽越覺得反常,但蹊蹺的事越來越多,也就無暇顧及了,總不至于一件一件都要細細思量、弄個一清二楚吧?我又仔細聽了一會兒,估計有十分鐘,聽到了五次拖沓遲疑的腳步聲,那聲音感覺就在附近,遠方還傳來三個人莫名其妙的號哭聲,還有一個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聲。既沒有鴿子在“咕咕”叫,也沒有麻雀在“喳喳”叫,只有風中的電線發(fā)出的“嗡嗡”聲,外面的世界聽起來十分詭異……一種令人窒息的空虛感漸漸在我心頭蔓延開來。
這種感覺并不陌生,孩提時代我就有過多次:有時,我會幻想在臥室中的陰暗角落里,隱藏著駭人的恐怖;有時,我甚至不敢下床,生怕會有什么東西突然從床下伸出手來,一把抓住我的腳踝。有時,我甚至不敢伸手去開燈,害怕稍有動作就會招引某種力量向我撲來。我知道現(xiàn)在必須戰(zhàn)勝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可這很難,小時候戰(zhàn)勝自己就非常不易,現(xiàn)在想超越自我自然也并非易事。人往往是在面對考驗時,才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并沒有真正意義上成長了多少。那種與生俱來的恐懼感一直伴隨著我,潛藏在我內(nèi)心深處,伺機反撲,而現(xiàn)在它們也算是“陰謀”得逞了——因為我的眼睛被繃帶纏住了,一片黑暗,而與此同時,外面川流不息的交通也忽然變得無聲無息——一切都是那么詭異。
冷靜下來之后,我試著對整件事進行邏輯推理:外面喧鬧的交通為什么會停下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