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國璀璨如星的女子中,有這樣一位女人,在愛與婚姻中一敗涂地,但她卻像一只不死鳥,從不放棄求生的渴望,從不低下高貴的頭顱。她在苦難中韜光養(yǎng)晦,厚積薄發(fā),用不懈努力改寫了自己的命運。在她身上,尊嚴與獨立的信仰融入了生命,刻進了骨髓。
正如她自己所言:你可以愛了又愛,最終葬在了風(fēng)花雪月里,我卻可以淡淡的自立不敗。
顏夕,職場高管,情感專欄作家。在現(xiàn)實生活與感性世界穿梭自如。所寫文字,大多關(guān)于女人的職場、情感和婚姻,感性且理智,犀利又暖心。
/爆發(fā)/
王陽明說:“天地雖大,但有一念之差,心存良知,雖凡夫俗子,皆可為圣賢。”破除心中的貪念、邪惡、忌妒等,變得飽滿圓通,至善至誠,是內(nèi)心真正的安寧之道。張幼儀一路走來,陌生的城市,背井離鄉(xiāng),舉目無親,一切似乎都是擺脫不了的命運,命運對她總是這樣盲目而任性,丈夫決絕轉(zhuǎn)身毅然啟程的背后,是命運安排給她的另一場人生際遇。想來,生活對她似乎總是有種種不平和磨難,然而,每次她都心有陽光,擺渡苦難,一派云淡風(fēng)輕。
讓徐志摩第一次開口提出離婚,也讓張幼儀有生以來第一次提高嗓門的是一個來訪的女人,“小腳與西服不搭”成了他們離婚的導(dǎo)火索。
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滅亡!1921年9月,在英國愛丁堡大學(xué)讀書的留學(xué)生,也是一個穿西服的小腳女人袁昌英,她的來訪打破了這個家庭最后的沉默。有天早上,徐志摩對張幼儀宣布:“今天晚上家里要來個客人,她是從愛丁堡大學(xué)來的一個朋友,我要帶她到康橋逛逛,然后帶她回來吃晚飯!痹谀侵八麄兗依飶臎]來過客人,因為徐志摩從來不打算把張幼儀推薦給他的朋友,也從來沒有打算把他的朋友推薦給張幼儀,所以那天張幼儀很驚訝,可是她只對徐志摩點了點頭,問他想要什么時間開飯。徐志摩說:“早一點。”張幼儀就告訴他5點吃飯。他說:“好!比缓,他又匆匆忙忙理發(fā)去了。
后來張幼儀回憶說,她那一整天都在打掃、買菜、準(zhǔn)備晚飯。她以為她要和徐志摩準(zhǔn)備娶來當(dāng)二太太的女朋友見面了。打從她到西方的第一刻起,還有看到徐志摩和他朋友在公共汽車里聊天的樣子,她就知道他藏了個秘密。后來住在沙士頓的時候,看到他每天一吃完早飯就趕著出門理發(fā),女人的敏感就告訴張幼儀,丈夫這么早離家,一定與他的女朋友有關(guān)系。
幾年以后,她才從郭虞裳那兒得知,徐志摩之所以每天早上趕忙出去,的確是因為要和住在倫敦的女朋友聯(lián)絡(luò)。他們用理發(fā)店對街的雜貨鋪當(dāng)他們的地址,那時倫敦和沙士頓之間的郵件送得很快,所以徐志摩和他女朋友至少每天都可以魚雁往返。他們信里寫的是英文,目的就是預(yù)防張幼儀碰巧發(fā)現(xiàn)那些信件,不過張幼儀從沒發(fā)現(xiàn)過。
當(dāng)時陌生女子來家做客的時候,張幼儀并不知道徐志摩在劍橋談了女朋友林徽因的事,她知道丈夫愛的女人叫林徽因是兩年后他們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時,徐志摩感激涕零地說:“謝謝你。林徽因已經(jīng)回國了!边@個時候,張幼儀只曉得徐志摩要帶個年輕女子回家吃晚飯。那時候張幼儀只是猜測徐志摩有女朋友的事兒,并且她也在琢磨,他到底會不會跟她坦白。她還想,他大可以干脆一點,向她宣布她是誰,然后叫她接受她,這是古老中國的傳統(tǒng)。就算她給他生了兒子,他也是有資格擁有別的女人的,不管是和她們玩玩了事,還是娶來做小老婆都行。
徐志摩要兩個女人碰面這件事情,給了張幼儀這樣的暗示:她不光是他的女朋友,而且很有可能變成他第二個太太,他們?nèi)藭谶@異國他鄉(xiāng)同住一個屋檐下。因為張幼儀知道梁啟超的小太太就是他在日本求學(xué)的時候嫁進他家的,徐志摩也一定會如法炮制。那時候張幼儀就這么理所當(dāng)然地斷定。那一整天都面臨著徐志摩女朋友的威脅,張幼儀胡思亂想著:“她正在英國一所大學(xué)讀書,所以應(yīng)該比自己有學(xué)問多了!彼料想她一定會講流利的英文,也可能和徐志摩一樣雅好文學(xué)!澳撬胰耸钦l?是哪個地方人?他們認識誰?她兄弟又是何許人?”女人對情敵的本能反應(yīng),讓張幼儀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有一會兒,她想到徐志摩的女朋友說不定是個洋女人。他認識不少洋妞,說不定迷上了她們豪放的舉止,大笑時把頭往后一甩的姿態(tài),還有穿著露出腳踝的裙子的模樣?墒撬芸煊执蛳诉@個念頭:不,那不可能,因為沒有外國女人會同意以二太太的身份嫁進一個家庭的。
張幼儀從早到晚不得不一再向自己保證:“我在徐家的地位是不會改變的。我替他生了兒子,又服侍過他父母,我永遠都是原配夫人!庇谑撬l(fā)誓,她要以莊重高貴的姿態(tài)超脫徐志摩強迫她接受的這項侮辱,對這女人的態(tài)度要堅定隨和,不要表現(xiàn)出忌妒或生氣。后來,她跟張邦梅講這段故事的時候,居然想不起這個女人的名字。她唯一真正記得的一件事,是她的外表。因為那天那個女人非常努力地想表現(xiàn)得洋里洋氣,她頭發(fā)剪得短短的,擦著暗紅色的口紅,穿著一套毛料海軍裙裝?墒菑堄變x順著她那穿著長襪的兩條腿往下看,在瞧見她雙腳的時候,她驚訝得透不過氣來,那是雙擠在兩只中國繡花鞋里的小腳。這新式女子裹了腳!這讓張幼儀差點放聲大笑。
加上郭虞裳,他們四個坐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袁昌英說她父親在外交部任職,她也是在上海市郊長大的,而且提到張幼儀認識和不認識的幾家人。當(dāng)時張幼儀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如果她家里這么新潮,肯讓她單身到海外求學(xué),為什么還把她的腳纏了。徐志摩把張幼儀給弄糊涂了:“這難道就是他兩年前到倫敦以后一直約會的女人嗎?為什么是這樣一個不如自己的女人?他老是喊自己鄉(xiāng)下土包子,如今他帶回來這么個女人,光看她那雙腳,就顯得比自己落伍了?墒,她受過極好的教育,假如徐志摩打算接受這種女人的話,他為什么不鼓勵自己上學(xué)?為什么不讓自己學(xué)英文?為什么不幫忙讓自己變得和普通大腳女人一樣新潮?為什么徐志摩想和這女人在一起的程度,超過想和自己在一起的程度?她并沒有雙小腳,年輕的時候也讀過書,可是她學(xué)的東西可以和這個女人一樣多。 睆堄變x恨徐志摩想在家里多添一個她。他沒有小心看緊荷包,現(xiàn)在家里又多了張嘴要喂。張幼儀腦海里突然掠過一個念頭:徐志摩要自己去打胎,是不是想把這個女人帶進家里?想到這兒張幼儀都要哭了。吃過晚飯以后,徐志摩把袁昌英送到火車站,郭虞裳回房休息。張幼儀在那個晚上被搞得心煩意亂,她慢吞吞地洗著碗盤。徐志摩回到家的時候,她還在廚房洗碗。他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在她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張幼儀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因為徐志摩這個行為太反常了。一般情況下,這會兒他應(yīng)該去看書,或者跟郭虞裳聊天!八@是怎么了?”張幼儀心里直犯嘀咕。她對他氣憤、失望,差點說不出話來。她洗好碗盤以后,徐志摩跟著她走到客廳,問她對袁昌英有什么意見。雖然她已經(jīng)發(fā)誓要采取莊重隨和的態(tài)度,可是因為腦子里有太多念頭在打轉(zhuǎn)了,就沖口說出心里出現(xiàn)的第一個想法:“呃,她看起來很好,雖然小腳和西服不搭調(di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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