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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世界文學文庫-插圖本-(全譯本)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書通過對保爾·柯察金成長歷程的描述,從中折射出特定時代的戰(zhàn)斗烽火、建設場景、社會生活風貌,具有獨特的認識作用與教育價值! ”柍錾谝粋貧苦的鐵路工人家庭,從小天真頑皮,富有強烈的抗爭意識。在地下賞員朱赫來的幫助下,保爾逐漸走上了革命道路。分奮不顧身地從匪兵手下救出朱赫來,自己卻因此被捕,受到嚴刑拷打,但未吐露只言言片語。他上前線后奮勇作戰(zhàn),數(shù)次立功,數(shù)次受傷,最后不得不因右眼失明離開前線。在地方上,保爾繼續(xù)奮戰(zhàn)在建設第一線,不顧傷病,夜以繼日地努力工作。在天寒地凍的筑路工地上,保爾與共青團員們一起與寒冷、饑餓、關病和匪幫的偷襲作斗爭。即使雙腳凍壞,發(fā)高燒仍然不下火線,直到昏倒在工地上,因身患傷寒差一點不冶身亡。在遭受雙目失明、癱瘓在床的沉重打擊之后,保爾考慮的不是自己生命的長短,而是如何盡快重返戰(zhàn)斗崗位。他終于找到了以笑代刀的戰(zhàn)斗途徑,實現(xiàn)了日夜盼的重新歸隊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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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超越國界的偉大文學作品” ★真實而深刻地描繪了十月革命前后烏克蘭地區(qū)的廣闊生活畫卷 ★一部激勵了無數(shù)人的經(jīng)典佳作★喜歡此書的讀者可能還喜歡: 《名人傳》《居里夫人傳》《海底兩萬里》《昆蟲記》《童年》《童年在人間我的大學》《格列佛游記》《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魯濱遜漂流記》《伊索寓言》《綠山墻的安妮》《愛的教育》《西頓野生動物故事集》《列那狐的故事》《小王子》
生命的贊歌——代序
主要人物表 上部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下部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一章
“凡是圣誕節(jié)前到我家來補考的學生,統(tǒng)統(tǒng)都站起來!” 瓦西里神父聲色俱厲地吼道。他是一個皮膚松弛的虛胖子,身穿一件教士服,脖子上掛著一個相當有分量的十字架,兇神惡煞般地死盯著全班學生。 有六個學生應聲站了起來——其中有四個男孩,兩個女孩——一個個都心驚膽戰(zhàn)地望著瓦西里神父。 “你們兩個人坐下! 神父向那兩個女生揮了揮手說道。 兩個女孩子趕緊坐了下來,總算松了一口氣。 瓦西里神父圓睜著那對小眼睛,死死地盯在那幾個站著的男孩子身上。 “你們幾個調(diào)皮鬼,都給我過來!” 瓦西里神父說完便站了起來,挪開椅子,朝著四個被嚇得緊緊擠在一起的男孩子走去。 “你們這幾個小流氓,哪個會吸煙?” 四個孩子提心吊膽地小聲答道: “神父!我們?nèi)疾粫鼰!?br> 神父一聽,把臉都氣成了茄子皮色了。 “你們這些渾蛋,都不會吸煙,鬼話!那么是誰往發(fā)面里撒的煙末兒?老實說,是誰?你們真的都不會吸煙?哼!見鬼去吧!現(xiàn)在就讓我們當場來檢查一下!把衣服兜全都給我翻過來!立刻翻!聽到了沒有?全都翻過來!” 有三個孩子開始把自己衣服兜里的東西都掏了出來,一樣一樣地都放到了桌子上。 神父仔細地搜查每一個衣兜并查看了每一條線縫,一心想找出一點兒煙末兒來,然而一星星煙末兒都沒有查到。于是乎,他便轉(zhuǎn)過身來去對付那第四個小家伙。這個男孩長著一雙黑眼睛,身上穿著一件又舊又破的灰色襯衣,穿著一條藍褲子,膝蓋上還打著補丁。 “你干嗎像個木樁似的呆呆地站在那兒?” 這個黑眼睛的小家伙對神父簡直恨之入骨,瞪著雙眼死盯著神父,用陰沉沉的語調(diào)回答道: “我一個衣兜都沒有!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摸了一下已經(jīng)縫了起來的衣兜。 “哼,哼!一個衣兜也沒有?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騙得了我,我就沒辦法查出來是誰干的那件可惡的勾當了——把為復活節(jié)做糕點的發(fā)面給糟蹋了,是不是?你以為現(xiàn)在學校還會讓你繼續(xù)上學嗎?哼,哼!沒那么便宜的事兒!調(diào)皮鬼!這回學校非得讓你滾蛋不可!上一次,多虧你母親苦苦哀求才沒有開除你,這回可辦不到了。趕緊給我滾出去!” 神父惡狠狠地揪住這個小男孩的耳朵,連推帶搡地把他拽到走廊里,然后嘭的一聲隨手把教室門關上。 教室里鴉雀無聲,孩子們一個個都驚恐萬狀地瑟縮在那里,全班學生誰也沒搞明白保爾?柯察金究竟為什么被趕出了學校。只有保爾的好朋友謝廖沙?勃魯扎克知道其中的奧秘——他們這六個功課不及格的學生到神父家去補課,在廚房里等著的時候,他親眼目睹了保爾把一小撮煙末兒撒到神父準備做復活節(jié)糕點的發(fā)面里。 保爾被趕出來之后,無可奈何地坐在學校門口最下面的一級臺階上。此刻他心里琢磨著一個問題——如何回家呢?又該怎樣向媽媽說清楚所發(fā)生的事情呢?他的媽媽在林務官家里當廚娘,整天披星戴月地忙得不可開交,每天都有一大堆的事要做,為家里的事兒把心都要操碎了。 想到此處,保爾不禁急得淚流滿面,心中嘀咕著: “現(xiàn)在我該如何是好?都怪這個可惡之極的神父,當時我干嗎要往發(fā)面里撒煙末兒呢?那是謝廖沙出的鬼主意,他鼓動我說:‘我們給這個滿肚子都是壞水的老雜種撒上一點兒煙末兒!谑牵覀儌z就把煙末兒撒到發(fā)面里去了?墒沁@會兒謝廖沙卻溜之大吉,只該我倒霉,說不定準會被學校開除。” 保爾對瓦西里神父早就懷恨在心。 有那么一次,保爾和米什卡?列夫丘科夫打了起來,神父便不分青紅皂白地罰他不準回家吃飯,又怕他一個人在本班教室里胡鬧,就讓他和高年級的學生們待在一起,坐在教室最后面的一張凳子上面。 當時,那位高年級的老師正在給學生講解有關地球和天體的問題。 保爾聽著,感到非常驚奇,連嘴巴都張得大大的。他聽到什么地球已經(jīng)存在千百萬年了,什么星星也和地球相像等。他感到很奇怪,差點兒沒站起來向老師發(fā)問:“老師,您講的怎么和《圣經(jīng)》上說的完全不一樣啊!笨墒撬麉s沒敢問,怕招惹事端再挨罰。 保爾的《圣經(jīng)》課學得很好,所以神父總是給他打滿分。他能把《祈禱書和新舊約》倒背如流,就連上帝哪一天創(chuàng)造哪種東西,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因此,他下定決心要去找瓦西里神父問個一清二楚。到了上《圣經(jīng)》課的時候,神父剛剛坐下,保爾便急不可待地舉起手來提問題,得到允許之后,他站起身來立即發(fā)問: “神父,為啥高年級的老師說地球已經(jīng)存在了千百萬年了,而不像《圣經(jīng)》上說的那樣——只有五千年……”可是,他的問話卻突然被瓦西里神父粗野刺耳的嚎叫聲給打斷了: “混賬東西,真是胡說八道!你這一套是從《圣經(jīng)》上學來的嗎?” 沒等保爾答話,神父便不由分說地揪住他的兩只耳朵,使勁地把他的腦袋往墻上撞了起來。過了一小會兒,保爾不僅遭到毒打,嚇得要死,而且還被推到走廊里。 保爾回到家中之后,又被母親狠狠地斥責了一番。 第二天,保爾的母親來到學校,懇求瓦西里神父準許她的兒子回校讀書。從此,保爾對瓦西里便恨之入骨。但是恨他,又怕他。 保爾從來都不會寬恕無端侮辱過他的人,更何況神父把他冤枉地痛打了一頓,他就更加懷恨在心,只是不輕易顯露出來罷了。 此后,他又曾多次受到過瓦西里神父的虐待和欺辱:往往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神父便故意找茬兒把他趕出教室;有好幾個禮拜,幾乎天天都讓他在教室的角落里罰站,并且從來都不過問他的功課學得如何。因此保爾實在沒辦法,不得不在復活節(jié)前和那幾個功課不及格的同學一塊到神父家里去補考。 正好他們幾個在廚房里等著神父來的時刻,他便把一撮煙末兒撒到準備做復活節(jié)糕點的發(fā)面里去了。 當時這幾個學生誰也沒看見,但是神父立刻就猜出來是他干的。 ……下課了,孩子們一窩蜂似地跑到院子里,把保爾團團圍住。保爾愁眉苦臉地坐在臺階上,一聲也沒吭。 謝廖沙卻躲在教室里沒敢露面,深知自己的過錯,然而又無能為力——沒辦法解救自己的朋友。 校長葉弗列姆?瓦西里耶維奇站在敞開的窗子前,把頭伸了出來,他那甕聲甕氣的嗓門,把保爾嚇了一大跳。他喊了一聲: “叫柯察金立刻到這兒來!” 保爾被嚇得心怦怦亂跳,提心吊膽地朝校長辦公室走去。 這里是舍佩托夫卡火車站,站里有家餐館,老板是一個已過中年之人,面無血色,用一雙無精打采的眼睛,迅速地把站在一旁的保爾打量了一下,問道: “他幾歲了?” “十二歲了! 保爾的母親答道。 “可以,就讓他在這兒干吧,可得講好條件:每月給八個盧布的工錢,上工的時候管飯,可是要一天一夜連軸轉(zhuǎn)地輪換,下工時在家休息一天一夜,可是要記。翰辉S偷東西。” “老板,看您說的,保爾決不會偷東西。我敢擔保這孩子什么東西也不會偷的。” 保爾的母親趕緊答應道。 “那么好吧,讓他今天就上工! 老板吩咐過后,便轉(zhuǎn)過身去向站在柜臺后面的女招待說道: “齊娜,把這個孩子領到餐具清洗間去,讓弗羅霞安排他干活,把格里什加替換下來! 齊娜放下手中的刀子,不再切火腿,向保爾點頭示意,然后穿過餐廳,朝著餐具清洗間那扇旁門走去。 保爾緊隨其后走去。母親也趕緊跟了上去,悄悄地囑咐道: “保爾,我的好孩子,干活一定要賣力氣呀,可不要給自己丟臉。” 她憂傷地望著兒子走進餐具清洗間之后,這才朝著餐館出口走去。 餐具清洗間里的活十分勞累,有一張大桌子,上面放著一摞又一摞的盤子、碟子和一大堆刀叉。有幾個女工正忙著干活:肩上都搭著一條大毛巾,正用它在那里擦著餐具。 一個年歲比保爾大一點兒的男孩子正在那邊燒著兩個大茶爐,他的頭發(fā)是火紅色的,亂蓬蓬的。 煮餐具的大鍋里,開水沸騰、蒸氣翻滾,整個餐具清洗間都彌漫著熱氣。 保爾剛一走來,根本看不清那幾個女工的面孔,只得呆呆站在一旁,不知道該干什么活,也不明白應該從哪里入手。 齊娜走到一個正在洗盤子的女工的身邊,用手拍著她的肩膀說道: “喂,弗羅欣卡弗羅欣卡,弗羅霞的愛稱。,這個小家伙是剛給你們雇來的,打算讓他替換格里什加。你給他分派點活干吧! 齊娜說完,轉(zhuǎn)過身來,沖著保爾,指著那個女工弗羅霞說道: “她是這里的班頭。你該干什么,全聽她的安排! 說完這番話之后,她便轉(zhuǎn)身朝餐廳走去。 “是!北栆幻娴吐暬卮鹬幻婵粗驹趯γ娴母チ_霞,等著她的分派。 弗羅霞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接著把保爾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似乎在揣摩他能否干得了,然后把那只松下來的袖子卷了上去,用一種十分悅耳、十分關切的聲音說道: “小弟弟,你要干的活很簡單,記。好刻煸绯慷家磿r把這個大銅壺燒開,讓壺里水一直開著,當然,你得自己劈劈柴,還有那兩個大茶爐也要你侍弄。另外,大家忙不過來的時候,你還得幫忙擦刀叉、倒臟水。小弟弟,這些活已經(jīng)不少了,夠你忙乎的了……” 她說話用的是科斯特羅姆地區(qū)的方言,即總是把重音放到字母“A”上。也正是這種口音,以及她那張長著一個翹鼻子、紅撲撲的面孔,不知何故,使保爾心里感到暢快了一些。 “看樣子,這位大嬸還不錯!北栃睦镒聊ブ,于是,便鼓起勇氣向弗羅霞發(fā)問: “我現(xiàn)在該干什么活呢,大嬸?” 保爾剛問到這兒,清洗間里所有的女工全都哄然大笑起來,使他無法再說下去。 “哈哈哈……弗羅霞認了一個侄子……” “哈哈……”弗羅霞自己笑得最起勁。 因為屋里蒸氣彌漫,保爾根本沒有看清弗羅霞的面孔,其實她才十八歲。 保爾感到十分尷尬,他只好轉(zhuǎn)過身去問一個男孩子: “現(xiàn)在我該干什么呢?” 那個男孩子嘻嘻地笑著說: “還是去問你那位大嬸去吧,她會給你分派活干的,我只是臨時來幫忙的!闭f完,轉(zhuǎn)身朝廚房跑了過去。 這時,保爾聽到一個年歲大一點的女工說道: “到這兒來吧,幫我擦叉子。你們干嗎笑得那么來勁呢?這個孩子究竟說了什么話,那么值得你們好笑呢?” 她向保爾遞過來一條毛巾,說道: “拿去,看好,一頭用牙咬住,一頭用手拉緊,弄得平平展展的,然后再把叉子齒兒在上面來來回回地擦,直到擦得干干凈凈的,一點兒臟東西也不許有。我們這里對這件事兒要求挺嚴的。用餐的紳士們總是要仔仔細細地查看叉子,挑剔得很,一旦他們發(fā)現(xiàn)一點點臟東西,那可就糟糕了。老板娘立刻就會把你給趕走! “什么?老板娘?”保爾沒弄清楚地問道,“剛才雇了我的那個男人不是老板嗎?” 和他說話的那個女工也笑了起來說: “小朋友,你不知道,這兒的老板只是一個擺設,是一個窩囊廢,這兒的一切事情都是老板娘說了算。今天她出去了。你在這兒干幾天活就會知道了! 餐具清洗間的門開了,走進來三個跑堂的,每個人手里都捧著一大摞臟的餐具。 其中有一個寬肩闊背、斜愣眼、方臉盤的家伙說道: “要使勁干啊。十二點鐘的班車立刻就要到了,可是你們還是這樣不慌不忙地磨蹭! 他看到了保爾,馬上問道: “這個小家伙是誰呀?” “新雇來的小伙計!备チ_霞應聲答道。 “噢,新雇來的,”他說道,“那么,你可要仔細點兒,”他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只大手按到保爾的肩膀上,把保爾推到那兩個大茶爐前,“你要把這兩個大茶爐隨時隨刻都要侍弄好,可是,你看看,這會兒有一個已經(jīng)都沒火了,另一個也快滅了。今天先饒了你這一次,明天要是再搞成這個樣子,你就得吃耳光子,聽清楚了沒有?” 保爾一聲沒吭,便趕緊燒茶爐去了。 保爾的打工生涯就這樣開始了。 他從來不曾像第一天打工這樣賣勁兒地干活兒。他知道:在這兒可不像在家里,在家里可以不聽媽媽的話;在這里,那個斜愣眼說得很清楚:若是不聽話,就得吃耳光子。 保爾脫下來一只靴子,把靴筒當做吹火筒,沖著茶爐里的炭火鼓起風來,不一會兒那兩個大肚子茶爐里的火便火舌飛舞地燃燒了起來。這種茶爐很大,能盛下四桶水。 緊接著,保爾又提起一桶臟水,倒進污水池里;然后,又把濕劈柴堆放到大鍋下面的火旁邊,又把濕抹布鋪到翻開的大茶爐上去烘干。總之,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一直忙到深夜,保爾才走到下面的廚房里去,此時,他已經(jīng)累得筋疲力盡了。 那個年歲較大的洗餐具的女工阿尼婭,望著保爾關上的門說道: “嘿,這孩子真有點傻乎乎的,你干起活來簡直像發(fā)了瘋似的?礃幼,一定是迫不得已才來到這里打工的! “可不是,這個孩子真不錯,”弗羅霞說,“這樣的人干活,用不著別人催促! “不見得,干過一陣子就學會耍奸偷懶了,”盧莎提出了異議,“剛開始,誰都會這么賣勁……” 一直忙到第二天早晨七點鐘,保爾全身像散了架似的,通宵不停地干活,使得他真是一點兒勁也沒有了,把兩個燒得滾開的大茶爐交給了來換班的——一個臉圓圓的男孩,兩只眼睛惡狠狠的。 這個小子一看,一切都弄得好好的:兩個大茶爐燒得滾開的,于是便把雙手插到衣兜里,咬牙切齒地啐了一口唾沫,顯出一副十分傲慢的樣子,斜著白眼瞟了保爾一眼,然后用一種下命令的口氣說道: “喂,小鬼!記住了,明天早晨六點鐘準時來接班! “為什么六點鐘接班?”保爾反問道,“換班的時間是七點鐘啊! “誰想七點鐘換班,那就讓他七點鐘來換班好了,反正你得六點鐘來。要是再那么多的廢話,我就給你點顏色看一看,你這小子,剛來就擺上臭架子了!” 那些剛換完班的洗餐具的女工們都往這兒看,興致勃勃地聽著這兩個小家伙的對話。 那個孩子咄咄逼人的話語和故意尋釁蠻橫的態(tài)度氣得保爾怒不可遏。他向這個來接班的搗蛋鬼逼近了一步,真想狠狠地打他一個大耳光,可是一想到第一天來上工惹出麻煩會被開除的,只好忍住這口惡氣才沒有大打出手。 保爾氣呼呼地說道: “不要火氣太大了,不用嚇唬人,否則夠你受的!明天早晨我就是要七點鐘來!看你能把我怎么樣?要想打架,咱們就打打看;你想比試比試,那就隨你的便吧!” 對方大出意料地向大鍋倒退了一步,氣急敗壞的直瞪瞪地看著怒火沖天的保爾,他根本沒有想到會碰到這么個大釘子,于是便有點慌亂,不知如何是好了。 “嗯,好吧,那咱們就走著瞧!彼е嵛岬卣f道,心里很窩火,但看到對方不是好欺負的,只好休兵罷戰(zhàn)。 第一天就算這樣平平安安地過去了。 當保爾大步流星地往家里走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成為一個名正言順的為自己掙得了休息之人了。他現(xiàn)在也能干活掙錢自食其力了,誰也再不能說他是靠別人養(yǎng)活而吃閑飯的人了。 早晨的太陽正懶洋洋地從高高的鋸木廠后面爬上天空,保爾家的那間小屋,很快就可以出現(xiàn)在眼前了。瞧,沒多遠就要到了,已經(jīng)走到律師列辛斯基家宅庭院的后面了。 “媽媽一定一夜沒睡好,我呢,正下班往家里走!彼幻嫦胫,一面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還吹起了口哨。 “離開學校倒也不錯。那個該死的神父反正不會讓你好好讀書的。現(xiàn)在,我真的恨不得吐他一臉唾沫!”保爾心里琢磨著,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家門口。 他在推開小門的那一瞬,又想到:“我一定要把那個接班的渾小子揍一頓,對,一定要把他那張狗臉給他打腫! 媽媽正在院子里忙著燒茶爐,一看到保爾便急沖沖地問道: “呶,怎么樣!” “挺好的!北柎鸬。 媽媽似乎有什么事兒要告訴他?墒菦]等她來得及說,保爾已經(jīng)明白了。從敞開的窗子望進去,他看到了哥哥阿爾焦姆那寬闊的臂膀。 “怎么,阿爾焦姆回來了?”保爾心慌意亂地故意發(fā)問。 “是的,他昨天晚上剛回來,從今以后就住在家里了。他要到鐵路車輛廠去干活了! 保爾忐忑不安地推開門,走進了屋里。 那個身材高大,背對著保爾的人就坐在桌旁,這就是他的哥哥阿爾焦姆。只見他轉(zhuǎn)過頭來,從又黑又濃的眉毛下,射出兩道威嚴的目光——逼視著保爾。 “嗬,撒煙末兒的孩子回來了?好哇,你干的真棒!” 保爾心里清楚,和這位突然回到家里來的哥哥談話,一定討不到什么便宜的。 “他全都知道了,”保爾心里嘀咕著,“這回阿爾焦姆可要對我大發(fā)雷霆了——一定要連打帶罵一通了! 保爾本來就有點怕阿爾焦姆。 可是,這次阿爾焦姆并沒有要打他的樣子;只見他用兩肘支著桌子坐在那里,用一種既像嘲諷,又像輕蔑的眼神盯視著他。 “可能你已經(jīng)大學畢業(yè)了,各門功課全都學過了,因此現(xiàn)在干起洗餐具的行當了,對不對?”阿爾焦姆問道。 保爾兩只眼睛死死地看著地板上的那塊破的地方,聚精會神地琢磨著那個突出來的釘子帽。 可是,阿爾焦姆沒有等他答話,便向廚房走了過去。 “看來,也許不會挨打了!北栃闹懈`喜,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在喝茶的時候,阿爾焦姆心平氣和地讓保爾把課堂上發(fā)生的那件事說了一遍。 于是,保爾便把那件事一五一十地述說了一遍。 “現(xiàn)在你就這樣的不爭氣,今后可怎么辦呢?”媽媽唉聲嘆氣地說道,“唉,咱們可拿他怎么辦呢?他這個樣子到底像誰呢?我的天哪,為了這個調(diào)皮鬼,我不知遭了多少罪!”她滿腹憂愁地埋怨道。 阿爾焦姆移開喝干了的茶杯,一本正經(jīng)對保爾說道: “好了,你都聽到了吧?弟弟,過去的事情就算了,不過今后你可要當心,干活不要耍滑頭偷懶,該干的,都得干好,要是現(xiàn)在打工的地方再把你給轟出來,那我可就不客氣了,絕對不會輕饒了你。這一點你給我好好地記住,不要讓媽媽再為你操心發(fā)愁了。你這個淘氣鬼,無論走到哪兒都要闖禍,到處捅婁子,F(xiàn)在該折騰夠了吧?等你在那兒干滿一年的時候,——我一定想辦法把你弄到車輛廠去學徒,一輩子總是給人家洗餐具也不是個事兒,怎么會有出息呢,總得學到一點本事才行,F(xiàn)在你還小,再過一年,我保證替你想辦法,說不準車輛廠會讓你去。我已經(jīng)調(diào)到這個廠里了,今后就在這兒干活,不必再讓媽媽替人家去干活受罪了。她不要再在那些渾蛋面前低三下四的了!可是你呀,我的好弟弟,保爾,要記住,今后可要好好地做人,做個像樣的人!” 說完這番話以后,阿爾焦姆站起身來,把又高又大的身軀挺直了,隨手把放在椅背上的衣服穿上,然后對母親說道: “我有點事兒要辦,出去一會兒!彼贿呎f一邊彎腰跨過門坎兒,走了出去。 當他穿過院子,從窗戶跟前走過去的時候,又說道: “保爾,我給你帶回來一雙靴子和一把小刀,媽媽一會兒會交給你的! 車站餐館從來不歇業(yè),無論白天黑夜都是連軸轉(zhuǎn)。 有五條鐵路在謝別托夫卡這里交匯。因此,車站里總是人來人往的,擠得滿滿當當?shù)模皇窃谝估,有兩班車間隔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兒,總算有兩三個小時略微清靜一點兒。在這個車站上,來來往往的列車有上百列,由一個戰(zhàn)線開往另一個戰(zhàn)線。從前線運回來無數(shù)的傷兵,又有無數(shù)新兵,全都穿著清一色的灰色軍大衣,像滾滾的洪流,接連不斷地被運往前線。 保爾在車站餐館一干就是兩年,這兩年里他所看到的只是廚房和餐具清洗間。在那個地下大廚房里,活總是那么緊張和勞累。在那兒干活的有二十幾個人。那十個跑堂一個個像穿梭一樣地奔命,從廚房到餐廳,里出外進地不停地忙碌著,奔跑著。 在這兩年的時間里,保爾的工錢從八個盧布長到了十個盧布,人也發(fā)育了,長得又高又壯。 在這段時間里,他可遭了不少的罪:在廚房里給廚子打下手,煙熏火燎地干了六個月,后來又被調(diào)去洗餐具。這是因為那個廚子頭有很大的權力,他不喜歡保爾,嫌這個不愛吭聲又桀驁不馴的孩子會報復他,捅他一刀,因為他打過保爾的耳光,要不是因為保爾干活極其賣勁,他們早就把他給趕走了。 保爾干活從來都不偷懶,比誰干的都多,都勤快,全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 在餐館最繁忙的時候,他干活像發(fā)了瘋似的:不停地從廚房到餐廳來來回回,上上下下,腳不沾地跑著,手里端著盤子,一下子可以跨上好幾個樓梯。 每天深夜,當餐館的兩個餐廳里不再吵吵鬧鬧了的時候,那些堂倌們便都聚集在下面廚房的倉庫里,開始“幺”呀“九”呀,大喊大叫玩命地賭了起來。 有許多次,保爾看到賭桌上放著很多很多的鈔票。看到這么多的鈔票,他一點兒也不感到奇怪,因為知道這些家伙撈的錢很多:每人當一個班就能賺到三四十個盧布的小費?腿藗兠看谓o他們的賞錢不是半個盧布,就是一個盧布,而且是常有的事。于是,他們就隨意揮霍:大吃大喝,又嫖又賭。 保爾對這伙人恨得牙根直癢。 “這些該死的東西!”他心里想,“像哥哥阿爾焦姆——頂呱呱的上等鉗工,每個月只拿到四十八個盧布的工錢,再看我呢,才拿十個盧布,可是這些渾蛋一天一夜就賺那么多——真不公平,這是為啥?端著菜碟子來回奔命,一轉(zhuǎn)臉就把這些錢喝盡、賭光! 保爾認定,他們這伙人同老板和富翁是一路貨色,屬于另一種人,是同工人勢不兩立的人。 “這伙壞蛋,他們在這兒侍候人,但是他們的老婆孩子卻像大闊佬一樣地在城里閑游閑蕩地擺闊! 他們經(jīng)常帶老婆孩子出來招搖過市:兒子都穿著中學生制服,老婆一個個也養(yǎng)得膘肥體壯,穿金戴銀,打扮得花爪招展。保爾心里想:“這些家伙的錢可能比他們侍候的老爺、太太們的還多。”不過,日子長了,他對發(fā)生在廚房暗室里和餐館倉庫里的事情,也就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他心中很清楚,任何一個洗餐具的女工和隨便哪一個女招待,要想在餐館里長期干下去的話,就必須以幾個盧布作為代價把自己的肉體出賣給這里有權有勢和作威作福的家伙們。 天復一天,月復一月,保爾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生活的最底層的欺壓良善、為非作歹的人渣,體味出掙扎在生活的最下層的人們的艱難與疾苦。嗅到了從那里散發(fā)出一陣陣腐爛的令人惡心的臭味,所以,他如癡如醉,渴求著新鮮的、自己尚不十分清楚和理解的事物。 哥哥阿爾焦姆本想把保爾弄進車輛廠里去當學徒,然而費盡周折,沒有如愿以償,因為他年齡尚小,人家不招十五歲以下的孩子。 但是,保爾幾乎連做夢都渴望著能夠盡早地離開餐館這個讓人無法正常生存下去的鬼地方。是啊,要是能被招進車輛廠去當學徒該有多好啊,因此,那座用石頭建造起來的,盡管被熏得黑乎乎的高大建筑物,卻成了他夢寐以求的地方。 一有空閑的時間,他就跑到廠里去看阿爾焦姆,跟著哥哥去檢修車輛,總是想方設法地幫助他干一點事。 自從弗羅霞離開餐館以后,保爾感到在那兒更加苦悶難熬了。 這個臉上整天都綻放著笑容,活潑歡快的姑娘已經(jīng)見不到了,這時保爾才深深地體會到,他和弗羅霞之間的友誼是何等的真誠與深厚!如今,每當他早晨走進餐具清洗間里,聽到這些無家可歸的女工們爭吵時,他的心中便有一種難以言傳的滋味:心里總是空空蕩蕩的,感到十分孤單和無聊。 到了夜靜更深該休息的時候,保爾把大銅鍋下邊的火侍弄好,順勢蹲在敞著的爐門前,把眼睛瞇起來,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跳動著的火苗——烤得他十分舒服。這時,餐具清洗間里的人都走了,只有他一個人守在那里。 烤著,烤著,不知不覺地又回憶起幾天前發(fā)生的那件事情,又想起了弗羅霞。于是,當時的情景又清晰地展現(xiàn)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個禮拜六,正好是夜間休息的時候,當時保爾正沿著樓梯朝樓下的廚房走去。剛走到樓梯轉(zhuǎn)彎的地方,他突然靈機一動,好奇地爬上了柴堆,想觀察一下倉庫里的情形:因為那些嗜賭如命的家伙經(jīng)常在這里聚賭。 “啊,他們正賭得熱火朝天,扎里瓦諾在坐莊,賭興大發(fā),面孔興奮得又紅又紫。”面孔因興奮而發(fā)紅,因熬夜而發(fā)紫。 保爾正專心地看著賭局,忽然聽到樓梯上有人走動,回過頭來一看:原來是普羅霍爾這小子正順著樓梯往下走。 保爾急忙閃身躲到樓梯下面,讓普羅霍爾朝廚房走去。因為樓梯下面很暗,因此普羅霍爾很難看到他。 當普羅霍爾順著樓梯轉(zhuǎn)彎處往下走的時候,保爾十分清楚地看到他那顆大腦殼和寬寬的肩膀。 緊接著又有一個人腳步輕盈而又急促地追下樓梯,而且保爾還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普羅霍爾,你等一下! 普羅霍爾聞聲停住了腳步,回轉(zhuǎn)身來,朝樓梯上面望了過去。 “有什么事?”他冷冰冰地問道。 等到上面的人走下樓梯以后,保爾發(fā)現(xiàn)那個人原來是弗羅霞。 她走過來拉住那個堂倌的袖子,用一種抽泣而又微弱的聲音說道: “普羅霍爾,那個中尉給你的錢呢?” 普羅霍爾猛然間使勁地掙脫自己的手臂,粗暴而又兇狠地說道: “什么?!錢?莫非說我沒給你嗎?” “但他可是給了你三百盧布。” 保爾聽得很清楚,弗羅霞發(fā)出來的是強忍著悲痛的嗚咽之聲。 “什么?三百盧布?”普羅霍爾譏諷地說道,“你想全部獨吞嗎?好了,太太,你想想看,一個洗餐具的女工能值這么多錢嗎?依我看,說真格的,給你五十個盧布實在不少了。你好好想想看,你的運氣夠好的了!那些比你干凈得多的,能識文斷字的貴婦和小姐們,恐怕還撈不到這么多呢!你一下子就賺了這么多,按道理說該心滿意足,對天磕頭了,只不過是在床上睡了一夜,就賺到了五十個盧布,沒有那么多的大傻瓜。好,就算我格外開恩,再大方點,再給你二十個盧布,再想多要可是沒門兒。要是你知道好歹,往后還會有賺錢的機會,我會再給你去找主顧! 普羅霍爾說完這番話之后,便轉(zhuǎn)身走進了廚房。 “你這個大壞蛋,你這個流氓!”弗羅霞在他身后一邊追著一邊罵,但是沒追幾步便靠到柴堆上,傷心地痛哭了起來。 保爾站在樓梯下面暗處的黑影里,親耳聽到了這場對話,又親眼目睹了弗羅霞靠著柴堆痛哭,并且還有撞著柴堆的情景,心中的感受真是用語言難以表達。然而,他卻沒有冒冒失失地跑出來,只是不動聲色地站在那里,全身氣得瑟瑟發(fā)抖,用手緊緊抓住扶梯的鐵欄桿,腦海里非常清楚地想到一個問題: “就連弗羅霞也被他們給出賣了,這些該死的壞蛋。唉!弗羅霞呀,弗羅霞!……” 保爾對普羅霍爾更加恨之入骨了,甚至對周圍的一切都仇恨起來,都顯得格格不入,勢不兩立了!昂,我要是有力氣的話,一定揍死這個臭流氓!我為啥就不像阿爾焦姆那樣高大壯實,而又有勁頭呢?” 爐子里的火一閃一閃的,微弱的火苗下去之后,又顫顫悠悠地升了起來,合成一股長長、藍色的火焰,扭動著,旋轉(zhuǎn)著;這種火勢,在保爾眼里,好像一個人沖著他吐舌頭,在嘲弄他,在譏笑他。 房間里很靜,只有爐膛里不時地發(fā)出爆裂聲及水龍頭均勻的滴水聲。 克里姆卡把最后一只平底鍋擺到架子上,鍋子被他擦得閃光發(fā)亮的。然后站在那兒搓著雙手,廚房里除了他再沒有一個人了。 值班的廚子和女工們都到更衣室里睡覺去了。廚房每天夜里有三個鐘頭不干活。每到這個時刻,克里姆卡總是跑到上面去和保爾一塊兒消磨時間。這個廚房里的小伙計和長著黑眼睛的小伙夫成了一對好朋友。 他一上來,便看到保爾蹲在敞著的爐門前。 保爾已經(jīng)從墻上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頭發(fā)亂蓬蓬的影子了。于是,他連頭也沒轉(zhuǎn)過來看他一眼,便低聲說道: “坐下吧,克里姆卡! 克里姆卡爬上柴堆躺了下來,又瞅了瞅不再作聲,依然蹲在爐前的保爾,笑嘻嘻地問道: “你在那兒干什么呢?給火爐施魔法哪?” 保爾這才慢慢地把目光移開火苗,只見他用那閃閃發(fā)光的大眼睛直瞪瞪地看著克里姆卡。 克里姆卡從朋友的眼神里,看出他的目光里潛藏著一種難以形容和表達的憂傷——這是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小伙伴的這種哀愁的表情。 他也呆呆地看了保爾一會兒,然后才驚奇地問道: “保爾,你今天很反常,有點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保爾站了起來,走過來坐到克里姆卡身邊。 “沒有出什么事兒”,他用低沉而陰郁的聲音回答說,“克里姆卡,我在這兒只是心里感到很難受,很別扭。”他把放在膝上的兩只手緊緊地握成拳頭。 克里姆卡用雙肘把身子支起來,接著又問: “你今天究竟為啥這么不痛快,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 “你問我今天為啥不痛快嗎?不,不光是今天!我自從來到這兒干活的那一天起,就一直不痛快。你看看這里的情況吧!我們像牛馬一樣地在這兒干活,結果又怎么樣呢?不但沒有感謝你,反而還要挨打!誰高興,都可以揍你一頓,而且還不準還手。老板把我們雇來為他干活,可是誰有權勢誰就可以打你,欺負你。很明顯,哪怕你有天大的本事,哪怕你會分身法,也絕對不可能把每個客人都侍候得十全十美,周到仔細;只要有一點疏忽,人家就會抬手打你。不論你如何賣命地干活,把分內(nèi)的事情都做得妥妥帖帖,讓別人找不出任何毛病來,只要有一個人故意找你的茬兒,跟你作對,結果,你還是得挨耳光子,還是得挨欺負……” 克里姆卡聽罷嚇了一大跳,趕緊打斷他的話說: “不要這么大聲嚷嚷,要是有人走進來,聽到了可就麻煩了! 保爾噌地一下子跳了起來。 “怕什么?讓他們聽到又能怎么樣!反正我是不想再在這兒干下去了。就是到馬路上去掃雪,清垃圾也比在這兒好……這兒是個鬼地方……是折磨人的墳墓,這里所有的人都是流氓、惡棍。別看他們每個人都有不少錢!可是卻把我們看成是任意敲打的牛馬,對姑娘們就更損了——隨意糟蹋,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要是哪個姑娘長得好看一點,又不愿意聽從他們的支使,這些可惡的家伙就會把她趕走。這些可憐的姑娘又能到哪里去呢?被他們哄騙來的女孩子,個個都是無依無靠,無家可歸,沒吃、沒穿的可憐人,她們來到這里,就是為了填飽肚子,總比沿街乞討要好啊。她們?yōu)榱四芑蠲,討一點兒吃的只好任憑他們的糟蹋。” 保爾說出這一番話時,心中充滿了氣憤和仇恨。 克里姆卡擔心有人聽到,因此趕緊跳起來去把通向廚房的門關上。 保爾仍然想把憋在心中的話全部都傾訴出來。 “克里姆卡,就拿你來做個例子吧,人家打你的時候,你卻一聲不敢吭。你為啥一聲不吭呢?” 保爾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感到十分疲倦,只好用手撐著腦袋?死锬房ㄍ鶢t子里添了一些劈柴,然后也湊到桌邊坐了下來。 “今天咱們還讀不讀書了?”他向保爾發(fā)問。 “沒書可讀了,”保爾回答說,“書攤兒都被抄光了! 克里姆卡聽了感到有些驚奇。 “怎么,今天就沒有書攤了?” “沒有了,賣書的人被憲兵給抓走了,他們在那里搜查到了一些東西! “搜查到了一些什么東西?” “據(jù)說與政治有關! 克里姆卡困惑不解地看了保爾一眼問道: “政治是啥東西?” 保爾只是聳了一聳肩膀。 “鬼才知道!據(jù)說,要是有人反對沙皇,這就叫有政治問題。” 克里姆卡嚇得全身一哆嗦。 “難道,真有人敢這樣干嗎?” “我也說不清楚!北柎鸬。 這時,有人把門推開,睡眼惺忪的格拉莎走進了餐具清洗間。 “你們?yōu)樯恫凰X呢,孩子們?趁著這會兒火車還沒有到站,保準可以睡上一個小時?烊ニ,保爾,我?guī)湍闶膛锠t! 保爾在餐館里打工的事情結束得比他預想的還要快,并且是如此完結的,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那件事發(fā)生在正月里凜冽嚴寒的一天的凌晨。 已經(jīng)到了該換班的時候,保爾就要下班回家,但是,該和他換班的那個小伙子卻沒有來。于是,保爾便找到老板娘那里,說他該下班回家了,但是老板娘卻說死說活地不同意他走。所以,盡管他已經(jīng)很疲勞了,還得再頂上一個二十四小時連軸轉(zhuǎn)的班。 到了當天晚上,他實在累得筋疲力盡了,甚至連身子都拖不動了。雖然大家都休息了,但是,他還要把幾口大鍋里灌滿了水,而且還得把水燒開,以便三點鐘那班列車到的時候用。 他把水龍頭打開,可是卻沒有水。不言而喻,肯定是水塔出了故障。因為累極了,他也沒顧得上把水龍頭關好,身子一癱軟,倒在柴堆上就睡著了。他實在支持不住了,簡直無法克制疲勞與困倦。 沒過幾分鐘,水龍頭卻突然間流出水來,而且咕嘟咕嘟直響。不一會兒的工夫,水槽里的水就滿了,接著就從水槽里漫了出來,把餐具清洗間的瓷磚地全淹沒了。 按著慣例,夜里,餐具清洗間里總是空無一人的,沒有人能發(fā)現(xiàn)水龍頭跑水。因此,漫出來的水越來越多,再無處可流,于是便從門縫下面流進了餐廳。 一股一股的水流不停涌進來,便從那些睡得死死的旅客的包裹和手提箱下面流過,但是誰也沒有覺察到。直到流進來的水把一位躺在地上的旅客給泡醒了,他猛然跳了起來,并且大聲地呼喊之后,所有睡熟的旅客才都驚醒過來,于是一個個亂糟糟地忙著拿起自己的行李物品等。 整個餐廳里鬧鬧嚷嚷,忙忙亂亂,成了一鍋粥。 即使鬧成這樣,水仍然不停地流著。 這時,正在隔壁房間里收拾桌子的普羅霍爾聽到了旅客的叫喊聲,急急忙忙地跑了出來。他連蹦帶跳地跨過積水,一下子沖到了門邊,用勁把門打開。 這樣一來,被門擋在外面的水便猛然間一下子都沖進了餐廳。 喧鬧聲、叫喊聲更大了。 幾個當班的堂倌不約而同地跑進了餐具清洗間。 普羅霍爾朝著仍然在酣睡的保爾撲了過去。 拳頭猶如驟雨般地噼噼啪啪打在這個疲憊不堪的小伙計頭上,他被打得幾乎昏了過去。 他猛然間被打醒,還沒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覺得眼睛直冒金星,周身疼痛徹骨,難以忍受。 保爾被打得遍體鱗傷,青一塊紫一塊的,十分艱難地一步一步拐回家中。 第二天清晨,滿面怒氣的阿爾焦姆緊皺著雙眉,讓保爾把這件事兒的經(jīng)過跟他說一遍。 于是,保爾便把經(jīng)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哥哥。 “打你的人叫什么名字?” “普羅霍爾! “好了,你躺下吧! 阿爾焦姆披上了皮外套,什么也沒說就出去了。 “我能見一見堂倌普羅霍爾嗎?”一個沒有見過面的陌生工人向格拉莎問道。 “請稍等一會兒,他馬上就來! 那個大塊頭的陌生人把身子靠到門框上站在那里。 普羅霍爾捧著一大摞盤子,踢開門走進了餐具清洗間。 “他就是普羅霍爾!备窭榻B道。 阿爾焦姆突然向前跨進一步,伸出一只大手,像鉗子似地緊緊抓住那個家伙的肩膀說道: “惡棍,你竟敢打我的弟弟保爾?” 普羅霍爾還未來得及把肩膀掙脫開,阿爾焦姆便飛過來一拳,狠狠地把他打倒在地上;這個家伙掙扎著想爬起來,但是挨到了比第一拳更厲害的第二拳,好像要把他死死地釘在地上,叫他無法爬起來。 洗餐具的女工們都嚇呆了,躲在一邊不敢吭聲。 阿爾焦姆打完了以后,轉(zhuǎn)身走出了餐具清洗間。 普羅霍爾被打得頭破血流,在地上連爬帶滾地嗷嗷亂叫。 當天晚上,阿爾焦姆下工沒有回家。 媽媽急得團團亂轉(zhuǎn),到處打聽,最后才得知兒子被關在憲兵隊了。 六天之后,阿爾焦姆才回到家里。 那天晚上,母親已經(jīng)安歇了。保爾還沒睡,正在床上坐著,阿爾焦姆進屋以后便坐到了他的身邊,并且親親熱熱地問道: “怎么樣,小弟弟,好一些了嗎?”沉默了一小會兒,接著又說道,“這是常有的事兒,值得慶幸的是,你的運氣還算不錯。不過,沒什么關系,你去發(fā)電廠干活吧,我已經(jīng)跟人家說好了,再說,在那兒干,你還可以多多少少地學到點本事! 保爾一聽十分高興,用雙手親熱而又感動地握住哥哥的一只大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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