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葫蘆的秘密》是張?zhí)煲淼慕?jīng)典童話故事。作品以活潑、細(xì)膩的筆調(diào),通過幽默風(fēng)趣的語言和細(xì)致入微的心理描寫,刻畫了一個十分鮮活飽滿的小學(xué)生形象。通過小學(xué)生王葆異想天開的“白日夢”,來教育那些想不勞而獲的行為,告誡孩子們要腳踏實地、努力學(xué)習(xí)。本書早在1963年就被拍成迪斯尼同名電影,家喻戶曉,不僅陪伴了幾代人的成長,也繼續(xù)影響著當(dāng)今的兒童。
著名作家張?zhí)煲泶碜鳌R粋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學(xué)生王葆,一個是神奇得令人不可思議的寶葫蘆,一個偶然,一次奇遇,讓他成了寶葫蘆的主人。他們一起騰云駕霧,危境中共同逃生;一次又一次冒險,一場又一場誤會,是大大幸運,還是小小劫難?要問什么是成功的秘訣,什么是幸福的真諦?寶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噓——這可是個秘密!
張?zhí)煲恚?906—1985),學(xué)名張元定,字漢弟,號一之,出生于江蘇南京,祖籍湖南。
1926年,考入北京大學(xué)。1929年,正式開始職業(yè)寫作生涯。曾任中央文學(xué)研究所副主任、中國文聯(lián)委員、中國作協(xié)書記處書記、《人民文學(xué)》主編、《兒童文學(xué)》編委等職。
他的童話在兒童文學(xué)史上占有重要位置,代表作有童話《大林與小林》《寶葫蘆的秘密》《禿禿大王》,小說《華威先生》《鬼土日記》等!抖d禿大王》和《大林和小林》被譽(yù)為繼葉圣陶《稻草人》之后中國童話史上的第二個里程碑。
一
我來給你們講個故事。可是我先得介紹介紹我自己:我姓王,叫王葆。我要講的,正是我自己的一件事情,是我和寶葫蘆的故事。
你們也許要問:“什么?寶葫蘆?就是傳說故事里的那種寶葫蘆么?”
不錯,正是那種寶葫蘆。
可是我要聲明:我并不是什么神仙,也不是什么妖怪。我和你們一樣,是一個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你們瞧瞧,我是一個少先隊員,我也和你們一樣,很愛聽故事。
至于寶葫蘆的故事,那我從小就知道了。那是我奶奶講給我聽的。奶奶每逢要求我干什么,她就得給我講個故事。這是我們的規(guī)矩。
“乖小葆,來,奶奶給你洗個腳。”奶奶總是一面攆我,一面招手。
“我不干,我怕燙。”我總是一面溜開,一面擺手。
“不燙啊。冷了好一會兒了。”“那,我怕冷。”
奶奶攆上了我,說洗腳水剛好不燙也不冷。非洗不可。
這我只好讓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你愛洗就讓你洗。你可得講個故事。”
就這么著,奶奶講了個寶葫蘆的故事。“好小葆,別動!”奶奶剛給我洗了腳,忽然又提出一個新的要求來,“讓我給你剪一剪……”什么!剪腳指甲呀?那不行!我光著腳丫,一下地就跑?墒歉觳步o奶奶拽住了,沒有辦法。不過,我得提出我的條件:“那,非得講故事。”于是奶奶又講了一個又是寶葫蘆的故事。我就這么著,從很小的時候起,聽奶奶講故事,一直聽到我十來歲。奶奶每次每次講的都不一樣。上次講的是張三劈面撞見了一位神仙,得了一個寶葫蘆。下次講的是李四出去遠(yuǎn)足旅行,一游游到了龍宮,得到了一個寶葫蘆。王五呢,他因為是一個好孩子,肯讓奶奶給他換衣服,所以得到了一個寶葫蘆。至于趙六得的一個寶葫蘆——那是掘地掘出來的。
不管張三也好,李四也好,一得到了這個寶葫蘆,可就幸福極了,要什么有什么。張三想:“我要吃水蜜桃。”立刻就有一盤水蜜桃。李四希望有一條大花狗,馬上就冒出了那么一條——沖著他搖尾巴,舔他的手。
后來呢?后來不用說,他們?nèi)歼^上了好日子。
我聽了這些故事,常常就聯(lián)系到自己:“我要是有了一個寶葫蘆,我該怎么辦?我該要些什么?”一直到我長大了,有時候還想起它來。我有幾次對著一道算術(shù)題發(fā)愣,不知道要怎么樣列式子,就由“8”字想到了寶葫蘆——假如我有這么一個——“那可就省心了。”
我和同學(xué)們比賽種向日葵,我家里的那幾棵長得又瘦又長,上面頂著一個小腦袋,可憐巴巴的樣兒,比誰的也比不上。我就又想到了那個寶貝:
“那,我得要一棵最好最好的向日葵,長得再棒也沒有的向日葵。”
可是,那只不過是幻想罷了。
可是,我總還是要想到它。那一天我和科學(xué)小組的同學(xué)鬧翻了,我又想到了它。
“要是我有那么一個葫蘆,那……”
嗯,還是從頭說起吧。
二
那天是星期日。我九點鐘一吃了飯,就往學(xué)校奔,因為我們科學(xué)小組要做一個電磁起重機(jī),十點鐘開始。
可是那天真憋氣:同學(xué)們凈跟我吵嘴。例如我跟姚俊下的那盤象棋吧,那明明是我的占優(yōu)勢,我把姚俊的一個“車”都吃掉了。可忽然——不知道怎么一來,姚俊的“馬”拐了過來,“叭!”將我一軍。我的老“帥”正想要坐出來避一避鋒,這才發(fā)現(xiàn)對面有一只“炮”,隔著一個“炮架子”蹲在那里。我問姚俊:“你那個‘炮’怎么擺在這兒?”
“早就在這兒了。”“什么!早就在這兒了?怎么我不知道?”“誰叫你不知道的!”——哼,他倒說得好!
我們就吵了起來。看棋的同學(xué)還幫他不幫我,倒說我不對!我就把棋盤一推:“不下了,不下了!”后來我們動手做電磁起重機(jī)的時候,又有蘇鳴鳳來跟我吵嘴。你們都不知道蘇鳴鳳吧?蘇鳴鳳是我們的小組長。其實他這個人并不怎么樣,他打乒乓還打不過我呢?墒撬蠍厶粞邸K幻娓芍约旱哪欠莨ぷ,一面還得瞧瞧這個,瞧瞧那個。
“王葆,這么繞不行:不整齊。”一會兒又是——
“王葆,你繞得太松了。”同志們!你們要知道,我做的這個零件,是我們?nèi)抗こ汤锩孀钪匾囊徊糠,在科學(xué)上叫作電磁鐵:起重機(jī)要吸起鐵東西來,就全靠它。
同志們,你們要知道,我做的這一份工作可實在不簡單。我得把二十八號的漆包線繞到一個木軸兒上面去,又要繞得緊,又要繞得齊。假如讓女孩兒來做這樣的工作,那就再合適不過了。而我呢,恰巧不是個女孩兒。問題就在這里。
可是蘇鳴鳳簡直看不到這個問題。你瞧,人家做得非常費勁,鬧得汗珠兒都打鼻尖上冒出來了,蘇鳴鳳可還一個勁兒提意見,不是這樣就是那樣。
我動了火:“這么做也不行,那么做也不行——你做!”蘇鳴鳳說:“好,我來繞。你去做絞盤上的搖柄吧。”這個絞盤上的搖柄——可再重要不過了。只有等我把搖柄做好安上去之后,你才能轉(zhuǎn)動絞盤,使起重臂舉起來。要不然,就不能算是一個起重機(jī)。所以我也很樂意做,我很愿意對這整個工程有這么重要的貢獻(xiàn)。
可是忽然——蘇鳴鳳嚷了起來:“不對,王葆!你把它弄成‘之’字形了。這兩處都得折成直角才成。”
等到我把它一矯正,蘇鳴鳳又來了:“這成了鈍角了,不行!”
“怎么又不行?”“這么著沒有用處:搖不起來。”“你怎么知道它搖不起來?”
有人插嘴:“這實在不像個搖柄,倒像一個人——站在游泳池邊剛要往下跳的姿勢。”
這真有點兒像。大家笑了起來。我把東西往地下一扔:“嗯,還興諷刺人呢!我不干了,我退出!”
我狠狠地把地上的東西順腳一踢,就往外跑。
蘇鳴鳳追了出來:“王葆,王葆!”
“別理我!”“王葆,別這樣!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噢,就是你的態(tài)度好!好極了,可了不得!等著《中國少年報》登你的照片吧!”“王葆,你這么著,可不會有人同意你……”“我不稀罕你們的同意!”——我頭也不回地走,眼淚簡直要冒出來了。蘇鳴鳳準(zhǔn)會追上我,勸我回去……可是別的同學(xué)都攔住了他:“讓他走,讓他走!”這么著我就更生氣。
“好,你們?nèi)疾恢v友誼!……拉倒!”我回家發(fā)了一回悶。我想再回到學(xué)校去,瞧瞧他們做得怎么樣了,可是……那怪別扭的。后來我對自己說:“得了吧,什么電磁起重機(jī)!不過是個玩具,有什么了不起的!”這么想來想去,就想到了寶葫蘆。我當(dāng)然從寶葫蘆聯(lián)系到電磁起重機(jī)。然后又聯(lián)系到別的許多許多問題。這些問題我現(xiàn)在不講了,要不然三天三夜也講不完。并且,后來我究竟想了些什么,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了,因為我瞌睡上來了。
睡呀睡的,忽然聽見一聲叫:“王葆,釣魚去!”
“誰呀?”“快來,快來!”
我這才記起,仿佛的確有同學(xué)們約我今天去釣魚。你瞧,連魚餌都準(zhǔn)備停當(dāng)了,在桌上擱著呢。我就趕緊拿起釣具,拎著一只小鐵桶,追了出去。
三
我出城到了河邊?墒菦]瞧見一個同學(xué)。“他們都哪兒去了?干嗎不等我?這還算是朋友么!”后來我又對自己說:“這么著倒也好。要是和同學(xué)們一塊兒釣,要是他們都釣著了許多魚,我又是一條也沒釣上,那可沒意思呢。還不如我一個人在這兒的好——正可以練習(xí)練習(xí)。”
可是這一次成績還是不好。我一個人坐在河邊一棵柳樹下,旁邊只有那只小鐵桶陪著我,桶里有一只螺螄——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斜著個身子,把腦袋伸出殼來張望著,好像希望找一個伴兒似的。
我不知道這么坐了多久?偠灾,要叫我拎著個空桶回城去,那我可不愿意。頂起碼頂起碼也得讓我釣上一條才好。我老是豁著釣竿。我越釣越來火。
“我就跟你耗上了,!”太陽快要落下去了。河面上閃著金光。時不時潑剌的一聲,就皺起一圈圈的水紋,越漾越大,越漾越大,把我的釣絲蕩得一上一下地晃動著。這一來,魚兒一定全都給嚇跑了。
我嚷起來:“是誰跟我搗亂!”
有一個聲音回答——好像是青蛙叫,又好像是說話:“格咕嚕,格咕嚕。”
“什么?”又叫了幾聲“咕嚕咕嚕”——可是再聽聽,又似乎是說話,好像說:“是我,是我。”“誰呀,你是?”
回答我的仍舊是“格咕嚕,格咕嚕”。叫了一遍又一遍,漸漸的可就聽得出字音來了:“寶葫蘆……寶葫蘆……”
越聽越真,越聽越真。“什么!”我把釣竿一扔,跳了起來,“寶葫蘆?……別是我聽錯了吧?”那個聲音回答——還是像青蛙叫,又聽得出是一句話:“沒錯,沒錯,你并沒有錯。”“怎么,你就是故事里面的那個寶葫蘆么?”“就是,就是。”——字音越來越清楚了。
我還是不大放心:“喂,喂,勞駕!你的的確確就是那個寶葫蘆——就是那個那個——b,ao,ba?o,h,u,hú,l,u,lú——聽準(zhǔn)了沒有?——就是那個寶葫蘆么?”
“我的的確確是那個寶葫蘆。”回答得再明白也沒有。
我摸了摸腦袋。我跳一跳。我捏捏自己的鼻子。我在我自己腮幫子上使勁擰了一把:嗯,疼呢!
“這么看來,我不是做夢了。”
“不是夢,不是夢。”那個聲音又來了,好像是我自己的回聲似的。
我四面瞧瞧:“你在哪兒呢,可是?”“這兒呢,這兒呢。”“?什么‘這兒’?是哪兒呀,到底?”“在水里。”
哈,我知道了——“寶葫蘆,你還是住在龍宮里么?”“唉,現(xiàn)在還興什么龍宮!”——那聲音真的是從河心的水面上發(fā)出來的,字音也咬得很準(zhǔn)確,不過總不大像是普通人的嗓音就是了,“從前倒興過,從前我爺爺就在龍宮里待過……”
我忍不住要打斷它的話:“怎么,你還有爺爺?”
“誰沒有爺爺?沒有爺爺哪來的爸爸?沒有爸爸哪來的我?”
不錯,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那么,我奶奶說的那個張三——嗯,是李四……那個李四得到的寶葫蘆,大概就是你爺爺了?”
它又“咕嚕”一聲,又像是咳嗽,又像是冷笑:“什么張三李四!我不認(rèn)識。他們都是平常人吧?”
我告訴它:“那是一個很好玩的故事。說是有一天,李四跑出去……”
“少陪。我對它可沒有興趣。”這時候河里隱隱地就有個東西漂流著,好像被風(fēng)吹走似的,水面上漾起了一層層錐形的皺紋。“怎么你就走了,寶葫蘆?”“我可沒工夫陪你開故事晚會,”那個聲音一面說,一面漸漸小下去了,還仿佛嘆了一口氣,“其實我是專心專意想來找你,要為你服務(wù)。可是你并不需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