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八歲御極,除權(quán)臣、定三藩,
文才武略、睿智過人的一代帝王;
他是滿清第一才子,繁華似錦、側(cè)帽風(fēng)流,
卻有著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的隱痛;
她蘭心蕙質(zhì)、明達(dá)剔透,
卻因為父兄卷入黨爭,籍沒入宮為浣衣奴。
情深不知緣起,
一曲蕭簧合奏,讓三人愛恨錯付。
九五之尊交付如海情癡,
方知兩情繾綣的是她與旁人。
原以為此生情思篤定,
誰知造化弄人,緣錯至此。
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
幽幽深宮,終是梨花如雪空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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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為誰春
第二章 若只初見
第三章 心期天崖
第四章 蕭瑟蘭成
第五章 六龍?zhí)焐?br />第六章 心字成灰
第七章 藥成碧海
第八章 蘭襟親結(jié)
第九章 鑒取深盟
第十章 白璧青蠅
第十一章 玉壺紅淚
第十二章 休說生生
第十三章 花冷回心
第十四章 當(dāng)時只道
第十五章 脈脈斜陽
第十六章 此身良苦
尾聲
番外和妃
東暖閣里垂著湘竹簾子,一條一條打磨得極細(xì)滑的竹梗子,細(xì)細(xì)密密地用金線絲絡(luò)系一個如意同心結(jié),那一簾子的如意同心結(jié),千絲萬絡(luò),陽光斜斜地透進(jìn)來,金磚上烙著簾影,靜淡無聲。
御案上本來放著一盞甜瓜冰碗,那冰漸漸融了,纏枝蓮青花碗上,便沁出細(xì)密的一層水珠。琳瑯鼻尖之上,亦沁出細(xì)密的一層汗珠,只是屏息靜氣。只覺得皇帝的呼吸暖暖地拂在鬢角,吹得碎發(fā)微微伏起,那一種癢癢直酥到人心里去;实鄣穆曇舻偷偷,可是因為近在耳畔,反倒覺得令人一震:“手別發(fā)抖,寫字第一要腕力沉穩(wěn),你的手一抖,這字的筆畫就亂了。”那筆尖慢慢地拖出一捺,他腕上明黃翻袖上繡著金色夔紋,那袖子拂在她腕上。她到底筆下無力,滟滟的朱砂便如斷霞斜攲,她的臉亦紅得幾乎艷如朱砂,只任由他握著她的手,在硯里又舔飽了筆,這次卻是先一點,一橫,一折再折……她忽而輕輕咬一咬嘴唇,輕聲道:“奴才欺君罔上……”
皇帝卻笑起來:“你實實是欺君罔上——才剛我說了,這會子不許自稱奴才。”琳瑯臉上又是一紅,道:“這兩個字,琳瑯會寫!被实邸芭丁绷艘宦,果然松了手。琳瑯便穩(wěn)穩(wěn)補(bǔ)上那一折,然后又寫了另一個字——雖然為著避諱,按例每字各缺了末筆,但那字跡清秀,一望便知極有功底。皇帝出于意外,不覺無聲微笑:“果然真是欺君罔上,看我怎么罰你——罰你立時好生寫篇字來。”
琳瑯只得應(yīng)了一聲“是”,卻放下手中的筆;实壅f:“只咱們兩個,別理會那些規(guī)矩!绷宅樏嫔嫌质且患t,到底另揀了一支筆舔了墨,但御案之上只有御筆,雖不再是用朱砂,仍低聲道:“琳瑯僭越!狈轿⒁荒瘢瑥娜萋涔P。過得片刻一揮而就,雙手呈與皇帝。
竟是極其清麗的一手簪花小楷:“晝漏稀聞紫陌長,霏霏細(xì)雨過南莊。云飛御苑秋花濕,風(fēng)到紅門野草香。玉輦遙臨平甸闊,羽旗近傍遠(yuǎn)林揚(yáng)。初晴少頃布圍獵,好趁清涼躍骕骦!闭撬夷显沸袊鷷r的御制詩。字字骨格清奇,看來總有十來年功力,想必定然臨過閨閣名家,衛(wèi)夫人的《古名姬貼》,趙夫人的《梅花賦》……筆畫之間嫵媚風(fēng)流,叫人心里一動。他接過筆去,便在后面寫了一行蠅頭小楷:“昨夜星辰昨夜風(fēng),畫樓西畔桂堂東!边@一句話,也就盡夠了,她那臉上紅得似要燃起來,眼中神氣游離不定,像是月光下的花影,隨風(fēng)瞬移。那耳廓紅得透了,像是案頭那方凍石的印章,隱隱如半透明?吹们逡唤z絲細(xì)小的血脈,嫣紅纖明。頸中微汗,卻烘得那幽幽的香,從衣裳間透出來。他忍不住便向那嫣紅的耳下吻去,她身子一軟,卻叫他攬住了不能動彈。他只覺得她身子微微發(fā)抖,眼底盡是惶恐與害怕,十分叫人憐愛,只低聲喚了一聲:“琳瑯。”
琳瑯只覺得心跳得又急又快,皇帝的手握著她的手,卻是滾燙發(fā)熱的。那碗甜瓜冰碗之外水汽凝結(jié),一滴水珠緩緩順著碗壁滑落下去。她只覺得四下里靜下來,皇帝衣上幽幽的龍涎香,那氣息卻叫她有些透不出氣來。她輕輕轉(zhuǎn)過臉去,便欲起身,低聲道:“萬歲爺,冰要化了,奴才去換一碗!
皇帝并沒有放手,只道:“你這幾天為什么躲著我?”
琳瑯漲紅了臉:“奴才不敢,奴才并沒有躲著萬歲爺!
“你這話不盡不實!被实鄣吐暤,“今兒要不是梁九功,你也不會獨個兒留下來。他向你遞眼色,別以為我沒瞧見。”
琳瑯只不肯轉(zhuǎn)過臉來,有些怔忡地瞧著那纏枝蓮青花碗中的冰塊,已經(jīng)漸漸融至細(xì)薄的冰片,欲沉欲浮。甜瓜是碧綠發(fā)黃的顏色,削得極薄,隱隱透出蜜一樣的甜香,浸在冰碗中,一絲一絲的寒涼。她輕輕道:“奴才出身卑賤,不配蒙受圣眷!
殿中本來靜極了,遙遙卻聽見遠(yuǎn)處隱約的蟬聲響起來,一徑的聲嘶力竭似的。暖閣的窗紗正是前幾日新?lián)Q的,江寧織造例貢上用蟬翼紗,輕薄如煙。她想起舊時自己屋子里,糊著雨過天青色薄紗窗屜,竹影透過窗紗映在書案上,案上的博山爐里焚著香,那煙也似碧透了,風(fēng)吹過竹聲簌簌,像是下著雨。北窗下涼風(fēng)暫至,書案上臨的字被吹起,嘩嘩一點微聲的輕響。
風(fēng)吹過御案上的折子,上用貢宣軟白細(xì)密,聲音也是極微;实鄣氖謪s漸漸冷了,一分一分地松開,慢慢地松開,那指尖卻失了熱力似的,像是端過冰碗的手,冷的,涼的,無聲就滑落她的手腕。
她站起來往后退了一步,皇帝的聲音還是如常的淡然:“你去換碗冰碗子來!
她“嗻”了一聲,待換了冰碗回來,皇帝卻已經(jīng)歇了午覺了。梁九功正巧從暖閣里出來,向她努一努嘴,她端著冰碗退下去。只聽梁九功囑咐趙昌:“你好生聽著萬歲爺叫人,我去趟上虞備用處,萬歲爺嫌這蟬聲叫得討厭!
趙昌不由笑道:“這知了叫你也有法子不成?”梁九功低聲道:“別渾說。”將雙指一曲,正是常用的暗號。趙昌知道皇帝心情不好,立時噤若寒蟬。
琳瑯從御茶房交了家什轉(zhuǎn)來,烈日下只見上虞備用處的一眾侍衛(wèi),手持了粘竿往來巡邏,將乾清宮四周密密實實巡查了數(shù)遍,將那些蟬都粘去了十之六七,剩下的也盡趕得遠(yuǎn)了。四處漸漸靜下來,太陽白花花地照著殿前的金磚地,那金磚本來烏黑锃亮,光可鑒人,猶如墨玉,烈日下曬得泛起一層刺眼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