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從未讀過本書的人錯誤地以為我在說日本是世界最大經(jīng)濟體或將變?yōu)槭澜缱畲蠼?jīng)濟體。那不是我的本意。讀過我書的人知道，我說“日本第一”，意指日本的社會模式在許多方面都十分成功，所以日本堪稱第一。舉例來說，日本有著世界上最低的犯罪率以及最高的人壽比例。作為一個大國，日本還有世界最好的教育水平。
　　當本書于一九七九年出版時，我能看到日本經(jīng)濟正在快速增長，在許多方面都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競爭者挑戰(zhàn)美國。在一九七九年，很多美國人認為我夸大了日本的成功。然而在進入一九八○年代后，大家對日本的經(jīng)濟競爭力開始感到擔憂，本書在美國于是引起人們興趣，但只有少數(shù)人在日本的成功中開始覺醒。
　　我相信民族間的競爭就如同國家間競爭一樣，只要競爭者致力于把事情做好就可能導致健康的結果。當我寫作本書時，我認為美國有很多地方可向日本學習，所以我把此書副標題取為“對美國的啟示”。
　　在那個時代，多數(shù)美國人認為本國什么都比日本做得更好。作為長期在日本觀察過它發(fā)展的人來說，我相信日本倒有許多值得美國學習之處。
　　在我童年時，我有一位老師向我講述了一個才華橫溢的人的故事。老師說，“這個人是那么聰明，他可以向任何他人學習”�，F(xiàn)在，我的一些中國朋友感到，從規(guī)模上講，中國經(jīng)濟已超日本，所以中國也就不再還有什么要向日本學習的了，一些美國人也這么看。但我相信我的老師是對的，每個國家都能從其他許多國家學到許多東西。我相信鄧小平絕對正確：他呼吁中國不要跟隨任何一種模式，而應研究整個世界發(fā)展，考慮中國可以嘗試哪些，之后進行實驗并改造那些對中國國情最為適用者�？傮w而言，美國經(jīng)濟在世界上最為發(fā)達。盡管如此，美國仍有許多方面能向他國學習。譬如，我們能向中國學習如何在高鐵領域取得快速進步。日本向其他國家學到了許多東西，但它還發(fā)展了許多獨特的解決方案，成績尤其顯著。
　　我的這本書在一九七九年發(fā)表后不久，我們美國人確實從日本受教，學到了如何改善質量控制。一九八○年代，在本書發(fā)表后，美國非常擔心來自日本的經(jīng)濟競爭。我則認為，美國對于日本成功的健康應對，應是懂得日本的那些成功之道以及向其取經(jīng)。我感到本書曾對美國產(chǎn)生相當影響，因為更多的美國企業(yè)因此研究了日本公司取得高質量的途徑。此書在美國也促進了大家關于美國孩子為什么在國際成績測試中不能取得更高分數(shù)的討論。當日本公司在美國建立了制造廠
　　的時候，許多美國經(jīng)理與工人既因日本質量控制與效率的成功而感到印象深刻，他們也學到了日本人所發(fā)展的工廠管理方式。
　　我原先是為西方人寫這本書，而不是為正在實現(xiàn)工業(yè)化的國家中的人們。許多在中國臺灣、新加坡、韓國和中國大陸的讀者把這本書當作一種思想的來源來讀，想從日本那里學到一些關于推進現(xiàn)代化的東西。本書已被譯成韓文、中文、馬來語和其他語言。那些國家的讀者從本書中獲得的信息，不是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僅僅就是關于技術，而是發(fā)展能夠增進現(xiàn)代化的寬廣的社會系統(tǒng)。
　　在一九八○年代，本書仍然受到歡迎。但在一九八九年日本的市場泡沫破滅之后，各國許多人士感到日本不再是一個有用的榜樣。確實，日本的國內生產(chǎn)總值增速變慢，股市也不給力。但在事實上，普通日本人還是享受了非常舒適的生活方式，國家領導們也發(fā)現(xiàn)社會制度運轉良好。當日本公司高管面臨銷售下降時，即使公司虧本，他們出于照顧那些忠誠員工的責任也不愿將其解雇，這樣股價就會下跌。對公司利潤而言，不解雇員工并非好辦法，但對凝聚社會、對促進管理層與工人之間的合作，卻是好消息。
　　本書中我所描述的日本諸多強項，不僅對發(fā)展中國家，而且對于像美國和中國這樣的大型經(jīng)濟體，迄今仍能給它們提供啟迪。我曾聽說當這本書出版之時，新加坡、中國臺灣、韓國和中國大陸的讀者希望通過讀這本書從日本獲得借鑒，以幫助他們自己的現(xiàn)代化。我希望在三十五年后通過再印此書，仍能激勵人們思考他們?yōu)楦纳谱约旱膰�家能做什么�?br /> 　　目前，日本仍在一些領域表現(xiàn)出色，值得學習。日本人民收入相對均衡，只有較少的極端富�；蜇毟F。日本非常富裕的人群不多，絕大多數(shù)家庭有著中產(chǎn)階級的收入。日本腐敗程度低，產(chǎn)品質量高端。日本醫(yī)療保健十分普及，而且價格合理。日本犯罪率極低，民眾客氣有禮。日本污染水平較低，城市干凈。早在一九六四年，日本就已發(fā)展新干線快速鐵路，迄今沒有出過導致死亡的任何事故。由于社會有序，日本年輕人愿意在日本生活。日本人民具有誠信，接受維護社會秩序的責任。
　　同本書三十五年前首次出版時比較，今日日本的情況已大不相同。但本書那時所講述的日本做得很好的那些精華今天依舊還在，本書所講述的日本之成功仍然提供了值得大家學習的榜樣。
　　作為自認為既是中國朋友也是日本朋友的一個人，我希望這兩個國家能擴大他們的和平互動。這兩個國家和平共處，日本和中國人民密切交往，有利于雙方利益。我相信這兩個國家能夠找到改善彼此關系的方法。然而，本書不是關于對外關系的，而是用來描寫關于日本取得非常成功的一些重要特點。
　　二〇一五年四月（沈丁立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