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藝術(第33輯)(推崇傳統(tǒng)文化之風 ﹒倡導筆墨與生活的融合﹒推動藝術的人文探尋)
定 價:46 元
- 作者:許宏泉 主編
- 出版時間:2014/6/1
- ISBN:9787513315531
- 出 版 社:新星出版社
- 中圖法分類:I206.7
- 頁碼:165
- 紙張:銅版紙
- 版次:1
- 開本:16開
“褲頭師父”郭莽原
周矩敏呈現(xiàn)民國人物之“散淡人生”
周實談流沙河與《書屋》
韓羽講述穆濤、沈峻書札背后的故事
汪曾祺字如其人
丘挺的“豬仔”,南方的孩童,畢立偉的靜物——三位青年畫家的個性之作
馬休、游若昕詩選
1. 老、中、青三代藝術家近作展示,配以名家精當點評,引領讀者享受藝術大餐,了解藝術界實時動態(tài)! 2. 文人畫評,學人翰墨……發(fā)掘名家 “跨界”行為,重現(xiàn)詩、文、書、畫融合、藝術與生活融合的傳統(tǒng)人文格局! 3. 倡導獨立的藝術精神,發(fā)表有見地的觀點,追求“出自我心”的真實與活力! 4. 紙張考究,印制精美,注重書畫的呈現(xiàn)效果;文章可讀性強:落實“圖文并茂”之追求。
許宏泉,字昉溪,別署和州、留云草堂主人。1963年生于安徽和縣,現(xiàn)居北京。涉及藝術史研究、藝術批評、文學寫作、繪畫等。主編《邊緣·藝術》《神州國光》《藝觀》等刊物,著有《戴本孝》《黃賓虹》《尋找審美的眼睛》《留云集》《聽雪集》《鄉(xiāng)事十記》《燕山白話》《一棵樹栽在溪水旁》《醉眼優(yōu)孟·畫戲說戲》《邊緣語錄》《近三百年學人翰墨》等,出版《當代畫史·許宏泉卷》《許宏泉花鳥畫集》《新安紀游》《閑花野草》《分綠》《清影如許》《一棵樹》等畫集。
邊緣·人物
郭莽園 文 / 許宏泉
品高而度遠——讀莽園的畫 文 / 陳傳席
褲頭師父 文 / 方土
俯拾記憶 文 /周矩敏
人欲淡畫亦靜 文 / 周矩敏
邊緣·視點
傅雷眼里的張大千 文 / 張瑞田
跋阮元三十樹梅花書屋記 文 / 張雷
兩篇序言 文 / 許宏泉
編輯·檔案
編輯檔案(卷三)
看圖·說話
樣板戲 文·圖 / 邊小寶
邊緣·寫作 邊緣·人物
郭莽園 文 / 許宏泉
品高而度遠——讀莽園的畫 文 / 陳傳席
褲頭師父 文 / 方土
俯拾記憶 文 /周矩敏
人欲淡畫亦靜 文 / 周矩敏
邊緣·視點
傅雷眼里的張大千 文 / 張瑞田
跋阮元三十樹梅花書屋記 文 / 張雷
兩篇序言 文 / 許宏泉
編輯·檔案
編輯檔案(卷三)
看圖·說話
樣板戲 文·圖 / 邊小寶
邊緣·寫作
故人往事·流沙河先生 文 / 周實
書房畫室·與韓羽談文學 文 / 朱航滿
畫人隨筆·書簡一束(續(xù)七) 文 / 韓羽
老村隨筆·談點優(yōu)雅 文·圖 / 老村
詩歌·馬休、游若昕詩選
學人·翰墨
汪曾祺 文 / 許宏泉
我們·關注
關注……文 / 許宏泉
豬的品格與智慧 文 / 盧新華
南方與斯芬克斯之謎 文/彭鋒
畢立偉的墻里墻外 文 / 賦思
高老莊 文·圖 / 大樂
邊緣·影像
任曉林·馬街粉彩 文 / 和風隨云
我以“散淡人生”為主題以民國文人入畫有近十載了,其間所繪成的布衣先生難計其數(shù),這些同門的弟兄,如今不知都浪跡何處了?
2009 年我去加拿大,在多倫多一個華人開的中餐廳用餐,偶然發(fā)現(xiàn)一張美術輔導班招生的廣告。從我筆下走出的布衣先生竟堂然駐立于青松下,在異國土地上也那樣從容淡定,絲毫不見水土不服的倦意,相反小眼愈發(fā)炯炯有神,大有中華文化傳播使者的風范!招貼是中英文書寫,文字和圖形設計在一起,竟也妥妥帖帖。細細品味:咖啡中悠悠地飄出了茶香。其實民國時期,學貫中西的先生很多,如胡適、徐志摩、郁達夫、梁實秋、梁啟超、林語堂……他們都留過洋,通曉洋文,又有深厚的中國舊學功底,著裝上也是忽兒布衫,忽兒西裝,文言中摻雜著白話,白話中摻雜著英文。這是新文化復興運動中所出現(xiàn)的一種新語體,影響悠久。而現(xiàn)在能用文言、白話、英文相間寫文章
的人不多了。董橋先生是佼佼者,文章寫得漂亮,但由于中文不達意而摻入英文,苦了不懂英文的讀者,無疑,滯礙了閱讀的快感。
以前是中國學人留洋,學習西方文哲理學的經驗,從而推動中國文化的改革。而今,中國學人赴洋,傳授中國文化,讓天下人更了解中國。文化使者謂何人?不相知,卻似曾相識。
以民國先生入畫,初始的一點感覺日久生情般變?yōu)闈M懷情意。反而再畫古人高士、釋道人物就覺得淺白、太假。提筆間自覺或不自覺涌出的民國人物親切而自然,沒有刻意去追求身份證式的眾生相,抓住幾位典型,始終讓他們在畫面中優(yōu)哉晃蕩,像不求肖,就沒有對號入座的嫌疑。反而在營造一種新的視覺語境時,豐富了意象空間。我作畫,并無意去專門說事,興至筆隨,類似閑記式的文字隨筆。敘事、狀物、說理、寓意、寄情皆不刻意而為,構圖也不拘傳統(tǒng)章法,開合轉承,隨意而擇。完全是在一種平和狀態(tài)中,讓情緒放松后的信手拈來,全無定律可循。記得,有人曾請教汪曾祺,寫作該如何講究結構,汪說:“隨便!币粋文友不服了——我教了一輩子作文結構,你卻說隨便?汪先生便圓轉其詞道:“是苦心經營下的隨便。”隨便中不露經營痕跡,苦心后盡現(xiàn)信手的輕松,這是我想追求的技藝境界。
早期的畫作以人物為主,稍后人物被引出庭堂躑躅于樹木繁花中,現(xiàn)今完全游履于庭園山水間。亦景亦人,模糊了山水畫與人物畫的界限,沒有依循傳統(tǒng)規(guī)矩走,僅憑自己的想象去編織理想中的家園。這是被詩化后能寄情的家園。
當然作者忘情,卻不能苛求觀者同感。當年俞平伯在清華講詩詞,正言未啟,自己先在講臺上閉著眼睛搖頭晃腦朗誦之,誦畢,連稱“好!好!好!就是好!”。學生正等他解釋好在何處,他卻朗誦起第二首詩詞來了。其實詩人和畫家一樣,一旦入境,煢煢孑立,一蓮一花皆自在,別人要理解個中味,也必須趨步漸進,隨之熟悉、品味,再生發(fā)遐想。畫與詩同,百嚼百味,一定要細究畫中桃源今何在,就沒意思了。劉文典講曹丕《典論·論文》邊講邊吸煙,一支接一支,一小時只講了一句,全場仍為之陶醉,有時隱喻的玄虛比直白更增添詩意的空間。
人的認知能力取決于兩方面:一是經歷,二是閱歷。經歷促生記憶,閱歷累積經驗。我沒有直接經歷,但有間接經歷。建國初,民國的生活做派仍俯拾可見:文人尚有閑情找個園林雅集,書場夜夜爆滿,劇院高掛著黑白明星照,茶館跑堂的聲聲吆喝,圖文并茂的小人書,充斥著中外廣告的月份牌……新中國一時難改變的舊時俗,我適時相遇。那時穿著打扮不是唐裝,就是中山裝;女人穿旗袍或列寧裝,以燙長波浪發(fā)型為時髦。我們理發(fā)叫剃頭,式樣是三七開,或者是中分頭,不留發(fā)際,光腦袋像扣著一只鍋蓋。大人抹上一點凡士林,吹理一下,簇新發(fā)亮,煞是風光。我們小孩只能用小噴壺噴上一些水,梳一下,發(fā)型最多保持十分鐘左右,等干了、蹦跳一下,發(fā)型不見了,就剩一典型的馬桶蓋。兒時我外婆家有一只民國時期琺瑯嵌銀絲的座鐘,每到準點,一個肩扛鐘錘的報時人準時敲擊,順時針進出,依左循右,風雨不怠。我好奇報時人不工作時在做啥。一天趁大人不在,終于動手去揭秘,把報時人從門里硬是拽出來,但再也回不去了,從此,悠揚悅耳的鐘聲不再。這種記憶在以后的閱讀經驗中慢慢累積豐滿,最終,引發(fā)出用圖式語言喚回前塵印象的沖動。
我羨慕那些從民國江山走過來的人,那種帶有老派風格的著裝,中裝,長衫,馬褂,旗袍,素妝中總透出幾份清氣。(現(xiàn)在也有人穿,但屬時裝,味道遠不及以前。)他們的雅興和舉止現(xiàn)時人是學不來的。那時,淵博溫煦的能人多,三五知己懷才相遇,說金石,說考證,說軼聞,說掌故,話題散漫。表面上看,他們的閑聊天馬行空,一議多題,內容也時時轉換,飄移不定,但是,他們個個滿腹經綸,長言短句皆復淵然,隨便說說也能說出似雜著般的有趣事來。這種安然于后花園的閑情,這種超脫政治漩渦的淡然,正是民國文人十分小資的生活狀態(tài)。盡管物質生活不及現(xiàn)時豐饒,但是,他們在品味人生時那種快活,那種透出機敏、閃耀燦爛的享受,那種浸淫書齋文化后洋溢出的豐澤,怎不讓人羨慕,讓人追懷。懷舊真好。吟舊不關風和月,是對純粹文化回歸的一種向往。
如今,民國風雨橋上行人稀,闌珊處的期盼漸行漸遠,忽隱忽現(xiàn)。在街上真碰上一位蹣跚而至的民國遺老,恐怕也和文化記憶中的燦爛相去甚遠。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章太炎在蘇州辦國學講習會,學生從全國各地魚貫而來,盛時有百人之多,如今這些文林長輩大多乘鶴西歸,留下的也仿如舊時月色般冷寂。在日月?lián)Q新天的當今,他們被邊緣得恍如隔世了。當時的學生朱季海先生仍健在,現(xiàn)居蘇州。每天端坐在雙塔公園長廊盡頭,春寒夏暑,一個人端杯茶無語靜思。一個從舊時煙雨中信步而來的老人。他的《楚辭解故》被稱為“學界天書”,研究楚文學的人本來就少,同輩人大多又走了,知音寥寥,獨守孤寂。
往事如煙,同門貫耳的師兄不少,周作人,錢玄同,黃侃,朱希祖,魯迅等。他們的學識被天下人推崇,他們的個性做派也成了當代名士的典范,絲毫不遜魏晉。劉師培,黃侃,章太炎,名士做派過了頭,被稱為民國文壇三“瘋子”。所謂“瘋子”,指言行舉止有悖常理,名士愈“瘋”愈能引起世人注目。黃侃留學日本時,一次內急夜起,隨意向樓下小便,時樓下住客正挑燈夜讀,見此大罵,黃侃亦反唇相譏。兩人舌戰(zhàn)酣暢,即互報姓名,黃侃才知樓下客是章太炎。不罵不相識,黃見章學識閎富,為己不及,遂有了日后的師生緣。師生共“瘋”,顛覆了傳統(tǒng)的儒教禮儀,卻豐滿了后人對他們的認識,增添了無限樂趣。自古名士多風采,那些好玩的能憶可傳的軼事趣聞,朱季海先生一定比后輩知曉更多?伤麡O少談及,仿佛仍沉浸在舊學的語境中,非正道而不感興趣。雖然他也看報,但終究難入時流。朱老其實是老派學究的典型,處世謹慎,行為端正,做學問十分頂真,和其他社會文人相比,世故相對簡單。也因為他執(zhí)著的學究氣,他注定不能成為文壇時尚的弄潮兒。
民國屬于三千年不遇之亂世,大批留洋回歸的學人,掀東土西潮,推動了文化復興變革運動,也使人文關系更趨復雜。民國文人依生存狀態(tài)大可分為四類:院校文人,專職文人,拿政府奉祿的御用文人和鄉(xiāng)紳私塾文人。當時正處改朝換代的動蕩期,傳統(tǒng)的文人品格開始分化。志向相近者紛紛聚攏。結社,結會,結盟,各種形式的社團組織像雨后春筍般出現(xiàn)。熱血者意氣風發(fā),為各自的政治理想傾力傾為。保守者,仍維護既往的禮法,做一個舊體制的守道者。而剩下的投機者則趨附權貴,唯利是圖,有些人甚至喪失了文人的基本品格。亂世出英雄,英雄的浩氣刺激了文人價值觀的分化。天路漫漫,人各有志,各走各的。文人被沙場點兵直接涉政者畢竟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文人屬野逸者,他們恪守文人獨立的品格,對參與時政表現(xiàn)出一種若即若離的中庸姿態(tài)。沒有廟堂的傲氣,不沾草莽的匪氣,他們是民國文人品格保持最為完整的群體。他們的集體品
格趨大同,謙和、散淡、斯文,但個性彼此卻大相徑庭,文人相輕之事時有發(fā)生。黃侃在北大授課時,主講小學。陳煥章也在北大講授小學。因學術觀點不同,黃竟揚言要與陳“刀杖相決”。這種文人相輕引起的過激言詞,連文壇巨匠魯迅也難脫俗,他和林語堂因誤解而經;ヒ约馑嵯恼Z言各盡嘲諷之能。其實這都是文人過過嘴癮的慣用方法。他們寧可失和而不相往來,但決不走極端。胡適寫辜鴻銘的文章有誤,辜要求胡適在報上公開道歉,否則向法院起訴。大半年后胡適見到辜,問:“辜先生,你告我的狀子進去了沒有?”辜說:“胡先生,我向來看得起你的;可是你那段文章實在寫得不好!”閱讀民國文壇那些熱熱鬧鬧的軼事,你會發(fā)現(xiàn)所有的文人游戲都遵循著一種約定俗成的社會準則,昨天報上還互相口誅筆伐批駁對方,今天卻能在酒肆中言談歡笑,他們詆毀對方看似不留情面,其實游戲文章的規(guī)矩彼此拿捏得極有分寸,在人格方面從不傷筋動骨。文人的胸中氣象便是靠著這種公眾的道德保障得以發(fā)揚的。
民國文壇終于靜寂了。撣去歲月的浮塵,無論是名士還是“瘋子”,反觀他們,個個鮮活生動。盡管他們的才、學、品以及是是非非早已遠離人們熱議的中心,但是重拾記憶,其時其人就像一串裹著歷史包漿的紅檀珠,撫摸愈久,文化的光澤愈亮,—他們是真正的文化貴族。
懷揣悵惘回顧民國—能不憶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