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上帝
　　哈里森卡特
　　布朗小姐，芳齡33歲，狄克機器公司的打字員，被謀殺在她公寓的浴室里。她身中兩槍，一槍中在她頭的右面，還有一槍中在她的右臂膀上。此外，還有一把十寸長、不銹鋼的面包刀插在她的胸膛里，顯然兇手用了很大的力氣，以致連刀柄一部分也插進胸膛中去了，那刀尖更不用說，已穿出被害者的后背。
　　雖然中了子彈，又中了刀，但在尸體上卻一絲血跡都沒有，這顯然是由于兇手在把她謀害后，還為她清洗過的緣故�？墒撬�好像并沒有遭到謀害者的人身侵襲，不管在她的生前，還是在她的死后。只是她手皮包里的錢被洗劫一空，顯然謀殺者的動機僅是謀財，并沒有色的成分在內(nèi)。可是像這種把人謀殺以后，還把她清洗干凈的謀殺者是少有的，只有在最近約瑟芬羅斯太太的謀殺案中，也有過這同樣的情形，看來像是出于同一個兇手。
　　臥室和浴室都搜遍，找出一個線索，那是一個血的指印，被遺留在浴室的門上，應(yīng)該是兇手用手指醮著血在墻壁上寫字以后，不經(jīng)意中留在那里的。那浴室的墻壁上所寫的血字是“為了上帝”。那是什么意思？即便精明的大偵探林德曼，一時也研究不出它的意義。
　　在布朗小姐被謀殺以前，還接連發(fā)生過四樁謀殺案，至今連一樁都沒有破。四樁謀殺案中，被害人都是女性：第一個被害人是葛文太太，45歲，是一個富商的妻子；還有她的使女，雪比爾斯基，23歲，也在同時被謀害。在這樁謀殺案中，葛文太太的價值三萬元的首飾被劫去了。
　　其后是一個夜半舞廳的舞女，阿斯特凱萊，27歲，長得很美麗，一天早晨，她被發(fā)現(xiàn)謀殺在公寓的臥室里。從她所被劫走的，連首飾和皮大衣都在內(nèi)，一共價值二千五百元。那公寓的前后門都是鎖上了的，兇手進去出來，都是靠一扇離地五尺高的窗子。
　　第四個被謀害的女人是約瑟芬羅斯，42歲，已結(jié)過婚兩次，離過婚兩次，遇害時她獨自一個人居住。這一次盜劫的數(shù)目很少，區(qū)區(qū)只有十二元現(xiàn)鈔和一件很便宜的皮披肩。
　　在這幾樁案件中，都有財物被盜，自然不能不承認(rèn)兇手行兇的目的是劫財�？墒菑哪切┦芎θ送耆�是女性這一點來看，而且她們又都受到那樣的殘殺，而且是在她們已經(jīng)受到了致命的一擊以后加上去的，所以，雖然兇手并沒有對死者施行人身侵襲，但仍顯露出一種淫虐狂的成分。
　　“所以，”偵探林德曼說，“我相信，這個謀殺者一定是一個淫虐狂患者。要是我們不趕快把他拘捕到的話，他必然還會犯罪�！�
　　大偵探的預(yù)言不久就顯示了它的真實性。在布朗小姐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在浴室里的四個星期以后，這個淫虐狂患者又犯了一樁罪。這在警察局犯罪的記錄上，可列為最恐怖、最殘暴的一樁！
　　這次的被害人是蘇珊狄南，她還只有8歲。她的父親是一個股票經(jīng)紀(jì)人，住在芝加哥的干莫林蔭路，離上一次被害人布朗小姐的寓所大約兩里路左右。
　　藍(lán)眼睛、金黃色的頭發(fā)、活潑可愛的蘇珊，前一夜像平常一樣進入了她一層樓的臥室。
　　她是每天9點鐘要到學(xué)校的，她的父親雅各狄南照常在7點半鐘到她的房間里去叫她起床。
　　然而蘇珊并不在她的房間里，狄南便各處尋找她，屋子里、院子中、街道上以及他的鄰居家。可是他卻沒有找到這個金黃頭發(fā)的小姑娘。
　　于是他恐慌起來了，便打了一個電話到警察局去，局里派了兩個偵探來偵查。
　　“她是穿上了什么衣服去的？”偵探格羅斯問，“她也許穿起了衣裳，趁你們睡著的時候，到什么地方去玩耍了。”
　　她的父親和母親便察看蘇珊的衣櫥。
　　“一件衣服都不缺！”狄南太太驚呼，“哦，我的寶貝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了呢？”
　　她的父親到這時才發(fā)現(xiàn)房間里的窗子大敞開著。
　　“昨天夜里我陪她進來的時候，”他緊張地告訴偵探們，“我把窗子關(guān)到只開著兩寸的樣子�！�
　　“一定有什么人來把我的孩子搶了去了，”狄南太太叫喊，“想想辦法！請你們想想辦法！”
　　格羅斯看到地上有一張紙頭，他俯下去拾了起來。他于是立刻領(lǐng)悟到蘇珊是被綁架了，那張紙條上用鉛筆潦草地寫著：
　　“預(yù)備好兩萬元現(xiàn)鈔，靜等來信，切勿報告警察局。鈔票要五元和十元的。”
　　紙頭的另一面寫著如下的字：
　　“為安全起見，即將此紙焚去�！�
　　格羅斯把它遞給了伙伴科洛寧，同時打電話到局里去。
　　這時候狄南也已看到了那紙條上的字。
　　“請你們立刻離開這里吧！”她的父親要求，“要是我早看到了這個條子的話，我是絕不會來通知你們的�，F(xiàn)在，我的女兒也許要因此沒有命了……”
　　格羅斯的電話已經(jīng)打好了，不久十多輛警備車向這所屋子沖來，后面是新聞記者和攝影記者。
　　不久，由于報紙刊載以及無線電的廣播，大家都得知了蘇珊狄南被綁架的消息。
　　“把蘇珊帶去的人一定會以為是我出賣了他，”狄南萬分憂慮，“他會弄死她的。”
　　應(yīng)狄南的要求，一架無線電擴音機即刻移到了他的寓所里來，廣播說明，因為他沒有先看到那條子，所以才向警察局　　報告他的孩子失蹤。他希望綁架他女兒的人能夠聽到他這個廣播，而且相信他的話，他去報告實在是出于無意，并沒有不顧他的要求的意思，所以請他不要傷害他的孩子。
　　“請求你，”痛苦的狄南懇求著，“不要傷害她她是一個年紀(jì)很小的孩子��！”
　　接著，他嗚咽了一聲，說：“蘇珊，乖孩子，要是你在聽我講的話，你就乖一些。寶貝，他們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那張索取贖金的紙條交給了指紋專家去研究，偵探們在出事地點搜尋各種細(xì)微的線索。
　　靠近窗口偵探們找到了一架七尺長的梯子，蘇珊大概是從那架梯上被綁架走的。因為警務(wù)當(dāng)局看到，只有從那架梯上，綁架者才能進入那離地八尺的窗口，隨后又挾她從那里下去。那架梯子隨即被偵查出來，是從離那里不遠(yuǎn)的一間車庫里偷來的。
　　綁架的時間確定在半夜10點半與1點之間。有好幾個人都聽到住在狄南家上面的費倫家里的兩條狗是在那個時間內(nèi)狂叫著的。
　　費倫家里的黑使女，哈格洛芙，被狗叫的聲音吵醒了，還聽見蘇珊睡眼蒙地說：“可是我要睡覺呀……我不要起來呀……”
　　“那個，”大偵探林德曼說， “一定是蘇珊正在睡覺的時候，忽然有人來叫她起來，她就做天真爛漫的抗議了�！�
　　“我不明白一個要綁架的人，怎么會看中了我，”狄南說，“我并不是一個有錢的人，我一年的薪水合起來也只有七千五百塊錢，一個綁架的人怎么會想我能夠付得出兩萬塊錢來呢。”
　　無線電廣播一而再、再而三地請求著說，只要不傷害她，他總會想法把那筆贖金湊集起來，不久他看到，要湊集一筆數(shù)目，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有幾百個人，其中有許多他不認(rèn)識的，都打電話給狄南，說他們愿意為那筆贖金貢獻(xiàn)出一部分錢來。
　　芝加哥警察當(dāng)局的第一個愿望是能夠使蘇珊安全回家。
　　“其余的事情都能夠放在后面再談，”警察總監(jiān)貝沃德說，“然而最使我擔(dān)心的是，那個綁架者的目的并不真正在金錢，卻實在是一個色情狂……或者像另一起孩子綁架案一樣，她也許早已被殺死了�！�
　　他最為擔(dān)心的事情不久就被證實了。因為考慮到蘇珊被殺的可能，偵探們在附近的各處都搜尋著，看有沒有她的尸體被掩藏在那里。那天黃昏時分，夏洛克和皮諾兩個偵探來到了干莫林蔭路凡洛那旅館的旁邊，把那里的一只垃圾桶的鐵蓋揭了起來，用手電筒向里面照射，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個金黃色頭發(fā)的小孩的頭，頭上有好幾處地方受到了創(chuàng)傷。
　　四個小時以后，蘇珊的左腿又在干莫林蔭路后面的一條溝渠里被發(fā)現(xiàn)了，接著又發(fā)現(xiàn)了右腿和部分軀體裝在一只置放食物的袋里，那是從另一條溝渠里拖起來的，其后是軀體的另一部分，是被包扎在蘇珊自己的藍(lán)色睡衣里，發(fā)現(xiàn)的地方是靠近干莫林蔭路的亞特摩林蔭路的一條溝渠。
　　可是孩子的兩條臂膀還是沒有找尋到，于是局里出動了五十個修理溝渠的人到全城各條溝渠里仔細(xì)搜尋。
　　“我們必得派人去通知一聲狄南，蘇珊已經(jīng)被謀殺了。”警察總監(jiān)貝沃德說。他轉(zhuǎn)向警察長戴利溫他是狄南的朋友。“這是一件難辦的差事……”
　　警察長戴利溫獨自擔(dān)當(dāng)不起這件重任，他召喚了狄南夫婦在禮拜堂里做禮拜的伊根牧師一起去。他們就這樣來到了狄南的門口。
　　他們按了門鈴，是狄南自己來開門的，知道對方聽到了這個消息會受驚不淺的，牧師先把他的臂膀按放在他的肩膀上。
　　“我們來，是有一個消息，”警察長戴利溫開始說，“壞消息。”
　　接著他把整個驚人的事都講了出來，狄南壓不住傷心，足足哭泣了二十分鐘，經(jīng)過伊根牧師的一番勸慰，狄南才勉強振作起精神，把他們領(lǐng)到他妻子的房間里去。
　　他們沉靜地面對著她，竟一句話都無法說出來。狄南太太向他們凝視了一會，然后像已領(lǐng)悟了似的，低聲問：“我的孩子是痛苦得很厲害嗎？”
　　牧師吞咽了一口唾液。狄南說不出話來，所以只有警察長戴利溫來回答了。
　　“不，她并沒有受到很厲害的痛苦，她是立刻就死的�！�
　　她不禁哭得像淚人一般了。
　　“我們有什么可以幫忙的地方嗎？”戴利溫問。
　　“有的，”狄南太太回答，“請為我們祈禱。”
　　這個消息傳開了，全城都恐慌起來，尤其那些有女孩人家的父母們似乎都已變成夜不思眠、日不思食的樣子。他們時　時在擔(dān)心，害怕那個惡魔也把他們的孩子綁架了去。
　　蘇珊被殺死的六個星期以后，她的兩條臂膀終于在百老匯后面的一條深溝渠里找到了。這樣，才稍稍安定下來的人心再度受到了這個消息的刺激，芝加哥全城的市民好像又重新陷進了恐慌中。他們對于任何一個不認(rèn)識的男人差不多都生出一種戒防的懷疑，懷疑他就是那個肢解女孩的惡魔。
　　又是兩個星期過去了，一天，在傍晚6點鐘剛敲過不久，惠保廉太太公寓的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年輕男人，他從樓下跑到三樓，跑得氣喘吁吁的樣子。
　　“我覺得有些頭暈，”他說，“你可以給我一杯冷水嗎？”
　　惠保廉太太自然不能不懷疑起來了，她想這個男人說他頭暈，要一杯冷水喝，那么他盡可在樓下一樓就可向人家要了，怎么他反而會像這樣跑到三層樓來？可是她雖然這樣想，她的面孔上卻裝出了一陣笑容。
　　“那么請坐一會兒吧，”她說，指著一張門廊下的柳條椅，“我到里邊去倒冷水給你�！�
　　到了里面，她隨手把門關(guān)上，馬上打一個電話到本區(qū)的警察局里，報告這個來路奇特的男人的情形。
　　警察局回答她說，依據(jù)她的描述，那男人的確是一個很可疑的人物，要她設(shè)法把他留住，他們馬上就會趕到她寓所里來。他們接著警告她，她不能不十分小心，要隨時提防到他對她的襲擊，因為他很可能是隨身攜帶了武器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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