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子(中英對照,最精彩的異域神話與中國最純美文字的完美結(jié)合)
定 價:38 元
- 作者:【印】戴博訶利 著,許地山 譯,【英】沃里克•戈布爾 繪
- 出版時間:2012/9/1
- ISBN:9787538741056
- 出 版 社:時代文藝出版社
- 中圖法分類:H319.4:I354.73
- 頁碼:294
- 紙張:膠版紙
- 版次:1
- 開本:20開
《吉祥子:孟加拉民間故事集》是戴博訶利創(chuàng)作的東印度民間故事的小集子,現(xiàn)分為上下兩冊出版,本冊共收錄了其《死新郎》、《驪龍珠》、《三寶罐》、《羅剎國》、《鮫人淚》、《吉祥子》、《七母子》、《寶扇緣》、《阿芙蓉》等9篇精彩故事。本書由民國時期公認(rèn)為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最有靈性的作家許地山翻譯而成,他的文字富有哲理,詩意盎然,堪稱中國最純美的文字。譯文后附有完整的英文原文,讀者可以感受印度著名作家戴博訶利的語言魅力。
書中的插圖由19世紀(jì)末20世紀(jì)初英國出版黃金時代的插畫大師沃里克?戈布爾于1912年繪制,他創(chuàng)作的插圖精致活潑,想象詭奇,唯美艷麗,富于南亞的異域特色和民族風(fēng)情,具有很高的藝術(shù)價值。
《吉祥子:孟加拉民間故事集》是印度作家戴博訶利的經(jīng)典作品,于1833年首次出版,百年來譯為多種文字,影響深遠(yuǎn),享譽世界。許地山是民國時期公認(rèn)的最有靈性的作家,他對本書的翻譯,被季羨林評價為“對印度文學(xué)傳入中國有開創(chuàng)之功”。 本書是許地山為相守12年卻情深百年的愛妻周俟松用樸實無華的筆調(diào)描繪的最浪漫感人的愛情故事,用自然平凡的語言講述的最神秘奇特的異域傳說! ≈杏㈦p語、沃里克?戈布爾1912年原版插圖首次合璧出版,精彩演繹戴博訶利的杰作! ∽罴儍、最精致、最空靈的中文寫作典范,神話、童話、寓言、民間故事的巔峰之作
戴博訶利(Lal BehariDay),生于印度西孟加拉邦的一個窮苦家庭,在亞歷山大?達(dá)夫神父的加爾各答蘇格蘭教會學(xué)校受教育期間正式皈依基督教。1867年任西孟加拉邦貝漢布爾大學(xué)校長,從1877年起,他成為印度加爾各答大學(xué)的董事。1872年至1888年期間,任加爾各答大學(xué)胡格利學(xué)院的英語、心理學(xué)、倫理學(xué)教授。他還主編有孟加拉語月刊雜志,同時還主編《印度改革者》(1861)、《星期五評論》(1866)和《孟加拉雜志》(1872)這三份英語雜志。他還經(jīng)常用孟加拉語進行專欄寫作,并為《加爾各答評論》和《印度愛國者》撰寫文章。他的代表作品是用英文創(chuàng)作的《孟加拉農(nóng)村生活》(1874)和《孟加拉民間故事》(1883),這兩本書在世界各國得到廣泛傳播,影響非常深遠(yuǎn)。
許地山,中國現(xiàn)代小說家、散文家、民俗宗教史學(xué)家,“五四”時期新文學(xué)運動先驅(qū)者之一。許地山一生著作頗多,代表作品有小說和短篇小說集《命命鳥》、《換巢鸞鳳》、《綴網(wǎng)勞蛛》、《春桃》、《危巢墜簡》、《鐵魚底腮》;散文集《空山靈雨》、《許地山選集》;童話《螢燈》;論著《印度文學(xué)》、《國粹與國學(xué)》;宗教書《大藏經(jīng)索引》、《道教思想與道教》、《中國道教史》(上冊);譯作有《在加爾各答途中》、《主人,把我的琵琶拿去吧》、《月歌》、《孟加拉民間故事》等。
沃里克?戈布爾(WarwickGoble),20世紀(jì)英國最杰出的插圖畫家之一,早年為報紙繪制插畫,后來致力于為世界著名的科幻神話和童話民間故事繪制插畫,代表作有《世
戴博訶利(Lal BehariDay),生于印度西孟加拉邦的一個窮苦家庭,在亞歷山大?達(dá)夫神父的加爾各答蘇格蘭教會學(xué)校受教育期間正式皈依基督教。1867年任西孟加拉邦貝漢布爾大學(xué)校長,從1877年起,他成為印度加爾各答大學(xué)的董事。1872年至1888年期間,任加爾各答大學(xué)胡格利學(xué)院的英語、心理學(xué)、倫理學(xué)教授。他還主編有孟加拉語月刊雜志,同時還主編《印度改革者》(1861)、《星期五評論》(1866)和《孟加拉雜志》(1872)這三份英語雜志。他還經(jīng)常用孟加拉語進行專欄寫作,并為《加爾各答評論》和《印度愛國者》撰寫文章。他的代表作品是用英文創(chuàng)作的《孟加拉農(nóng)村生活》(1874)和《孟加拉民間故事》(1883),這兩本書在世界各國得到廣泛傳播,影響非常深遠(yuǎn)。
許地山,中國現(xiàn)代小說家、散文家、民俗宗教史學(xué)家,“五四”時期新文學(xué)運動先驅(qū)者之一。許地山一生著作頗多,代表作品有小說和短篇小說集《命命鳥》、《換巢鸞鳳》、《綴網(wǎng)勞蛛》、《春桃》、《危巢墜簡》、《鐵魚底腮》;散文集《空山靈雨》、《許地山選集》;童話《螢燈》;論著《印度文學(xué)》、《國粹與國學(xué)》;宗教書《大藏經(jīng)索引》、《道教思想與道教》、《中國道教史》(上冊);譯作有《在加爾各答途中》、《主人,把我的琵琶拿去吧》、《月歌》、《孟加拉民間故事》等。
沃里克?戈布爾(WarwickGoble),20世紀(jì)英國最杰出的插圖畫家之一,早年為報紙繪制插畫,后來致力于為世界著名的科幻神話和童話民間故事繪制插畫,代表作有《世界大戰(zhàn)》、《君士坦丁堡》、《英格蘭的大教堂》、《水孩子》、《日本童話繪本》、《五日談故事集》、《孟加拉民間故事》、《印度神話傳說》、《印度圣人傳奇》和《金銀島》等傳世的插畫經(jīng)典。
第一章 死新郎
第二章 驪龍珠
第三章 三寶罐
第四章 羅剎國
第五章 鮫人淚
第六章 吉祥子
第七章 七母子
第八章 寶扇緣
第九章 阿芙蓉
I. LIFE’S SECRET
II. PHAKIR CHAND
III. THE INDIGENT BRAHMAN
IV. THE STORY OF THE RAKSHASAS
V. THE STORY OF SWET-BASANTA
VI. THE EVIL EYE OF SANI
第一章 死新郎
第二章 驪龍珠
第三章 三寶罐
第四章 羅剎國
第五章 鮫人淚
第六章 吉祥子
第七章 七母子
第八章 寶扇緣
第九章 阿芙蓉
I. LIFE’S SECRET
II. PHAKIR CHAND
III. THE INDIGENT BRAHMAN
IV. THE STORY OF THE RAKSHASAS
V. THE STORY OF SWET-BASANTA
VI. THE EVIL EYE OF SANI
VII. THE BOY WHOM SEVEN MOTHERS SUCKLED
VIII. THE STORY OF PRINCE SOBUR
IX. THE ORIGIN OF OPIUM
譯序
戴博訶利(Lal Behari Day)的《孟加拉民間故事》(Folk-Tales ofBengal)出版于一八八三年,是東印度民間故事的小集子。著者的自序中說他在一個小村里,每夜聽村里最擅于說故事的女人講故事。人家叫她做三菩的母親。著者從小時便聽了許多,可是多半都忘記了。這集子是因為他朋友的請求而采集的。他從一個孟加拉女人那里聽得了不少,這集子的大部分就是從她所說的記下來。集中還有兩段是從一個老婆羅門人那里聽來的;三段是從一個理發(fā)匠那里聽來的;兩段是從著者的仆人那里聽來的;還有幾段是另一位婆羅門人為他講的。著者聽了不少別的故事,他以為都是同一故事的另樣講法,所以沒有采集進來。這集子只有二十二段故事,據(jù)著者說,很可以代表孟加拉村中的老婆子歷來對孩子們所講的故事。
正統(tǒng)的孟加拉講故事的村婆子,到講完一段故事以后,必要念一段小歌。歌詞是:
“我的故事說到這里算完了,
那提耶也枯萎了。
那提耶呵,你為什么枯萎呢?
你的牛為什么要我用草來喂它?
牛呵,你為什么要人喂?
你的牧者為什么不看護我?
牧者呵,你為什么不去看牛?
你的兒媳婦為什么不把米給我?
兒媳婦呵,你為什么不給米呢?
我的孩子為什么哭呢?
孩子呵,你為什么哭呢?
螞蟻為什么要咬我呢?
螞蟻呵,你為什么要咬人呢?
喀!喀!喀!”
為什么每講完一段必要念這一段,我們不知道,即如歌中詞句的關(guān)系和意義也很難解釋。著者以為這也許是說故事的在說完之后,故意念出這一段無意義的言詞,為的是使聽的孩子們感到一點興趣。
這譯本是依一九一二年麥美倫公司的本子譯的。我并沒有逐字逐句直譯,只把各故事的意思率直地寫出來。至于原文的詞句,在譯文中時有增減,因為翻譯民間故事只求其內(nèi)容明了就可以,不必如其余文章要逐字斟酌。我譯述這二十二段故事的動機,一來是因為我對“民俗學(xué)”(Folk-Lore)的研究很有興趣,覺得中國有許多民間故事是從印度輾轉(zhuǎn)流入的,多譯些印度的故事,對于研究中國民俗學(xué)必定很有幫助;二來是因為今年春間芝子問我要小說看,我自己許久沒動筆了,一時也寫不了許多,不如就用兩三個月的工夫譯述一二十段故事來給她看,更能使她滿足。
民俗學(xué)者認(rèn)為民間故事是重要的研究材料。凡未有文字,或有文字而不甚通行的民族,他們的理智的奮勉大體有四種是從嘴里說出來的。這四種便是故事、歌謠、格言(諺語)和謎語。這些都是人類對于民間故事的推理、記憶、想象等,最早的奮勉,所以不能把它們忽略掉。
故事是從往代傳說下來的。一件事情,經(jīng)十個人說過,在古時候就可以變成一段故事,所以說“十口為古”。故事便是“古”,講故事便是“講古”,故事的體例,最普遍的便是起首必要說,“從前有……(什么什么)”,或“古時……(怎樣怎樣)”。如果把古事分起類來,大體可以分為神話、傳說、野乘三種。神話(Myths)是“解釋的故事”,就是說無論故事的內(nèi)容多么離奇難信,說的和聽的人對于它們都沒有深切的信仰,不過用來說明宇宙、生死等等現(xiàn)象,人獸、男女等等分別,禮儀、風(fēng)俗等等源流而已。傳說(Legends)是“敘述的故事”,它并不一定要解釋一種事物的由來,只要敘述某種事物的經(jīng)過。無論它的內(nèi)容怎樣,說的和聽的對于它都信為實事,如關(guān)于一個民族的移植、某城的建設(shè)、某戰(zhàn)爭的情形,都是屬于這一類。它與神話還有顯然不同之處,就是前者的主人多半不是人類,后者每為歷史的人物。自然,傳說中的歷史的人物,不必是真正歷史,所說某時代有某人,也許在那時代并沒有那人,或者那人的生時,遠(yuǎn)在所說時代的前后也可以附會上去。凡傳說都是說明某個大人物或英雄曾經(jīng)做過的事跡,我們可以約略分它為兩類,一類是英雄故事(Hero-Tales),一類是英雄行傳(Sagas)。英雄故事只說某時代有一個英雄怎樣出世,對于他或她所做的事并無詳細(xì)的記載。英雄行傳就不然,它的內(nèi)容是細(xì)述一個英雄一生的事業(yè)和品性。那位英雄或者是一個歷史上的人物,說的人將許多功績和偉業(yè)加在他身上。學(xué)者雖然這樣分,但英雄故事和英雄行傳的分別到底是不甚明了的。術(shù)語上的“野乘”是用德文的“M-rchen”:“它包括童話(Nursery-Tales)、神仙故事(Fairy-Tales)及民間故事或野語(Folk-Tales)三種!彼c英雄故事及英雄行傳不同之處在于,第一點,它不像傳說那么認(rèn)真,故事的主人常是沒有名字的,說者只說“從前有一個人……(怎樣怎樣)”或“往時有一個王……(如此如彼)”,對于那個人、那個王的名字可以不必提起;第二點,它是不記故事發(fā)生的時間與空間的;第三點,它的內(nèi)容是有一定的格式和計劃的,人一聽了頭一兩段,幾乎就可以知道結(jié)局是怎樣的。傳說中的故事,必有人名、時間、地點,并且沒有一定的體例,事情到什么光景就說到什么光景。
從古代遺留下來的故事,學(xué)者分它們?yōu)檎J(rèn)真說與游戲說兩大類,神話和傳說屬于前一類,野語是屬于后一類的。在下級文化的民族中,就不這樣看,他們以神話和傳說為神圣,為一族生活的歷史源流,有時禁止說故事的人隨意敘說。所以在他們當(dāng)中,凡認(rèn)真說的故事都是神圣的故事,甚至有時只在冠禮時長老為成年人述說,外人或常人是不容聽見的。至于他們在打獵或耕作以后在村中對婦孺說的故事只為娛樂,不必視為神圣,所以相對于神圣的故事而言,我們可以名它做庸俗的故事。
庸俗的故事,即是野語,在文化的各時期都可以產(chǎn)生出來。它雖然是為娛樂而說,可是那率直的內(nèi)容很有歷史的價值存在。我們從它可以看出一個時代的社會風(fēng)尚、思想和習(xí)慣。它是一段一段的人間社會史。研究民間故事的分布和類別,在社會人類學(xué)中是一門很重要的學(xué)問。因為那些故事的內(nèi)容與體例不但是受過環(huán)境的陶冶,并且?guī)е軡夂竦拿褡迳。在各民族中,有些專會說解釋的故事,有些專會說訓(xùn)誡或道德的故事,有些專會說神異的故事,彼此一經(jīng)接觸,便很容易互相傳說,互相采用,用各族的環(huán)境和情形來修改那些外來的故事,使成為己有。民族間的接觸不必盡采用彼此的風(fēng)俗習(xí)慣,可是彼此的野乘很容易受同化。野乘常比神話和傳說短,并且注重道德的教訓(xùn),常寓一種訓(xùn)誡,所以這類故事常縮短為寓言(Fables)。寓言常以獸類的品性抽象地說明人類的道德關(guān)系,其中每含有滑稽成分,使聽者發(fā)噱。為方便起見,學(xué)者另分野乘為禽語(Beast-Tales)、諧語(Drolls)、集語(CumulativeTales)及喻言(Apologues)四種。在禽語中的主人是會說人話的禽獸。這種故事多見于初期的文化民族中。在各民族的禽獸中,所選的主人、禽獸各有不同,大抵是與當(dāng)?shù)禺?dāng)時的生活環(huán)境多有接觸的動物。初人并沒有覺得動物種類的不同,所以在故事中,象也可以同家鼠說話,公雞可以請狐貍來做賓客,諸如此類,都可以看出他們的識別力還不很強?墒菑牧硪环矫嬲f這種禽語很可以看出初民理智活動的表現(xiàn)方法。諧語是以詼諧為主的。故事的內(nèi)容每以愚人為主人,述說他們的可笑行為。集語的內(nèi)容和別的故事一樣,不同的只在體例。它常在敘述一段故事將達(dá)到極盛點的時候,必要復(fù)述全段的故事一遍再往下說。喻言都是道德的故事,借譬喻來說明一條道理的,所以它與格言很相近。喻言與寓言有點不同。前者多注重道德的教訓(xùn),后者多注重真理的發(fā)明。在低級文化的民族中常引這種喻言為法律上的事例,在法庭上可以引來判斷案件。野乘的種類大體是如此,今為明了起見,特把前此所述的列出一個表來。
我們有了這個表,便知道這本書所載的故事是屬于哪一類的。禽語的例如《豺媒》,諧語如《二竊賊》,喻言如《三王子》、《阿芙蓉》等是。
孟加拉民間故事的體例,在這本書中也可以看出它們有禽語、諧語、集語、喻言四種成分,不過很不單純,不容易類別出來。故事的主人多半是王、王子和婆羅門人。從內(nèi)容方面說,每是王、王子,或婆羅門人遇見羅剎或其他鬼靈,或在羅剎國把一個王女救出來,多半是因結(jié)婚關(guān)系而生種種悲歡離合的事。做壞事的人常要被活埋掉。在這二十二段故事中,除了《二竊賊》及《阿芙蓉》以外,多半的結(jié)局是團圓的,美滿的。
在這本故事里有許多段是講羅剎的。羅剎與藥叉或夜叉有點不同。夜叉(Yaksa)是一種半神的靈體,住在空中,不常傷害人畜。羅剎(Rakshasa)男聲作羅剎娑,女聲作羅叉私(Rakshasi)!傲_剎”此言“暴惡”,“可畏”,“傷害者”,“能瞰鬼”等。佛教的譯家將這名字與夜叉相混,但在印度文學(xué)中這兩種鬼怪的性質(zhì)顯有不同的地方。羅剎本是古代印度的土人,有些書籍載他們是,黑身,赤發(fā),綠眼的種族。在印度亞利安人初入印度的時候,這種人盤踞著南方的森林使北印度與德干(Deccan)隔絕。他們是印度亞利安人的勁敵,所以在《吠陀》里說他們是地行鬼,是人類的仇家!赌υX婆羅多》書中說他們的性質(zhì)是兇惡的,他們的身體呈黃褐色,具有堅利的牙齒,常染血污。他們的頭發(fā)是一團一團組起來的。他們的腿很長,有五只腳。他們的指頭都是向后長的。他們的咽喉作藍(lán)色,腹部很大,聲音兇惡,容易發(fā)怒,喜歡掛鈴鐺在身上。他們最注重的事情便是求食。平常他們所吃的東西是人家打過噴嚏不能再吃的食物,有蟲或蟲咬過的東西,人所遺下來的東西,和被眼淚滲染過的東西。他們一受胎,當(dāng)天就可以生產(chǎn)。他們可以隨意改變他們的形狀。他們在早晨最有力量,在破曉及黃昏時最能施行他們的欺騙伎倆。
在民間故事中,羅剎常變形為人類及其他生物。他們的呼吸如風(fēng)。身手可以伸長到十由旬(約八十英里,參看本書《骨原》)。他們從嗅覺知道一個地方有沒有人類。平常的人不能殺他們,如果把他們的頭砍掉,從脖子上立刻可以再長一個出來。他們的國土常是很豐裕的,地點常在海洋的對岸。這大概是因為錫蘭島往時也被看為羅剎所住的緣故。羅剎女也和羅剎男一樣喜歡吃人。她常化成美麗的少女在路邊迷惑人,有時占據(jù)城市強迫官民獻(xiàn)人畜為她的食品。她們有時與人類結(jié)婚,生子和人一樣。
今日的印度人,信羅剎是住在樹上的,如果人在夜間經(jīng)過樹下沖犯了他們就要得嘔吐及不消化的病。他們最貪食,常迷惑行人。如果人在吃東西的時候,燈火忽然滅了,這時的食物每為羅剎搶去,所以得趕快用手把吃的遮住。人如遇見他們,時常被他們吃掉,幸虧他們是很愚拙的,如尊稱他們?yōu)椤笆迨濉被颉肮媚浮钡,他們就很喜歡,現(xiàn)出親切的行為,不加傷害。印度現(xiàn)在還有些人信惡性的異教徒死后會變羅剎。在孟加拉地方,這類的羅剎名叫“曼多”(Māmdo),大概是從阿拉伯語“曼督”(Mamdūh),意為“崇敬”、“超越”,而來。
這本故事常說到天馬(Pakshiraj),依原文當(dāng)譯為“鳥王”。這種馬是有翅膀能夠在空中飛行的。它在地上走得非常快,一日之中可以跑幾萬里。
印度的民間故事常說到王和婆羅門人。但他們的“王”并不都是統(tǒng)治者,凡擁有土地的富戶也可以被稱為王或羅阇,所以《豺媒》里的織匠也可以因富有而自稱為王。王所領(lǐng)的地段只限于他所屬所知道的,因此,印度古代許多王都不是真正的國王,“王”不過是一個徽號而已。
此外還有許多事實從野乘學(xué)的觀點看來是很有趣味的。所以這書的譯述多偏重于學(xué)術(shù)方面,至于譯語的增減和文辭修飾只求達(dá)意,工拙在所不計。
許地山
十七年六月六日 海甸朗潤園
贈與愛讀故事的芝子
一 死新郎
從前有一位王,他有兩位王妃,一位名叫憎,一位名叫愛。兩位王妃都沒有子息。有一天,一個乞士行到宮門來求布施。愛妃便捧了一掬米到門口要將它施舍給乞士。那乞士于是問她有沒有子息。愛妃回答沒有,那乞士便不受她的布施,因為從沒有兒孫福分的女人手中所得的東西都是不潔凈的。那乞士因為感謝她的誠意,便給她一種生育的良藥。愛妃自然表示十分喜歡要領(lǐng)受他的秘方。他將藥材遞給她,又教了它的用法,說:“你用這秘方的時候,可以和著石榴花汁咽下去。如果你照這法子辦,在相當(dāng)?shù)臅r間,你必定能夠得著一個兒子。你那個兒子必定要長得很美麗,他的顏色要像石榴花一樣,所以你應(yīng)當(dāng)為他起名字叫達(dá)林鳩摩羅,意思就是“石榴童子”。因為那時必定有人要謀害你的兒子,所以我也應(yīng)當(dāng)告訴你,那孩子的生命要寄在你宮前那個水池里一只大的波爾魚的身體里頭。在那條魚的心里有一個小木匣,匣里頭藏著一條金項串。那條金項串便是你兒子的生命。再見吧!
過了一個多月以后,宮里的人彼此都私下議論,說愛妃將要有一個兒子了。王聽見了,自然非常歡喜。他想著他將要生出一個王子來承繼王位,使他有威力的王統(tǒng)不至于斷絕。他這樣愉快的心情是他一生所未曾有過的。王子將要生出來的時候,照例舉行慶祝的賽會,人民也盡量地表示他們的歡悅,大聲歡呼吉祥的話。等到十個月滿了,愛妃果然生了一個非常美麗的兒子。王頭一次看見他的嬰孩,他的心就充滿了無量的愉快。這新生的王子行初飯禮時,王又為人民開了一個極熱鬧的賽會,全國的人民個個都為這事歡樂。
過了幾年,石榴童子長大了。他是一個很好的孩子。他對于各種游戲都很熟練,尤其是喜歡與鴿子玩。他的鴿子常常飛到姨母憎妃的宮里,因此,他也常常到她那里。第一次飛到她屋里的時候,她便將那些鴿子送回給他。但是第二次飛來的時候,她就帶著厭惡的顏色,仍然送回給他。因為憎妃見石榴童子的鴿子時常喜歡飛到她的屋里來,她就想利用這個機會去實現(xiàn)她的自私心。她本來就很怨恨這王子,因為王自從王子生了以后,就一天一天地疏遠(yuǎn)了她,將寵愛都加在愛妃身上。她不曉得從哪里聽見愛妃受了乞士的秘方,那乞士并且告訴她孩子生命的秘密,等等情形。她聽見孩子的生命是藏在一種東西里頭,可是不曉得是什么。她于是想從孩子這方面探求這個秘密。有一次,鴿子又飛到她屋里來了,她這次不把鴿子送回給石榴童子,但對孩子說:“除非你能告訴我這件事,我必不把鴿子給回你!
石榴童子說:“嬤嬤,什么事?”
憎妃說:“我的寶貝,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我只要知道你的生命存在哪里!
石榴童子說:“嬤嬤,那是什么意思?我的生命除了存在我身里以外,還能在別的地方么?”
憎妃說:“好孩子,不,那不是我的意思。從前有一位乞士對你母親說你的生命是系在一件東西上頭的,我愿意知道那件是什么東西!
石榴童子說:“嬤嬤,我從來不曾聽過有那樣?xùn)|西!
憎妃說:“如果你應(yīng)許我去問你母親,看你的生命存放在什么東西里頭,回來再告訴我你母親所說的,我就把鴿子給回你,不然,我就不給!
石榴童子說:“好,好,我去問,回來再告訴你。現(xiàn)在請你把鴿子給回我吧。”
憎妃說:“你如再應(yīng)許我一件事,我就立刻給回你。你應(yīng)許我不要告訴你母親,說是我叫你來問的!
石榴童子說:“我應(yīng)許你。”
憎妃將鴿子盡數(shù)給回石榴童子,可是小孩子因為過于喜歡的原故,把他姨母要他去問的話,一概都忘記了。第二天,鴿子又飛到憎妃的屋里來。石榴童子再到她那里。憎妃一定要他立刻去問,不然就不給回他。石榴童子應(yīng)許當(dāng)天就去問來回報給她知道。她于是又將鴿子還他。玩了一會兒,石榴童子跑去問他母親說:“母親,請告訴我,我的生命藏在什么東西里頭?”母親聽見這個問題,便很驚訝地問:“好孩子,你的意思是什么?”孩子隨著回答說:“是的,母親,我曾聽人家說有位神圣的乞士告訴你,我的生命是放在一件東西里頭的。請你告訴我那是件什么東西!蹦赣H誠懇地對他說:“我的掌中珠,我的心肝,我的小寶貝,我的金月亮,不要問那不吉利的話。愿我的怨家的嘴被灰塞住,愿我的石榴長命。”可是孩子一定要他母親告訴他這個秘密。他說若是不告訴他,他就不吃不喝了。愛妃因為受她兒子的強迫,在一個不吉利的時間把他生命的秘密說出來。因為命運該如此,第二天,鴿子又飛到憎妃的屋里了,石榴童子跟著過去要,憎妃便用甜話哄著孩子把他生命的秘密說出來。
自從憎妃知道石榴童子生命的秘密以后,她就立刻實行她的毒計。她叫她的婢女為她取些苧麻的干梗來。那些梗子很脆,如果用力壓它們,就發(fā)出怪響,好像人體里的骨節(jié)坼裂的聲音一樣。憎妃把麻梗放在她自己的床底下,躺在上頭裝作病得很厲害的模樣。王雖然不愛她,因為她病,也得盡本分去看她。憎妃故意要王聽見她骨節(jié)的爆響,將身體在床上翻來覆去,把麻梗壓得一陣怪響。王以為憎妃真病得很厲害,就命令他最高明的御醫(yī)來醫(yī)治她。不幸,那御醫(yī)又是與憎妃同謀的。他對王說,只有一種藥材能治王妃的病,就是宮前那個水池里頭那一條大的波爾魚。從它肚里可以得著一點東西來做藥材。于是王便命御漁人把波爾魚網(wǎng)上來。漁人撒了一次網(wǎng)便把魚打上來了。在打魚的時候,石榴童子正和別的孩子在離池子不遠(yuǎn)的地方游戲。在波爾魚被網(wǎng)住時,石榴童子立刻不舒服起來。等到魚被放在地上的時候,石榴童子也暈倒在地,他的呼吸急促,好像將要死的樣子。宮人立刻把他送到他母親那里。王聽見兒子忽然病起來,也非常驚訝。御醫(yī)命將那魚送到憎妃宮里去。那魚用鰭在地上拍來拍去的時候,石榴童子在他母親的屋里也輾轉(zhuǎn)得很兇。等到那魚被剖開,果然在肚里頭找出一個小木匣,匣里藏著一條金項串。憎妃把金項串套在自己的脖上,同時石榴童子死在他母親的房里。
當(dāng)王子的兇信到達(dá)王宮,王非常傷心,好像自己沉在悲哀的海洋里一樣,雖然他聽見憎妃的病已經(jīng)痊愈了,但他的悲哀也不少減。他慟哭他的石榴童子,致使他的侍從恐怕他的精神要愈加紊亂。王不許人把孩子的尸體埋葬,也不許焚毀。他總不明白他的兒子是怎樣死的,因為他一點病也沒有,死得似乎太唐突。王命人把尸體安置在城外一所御苑里頭。又命令將應(yīng)用的東西都搬到那里去,好像那死的王子有時會用到一樣。王命人把苑門不論日夜常時鎖著,除非石榴的密友,宰相的公子以外,別人都不許進去。苑門的鑰匙就在公子的手里,由他管著。他每次可以開門進去待一日一夜。
愛妃因為失去她的愛子,自然非常傷心,她也無心伺候王,所以王每夜都到憎妃那里去留宿。憎妃因為要避嫌疑,每夜當(dāng)王在屋里的時候,必將金項串脫下來放在一邊。命運所定的是那金項串如果掛在王妃的脖上,石榴童子便要現(xiàn)出死的狀態(tài);如果它被脫下,他也就復(fù)活過來。因為憎妃每夜把金項串脫下來,所以王子每夜必要復(fù)活。等到早晨,憎妃把它帶在脖上,他又死過去。石榴童子在夜間復(fù)活時,因為王曾命將所有應(yīng)用的東西放在苑里,所以他可以隨意吃他所喜歡的東西。他每夜在苑中自在地游行和安祥地休息?墒撬呐笥衙吭谌臻g來看他,所以時時看見他是一個僵硬的尸首。公子起首驚訝,因為他覺得每次進去看他,他的尸首都是和他頭一次所見的一樣,除掉顏色青白無生氣以外,他看不出有什么敗壞的現(xiàn)象,尸首的皮肉仍然很完好。對于這奇異的現(xiàn)象他想來想去,總不明白其中的緣故,于是決定要守著那尸首,看看有什么變動。他不但是白天來,有時晚間也來。他第一晚上來到苑里。就很驚訝地看見他死掉的朋友在花園里散步,起先他以為不過是他朋友的鬼魂,后來他摩觸他,就覺得他的血肉都是活的。石榴童子把他死的因果告訴給他的朋友知道。他們都知道王子復(fù)活的現(xiàn)象是因為王到憎妃屋里,妃子把金項串脫下來所致。他們明白了那條金項串是王子生命所寄托的。于是大家想著要用方法把它弄來。每夜他們必討論這事,可是想不出一個靠得住的計謀。后來還是諸天用神異的方式把石榴童子救出來。
在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故事前幾年,毘達(dá)多普路沙的妹子生了一個女兒。毘達(dá)多普路沙是司男女命運的神,他在嬰兒生后六日,把一生的命運寫在他們的額上。那親切的母親請問她的哥哥對于女兒的命運寫了些什么在她額上。毘達(dá)多普路沙說她的女兒應(yīng)當(dāng)嫁給一個死新郎。她聽見了這可悲的預(yù)言,對于女兒的前途便產(chǎn)生無限的傷感。她明知道求她哥哥改變他的意思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在嬰兒額上寫了什么就永不再更變。過幾年,女孩長大了。她長得很美麗,可是她的母親一見她就傷心。因為她的哥哥將她女兒的命運定得那么兇,所以女兒的美不能使她產(chǎn)生絲毫的快感。女兒到了可以婚嫁的年歲,她的母親帶她離開本國,為的是希望可以把女兒的兇運避過去。但是命運已經(jīng)定了,不能輕易逃脫。她們母女二人經(jīng)過許多地方,就到了停著石榴童子尸體的御苑門口。那時已經(jīng)很晚了。女兒說她很渴,需要喝水。母親便命女兒坐在苑門旁邊,她自己便到村舍去求水。女兒那時,因為好奇的緣故,用手去推那苑門,門便自己開了。她走進去,看見一所很華麗的宮廷。她看完想從原路出去,可是那苑門又自己關(guān)上了。她至終不能出去。王子每夜是要復(fù)活的。他一活過來,就出園中散步。在他走近門口的時候,他看見一個人形站在門邊。他走近看看,原來是一個很美麗的女郎。他問她是誰。她便將一切的事由告訴石榴童子,說她的舅父毘達(dá)多普路沙怎樣把與死新郎結(jié)婚的字樣寫在她額上;她母親怎樣為她的兇運而不樂;她長大了,她母親怎樣帶她離開本國,遍處游行;她在母親求水的時候,怎樣跑進這園子里來;一件一件都說出來。石榴童子聽見她可憐的話,便對她說:“我就是那位死新郎,你就與我結(jié)婚,同進屋里去吧。”女孩說:“你現(xiàn)在站著與我說話,怎能說是死新郎呢?”王子答她說:“你以后就會明白,現(xiàn)在且跟著我進去吧!迸⒂谑歉踝拥轿堇锶。她已經(jīng)一天沒有吃過東西,王子便將所有的食物端來款待她。那位天神毘達(dá)多普路沙的妹子,女兒的母親,到很晚才回到苑門旁邊。她大聲叫她的女兒,可是沒有聽見回答。她便走到各村舍去找尋她,但人人都對她說沒有看見她的女兒。
毘達(dá)多普路沙的外甥女正在受王子款待的時候,石榴童子的朋友也如平常一樣來到苑里。他對于這美麗的少女十分驚異,一聽見從她自己的口中說出從前的事跡就更加驚異。他們商定就在晚上舉行婚禮。合婚的司祝是不成問題的,因為他們行的是干達(dá)婆婚禮,只要彼此互換華鬘就算了。新郎的朋友于是離開這對新人回到他自己的家里去。兩位新人通宵訴說眷戀的情話,并沒曾合著眼睡,一直到太陽從東方升起來。新婦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只見王子已成為一具僵冷的死尸,一點生氣也沒有。她對著這樣的光景,我們自然容易理會她的驚訝和悲傷。她搖她的丈夫,向他的冷唇上印上熱烈的吻,可惜她無論怎樣做,也不能叫他復(fù)活過來。他躺在一邊,僵硬得好像石像一樣。因為受這悲慘的刺激,她搥胸,拊額,把頭發(fā)弄散了,在苑里跑來跑去,幾乎成為一個瘋?cè)。石榴童子的朋友日間是不來的,并且他明知道王子日間必定要成為僵尸,在這樣的時間去看他的新婦,也是不合宜的。那一天在不幸的新婦心中簡直是像一年?墒亲铋L的日子也有盡期。當(dāng)黑夜的影印在四圍的山林和房舍的時候,她的死新郎又漸漸復(fù)蘇,直到坐起來,擁抱著他那憂悶的妻子,與她一同吃喝。她的愉快又回復(fù)過來了。王子的朋友夜里也照常來。他們用通宵的工夫來行宴樂。時間過得很快,王子日死夜活和他的愛妻已同住了七八年,已經(jīng)生了兩個兒子,和石榴童子的模樣一點也不差。
那時,王和兩位王妃,乃至朝中一般的官吏都還不曉得石榴童子在夜里還是活著的。他們想著他已經(jīng)死去很久了,他的尸首已經(jīng)被焚毀了。可是石榴童子的愛妃很想見見她的姑嫜,因為她們一向未嘗相會。她想她不必正式地去拜見她的姑嫜,只要遠(yuǎn)遠(yuǎn)地見她一面就夠了。她又想著找一個機會把存在憎妃手里的金項串取回來,因為那與她丈夫的生命有連帶的關(guān)系。她與她的丈夫和他的朋友商量好了,化裝成一個女整容師。她和別的女整容師一樣,攜帶一切應(yīng)用的器具:如修指甲的刀剪;刮削油脂的鑷子和小刀;一塊“耶摩”,是燒過的磚,用來磨光腳底;一張“阿羅克達(dá)紙”,是用來染腳和腳趾的。她把一切的用具執(zhí)在手里,帶著兩個孩子,跑到王宮門口。她對閽人說她是一個整容師,愿意入宮去伺候愛妃。于是閽人就領(lǐng)她到愛妃那里。妃子一見兩個孩子,不由得想起她的愛子石榴童子。她為她失去的寶貝淚落不止,可是她想不到那兩個孩子便是她的石榴所生的。她對那自以為是整容師的媳婦說,她毋須她的伺候,因為自從愛子死掉,她就無意于裝飾,一切人間的虛榮她盡都捐棄,甚至連染紅腳和腳趾那么平常的事情也不做了。她說,雖然她不要她來做整容師,可是很愿意時時見她和她的兩個小孩子。這位女整容師于是又到憎妃那里去,說明要被她差使,為她服務(wù)。那王妃就命她為她修甲,削去腳上余剩的皮肉,又用阿羅克達(dá)紙為她染腳。憎妃很喜歡她的手藝嫻熟,又愛她性情柔和,就命她依時入宮來伺候她。那女整容師一到憎妃宮里,就沒有一刻不注意到戴在妃子脖上那條金項串上頭。第二天,她再入宮里去,她預(yù)先教她的大孩子在她伺候王妃的時候放聲大哭,非要等到那金項串落在他手里,否則就不要住聲。第二天早晨,整容師果然帶著她的孩子入到憎妃的宮里。正當(dāng)她為妃子染腳的時候,孩子便大聲哭起來,問他為什么哭,他就說要王妃脖上的金項串。憎妃說那可不能給,因為那是她最寶貴的首飾?墒呛⒆尤匀淮罂薏恢。為要哄他的緣故,王妃把金項串脫下來交到孩子手里。孩子于是不哭了。他把那條金項串纏在手上,就在一邊玩耍著。整容師把工作做完,臨要走時,王妃便問她要那條金項串回來?墒呛⒆铀酪膊豢辖o,又放聲大哭,好像非常凄慘的光景。在那時候,女整容師便求王妃說:“求王后恩賜給他,容他把金項串暫時帶回家去吧。等到他喝過奶睡覺的時候,我必定要取來奉還。他不到一個時辰就可以睡著了!蓖蹂匆娨粫r必不能把項串從孩子手里奪回,而且她想著石榴童子已經(jīng)死掉很久,現(xiàn)在不戴它也不要緊,所以就應(yīng)許暫時給孩子帶回去。
整容師一得著那項串,一氣跑到苑里來,將它遞到石榴童子身邊,石榴童子立時復(fù)活了,他們歡喜極了。他們的朋友,宰相的兒子,叫他們第二天就進宮去見王和愛妃。第二天,宰相的兒子為他們預(yù)備一切的儀仗。一只佩著美麗氈毛的乘象上頭坐著石榴童子,兩個孩子騎著兩只小馬,一乘為新人預(yù)備的“阇都達(dá)羅輿”,用金線織的鋪毯墊著,上頭就坐著那位整容師。有人已經(jīng)先到王宮里去奏報,說石榴童子不但復(fù)活,并且領(lǐng)著他的妃子和兩個孩子要來參見他的父王和母后。王和愛妃起先哪里肯信,后來見成了事實,他們的愉快自然不用說,是不能形容的。憎妃那時才覺得從前自己所做的都不對,獨自一個人在一邊非常悲傷。石榴童子的乘象被一隊樂工引著,一直來到宮門口。王和愛妃出來迎接他們丟了很久的愛子。他們的歡喜不用說是非常大。父母子媳相會后,彼此哭了一場。石榴童子又把他致死的緣故述說出來。于是王立刻憤怒非常,命人將憎妃帶到面前,又命人把地掘開到可以容得一個人的廣延。他于是命人將憎妃放進地穴,使她直立著,把用荊棘做的冠戴在她頭上,然后活活地將她埋掉。
我的故事說到這里算完了,
那提耶也枯萎了。
那提耶呵,你為什么枯萎呢?
你的牛為什么要我用草來喂它?
牛呵,你為什么要人喂?
你的牧者為什么不看護我?
牧者呵,你為什么不去看牛?
你的兒媳婦為什么不把米給我?
兒媳婦呵,你為什么不給米呢?
我的孩子為什么哭呢?
孩子呵,你為什么哭呢?
螞蟻為什么要咬我呢?
螞蟻呵,你為什么要咬人呢?
喀!喀!喀!
二 驪龍珠
從前有一位王子和一位公子做好朋友。他們從小就同住在一個地方,起居,飲食,出入,乃至等等事情,都是一同去做。兩人親密的友誼不用說就可以理會出來。他們同過這樣的生活已經(jīng)好些年,后來彼此都想出國去看看國外的光景,又相約一同出去。他們倆一個是王子,一個是宰相的公子,雖然很富貴,卻故意不帶侍從的人與他們同行,各人只騎著馬空身地走。那兩匹馬非常俊美,乃是有名的天馬,所以人又叫它們做馬王。王子和公子一同走了好幾天,經(jīng)過很遼闊的稻田,很繁盛的城市,和許多村落;經(jīng)過沒有水、沒有樹的沙漠;又經(jīng)過稠密的樹林,在里頭常常遇見虎、熊和別的猛獸。有一晚上,他們走到一個地方,四圍都看不見城市和村落。天色已漸漸黑暗了,他們又不認(rèn)得道路,就找一棵很高的樹把馬拴在樹下,兩人攀上樹,找了一根有很多葉子的橫枝來做歇息的地方。那棵樹旁邊有一個很廣大的池子。池里的水清凈幽暗得像老鴉的眼睛一樣。王子和公子在樹上用各人的安身方法在那里歇著。他們決定要在那上頭過一宿的工夫。他們常常彼此耳語,有時候就面對面地靜默著很久,因為在那奇異的環(huán)境中,危險是很大的。他們睡了不久,眼睛卻被一種不可思議的光明刺開了。
他們睜開眼睛四面地望,傾著耳朵聽著周圍,覺得池的中央發(fā)出一種激水的聲音,有一只東西從那里浮上來。他們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條非常大的龍,它的頭部很大。那龍漸漸地泅到岸邊,伸著舌,搖著頭,到處發(fā)出微細(xì)的聲音。最能使王子和公子注意的是它頭上頂著一顆明凈的摩尼寶珠。那珠的光直如千萬顆大金剛鉆合在一起一樣。它的光明照耀滿地和岸上四圍的山林。那龍到岸上,就把珠從頂上摔到地下,自己到別處去找東西吃。樹上的兩位朋友都稱贊那珠的光明,因為它把四周的風(fēng)景照得清楚。他們以前并沒見過這樣的珠,可是曾聽人家說過這樣的珠的價值等于七個王的寶藏。他們的贊羨忽然變?yōu)榭植篮桶П驗槟驱堎樾械綐湎,把他們拴著的馬一匹一匹吃掉。他們想著,不久他們必要變成龍的美饌。可是很幸運,那龍將馬吃完以后,便從容地走到別處去。它走得很遠(yuǎn)了。公子心里便想,為何不把那顆寶珠撿起來?他曾聽人說過,如果看見這樣的珠,要得它時,必要先用牛糞或馬糞蓋著它。恰巧他們的馬在樹下遺下許多糞。于是他爬下來,把馬糞堆在寶珠上頭,直到把它全部掩蔽了,才爬回樹上去。那條龍,在很遠(yuǎn)的地方覺得珠光忽然消失了,趕快跑到那里,不見了寶珠,就蟠來蟠去,顯出很焦急和憤怒的樣子。它蟠著那堆馬糞,漸漸地失掉它的力量,垂著頭就斷了氣。第二天一破曉,王子和公子都從樹上下來,走到昨夜埋珠的地方,那龍已經(jīng)死了很久。公子把馬糞撥開,取出蒙著污穢的明珠與王子一同到水邊去沖洗。直到糞穢洗凈的時候,寶珠的光明就回復(fù)過來,與昨晚所見的一樣。在水邊的寶珠照耀得滿池都很明朗。水底的魚類,一條一條顯露在二人的眼前。他們不但看見水里一切的動植物,并且因為珠的寶光透到水底,使他們出乎意外地看見那里有一所極莊嚴(yán)的宮闕。有冒險性的公子向王子說,不如大家沒入水底去看看那到底是誰的宮闕。他們于是躍進水里。因為寶珠在公子手里的緣故,他們并不感覺困難或危險,不一會兒已降到宮門口。宮門是開著的。他們探頭向里觀望,看不見人,也看不見神靈。他們便膽大了一點,入了宮門,看見一所很華麗的花園,當(dāng)中有一所很莊嚴(yán)的房子。園里的花木是王子和公子所不曾見過的。那里有各種玫瑰、茉莉、百耳花、摩里迦花、香王花、百合花、瞻婆迦花和一切發(fā)出妙香的花草。因為遍處是花,所以他們一到里頭,真像在眾香界一樣。他們穿過許多花叢,享受了無量的香味與美色,到了一所四面圍著高樹的屋里。他們站在門口不敢進去,想著這必定是個仙境。他們看見各堵墻都是用純金砌成的,到處都嵌著金剛鉆及其他寶石,光耀四射,極其壯麗。他們并沒看見人或別的東西,就邁步進到屋里。屋里的陳設(shè)也是他們一生所未見過的。他們走過一間一間的屋里,并沒有看見什么人,好像到了一個荒蕪的地方一樣。最后,他們到了一間屋子,看見一個非常美麗的少女睡在一鋪金床上頭。她的美麗,很難形容,只覺得她的臉是由紅白兩種顏色混合而成。從她的模樣看來,不過一個十六歲左右的少女。王子和公子將四只眼睛注視在她身上,正覺得非常愉快,少女的眼睛忽然睜開了。她很驚訝地望著他們,對他們說:“唉,你們不幸的人,怎樣跑到此地來?快走,快走!這是大力龍王的宮廷。那龍王把我的父母兄弟和一切的眷屬都吃了,只剩下我一人是它留著的?烊ヌ用,不然,那龍王回來就要把你們放在它龐大的肚子里頭。”公子知道那龍便是昨晚所見的,于是把它怎樣死的情形告訴了她。他又告訴她他們怎樣把龍珠奪過來,怎樣因著珠光來到這里。她謝謝他們?yōu)樗裟嵌君,請求他們住在宮里,不要使她一個獨住著,怪孤零的。王子和公子都應(yīng)許了她并要與她同住。王子鐘愛了她那無瑕的美麗,不久便與她結(jié)婚。因為水底沒有祭司,他們就彼此交換華鬘成禮。
王子自娶了他的愛妃,心里就非常愉快。妃子不但是容貌美麗,性情人品都極溫存。雖然公子的妻子住在本國,沒在公子身邊,公子也因著王子的愉快,自己也愉快得很。他們一同過了些美滿的生活。王子想著要帶他的妃子回到本國去。兩位朋友商量了,要公子先回國去見王,說明一切的際遇,請他遣派侍從、象、馬等,來迎接這一對新人。這回又用得著那寶珠了。王子執(zhí)著寶珠,拉著公子的手一同上浮到水面,為他送行后,又降到水底去和他的愛妻同住。在分離的時候,公子曾與王子約定時日,他把象、馬和仆人領(lǐng)到水邊的時候,王子必用寶球上來接他們下去。
自從公子回國以后,水底的夫婦每日過著他們的愛戀生活,不覺過了好些日子。有一天,王子于中餐后午睡的時候,妃子心想上岸去看看,就把寶珠執(zhí)在手中,安然地將水分開,上浮到岸邊來。岸上一個人也沒有,所以沒人知道她浮上來。在岸邊有幾級石階,是為洗澡的人建筑的。妃子坐在石階上洗她的身體,洗她的頭發(fā),在水中玩了一會兒,又在水邊走了一周,然后回到水底的宮里去。她回去的時候,她的丈夫還在睡著。到王子醒過來時,她也沒有把上岸的事告訴他。第二天午餐后,她又在王子午睡那時候,私下取了寶珠,浮在水面做第二次的游玩。那一次,沒遇見什么人,她又安然地降到水底。因為兩次的成功,使她的膽量更大,不久,她又要冒第三次的危險。這一次,正好羅阇的兒子出來打獵,在離水邊不遠(yuǎn)的地方安下帳幕。這水池是在他父親所統(tǒng)治的境界里頭,所以他一直是這水池的小主人。當(dāng)所有的侍從去預(yù)備午餐的時候,王子就在水邊獨自散步。那時岸邊還有一個老婆子在那里撿柴。水底的妃子正當(dāng)王子和老婆子在岸邊的時候,從水里浮上來。她四圍一望,看見岸上有一個男子和一個老婦人,不敢久留,又下沉回到水底的宮廷去。王子和拾柴的老婆子都看見她上來又下去。因為被她美麗的魔力所牽引,王子站在水邊發(fā)呆了很久。他生來就沒曾見過這樣美麗的女子。在他心中,她簡直是一位天女。天女的形狀,他曾在古書里體會過。古書里說天女有時也會眷戀世間,下來與世人相見,但這樣的際遇是很稀罕的。他見那妃子的容貌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卻已能使她的形象深印在他的心里,使他深為眷慕而不安。他站在水邊,木立著望著水中央,直如一座石像。他站在那里,希望可以再見她一次。站了許久,連影兒也沒有,王子因此就失了神。自從那時候,他想念那妃子漸漸地瘋癡起來。他不說別的,只說:“一會兒在這里,一會兒又走了!一會兒在這里,一會兒又走了!”他不愿意離開池邊,后來被他的侍從們強挽著回宮去。有人去稟奏他的父王,說王子自從打獵回來,不曉得犯了什么病,整日呆呆地只說一句話。他也不同別人說話,只是自己對自己沉吟地說:“一會兒在這里,一會兒又走了!一會兒在這里,一會兒又走了!”沒有停過一分鐘,他必這樣說。羅阇自然不明白他兒子所說的話意。他也不曉得他兒子到底是為什么緣故犯了這病!耙粫䞍涸谶@里,一會兒又走了!”在他的心中是一句難以解釋的語言,就是他的侍從們也不明白。王把國中的名醫(yī)都召來看他兒子的病癥,可是沒有一個人能把他治好。瘋狂已是沒有藥可治了,何況他為愛而狂,世間哪里能找出醫(yī)治愛病的藥餌來?所有的醫(yī)生一問王子的身心到底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他不說別的,只回答說:“一會兒在這里,一會兒又走了!”
王覺得國中的名醫(yī)對于他兒子的病癥是沒有把握的,于是命人拿大鼓到四城去,大聲號召說,若有人能夠把王子的病治好,王必將公主許他為妻,并且使他管領(lǐng)全國土的一半。王的使者在四城敲了許久的大鼓,卻沒有人敢來摩觸它。因為沒有人知道王子的病根在哪里。最后,來了一個老婆子跑來摩觸大鼓,說她不但知道王子的病根,并且能夠醫(yī)治他。這老婆子便是那天在池邊撿柴的那個婦人。她有一個犯精神病的兒子名叫八奇珍,所以人家都叫她八奇母。使者聽見八奇母說能把王子治好,就帶領(lǐng)著她到王宮來。
王說:“你就是那摩觸征醫(yī)大鼓的婦人么?你知道我兒子的病原么?”
八奇母說:“是,由公義化身的大王,我知道他的病源,可是我現(xiàn)在暫時不說出來,要等到我把王子治好了才說!
王說:“這樣,我怎能相信你有醫(yī)治我兒子的本領(lǐng)呢?因為全國的名醫(yī)都治不好他!
八奇母說:“大王,你現(xiàn)在可以不必相信,等到我把王子治好以后再看吧。許多老婆子所知的秘術(shù)是一切有智慧的人所不知道的!
王說:“很好,我就靜看著你怎樣醫(yī)治他吧。你愿意在什么時候施行你的醫(yī)術(shù)呢?”
八奇母說:“現(xiàn)在還不能說準(zhǔn),可是必要立刻去預(yù)備,請大王遣派幾位侍從來幫助我!
王說:“你要什么人幫助和什么東西應(yīng)用呢?”
八奇母說:“請求大王命人在城外王子得病的大池邊搭一座草舍,我要在那里醫(yī)治他。我自己在那里先住幾天,然后回來。還請大王派些侍從駐守在離我所住的草舍三百尺遠(yuǎn)的地方,我或許要他們的幫助。”
王說:“很好,就照這樣辦吧。我必定命人立刻到池邊去搭一座草舍。此外你還需用什么呢?”
八奇母說:“大王,在治病的設(shè)備上,我不需什么了。可是我要申明的是,大王將來對于征醫(yī)時所應(yīng)許的條件要逐條履行,就是將公主及國土的一半賜給那治愈王子的人。我是一個女人,不能與公主結(jié)婚,所以要求大王,如我把王子治好,可否由我的兒子八奇珍與公主結(jié)婚,并且承受王的領(lǐng)土的一半?”
王應(yīng)許了她。用不了許久的工夫,池邊的草舍已經(jīng)搭好了。八奇母于是住在那里。在離草舍約三百尺的地方,也為侍從支起一個帳幕,王命他們住在那里,聽候八奇母的差遣。老婆子對侍從們說,除了她以外無論誰都不許到池邊去。
再講到住在水底的的妃子,因為那天浮上水面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一個男子和一個老婆子在水邊,嚇了一跳,再不敢冒第四次的險。婦人的好奇心常比男子大,妃子也和一般的女人一樣,終沒有把浮上水面的心情放棄掉,還是想再上去一次。有一天她的丈夫又午歇去了,她就跑到屋里把龍珠執(zhí)在手里,出了宮門,一直浮上水面來。八奇母那時正在草舍里守著,她一聽見水面有點動靜就躲在籬笆后面悄悄看著。妃子看見四圍沒有人,便上了岸,坐在石階上揩拭她的身體。八奇母立時從草舍出來,用一種很柔和的聲音對妃子說:“來吧,我的寶貝,美麗的王后,來我這里,我替你洗澡!闭f著,她已到了妃子面前。妃子看見她不過是個女人,所以沒有拒絕她。當(dāng)老婆子給她洗頭發(fā)的時候,看見她手里那顆寶珠,就說:“請把那寶珠放在一邊,等到洗完再拿著吧。”妃子把寶珠放在一邊,老婆子便快快地把它偷過來,藏在自己的腰巾里頭。老婆子曉得妃子沒有了寶珠是不能逃脫的,就發(fā)出暗號命駐守的人出來把她捉住。
滿城的人聽見八奇母將住在池底的水仙捉到了,都為王子慶賀。城里的百姓都跑來看她,把她當(dāng)做仙女看。妃子被領(lǐng)到王宮的時候,那瘋狂的王子一見了她便大聲嚷起來:“我已經(jīng)找著了!我已經(jīng)找著了!”那停在他腦子里,使他癲癡的迷云一時消散了。他那雙眼睛,以前是沒有光輝的,現(xiàn)在便生動得像燃著兩點理智的火。他的舌頭,從前只能說“一會兒在這里,一會兒又走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解放了?偠灾詮囊娏隋右院,一切都恢復(fù)到常人的狀態(tài)。羅阇的喜悅自然是不可計量。全城的百姓也為王慶祝,并稱贊八奇母的功勞。他們都希望王子和那位水仙早些結(jié)婚。妃子命老婆子對王說,如果要她和王子結(jié)婚,除非過一年才可以舉行。因為她在水底已經(jīng)有了一個丈夫,她試著要用一年的工夫?qū)⑺鼌s。她在這一年之內(nèi),無論如何,不能與任何人結(jié)婚。王子雖然很失望,他卻深信俗語所說好事是越經(jīng)折磨越甜美的。這一年的耽擱,便是妃子為他存貯將來快樂的時間。
妃子在被囚的時間,日夜悲啼,但也想不出逃脫的方法,她只怨恨她自己那沒有用處的好奇心使她離開丈夫,自己浮上水面來。想著丈夫自己一人在水底,她就哭得更凄切。她所住的地方有重重的圍墻,實在一步也不能跳出來。即使她能跳出城來,她也不能到水底去和她丈夫相會,因為那寶珠已不在她手里了。宮里的貴女們和八奇母用盡許多方法要使她快樂,可是都不成功。她現(xiàn)在看一切都是不可樂的,也很少與人談話,每日每夜只哭得像淚人一般。一年的期限已經(jīng)近了,她還是一樣地悲傷,沒有一點愉悅的神氣。但無論如何,王子的大禮總是要舉行的。羅阇集合許多星命家來占卜吉期和推定迎娶的時間。所有婚禮應(yīng)辦的事都陸續(xù)地預(yù)備好了。全城的糖果店為王子的婚事日夜忙著制造糖食;制乳廠忙著制造酥酪;爆竹店忙著制造焰火花盒。樂隊在宮門口奏樂,一陣一陣悠揚的聲音繞繚著全城。那日,全城真是充滿了宴樂和暢快的氣氛。
再講到那位公子自離開他住在水底的的朋友以后,一路平安回到本國。他于約定的時間領(lǐng)著象、馬和侍從等來到池邊,要接王子和妃子回去。他自別后到回來,中間已經(jīng)過了好幾個月;貋淼臅r候,因為領(lǐng)著一大隊象、馬、人等,所以耽擱了些時日。他到池邊,正是城里的王宮為納妃子的盛典熱鬧的時候。那時距離王子迎娶的吉期不過兩三日的工夫。好在池邊連著一個檬果林,他便命侍從等把帳幕支在林下,把人和牲口安置在那里。公子獨自在池邊瞭望著。約定的日期已經(jīng)到了,可是水底一點動靜都沒有。公子很憂悶地望那天上的太陽漸漸從山頭沉落下去。他一連等候了兩三天,水里還沒有一點動靜。他心里自問,我的朋友和他美麗的妻子,不曉得又遇見什么意外的事呢?他們是死了么?莫不是龍母回來把王子和妃子殺掉了?莫不是他們把寶珠丟了,所以不能浮上來?莫不是他們浮上水面來游玩被人捉了去?種種疑問都縈回于公子心中。他悲傷極了,不曉得要怎樣辦。他在池邊發(fā)愁的時候,聽見一陣一陣的樂音從遠(yuǎn)地送到耳邊,他想著必是城里有了什么慶典,于是問了附近的鄉(xiāng)人。鄉(xiāng)人對他說,城里的王子近日要迎娶一個很美麗的水仙,就是從這個水池里浮上來,被王的侍從擒住的。她被捕的時候,正站在公子所站的石階上。這事鄉(xiāng)人也對他說了。他還告訴公子王子的吉期就在后天。公子聽了鄉(xiāng)人所說的話,就知道妃子已經(jīng)被捕,把王子留在池底。他決定要進城去探聽這事的究竟,還試著找一個方法去把妃子救出來。他吩咐侍從領(lǐng)著牲口回國,因為他不曉得要耽擱多少時日才能把妃子救出。他對于這事完全沒有把握。人馬走了以后,他獨自一人進城去探聽消息,后來他便在一個婆羅門人的家里留宿。
公子在婆羅門人的家里吃過晚飯以后,便故意問他的主人城中一陣一陣的音樂到底是什么意思。婆羅的門人問他:“你是從哪一國來的呢?你不曾聽見過我們的國王后天要為他的王子舉行婚禮么?你不知道那位新妃子是從城外大池里浮上來,極其美麗的水仙么?”
公子回答說:“不,我一點也不知道。我是從一個很遠(yuǎn)的國土來的,這樣的奇事還沒傳到那里。請你把這事詳細(xì)地告訴我吧!
婆羅門人說:“去年差不多在這個時候,羅阇的兒子出城去打獵。他在城外那個大池旁邊支起帳幕做歇息的地方。有一天,他正走近池旁,可巧看見一個少女,或是神女,長得非常美麗,從池水中央浮現(xiàn)出來。那神女在水面停了不久又沉下去了。王子看見她那么俊美,心里非常眷慕。她忽然沉下去,使他的熱愛立時變成瘋狂;貙m以后什么話他都不能說,只說:‘一會兒在這里,一會兒又走了!’王召集了國內(nèi)的名醫(yī)來治他,可是都不能把他治好。于是王命人在四城擂鼓,召那能醫(yī)治王子的人,應(yīng)許如果把他治好,就要把公主許給他為妻,并且分給他國土的一半。有一個老婆子名叫八奇母,走去摩觸那鼓,說她有醫(yī)治王子的本領(lǐng)。她命王為她搭了一座草舍在池邊,在離池不遠(yuǎn)的地方又伏著些侍從聽候她的差遣。聽說那神女再浮上水面來,八奇母便把她留住,命侍從用肩輿把她抬進王宮去。王子因為見著那所愛的神女,他的病立時好了。當(dāng)時王就要與他們成親,但那神女不愿意,因為她還有一位丈夫在水底,如必要她與王子結(jié)婚時,就得容她用一年的時間來把前夫忘卻,所以延遲到現(xiàn)在,F(xiàn)在你所聽的樂音就是從宮門口送出來的。這就是這段奇事的大概情形!
公子問:“這真是一段奇遇!不曉得八奇母受了什么賞賜沒有?”
婆羅門人說:“還沒有。王本應(yīng)許要將公主許給治好王子的人,可是八奇母是個女人,她請求王把所應(yīng)許的賜給他的兒子八奇珍?墒前似嬲涫莻心志不定幾類瘋癲的人。他出外已經(jīng)一年多了,F(xiàn)在也沒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他常常是這樣,出外很久,忽然就回家來看他的母親,忽然就去了,F(xiàn)在我想他有娶公主和領(lǐng)受國土的福分,他的母親一定希望他回來!
公子問:“他的模樣是怎樣的?他回家的時候都做些什么事體?”
婆羅門人說:“不錯,他就像你這樣的身體,不過年紀(jì)輕一點。他不常穿衣服,只圍一條布在腰上,用灰涂身,拿著一根樹枝在手里。他到他母親的家,必在門外舞一陣,口里還唱著,‘嗒!嗒!嗒!’的聲調(diào)。他說話也很不清楚。當(dāng)他的母親對他說:‘八奇兒,同我住幾天吧,’他必回答說:‘不,不,我不住,我不住!羰菍τ谒赣H的要求要應(yīng)許的時候,必定說,‘哼,’意思就是‘好吧!
公子自從聽了婆羅門人所說的話,把事情的原委探究出來。他斷定妃子是自己一個因著寶珠的能力浮上水面來,被老婆子捉住的。他的朋友王子必定還在水底,而那顆寶珠必定是在老婆子手里。他想他的朋友丟了那顆寶珠一定沒法逃出來,一種失望的悲傷不覺涌上他的心頭。他整夜里深深地出神,試要想出一個方法來救他的朋友。他想除非得再從老婆子手里奪回那顆寶珠。想來想去,妙計就出來了!他想著八奇母這時一定很盼望她的兒子回來,何不假裝八奇珍到她家里,相機行事。用這個方法,他想,或者可以把水底的王子救出來,也可以使困在宮里的妃子得以解脫。第二天,他辭了婆羅門人,跑到城外一個偏僻的地方,扮成八奇珍的模樣。他照著昨晚上那位婆羅門人所說的話打扮起來。把衣服脫掉,只圍著一幅布在腰上,下垂不過膝頭,用灰涂抹他的身體,拿著一根樹枝在手里,瘋瘋癲癲地一直來到八奇母的門口。他在那里做很強烈的舞蹈,嘴里唱著“嗒!嗒!嗒!”的聲調(diào)。老婆子在屋里覺得兒子又回來在門外舞著,趕緊跑出來說:“我的八奇珍兒,你回來啦!我的寶貝,進來吧,諸天至終賜給我們許多福分呢!蹦俏患俚陌似嬲湓陂T外舞得更劇烈,手里不住地?fù)u著樹枝,嘴里發(fā)出不明了的回答:“哼!
“在這個時候,你應(yīng)當(dāng)不要再走了,你應(yīng)當(dāng)回來和我住在一起!
公子說:“不,不,我不住,我不住!
“同我住在一塊兒吧。我要你和公主結(jié)婚。我的兒八奇珍呀,你娶她不娶呢?”
“哼,哼!惫踊卮鹜,舞得像狂人一般。
“你同我到王宮去好不好?我領(lǐng)你去看那從水底上來的那位美麗的妃子!
“哼,哼!边@回答從公子的嘴里哼出來,隨著唱那“嗒!嗒!嗒!”的歌調(diào),雙腳舞得更起勁。
“我的兒子,你見過值得七王所有寶藏的摩尼寶珠嗎?我有一顆,你看不看!崩掀抛佑X得兒子什么都應(yīng)許他,高興起來,就要拿那顆寶珠出來;笏
“哼,哼。”公子發(fā)出這樣的回答。
老婆子把寶珠拿起來,放在兒子的手中。公子取過來看過之后,把它緊緊地卷藏在腰間的布里頭。八奇母喜歡到了不得,因為她的兒子來得正是時候。她跑到宮里去報告,說她兒子八奇珍已經(jīng)回來了,她要領(lǐng)他去見見從水底上來的妃子。八奇母自從有了捉住水仙的功勞,凡她所請求,王沒有不答應(yīng)的。她和假兒子來到宮里,隨即領(lǐng)他去見水仙。妃子自然很不喜歡見著一個狂人在她面前,一半裸著體,全身涂著灰,亂舞亂叫地鬧,可是她也沒法拒絕。黃昏到了,八奇母催著她的兒子回家。但公子又裝出瘋狂的樣子對她說:“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卑似婺钢浪剿氐男郧,不敢強迫他。她問他不回去要在哪里歇。他說要留在妃子的屋里,好看著她。八奇母于是吩咐宮中的侍者和閽者好好地照顧著她的兒子,凡事聽從他,因為不久他便是駙馬。她吩咐完,自己便回家去了。
夜闌人靜的時候,假的八奇珍悄悄地走到妃子面前,用原來的聲音叫一聲:“妃子!你還認(rèn)得我么?我就是信義公子,你丈夫的朋友!卞芋@喜非常,對著他,嘴里帶著愉快、希望和安慰說:“你!你是公子嗎?我丈夫的摯友,快把我救出這可厭的宮廷吧,我在這里比死還苦。我恨我的命運,因為從前完全是我做錯了,才會到今日這步田地。好朋友,救一救我吧,救一救我吧!彼奁饋砹。公子安慰她說:“不要太傷心。我當(dāng)盡我的力量去做,希望今晚上能夠把你救出去;不過,你必要聽我的話,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卞诱f:“好,我必聽從你。你叫我怎樣做,我就怎樣做。”假的八奇珍說了這話,立刻離開妃子的住處。他在宮里的院子走來走去。人把宮門關(guān)了,他又命人開了,說他要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他們都道八奇珍是個瘋子,又不敢違忤他,便開門由他出去。在不久的時間,他果然回來。過一會兒,他又要出去。閽者問他,他又說:“哼!哼!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閽者又開門讓他出去。停了一會兒,他又回來了。他一連出入了好些次,把閽者都鬧乏了。他們彼此商議說:“這個瘋子八奇珍,今晚上要不歇地走出去和走進來的,不如由他自己開門出去,由他自己回來吧。我們沒有那么精神來招呼他。誰能整夜不睡,盡管給他開門和關(guān)門呢?”公子還是一會兒出去,一會兒進來,閽者也不理會他,由著他自己愛出便出,愛進便進。他覺得救妃子的機會到了。在天快亮的時候,閽者都昏昏地睡著了,他忙跑進妃子的房里,對妃子說:“妃子,現(xiàn)在可以逃走了。閽者都睡著啦。你伏在我的背上,把你的頭發(fā)圍在我的脖上,雙手緊搭著我。”妃子照樣地辦。在黑夜里只看見他背著一團東西,并看不出是一個人。他把妃子馱出院子,沒人來盤問他。到了宮門,閽者都已睡熟了,即使有半醒的,微睜眼睛一看,見是八奇珍,也就由他自己開門出去了。一路上沒人盤問,守城的都知道八奇珍就是那樣瘋瘋癲癲的,所以也沒有盤問他,就放他過去。他走到池邊,才把妃子放下來。妃子站著,兩條腿因著逃脫的愉快就抖擻起來。公子從腰間把寶珠取出來,帶著妃子沉入水底的宮里。王子在水底時時都在失望的境地里,現(xiàn)在忽然看見他們回來,自然是喜歡到不可言狀。他因為失了妃子,一年的工夫,幾乎使他葬在悲傷和絕望的深淵里,現(xiàn)在他的精神才復(fù)活過來。三個人相見時,幾乎因喜而狂。他們住在水底三天的工夫,將一切的遭遇細(xì)細(xì)地說給王子聽。王子和妃子都說公子是一個有勇、有信、有義的好朋友。一切的事情都是得著他的幫助。他們求他時常跟他們住在一起,凡事要顧問他,要聽他的指導(dǎo)。
他們起首計劃回國的計策,因為公子帶來的人馬都被遣回去了,他們不得不步行。公子和王子本是長處安樂不慣步行的。尤其以妃子為更吃虧。她幾曾走過遠(yuǎn)道,幾曾用她細(xì)膩的腳去接觸那粗硬不平的道路?她的腳走得腫破了。王子有時負(fù)著她在肩上,使她雙腿分垂在他的胸前,好像騎馬一樣。那種辦法在長途上走,于妃子固然是很安適,于王子卻是一種甜愛而累贅的負(fù)載。所以妃子還是自己走的時候多。
有一天晚上,他們在一棵樹下露宿,四圍不見人煙。公子對王子和妃子說:“你們睡吧,容我看守著你們,如有什么意外的危險,我可以保護你們。”他們兩人緊緊地互摟著,便在樹上睡著了。公子不敢睡,只是守望著。那棵樹上可巧有一個鳥巢,巢里住著一對仙鳥,雄的名叫毘韓笈摩,雌的名叫毘韓笈彌。它們不但能夠說人所說的話,并且知道個人將來的命運。公子正在守望著上下四圍,忽然聽見像兩人談話的聲音從樹上傳下來,抬頭一看,原來是那對仙鳥在巢里夜談。他于是靜聽著它們所說的話。
毘韓笈摩:“那位公子為保護他的朋友王子的性命,甚至情愿失掉他自己,可是他至終難以救護王子!
毘韓笈彌:“為什么?”
“王子的命運該遇見許多危險。這一次回國,王聽見了,必定遣派象、馬來迎接他們,仆從和象、馬必定很多,保護得也必很周到,可是王子必要從象亭上摔下而死。”
“如果有人不叫王子乘象,叫他騎馬,他不就可以得到平安嗎?”
“那么,他就不至于摔死。然而別的危險又來了。當(dāng)王子走近王宮時,必要穿過宮外的獅子門。正在他通過的時候,獅子門便倒下來,把他壓死。”
“如果有人在王子未到以前,把獅子門拆毀下來,王子不就沒有危險了么?”
“那么,他就不至于被壓而死?墒莿e的危險又等著他去經(jīng)歷。王子到宮里時,王必為他們設(shè)筵,其中有一盤燒魚頭是特為王子預(yù)備的。王子吃那個魚頭的時候,就要被魚骨哽死!
“如果那時候有人在旁邊快把魚頭奪去,不要使魚頭沾著王子的嘴,那不就沒有危險了么?”
“若是有人把魚頭奪去,王子自然可以遠(yuǎn)離哽死的慘事。可是他還要渡過一件最危險的事情。到散席的時候,王子和妃子要回到他們的寢宮,正當(dāng)他們睡著的時候,一條毒蛇要來到床上把他咬死!
“如果有人先在宮里等候,一見那毒蛇就把它砍死,他不就平安了么?”
“若是有人把那條毒蛇砍死,王子自然沒有性命的危險。但是那為救王子而斬毒蛇的人把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話對王子說,他必要變?yōu)槭。?br /> “若是他變?yōu)槭,就沒有方法使他復(fù)活么?”
“有方法,如果王子肯把妃子將要生出來的兒子舍掉,將嬰兒的血涂在那石像上頭,他就可以復(fù)活!
雌雄仙鳥談完不久,晨鴉就啼起來了。東方的紅光漸漸發(fā)射出來,樹下一對睡著的旅客也被太陽光明的手搖醒了。公子把那對仙鳥所說的話牢記在心頭,一點聲色也不顯露出來。他們?nèi)嗽谝磺逶缬稚狭寺猛荆尚易吡瞬贿h(yuǎn)就遇見一大隊的馬、象和仆從。因為有人到王那里去報信,說公子和王子夫婦快要到了,所以王就派遣他們到郊外迎接。大隊中有一只象,背上的亭子鋪著非常華麗的氆氌,是特為王子設(shè)備的,王為妃子預(yù)備的是一乘彩輿,用銀鑲得很精細(xì)。為公子預(yù)備的只是一匹駿馬,當(dāng)王子要升上象亭時,公子急急地阻止他說:“容我坐在象亭上,你騎我的馬吧!蓖踝幽钪膭诳,聽見他這樣要求,也不介意就讓給他坐上,自己騎著那匹馬。但是他在馬上,心里總覺得公子的要求過分了一點。他又回想著他們夫婦的性命是他救出來的,也許他要借此要求乘坐象亭進城的榮耀當(dāng)作酬報。大隊向王城進行,已經(jīng)看見宮門了。公子看見獅子門上結(jié)了彩,是專為王子和妃子回國而裝飾的。他不等王子經(jīng)過,便命人趕快把門上一切容易掉下來的裝飾品都拆卸下來。王子問他為什么這樣做。他卻不能將理由說出,只說拆了更好。王子很不滿意他這樣做,可是念著他的功勞,還是容忍他,不對他露出什么形色。不一會兒,獅子門和上頭的彩飾都被拆下來,他們才順著次序通行過去。
他們來到宮里了,王為他們設(shè)歡迎的筵席。王子、妃子和公子都依次坐著。他們談起一路上的經(jīng)過和妃子的境遇,王更是敬重公子的忠義和勇敢多智。宮里的貴女們看見妃子那么美麗,認(rèn)為是從來所未曾見,都加以贊嘆。她們眼中的妃子,就是擅于說話的人來說,也說不出來,只見她的面龐是由乳酪和胭脂混合而成;她的脖項像天鵝的一樣,又白又圓又細(xì)膩;她的眼睛好像小羚羊的,那么清秀流動;她的唇好像蘋果那么紅潤而彎曲;她的雙頰好像蓮花那么矯紅;她的鼻又高又直;她的頭發(fā)垂到腳跟,她的腳步穩(wěn)重得像小象一樣。她全身的美麗,在一班宮人當(dāng)中沒有一個能夠同她比較。她們圍著她,問她的家世;問她為什么住在水底的宮里;問她毒龍怎么把她的親人害死;種種問題都爭著從她們的口中發(fā)出來。宴會的時候到了,所有的肴饌都是用金盤捧出來的。在桌上,羅列了許多珍奇的食點,最令人注意的就是特為王子預(yù)備的那盤燒魚頭。他們吃著,公子忽然把放在王子面前那個金盤上的燒魚頭奪來,不由分說便自己吃著。他對王子說:“王子,容我吃這個魚頭吧!蓖踝涌此@樣行為,心里非常不高興,可是他并不說什么。公子也看出王子心里的委屈,可是他也不能把理由告訴他。因為一說出來,他立時要變成石像,不但不能救他朋友的命,連自己的命也要丟了。
筵席散了,公子請求王子容他回家去。在平常的日子,王子一定是不答應(yīng)的,不過今天看見他那么跋扈,心里早已不痛快,巴不得他立刻就走,所以不遲疑地應(yīng)許他,其實公子并不是要先回家,他只為救他的朋友的緣故,先行跑進王子的臥室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他身上本來有一把劍,在臥室只有床后可以做藏身的地方,因為床上的帳是用金絲織成的,一個人藏在里面,必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不久,王子和妃子都從設(shè)筵的宮廷回到寢室來。他們解衣睡去,公子還在帳后,一聲也不響。到了夜半,公子看見一條很大的毒蛇從宮中水門進來,慢慢爬到床沿。他趕快從帳后跑出來,用劍向蛇狠狠地砍下去,把它切成許多段,放在床前一個金的檳榔盤上。當(dāng)公子斬蛇的時候,不幸蛇血噴了一點在妃子的胸前,他想那血也是很毒的,若是救了王子而害了妃子,豈不是把從前為他們謀的幸福都廢棄掉?他想定了,除非用舌頭輕輕地把它舐干凈,不能找出一個更好的方法?墒窃诤谝估镉每诎そ粋年青而半裸著的女人已是不合適,何況又是躺在床上的?他于是定看了有血的部分,再用布把眼睛包了七重,輕輕地把血舐凈。當(dāng)他舐著的時候,妃子驚醒了,就大叫起來。在她旁邊的王子也醒了。王子看見公子,心里已動了氣,因為他說要回家,現(xiàn)在卻伏在妃子身上做那怪樣子。他要起來殺公子。公子把他止住,對他說:“朋友,我這樣做,是要救你們的性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蓖踝舆@樣回答。他繼續(xù)說,“自我們從水底回來,你就一天驕傲似一天。最初你把象亭搶去坐,那原是為我預(yù)備的,你也不覺得僭分,就自己乘起來了。我因念著你的功勞未曾發(fā)作,你又命人把獅子門拆去。在席上,你很無禮,把為我預(yù)備的魚頭奪去自己受用。席散之后,你說要回家,我因為你那么可惡,所以許你回去,不料你整夜未出宮門,跑到我的臥室來調(diào)戲我的妻子。你這樣做,還說是救我的性命,難道破壞我妻子的貞潔便是救我的性命么?”
“唉,請你不要那樣想。諸天知道我的心是純潔的。他們知道我這樣做是為救你的性命。你看我平日的行為還不知道我的為人么?如果我能自由地把我所做的都明白地說出來,我必要說出來,可惜我不能呀!
“你為什么不能?誰把你的嘴堵住呢?”王子這樣問。
“命運使我的口不能自由地說話。若是我說了,我必會立刻變成石人!惫舆@樣回答。
“你立刻變成石人!你以為我是個呆子,能受你的騙術(shù)么?這種廢話,少說吧!
“我的朋友,你愿意我說出來么?你若是要我說的話,就得記住你的朋友會變成石像呀!
王子說:“說吧,不然你就該死!
公子為要辯白他的純潔行為,想把一切的事由說給王子聽。但他在沒說以前,再三央求王子不要叫他說,而王子必不肯信,非迫著他說來不可。他正說到毘韓笈摩和毘韓笈彌對說的情形,他的雙腳已變成石了。他說:“看哪,朋友,我的腳已變成石頭了!蓖踝硬还芩,只說:“說下去吧。”公子順著次序說,身體從底下漸漸堅硬,直到說吃魚頭事的時候,他的肩脖已變成石頭了。他說:“朋友,現(xiàn)在你看我全身都變成石,只剩下我的脖項和頭部,如果你再要我說,我的全身便要化成石了。你愿意我說下去么?”王子回答說:“說吧,說吧!惫诱f:“好吧好吧。我必把全部的事由說盡。但在我變了石像以后,你如果念著我們的舊誼,要我復(fù)活的時候,你必要把頭生的嬰兒殺掉,用他的血來涂我這變石的身體。妃子不久將要生子,你要我復(fù)活,必要犧牲了你的嬰兒。這是我再三叮嚀的話!彼褦厣叩氖掠烧f了,全身便化了石,只剩下兩片唇和一條舌頭還很柔軟。到他說完不作聲時,連唇舌也堅硬起來。公子不見了,只見一個大理石像立在床前。王子和妃子下了床,摸摸那石像,冷得怪可怕的。他們揭開檳榔盤一看,果然有一段一段的蛇體放在盤中間。王子和妃子現(xiàn)在才理會公子的忠義和貞正,但已是遲而又遲了。他們對著那石像慟哭,卻不能使它走動。他們于是把石像存放在屋里,等著要殺所生的嬰兒來使它再變?yōu)槿恕?br /> 時間過得很快。妃子果然生出一個很美麗的嬰兒,容貌和她一樣。王子和妃子雖然舍不得害了自己美麗的兒子,可是舍此以外,并沒有別的方法可以救他們的朋友。王子狠心地把嬰兒殺死,將他的血涂在石像上頭,公子果然復(fù)活過來。他把置在地上的兒尸抱起來,用布把尸上的血跡拭凈,他要想個方法使嬰兒復(fù)活。
公子為嬰兒的緣故,遍訪國中的名醫(yī),但他們都說他是個呆子。世間上,病人或者可以醫(yī)治,哪有醫(yī)治死人的?公子不得已,把嬰兒的尸首抱回家交給他的妻子,看她有什么方法。他的妻子是崇拜黑母的。那時妻子已住在外家,所以他就抱著嬰尸走到城外岳父家里。岳父的房子旁邊有一所花園,他把嬰尸用布裹好,掛在樹上。他妻子看見丈夫回來,喜極到歡地,但覺得他很憂郁,不曉得是為什么緣故。她問他,他又不說。那一晚上,當(dāng)他們在一起睡的時候,公子已睡著了,忽開門的聲音把他驚醒。他靜靜地看他妻子從房門走出去。他本來心里掛念著那嬰兒的尸體,心里很不自在,加以在那危險的深夜,妻子偷著走出去,叫他不能不起來,遠(yuǎn)遠(yuǎn)跟著她,看她到哪里去。他的妻子不曉得丈夫跟隨著,自己來到黑母的廟里。那廟離她父親的房子不遠(yuǎn)。她用香花和梅檀供奉黑母,祈求她說:“迦梨①母呀!可憐我吧,救我脫離現(xiàn)在的困難吧!迸裾f:“什么?你還有困難么?你求我使你丈夫回來,現(xiàn)在他不是回來了么?”妻子說:“是,他已經(jīng)回來了?墒撬睦锖懿皇嫣梗瑔査,他又不肯說。我的神母,他不理我,只睡在一邊,叫我怎辦才好?”黑母說:“你回去問你丈夫到底為什么那么不舒坦,然后再來告訴我吧!惫釉诤竺媛犃似拮雍湾壤婺杆f的話,可是不露臉,趕緊回到自己的臥房來。第二天早晨,妻子問他有什么委屈,他便把王子將嬰孩殺掉來使他復(fù)活的事情說給她聽,還表示他愿意使嬰兒復(fù)活的意思。那晚上,妻子又跑到黑母廟里去,說明丈夫憂郁的理由。女神說:“你把嬰孩的尸體抱來吧,我使他復(fù)活就是了!钡诙焱砩,她就抱嬰孩的尸體到廟里,女神果然使他復(fù)活過來。
現(xiàn)在他們都平安了。公子把活潑的嬰孩抱到王宮。王子和妃子看見他們的兒子復(fù)活過來,自然喜歡到不可名狀。他們做了一輩子的好朋友,直到各人老死的時候。
我的故事說到這里算完了,
那提耶也枯萎了。
那提耶呵,你為什么枯萎呢?
你的牛為什么要我用草來喂它?
牛呵,你為什么要人喂?
你的牧者,為什么不看護我?
牧者呵,你為什么不去看牛?
你的兒媳婦為什么不把米給我?
兒媳婦呵,你為什么不給米呢?
我的孩子為什么哭呢?
孩子呵,你為什么哭呢?
螞蟻為什么要咬我呢?
螞蟻呵,你為什么要咬人呢?
喀!喀!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