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掌人生》是星云大師授權的親筆自傳!逗险迫松芬I讀者進入星云大師人生的各個隊段,戰(zhàn)亂逃難、親人離散、生死邊緣、出家苦行、初到臺灣、弘法全球。百般心路歷程,展現(xiàn)的是大師積極的人生觀,以及解決種種困難的智慧。星云大師通過回憶自己的一生,告訴大家:人的一生,只有兩個重大問題,一是“生”,一是“死”。死的時候固然要死得無牽無掛,死得自在安然;生的時候,更要無憂無慮,平安快樂。
1.星云大師被譽為當代四大名僧之一,他的作品“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2.《合掌人生》是星云大師授權親筆自傳,于出世入世間書寫百年佛緣。
星云大師,1927年生于江蘇揚州,12歲剃度出家,21歲時出任南京華藏寺住持,授記為臨濟宗第48代傳人。1949年赴臺灣,1967年創(chuàng)建佛光山,廣設道場和佛教學院,培育佛教人才,主張以出世的思想做入世的事業(yè),“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1991年成立國際佛光會,被推為世界總會會長。于五大洲成立170余個國家地區(qū)協(xié)會,成為全球華人最大的社團。
著有《釋迦牟尼佛傳》《星云禪話》《迷悟之間》《包容的智慧》《星云大師講演集》《佛光教科書》《往事百語》《佛光祈愿文》《舍得》《寬心》《厚道》《包容的智慧Ⅱ修好這顆心》等。
一 人生路
二 生死邊緣
三 關鍵時刻
四 外婆
五 母親,大家的老奶奶
六 苦行
七 饑餓的歲月
八 弘法
九 生日
十 走路
十一 媽祖,臺灣的觀世音
十二 照相
十三 球類運動
十四 道情法愛
十五 榮民總醫(yī)院“開心”記
一 人生路
二 生死邊緣
三 關鍵時刻
四 外婆
五 母親,大家的老奶奶
六 苦行
七 饑餓的歲月
八 弘法
九 生日
十 走路
十一 媽祖,臺灣的觀世音
十二 照相
十三 球類運動
十四 道情法愛
十五 榮民總醫(yī)院“開心”記
十六 在南京,我是母親的聽眾
十七 靈感
十八 地球人
十九 一筆字的因緣
二十 梅約醫(yī)療中心檢查記
二十一 我建荷華寺的因緣
二十二 佛門親家
二十三 向佛陀訴說
二十四 我的新佛教運動
附錄 星云大師簡介
人生路
有人說,人生如夢幻,夢醒一場空;也有人說,人生如浮萍,漂泊不定,聚散無常。其實,人生好比一條“路”,人生的前途要有路,才能有所發(fā)展;如果前途沒有路,應該就表示人生已經(jīng)走到盡頭了。
人生的路,要靠自己走出來,自己走不出自己的路,總是沒有把人生活得淋漓盡致,因此每個人都要重視自己的“生涯規(guī)劃”。
我曾經(jīng)把自己的一生規(guī)劃為八個時期,以每十年為一時期,第一個十年是“成長時期”,第二個十年是“閱讀時期”,第三個十年是“參學時期”,之后依次是“弘法時期” “歷
史時期”“哲學時期”“倫理時期”“佛學時期”。
我能到人間來,得感謝父母生養(yǎng)了我的身體,他們幫助我在世間成長;但是自己前世的福德因緣,讓我今生能夠依照自己的理想,朝著自己既定的目標發(fā)展,更是值得慶幸。
我從小就不是一個苦惱的小孩,由于家里貧窮,出了母胎連母奶都不足飽腹,但是我天性容易滿足。對于童年往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復記憶,只是偶爾聽母親敘說,我經(jīng)常把家里僅有的一點食物拿出來,分享給其他小孩子吃;其實家貧,也沒有多少東西可以分享給別人,母親的話只不過說明,我從小就有喜舍的性格罷了。
我還依稀記得,三四歲的時候就和外祖母學會念《般若心經(jīng)》,也和七八歲的姐姐比賽吃素,這一切大概都是受外婆的影響。童年的我,經(jīng)常跟著外婆進出“道場”。其實當時我并不懂得什么宗、什么教、什么神,只記得大多數(shù)的道場里,都懸掛了“十殿閻羅”的圖:一殿閻君秦廣王蕭,二殿閻君楚江王曹,三殿閻君宋帝王廉,四殿閻君五官王黃……當時在小小的心靈上,就刻印了“人不能做壞事”的觀念,做了壞事,上刀山,下油鍋,那是多么痛苦、可怕的罪業(yè)呀!
我雖然沒有進過正式的學堂讀過什么書,但在童年時,就會背誦寺廟墻上所貼的《三世因果經(jīng)》:“有食有穿為何因,前世茶飯施貧人。無食無穿為何因,前世不舍半分文。高樓大廈為何因,前世造庵起涼亭。福祿俱足為何因,前世施米寺庵門。相貌端嚴為何因,前世花果供佛前。聰明智慧為何因,前世誦經(jīng)念佛人……”
我最感激的是,父母生養(yǎng)我,不但給我一個健康的身體,最重要的是,給我一個影響一生一世的性格。所謂“性格”,我生性勤勞,從小就喜歡幫助做家務,舉凡掃地、洗碗、擦桌子,我都會主動去做。再者,就是我有一顆“仁慈”的心。
我從小就喜愛小動物,一群螞蟻被圍困在路邊的水塘中,我會替它們搭橋,讓它們通過。幼小的昆蟲,我也細心把它養(yǎng)大再放生。我喜歡養(yǎng)小雞、小鴨,尤其喜愛養(yǎng)鴿子。記得有一次,為了一只鴿子飛失了沒有回來,我最初急得飯都吃不下,最后竟至投河自盡。所幸我深諳水性,自己又浮了上來。但是這一切,都被大人責怪,認為簡直是小孩子胡鬧。
我對家中所養(yǎng)的小狗,每天只準喂食一餐,甚為不滿,總想:人可以吃三餐,為什么狗只能吃一餐呢?家人說:只有給它吃晚餐,它才肯看家守夜。我無法認同這種說法,經(jīng)常在吃飯的時候,偷偷把碗盛滿了飯菜,再將狗引到僻遠的地方讓它吃,我寧可自己少吃,也要替狗加餐。
一只殘缺的小雞,破殼而出還不到十天,有一次被雨水淋濕了羽毛,我怕小雞受寒,就把它擺在爐灶的入口,想借爐火幫它把羽毛烤干。哪知小雞見了人,受到驚嚇就往爐子里鉆去。我一見大驚,趕快伸手把它從爐火里搶救出來。但是它的羽毛已被燒光,一只腳也燒掉了,甚至嘴巴因此缺了下喙。
被燒成這個樣子,照說小雞應該是必死無疑,但我想出種種方法照顧它。起初喂食很麻煩,因為小雞只剩上喙,不能啄食,所以三餐我都用杯子盛滿米谷喂它。如此養(yǎng)了一年多,小雞不但沒有夭折,反而大到可以下蛋,盡管所下的蛋小如鴿蛋,但總是活了下來。這件事讓我感覺自己好像成就了一件大事業(yè)一樣,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這也是對生命的愛護。
其實我這一生,類似這樣走過“生死邊緣”的經(jīng)驗,不止十次、八次。由于我自幼經(jīng)常跟隨外婆進出佛堂,四五歲時就懂得茹素,也會背誦《般若心經(jīng)》,因此一生對佛教的信心,反而在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危險遭遇中,更加長養(yǎng),更加堅定不移。
經(jīng)過了第一次的死里逃生,兩年后,也就是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盧溝橋事變”揭開了中日戰(zhàn)爭的序幕。記得那年農(nóng)歷十二月十三日,是一個大雪飄飄的日子,日軍攻進南京城,當時十歲的我,身上扛了一條被單,跟著一幫民眾開始了逃亡的生活。我們一路向北方走,半途看到一百公里外的南京,火光沖天,真是燒紅了半邊天。后來才知道,原來那就是日軍正式展開大屠殺的時刻。
記憶中,我們先在興化縣一個村子的神廟安身,后來又搬到一個車棚里住宿。不多日,整個江蘇就全部淪陷了。逃難中,年老的外婆九死一生,不但從日軍刺刀下逃過一劫,也曾經(jīng)泡在江水中,所幸靠著一件冬日的棉衣而不致淹死,再度逃到興化與我們會合。
大概就是在這一年的年底,日軍全部占領了江蘇,外婆掛念家產(chǎn),要回故居一看。不知死活輕重的我,也吵著要跟外婆一起回家。外婆一向疼我,于是我們祖孫二人又花了兩天的時間,步行到江都。這時候江都的小鎮(zhèn)已完全被戰(zhàn)火摧毀,幾成一片瓦礫廢墟。外婆的家比較有規(guī)模,倒塌的瓦礫中,余煙還在裊裊上升,我家的四間草屋,也都成為一堆灰燼。
正當我和外婆在家居左右憑吊時,外婆看著燒毀的房子,舍不得一生心血就這樣付之一炬,因此在瓦礫堆里翻弄,大概是在找一些未燒完的破銅爛鐵。就在這個時候,不幸被日軍看到,馬上就將外婆帶走了。我一路哭喊著在后面跟隨。不知走了多遠,日軍用刺刀攔住我,不準我前進,因此我和外婆就此分開,之后也不知外婆被帶往何方。
后來,聽說年過六十的外婆被日軍帶到營房里當伙夫。因為當時人民不是逃光,就是被殺光,日軍每日三餐需要很多人手工作,外婆因此得以幸免于難。我和外婆分開之后,獨自留在小鎮(zhèn)上,舉目所見,尸骨遍野,有的尸體漂在河流之中,頭下腳上;也有的陳尸路邊,只剩下手腳,內(nèi)臟已被饑餓的野狗飽餐充饑。這些啃食人肉的野狗,一只只看起來都是一臉兇相,甚至當我回到家中,我家的狗看到我,兩只眼睛也是露出紅色的光,兇惡的眼神令人恐懼。不過由于過去我對它們一直愛護有加,因此它們看到我,還是表現(xiàn)得十分親熱。
人的求生潛能是無限的。當時我只是一個十歲的幼童,與外婆分散之后,四顧茫茫,不知道回頭路途如何走法,前進也沒有方向。這時候,偶爾遠遠看到日軍,我就急忙朝死人堆里一躲,裝著我也是死尸之一。因為時值歲末,天寒地凍,大地已成為一個大冰柜,所以尸體雖多,卻未曾腐爛,除了血跡斑斑以外,整個人體僵硬完好。我躺在死人堆中,幾次聽著日軍的軍靴踢踏踢踏走過,僥幸未被發(fā)現(xiàn),讓我從“生死邊緣”中,第一次深刻體悟到生命的無常與恐怖。
后來,外婆從日軍的伙夫房里偷偷逃了出來,竟然又找到了我,我們祖孫得以再見。外婆于是又帶著我,一路躲躲藏藏,我們又逃到興化,和家中的其他人相聚。就這樣我在興化居住了兩個多月,從此再也不敢吵著要回家了。
在日軍攻占南京的時候,日軍司令官松井石根下令,實施所謂“三光”政策,也就是燒光、搶光、殺光,所以從南京到江都,一路上所見到的景象,用當時的話說,就是“殺人放火,奸淫擄掠”。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在杭州工作的父親,想是在逃難回家的途中,不幸死于戰(zhàn)亂,從此我再也沒有見過父親的面。直到十八歲那年,我在焦山佛學院讀書,有一堂作文課,我寫下了《一封無法投遞的信》,表示我對父親的哀悼,用以追憶。
回顧歷史,當年日軍攻占南京,造成“南京大屠殺”的血腥慘劇,日本士兵泯滅人性,固然令人發(fā)指,其實中國的軍隊派系之多,彼此傾軋,互不團結,尤其守軍將領唐生智是一個庸碌無能之輩,完全沒有大將應變的智慧與能力。當日軍兵臨城下時,他第一個棄城逃走;在此之前,他把南京通往長江以北的一切船只,完全封鎖,所以在日軍進城以后,軍民過江不易,致使數(shù)十萬軍民慘死在石頭城下或揚子江邊,傷亡之慘重,令人不敢回想。
一年多以后,也就是一九三九年正月,我和母親從江都出發(fā),沿途尋找失去音訊的父親。其時京滬路上一片蕭條,人煙稀少,到處都有日軍站崗,我們一般平民百姓,只要在肩膀上掛著一個“紅太陽”的臂章,日軍大都放行。
我在尋父的途中,路經(jīng)棲霞山寺,雖然當時年幼無知,也感覺到前途茫茫。不過大概也是我的福德因緣吧,由于戰(zhàn)爭,反而成就我在棲霞山剃發(fā)出家。回憶從抗戰(zhàn)開始到我出家,一年多的歲月里,游擊隊和日軍不斷在家鄉(xiāng)的小鎮(zhèn)上,進行拉鋸戰(zhàn)。白天日軍掃蕩,夜間游擊隊反攻。那個時候,兒童并不知道槍炮子彈的兇殘,經(jīng)常在戰(zhàn)爭過后,爭相跑到剛才作戰(zhàn)的區(qū)域,以數(shù)死尸為樂,看誰數(shù)得最多,誰就是贏家。后來出家為僧,回想起那一段在“生死邊緣”游走的日子,真不知道當時是如何打發(fā)過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