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布斯鮑姆“年代四部曲”是公認的“現(xiàn)代世界史的最佳入門讀物”,史學大師艾瑞克·霍布斯鮑姆歷30年而成的心血巨著,全球持續(xù)暢銷的歷史杰作;英國前首相布萊爾、巴西前總統(tǒng)盧拉、意大利總統(tǒng)納波利塔諾,愛德華·薩義德、尼爾·弗格森、托尼·朱特等歐美著名學者隆重推薦。
霍布斯鮑姆認為,學術不該為少數(shù)人服務,因此歷時幾十年時間寫就了這部面向普羅大眾、從法國大革命一直講述到蘇聯(lián)東歐社會主義集團的解體、時間跨度達三個世紀的“年代四部曲”。在學者熱衷于為大眾“制造困惑”的時代,霍布斯鮑姆始終直面現(xiàn)實,堅持明晰流暢的論述和優(yōu)雅洗練的文風,以其宏大的歷史視野和饒有趣味的寫作方式,使這四部最高等級的學術著作能為普通大眾接受,進而成為歷史暢銷書。
“年代四部曲”在世界史流行之前就敘述了全球范圍的歷史,它們不僅無所不包,而且具有全球意義。前三部研究了英國工業(yè)革命和法國大革命帶來的資本主義和大眾民主的發(fā)展!稑O端的年代》的主題則是20世紀的危機。
自出版以來,“年代四部曲”不斷再版重印,已成為簡明而深刻的歷史敘述的經(jīng)典,讓全球數(shù)以百萬計的普通人獲得了觸摸歷史的機會。
霍布斯鮑姆“年代四部曲”(第4部)《極端的年代:1914~1991》內(nèi)容簡介:
二十世紀,為人類帶來所能想象的最大希望,但同時也是摧毀了所有理想的極端年代;舨妓辊U姆以專業(yè)史家的精辟洞見,和積極參與者的熱情關懷,記憶了這個我們所由來的世紀。從大災難的1914,到黃金的60年代,乃至天崩地裂的1991,這是一部短促的二十世紀史、一位宏觀史家走過的一生,一個你我都曾或長或短、或深或淺生活于其中的世界的故事。
艾瑞克·霍布斯鮑姆(Eric Hobsbawm)
我們這個時代最重要的歷史學家,也是啟迪大眾心智的思想巨匠。英國前首相托尼·布萊爾盛贊他是“進步主義政治史界的巨人,影響了整整一代政治和學術領袖” 。
霍布斯鮑姆的研究時期以19世紀為主并延伸及17、18和20世紀;研究的地區(qū)則從英國、歐洲大陸,擴至拉丁美洲。除專業(yè)領域外,霍氏也經(jīng)常撰寫當代政治、社會評論、社會學理論文章,以及藝術、文化批評等。他在勞工運動、農(nóng)民運動和世界史范疇中的研究成果 堪居當代史家的頂尖之流,在學術界有很大影響;而其宏觀通暢的寫作風格更將敘述史學的魅力擴及大眾。如《新左派評論》著名編輯安德生所言:霍氏是不可多得地兼具了理性的現(xiàn)實感和感性的同情心。一方面是個腳踏實地的唯物主義者、提倡實力政治;另一方面又能將波希米亞、土匪強盜和無政府主義者的生活寫成優(yōu)美哀怨的動人故事。
真正使他榮登世界“近現(xiàn)代史大師”寶座的,是他的“年代四部曲”:《革命的年代:1789~1848》《資本的年代:1848~1875》《帝國的年代:1875~1914》《極端的年代:1914~1991》,它們結(jié)構恢弘,敘事曉暢,成為當代極為流行的歷史著作,讓全球數(shù)以百萬計的普通人獲得了觸摸歷史的機會,這是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學院學者做不到的。
基于其卓越的文化貢獻,霍布斯鮑姆曾于1998年被時任英國首相布萊爾授予英國榮譽勛爵(Companion of Honour)稱號,也曾獲得過歐洲最受關注且獎金額最高的人文和自 艾瑞克·霍布斯鮑姆(Eric Hobsbawm)
我們這個時代最重要的歷史學家,也是啟迪大眾心智的思想巨匠。英國前首相托尼·布萊爾盛贊他是“進步主義政治史界的巨人,影響了整整一代政治和學術領袖” 。
霍布斯鮑姆的研究時期以19世紀為主并延伸及17、18和20世紀;研究的地區(qū)則從英國、歐洲大陸,擴至拉丁美洲。除專業(yè)領域外,霍氏也經(jīng)常撰寫當代政治、社會評論、社會學理論文章,以及藝術、文化批評等。他在勞工運動、農(nóng)民運動和世界史范疇中的研究成果 堪居當代史家的頂尖之流,在學術界有很大影響;而其宏觀通暢的寫作風格更將敘述史學的魅力擴及大眾。如《新左派評論》著名編輯安德生所言:霍氏是不可多得地兼具了理性的現(xiàn)實感和感性的同情心。一方面是個腳踏實地的唯物主義者、提倡實力政治;另一方面又能將波希米亞、土匪強盜和無政府主義者的生活寫成優(yōu)美哀怨的動人故事。
真正使他榮登世界“近現(xiàn)代史大師”寶座的,是他的“年代四部曲”:《革命的年代:1789~1848》《資本的年代:1848~1875》《帝國的年代:1875~1914》《極端的年代:1914~1991》,它們結(jié)構恢弘,敘事曉暢,成為當代極為流行的歷史著作,讓全球數(shù)以百萬計的普通人獲得了觸摸歷史的機會,這是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學院學者做不到的。
基于其卓越的文化貢獻,霍布斯鮑姆曾于1998年被時任英國首相布萊爾授予英國榮譽勛爵(Companion of Honour)稱號,也曾獲得過歐洲最受關注且獎金額最高的人文和自然科學獎項巴爾扎恩獎(Balzan Prize)。
2012年10月1日,以95歲高齡在倫敦逝世。
贊譽推薦
作者簡介
前言與謝語
鳥瞰本世紀
第一部 大災難的年代
第一章 全面戰(zhàn)爭的年代
第二章 世界大革命
第三章 經(jīng)濟大恐慌
第四章 自由主義的衰落
第五章 共御強敵
第六章 1914-1945年的藝術
第七章 帝國告終
第二部 黃金時代
第八章 冷戰(zhàn)年代 贊譽推薦
作者簡介
前言與謝語
鳥瞰本世紀
第一部 大災難的年代
第一章 全面戰(zhàn)爭的年代
第二章 世界大革命
第三章 經(jīng)濟大恐慌
第四章 自由主義的衰落
第五章 共御強敵
第六章 1914-1945年的藝術
第七章 帝國告終
第二部 黃金時代
第八章 冷戰(zhàn)年代
第九章 黃金年代
第十章 1945-1990年社會革命
第十一章 文化革命
第十二章 第三世界
第十三章 “現(xiàn)實中的社會主義”
第三部 天崩地裂
第十四章 危機二十年
第十五章 第三世界與革命
第十六章 社會主義的失勢
第十七章 前衛(wèi)已死-1950年后的藝術
第十八章 魔法師與徒弟:自然科學流派
第十九章 邁向新的千年
《極端的年代:1914~1991》鳥瞰本世紀 12位文藝和學術界人士對20世紀的看法:
哲學家伯林(Lsaiah Berlin):“我的一生——我一定得這么說一句——歷經(jīng)20世紀,卻不曾遭逢個人苦難。然而在我的記憶之中,它卻是西方史上最可怕的一個世紀。”
西班牙人類學家巴諾哈(Julio Caro Baroja):“在一個人的個人經(jīng)歷——安安靜靜地生、幼、老、死,走過一生,沒有任何重大冒險患難——與20世紀的真實事跡……人類經(jīng)歷的種種恐怖事件之間,有著極為強烈顯著的矛盾對比!
意大利作家李威(Primo Levi):“我們僥幸能活過集中營的這些人,其實并不是真正的見證人。這種感想,固然令人不甚自在,卻是在我讀了許多受難余生者,包括我自己在內(nèi)所寫的各種記載之后,才慢慢領悟。多年以后,我曾重讀自己的手記,發(fā)現(xiàn)我們這一批殘存的生還者,不但人數(shù)極為稀少,而且根本屬于常態(tài)之外。也許是運氣,也許是技巧,靠著躲藏逃避,我們其實并未陷落地獄底層。那些真正掉入底層的人,那些親見蛇蝎惡魔之人,不是沒能生還,就是從此啞然無言。”
法國農(nóng)藝學家暨生態(tài)學家迪蒙(ReneDumont):“我看20世紀,只把它看作一個屠殺、戰(zhàn)亂不停的時代。”
諾貝爾獎得主、意大利科學家蒙塔琪尼(RitaLevi Montalcini):“盡管發(fā)生了種種事情,這個世紀畢竟發(fā)生了幾項革命,是往好的方向走去……如第四階級的興起,以及女人在數(shù)百年橫遭壓制之后得以嶄露頭角!
諾貝爾獎得主、英國作家戈爾。╓illiamGolding):“我只是止不住地想,這真是人類史上最血腥動蕩的一個世紀。”
英國藝術史學者岡貝克(Ernest Gombrich):“20世紀的最大特征,就是世界人口繁殖增長的可怕速度。這是個大災難,是場大禍。我們根本不知道對此如何是好。”
英國音樂家梅紐因(Yehudi Menuhin):“如果一定要我用一句話為20世紀做個總結(jié),我會說,它為人類興起了所能想象的最大希望,但是同時卻也摧毀了所有的幻想與理想!
諾貝爾獎得主、西班牙科學家奧喬亞(SeveroOchoa):“最根本的事項,便是科學的進步,成就實在不凡……是我們這個世紀的最大特色!
英國人類學家弗思(Raymond Firth):“就科技而言,我認為電子學是20世紀最重大的一項發(fā)展。至于思想觀念,可能則由一個原本相當富于理性與科學精神的觀點,轉(zhuǎn)變成一個非理性、也比較不科學的心態(tài)!
意大利史學家瓦利安尼(Leo Valiani):“我們這個世紀,證實了所謂正義、公理、平等等種種理想的勝利,不過是短暫的曇花一現(xiàn)。但在同時,只要我們有辦法將‘自由’繼續(xù)存留,還是可以從頭再來……不必灰心,甚至在最絕望的情況下也不要喪志!
意大利史學家文圖里(Franco Venturi):“歷史學家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對我來說,20世紀沒有別的,只需要我們不斷地重新去了解它!
。ˋgosti and Borgese,1992,PP.42,210,154,76,4,8,204,2,62,80,14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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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6月28日,法國總統(tǒng)密特朗(francois Mitterrand)事先未經(jīng)宣布,突然造訪戰(zhàn)火中的薩拉熱窩(Sarajevo)。當日的此城,已是一場巴爾干半島戰(zhàn)事的中心焦點,到這年年底,這場戰(zhàn)事的犧牲代價將高達15萬條人命。密特朗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提醒國際輿論,有關波斯尼亞(Bosnia)危機的嚴重性。的確,看著這位年邁體衰的貴客,在槍林彈雨中來到此地,真是一個令人注目和感佩的鏡頭。但是密氏之訪,卻有一層完全為人忽略的理由,雖然這正是此行的中心關鍵:即他的造訪日期。為什么這位法國總統(tǒng),要特別選在這一天前往薩拉熱窩?因為6月28日,正是當年奧匈帝國的王儲斐迪南大公(Archduke Franz Ferdinand)于1914年在薩城被刺身亡的日子。不過數(shù)周時間,這起暗殺事件就引發(fā)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但凡是密特朗這個年紀的歐洲人,只要讀過幾年書,此時、此地,與當年那場由政治錯誤與失算導致的歷史性大災難,其間的種種糾纏、關聯(lián),一定會立刻浮上心頭,再度閃現(xiàn)眼前。今日的波斯尼亞,又一次陷入危急關頭,還有什么行動,能比選上這樣一個富有象征意義的日子來訪,更具有高度的戲劇性,更令人正視這場危機的涵義呢?可是除了少數(shù)幾名專業(yè)史學家和年紀很大的人以外,一般都未能明白其中這層強烈的暗示意義。歷史的記憶,已經(jīng)死去。
過去的一切,或者說那個將一個人的當代經(jīng)驗與前代人經(jīng)驗承傳相連的社會機制,如今已經(jīng)完全毀滅不存。這種與過去割裂斷絕的現(xiàn)象,可說是20世紀末期最大也最怪異的特色之一。許許多多身處世紀末的青年男女,他們的成長背景,似乎是一種永遠的現(xiàn)在,與這個時代的眾人的共同過去,缺乏任何有機的聯(lián)系。因此在這個兩千年紀元將盡之際,歷史學者的地位遂愈發(fā)比以前重要;因為他們的任務,便是記住已經(jīng)為其他人所忘懷的歷史經(jīng)驗;谕瑯拥睦碛桑麄兊慕巧矐摫纫郧皵U大,不再只是單純地作為一名記年記事、搜集資料的人,雖然這些也是他們的必要功能;氐1989年際,如果能舉辦一場國際研討會,回顧一下兩次大戰(zhàn)后實行的和平解決方案,相信各國政府、尤其是高級外交官,必能由此獲益匪淺。他們當中的多數(shù)人,顯然都早已忘記當年是怎么一回事了。
本書討論的主題,是1914-1991年間的“短促二十世紀”;不過本書的目的,并不在回述發(fā)生于這段時期的往事。當然,任何一個被他的學生問過下面這樣一個問題的人,都知道即使是有關當年的一些基本常識,在今天也不能視作理所當然了。我的一位聰明的美國弟子問道,既然有所謂“二次大戰(zhàn)”,是否表示從前還有過一場“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但是本人寫作本書的宗旨,是為求了解、闡釋為什么事情會如此發(fā)展,以及彼此之間有何意義關聯(lián)可言。而對于一輩子走過“短促二十世紀”年月,如我這般年齡的人來說,本書不免亦有一種自傳性的意味。我們等于是在敘述、詳談(以及在糾正)我們自己記憶中的往事啊。而且,我們是以男女演員的身份——不論我們的角色是多么渺小,不管我們是如何得到這份角色——回溯在那個特定的時空里,在那個大時代歷史舞臺之上演的一出戲劇。而同時呢,我們也如同在觀察自己的這個時代;更有甚者,我們對這個世紀持有的觀點,正是受到那些被我們視為關鍵時刻的影響所形成的。我們的一生,是這個世紀的一部分;而這個世紀,也是我們?nèi)松囊徊糠。凡屬于另一個時代的讀者,比如在本書寫作之際才進入大學求學的學子,請不要忘記這個重點。對各位來說,甚至連越戰(zhàn)也是古老的史前事情了。
可是對于我這一代,以及具有以上這種背景的歷史學者來說,過去永遠不能抹去。因為我們所屬的時代,是一個依然以公眾人物或公眾事件為街道及公共場所命名的年月(如戰(zhàn)前布拉格的威爾遜車站,以及巴黎的斯大林格勒地鐵站)。那個時候,和約書上依然有人簽字,因此也得有個名字以供辨認(如《凡爾賽和約》;那時候的戰(zhàn)爭紀念碑,也仍舊令人懷想起過去的年月。因為當其時也,公眾事件仍然是我們生活肌理中緊密的一部分,而非僅是我們私人生活里畫下的一個記號而已。它們左右了我們的人生,于公、于私,都塑造了我們生活的內(nèi)容。對于作者本人來說,1933年的1月30日,當希特勒登上德國總理寶座的那一天,并不單純是日歷上的隨便哪個日子。而是柏林的一個冬日午后,一個15歲的少年,在威爾默斯多夫(Wilmersdorf,西柏林一個區(qū))附近的學校放學之后,正與他的妹妹一起往哈倫塞(Halensee)回家途中,看到了這個頭條消息。即使到現(xiàn)在,我還可以想見這則新聞,仿佛夢境一般。
可是擁有這一段成為今生永不可分離的過去的人們,并不僅限于這位執(zhí)筆作書的老邁史者。在廣大無垠的地表之上,但凡有一定年紀之人,無論個人背景或人生經(jīng)歷如何,都嘗過這同樣一段重要經(jīng)驗。它為我們?nèi)w戴上標記,就某種程度而言,更出以同樣方式。80年代末裂作數(shù)片的世界,其實正是1917年俄國革命沖擊之下造成的同一世界。我們眾人身上,都因此留下痕跡;只是我們都習慣用二元對立思考,將現(xiàn)代工業(yè)經(jīng)濟分成“資本主義”及“社會主義”,兩種不能并存、相互排斥的絕對選擇,才能想明白。一個代表著以蘇聯(lián)為模式的經(jīng)濟體制,另一個則把其余的全部照單齊收,F(xiàn)在看來,情況應該比較清楚,這種二分法實在是一種武斷、甚至近乎不自然的思考構造,只能置于某種特定的歷史時空之下才能有所了解。但是話又得說回來,即使作者在此刻執(zhí)筆之際,就算用回溯的眼光望去,的確也難再找出其他比此更為實在的區(qū)分方法,亦即將美國、日本、瑞典、巴西、韓國,一古腦全部并作一堆。并把蘇聯(lián)勢力范圍的國家式經(jīng)濟體系,與東亞及東南亞的國家算作另外一邊——雖然后者顯然并不曾像前者一般,于80年代以后一齊紛紛瓦解。
更何況,在十月革命震蕩終結(jié)之后存活下來的世界,是以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勝利一方的制度前提作為模式來形成的。失敗的一方,或是那些與失敗者有所勾結(jié)的國家,非但銷聲匿跡,而且根本被逐出歷史及精神生活。唯有在“善惡”之爭的精神大戰(zhàn)里,尚扮演著“仇敵”的角色。(這種下場,可能同樣也正發(fā)生于輸?shù)袅?0世紀下半期的冷戰(zhàn)者身上,只是程度也許不同,為期不致如此長久。)在這樣一個充滿了信仰戰(zhàn)爭的世紀里度過一生,如此活受罪,正是其中必須忍受的代價之一。編狹、不能容忍,是其中的最大特色。甚至連那些自詡思想多元開放的人,也認為這個世界,并沒有大到可以容納各種對立競爭的世俗信仰永久并存的地步。信仰或意識形態(tài)的爭執(zhí)對峙——正如這個世紀歷歷所見的此類沖突——往往給歷史學家尋找真相的路途造成重重障礙。史家的主要任務,并不在判定誰是誰非,而在力求了解那些最不能為我們所理解的事物。但是擋在了解道上的路障,不只有我們本身固執(zhí)的想法,也還有形成這種種想法的歷史人生經(jīng)驗。前一種障礙,比較容易克服,因為我們大家都熟悉的那句法國諺語:“了解一切,就是原諒一切”(tout comprendre c’st tout Pardonner),其實并不正確,其中并沒有真理存在。我們?nèi)チ私獾聡鴼v史上的納粹時期,并把它放在歷史的背景中予以觀照,決非去原諒種族屠殺罪行?偠灾,凡是親身經(jīng)歷過這個不尋常世紀的人,自然都免不了對它有些意見。而了解,才是最困難的一門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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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促的二十世紀時期,即從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起,到蘇聯(lián)解體為止,如今回頭看來,應該屬于一段具有前后一貫性的歷史時期。如今這段時期已告終了,我們該怎么為它整理出一點意義?沒有人知道,未來的下個階段將會如何,第三個千年紀元將是何種面貌;雖然我們可以肯定,它的情形,將在短促二十世紀的影響下成形。然而,就在80年代末期及90年代初期,世界歷史的一個紀元告終,新的一幕開始,卻是無可置疑的事實。對于本世紀的史家而言,這的確是最重大的一條信息;因為他們雖然可以鑒諸以往而預見將來,根據(jù)對過去的了解,揣測不可知的未來,可是他們卻不是賽馬場上的刺探,可以預先打聽出下一世紀的世事行情。史家敢于開口報告分析的戰(zhàn)況,是那些勝負早已判明的賽事。無論如何,在過去三四十年里面,不管他們用以述說預言的專業(yè)身份為何,各種預報家的記錄可謂其糟無比,只剩下政府及經(jīng)濟研究機構還對它們存有幾分信心——也許,這份信心也根本是假裝的。二次大戰(zhàn)之后,更可能每況愈下。
在本書中,短促的二十世紀仿佛一張三聯(lián)畫,或者說,像一個歷史的三明治。從1914年起,到二次大戰(zhàn)結(jié)束,是大災難的時期(Age of Catastrophe)。緊接著,是一段經(jīng)濟成長異常繁榮,社會進行重大變遷的25至30年期;這短短數(shù)十年光明對人類社會造成的改變,恐怕遠勝任何長度相當?shù)臍v史時期。如今回溯起來,它確可以視為某種黃金年代(GoldenAge);事實上,當這段時期于70年代初期結(jié)束之后,便立即被人這般看待。而本世紀的最后一部分,則是一個解體分散、彷徨不定、危機重重的年代——其實對世界的極大部分來說,如非洲、前蘇聯(lián),以及歐洲前社會主義地區(qū),根本就是又一災難時期。隨著80年代過去,90年代揭幕,反思過去種種及未來茫茫之余,彌漫的氣氛乃是一種世紀末的悲觀心情。站在90年代的制高點上望去,短促的二十世紀仿佛是由一個時代前往另一個時代,途中短暫地穿過一段黃金時期,最后進入一個問題重重、不可知的將來——但是未來不見得就是世界末日。歷史學家也許動輒喜歡以“歷史盡頭”的口吻提醒空談之人,未來卻會依然繼續(xù)進行。關于歷史,只有一項通則可以絕對成立,那就是只要有人類,歷史就會繼續(xù)下去。
本書的論點,就是基于這項原則組織而成。它由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開始,也就是19世紀(西方)文明崩潰的起點。這個文明,經(jīng)濟上是資本主義,法律憲政結(jié)構上屬自由主義(liberalism),其典型的支配階級,則為資產(chǎn)階級中產(chǎn)階級。科學、知識、教育、物資的進步,以及道德的提高,都在其中發(fā)光發(fā)熱。這個文明,也深信歐洲是天下中心,是科學、藝術、政治、工業(yè)、一切革命的誕生地。它的經(jīng)濟力滲透深廣,它的軍事武力征服各地;世界的絕大部分,都屈服在它的腳下。它的人口不斷增加,增至全人類的三分之一(包括歐洲眾多的海外移民及其后代子孫在內(nèi))。它的主要國家,更成為世界政治體系的舞臺所在。
但是從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戰(zhàn) 事結(jié)束的數(shù)十年間,卻是這個社會的災難時期。40年間,跌跌撞撞,它由一場災難陷入另外一場災難。有的時候,甚至連最優(yōu)秀的保守人士,也不敢打賭這個社會能否繼續(xù)存活。兩場世界大戰(zhàn),打得世界落花流水。接著又是兩股世界性的動亂及命浪潮,使得另一個為歷史注定、勢將取代資本主義社會的制度登上政治舞臺。一出場,其勢力就覆蓋了全球陸地面積的六分之一還多,及至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更席卷了全球人口的三分之一以上。而早在帝國年代(Age of Empire)之前及在其中興建起來的巨大殖民帝國,此時卻七零八落、化為塵土。在大英帝國維多利亞女王駕崩之際,仍屹立不動、趾高氣揚的現(xiàn)代帝國主義,論起它的全部歷史,卻維持了不過一代之久——比方說,其長度也不過就如邱吉爾的一生罷了(1874-1965)。
更有甚者,世界經(jīng)濟危機之深,連最強盛的資本經(jīng)濟也難以承受。一向可列為19世紀自由派資本主義最大成就的全球性單一世界經(jīng)濟體系,此時似乎也走上敗亡之路。即使與戰(zhàn)火及革命遠隔重洋的美國,好像也隨時都會瀕于倒閉。經(jīng)濟搖搖欲墜,自由派民主政體的建構也等于從1917-1942年間的地表上一掃而空,只剩下歐洲邊緣地帶、北美及澳洲尚能幸免。法西斯(fascism)及它的衛(wèi)星極權勢力,正快速地在各地挺進。
此時此刻,為了自衛(wèi),只有自由派資本主義與共產(chǎn)主義暫時攜手,起來合作迎戰(zhàn),方才挽回了民主的一條小命。這確是一個奇怪的組合。但在事實上,這場對抗希特勒的戰(zhàn)爭之所以終能獲勝,主要是靠蘇聯(lián)紅軍之力,而且也只有紅軍出馬,方能成功。這段“資”“共”合作抵抗法西斯的時期——基本上屬于30及40年代——就許多方面來說,不啻為20世紀歷史的關鍵時期和最重要的決定性時刻。同樣地,就許多方面來看,它也是多數(shù)時間互為死對頭的“資”“共”之間,其關系最富歷史性詭譎的一刻。只有在這反法西斯的短暫歲月里,雙方才暫時放下成見,對付共同敵人。蘇聯(lián)打敗了希特勒,是十月革命建立的政權的最大成就;只要將上一次大戰(zhàn)之時沙皇俄國的經(jīng)濟表現(xiàn),與二戰(zhàn)中的蘇聯(lián)經(jīng)濟做一比較,即可立見分曉(Gatrell/Harison,1993)。若無蘇聯(lián)付出的代價,今天在美國以外的西方世界,恐怕將只有各式各樣的獨裁政權,高唱著法西斯的曲調(diào),而非今日這百花齊放的自由派國會政治了。這個奇異的世紀,其中最矛盾和諷刺的真相之一,就是以推翻資本主義為目的的十月革命,其所造成的最悠久的成效,卻反而救下它的死敵一命。戰(zhàn)時已經(jīng)如此,平時亦然。因為二戰(zhàn)之后,也正由于有著它的存在刺激,資本主義方才幡然大悟,并出于不安之故,著手進行改革,同時并因蘇聯(lián)的“計劃”路線大受歡迎,從中又得到某些改革靈感。
經(jīng)濟大蕭條、法西斯、戰(zhàn)爭,自由資本主義總算從這三場災難中死里逃生。但是前途多艱,繼之而起的尚有革命風潮在全球各地的挺進。隨著蘇聯(lián)在戰(zhàn)后崛起成為超級一霸,如今各方的革命遂聚集在它的大旗下聯(lián)合成軍。
但是回顧起來,全球性社會主義得以挑戰(zhàn)資本主義,事實上其最大的力量來源,卻只能寄托在對手本身的弱點之上。若無19世紀資產(chǎn)階級社會的解體在先,勢無十月革命,更無蘇聯(lián)的成立在后。而那以社會主義為名,實行于前沙皇帝國橫跨歐亞的廣袤領土之上的經(jīng)濟制度,也根本不可能自認有資格取代資本主義;不管是它自己,或是外人,也都不會把它當成一條全球性的可行之路。然而發(fā)生于30年代的大蕭條,卻給了它這個機會,使得它看起來似乎確有取而代之的可能。正如同法西斯的挑戰(zhàn),也令蘇聯(lián)成為擊敗希特勒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遂使它搖身一變,成為兩大超級強國之一。接下來兩強之間的對峙,更主導了短促的二十世紀的下半時期,世人全在這個冷戰(zhàn)主調(diào)之下膽戰(zhàn)心驚——可是在此同時,世界局勢卻因此而趨穩(wěn)定;若沒有以上這種種演變,蘇聯(lián)不可能在本世紀中期穩(wěn)操社會主義的龍頭達15年之久。這個陣營帳下的人口,占全人類的三分之一;而它們的經(jīng)濟,一度看來也大有超過資本主義經(jīng)濟成長的趨勢。
至于二次大戰(zhàn)之后的資本主義,是如何起死回生,竟能出乎眾人意料(包括它自己在內(nèi))地虎虎生風,一鼓作氣躍進了1947-1973年間的黃金時期——這段時間的繁榮,不但史無前例,可能也是少有的例外——這個問題,或許是20世紀歷史學者所面對的最大題目。及至目前為止,眾說依舊紛紜:本人在此,也不敢自詡有什么令人信服的答案。也許還得再等上一段時日,直到20世紀下半期的歷史“長周期”可供全部回顧之際,才能有一個比較差強人意的研究結(jié)果出現(xiàn)吧。因為站在此刻,雖然已經(jīng)可以回溯黃金時代的全貌,可是隨之發(fā)生的危機二十年期(Crisis Decades)卻尚未終結(jié)。不過其中有一項發(fā)展,亦即因此造成的經(jīng)濟、社會與文化的驚人變遷,也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巨大、最快速、最根本的大改變,如今絕對可以開始進行評估。本書第二部分,將對這個層面進行多方討論。未來第三千年紀元中研究20世紀史的歷史學家們,論到本世紀在歷史上留下的最大印記,恐怕就要數(shù)這段不尋常時期中發(fā)生的種種事情吧。因為它對世界各地人類生活造成的重大改變,影響不但深遠,并且再也不能逆轉(zhuǎn)。更重要的是,它們還在繼續(xù)進行之中。蘇聯(lián)帝國落幕之際,眾家新聞人員及評論家紛紛以為“一段歷史就此告終”;其實他們都錯了。更正確的說法應該這樣:在本世紀的第三個二十五年之際,那段由石器時代揭起序幕的一頁七八千年人類歷史,至此終于告一段落。因為截至當時為止,絕大多數(shù)人類都系以農(nóng)牧為生,這段漫長的農(nóng)牧年月,到此總算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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