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利波里奧因為被遺棄的命運和現(xiàn)實中的暴力,下決心逃離祖國墨西哥,和他的許多同胞一樣游過布拉沃河,來到美國討生活。他在警察的嚴(yán)密追蹤下?lián)Q了一份又一份工作,直到被一家書店的老板收留。老板雖然是個大老粗,但總叮囑他一定要多看書,才能了解書,才能賣書。后來,在一次拯救暗戀艾孩的行動中,他意外發(fā)現(xiàn)了自己拳擊的天賦。他開始學(xué)習(xí)打拳,并最終靠著自己的力量幫助他人,收獲愛情和友誼,重獲新生。
“書會流血!蔽业谝惶斓綍甏蚬さ臅r候,老板對我說。當(dāng)時他需要一個非常廉價的壯年勞動力鉆進(jìn)書店的犄角旮旯打掃衛(wèi)生,跑腿打雜:像蝎子一樣爬上爬下,把所謂的曠世杰作挪來挪去;把整箱整箱的你情我愛的廁所讀物搬進(jìn)倉庫好讓書蟲慢些侵蝕——書店里頭的書都是它們的食糧;以及拖地、擦灰、整理店面。
“小伙,關(guān)于書你知道什么?”應(yīng)聘的時候,老板問我。
“不知道,先生!蔽一卮。
“什么叫不知道?小伙,你是笨蛋嗎?”
“不是,先生!
“那你知道些什么?”
當(dāng)時,我看著一本本磚頭似的書一直堆到天花板,于是脫口而出:
“占地方,先生!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老板詭異的、卡通人物似的笑聲。他摘下眼鏡,發(fā)出蜂鳴似的怪叫:
“咻,咻,咻!你不單單是個笨蛋,咻,咻,咻,你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他笑得停不下來。
老板咳嗽似的笑完之后,留我試用,讓我擦一擦櫥窗。
“看看你是不是比看上去機(jī)靈一點,給我把玻璃擦得咯吱響。對了,還有,你怎么那么臭,衣服上沾屎了?”
擦玻璃對我是小菜一碟,我把櫥窗擦得和水晶棺材一樣——當(dāng)里頭躺著的死人徹底咽了氣,無所畏懼地去了天那頭,就留下毫無水汽的棺材板。我一邊呵氣,一邊用指甲摳下了幾個世紀(jì)的污垢。
幾個月以后,老板告訴我,我被雇用了,因為我是唯一一個看上去不像偷書的。
“偷書有個屁用。”我感到人品遭到了懷疑,說道,“我的目標(biāo)是去紐約,逃出布拉沃河的這一岸。我在這兒打工是為下一次出發(fā)攢錢。”
后面幾句話老板沒有聽見,因為我說得很輕,或許只是我腦中的想法而已。
就這樣,又過了幾周,老板熟悉我了,就把閣樓交給我。我白天工作,晚上替他看店,而他就可以回家找老板娘和小老板們了。他把我反鎖在屋里,閣樓的小窗也被他用木條釘死。
“……如果有事,可以打電話,愣頭小子,別忘了打電話,明白嗎?”
然后他就樂呵呵地回到郊外的家里,和老板娘生產(chǎn)更多的小老板去了。
后來,我開始在閣樓上隨意翻書。最開始看的是有插圖的書。我看書是因為有一個美女顧客時不時到書店來找西班牙語書,每次問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天下午,老板看見了,生氣地說:
“不長進(jìn)的東西,看看書吧,翻翻襯頁也行,至少知道他媽的在說什么,好歹賣一本,別整天跟個白癡一樣!
于是我綁架了好多本書,一開始看得眼睛生疼,跟流血似的,慢慢就習(xí)慣了。夜里,我把沒拆封的新書劫持到閣樓上,奪去它們的貞操,白天再送回樓下。
“喂,小子,為什么這些書上全是手指?”
“不知道,老板,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少給我裝傻充愣,猴崽子。”
從此,我看書的時候,手上都套著塑料袋,免得留下指紋,拿書還書的時候也如此。我甚至還學(xué)會了把書裝回原來的包裝里,看上去就像沒被拆封過。老板愛書,每次賣出一本,就像少了片魂兒似的。蠢人都是這樣,自己折磨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