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21歲的胡家俊獨自一人來到上海浦東,落腳一家建筑工地,成為一名建筑工。2年后成為一名工長,5年后有了自己的建筑公司。本書以胡家俊為主要人物,著力描寫一群由不同的途徑來到上海的安徽人的奮斗史。他們有鄉(xiāng)土文化和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也有農(nóng)民的堅韌和智慧,還有不同程度的毛病和局限性,他們與上海這座現(xiàn)代化大都市的碰撞、相融,演繹出一個新徽商群體的悲歡人生,揭示出徽商總能成就于上海及其周邊的深刻原因和文化淵源。
三、這才是上海
家俊始終不忘今天的身份,沒敢多喝酒。等家人都睡了,看著新娘子臉色紅潤嬌嫩,明艷不可方物,壓抑了很久的激情再也無法控制。他想,今晚看你能有什么理由拒絕。沒想到,井兒的理由更充分:懷孕在這兩個月期間最容易流產(chǎn),不能同房。
家俊的激情轉(zhuǎn)化為怒火,卻又沒理由爆發(fā),只得長嘆一聲,悻悻地說:“那就睡吧。過幾天我們一起到縣委去!
家俊和井兒走進縣委大樓,秘書把他倆引進王雅琴辦公室沙發(fā)上坐下,泡好茶,說王書記正在開會,請他們等一會。
等了半個多小時,王雅琴拿著筆記本進來,抱歉地說:“對不起,打擾你們度蜜月了。”
家俊說:“沒關(guān)系,反正我們天天閑得慌!
王雅琴在對面沙發(fā)上坐下,把筆記本放到茶幾上,看著含羞帶笑的井兒說:“新娘子真漂亮。聽說也是個厲害的企業(yè)家?”
“她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梢哉f沒有她就沒有我的今天!
“那我應(yīng)該叫舒總了!
“你就叫她井兒。公司高層都這樣叫!
“看來井兒做新娘子還很害羞呢。好,我們說正事吧。省里批準在銀灣鎮(zhèn)建一個直管的開發(fā)區(qū),規(guī)模大、起點高、要求嚴,是一個正處級單位,省里的意思讓我兼任開發(fā)區(qū)主任。招商工作是重中之重,我想和上海的企業(yè)界加強聯(lián)系,多走動。一方面請一些企業(yè)家來考察,另一方面我們到上海去開招商會!
“好啊。這對家鄉(xiāng)的經(jīng)濟發(fā)展大有好處。需要我做什么你盡管說!
“我想在上海設(shè)一個招商聯(lián)絡(luò)處,你幫我找一個合適的辦公地點,可以嗎?”
“那還找什么,我的創(chuàng)意園區(qū)就有辦公室,免費提供!
“那不合適。你得收房租,優(yōu)惠些就行。在你那里更好,便于聯(lián)系老鄉(xiāng)。等你上班以后,我派人去找你!
“好。”
“我還想了解一件事。上海的商會多嗎?”
“省一級商會都成立了,地市一級商會上海市民政局還不批,一般都是在原籍地注冊,在上;顒!
“有沒有縣級商會?”
“有一些。和地市級商會一樣,在原籍地注冊!
“如果成立一個上海銀山商會,你看能搞起來嗎?”
“我認識銀山籍的老板不少,成立一個商會沒問題。”
“如果成立商會,你看誰當會長合適?”
“彭大志!
“你不行嗎?”
“我不行。還是彭大志合適。他是流動黨支部書記,有威望。”
“行。我打算明年到上海去辦一次招商會,還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
“好啊。最好在5月以后去,順便參觀世博會!
“我也是這么想的!
說是度蜜月,在家里住十來天家俊和井兒就想走了。奶奶說:“下次給我生一個重孫子帶回來。”
家俊差一點把井兒已經(jīng)懷孕說出來,卻沒好意思開口。
回上海沒幾天,便接到王寶山電話,向他祝賀,并為沒有參加婚禮道歉,然后說:“家俊,為表示祝賀,我請你們小兩口看一場演唱會吧。”
家俊覺得很新鮮,心中感嘆,上海人就是與眾不同,以請看演唱會的方式祝賀新婚,既高雅又體面。他經(jīng)常在報紙上看到各種演唱會、音樂會的消息,卻感到距離很遙遠,和自己無關(guān),從來沒想過體驗一次。
他們看的是著名男高音歌唱家戴玉強個人演唱會,在上海大劇院。家俊夫婦和王寶山夫婦從人民廣場地鐵站出來,沿人民大道往上海大劇院走。這么大的一座建筑,家俊知道它有多厚重,可在晚間看去,它似乎很輕盈,有凌空欲飛的感覺,又像一座閃閃發(fā)光的水晶宮殿,晶瑩剔透。他感到這座宮殿是魔幻世界的一個入口,又像是一個舞女不經(jīng)意間揚起一角面紗,讓人驚鴻一瞥,窺見其絕世容顏。他感嘆道:“這才是上海。我來二十年了,今天才感到從來就沒到過上海。”
王寶山問:“你沒進過劇場?”
“豈止劇場,我只到過一次外灘,也是晚上。感到外灘和陸家嘴的燈光是上海臉上涂的脂粉、畫的眉毛,是給外人和游客看的。這個大劇院,那個博物館,才是上海的真面目,是讓上海人享受的。”
“上海的真面目可不止這些,你到多倫路和淮海路,走進石庫門,會發(fā)現(xiàn)更多真實的上海。就在離這里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個上海音樂廳,有近百年歷史了,音響效果最佳,你可以去看一場新年音樂會!
找到座位坐下,翻看著在大廳取的節(jié)目單,家俊才知道戴玉強人稱中國第一男高音,是世界第一男高音帕瓦羅蒂的關(guān)門弟子。他從未欣賞過美聲唱法,只在民工中聽說中國人唱歌用真嗓子,外國人唱歌用假嗓子。他向王寶山請教。王寶山簡單告訴他什么是美聲唱法和欣賞方法,并指著坐在另一邊的夫人說:“她就是教聲樂的,以后有機會讓她告訴你。”
中場休息的時候,家俊挽著井兒站在高大而光線柔和的前廳門口,看著外面璀璨的城市燈光,感到生活本該如此,今天才站到人生的一個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