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極熊的三十五年
李 蕊
20世紀80年代中期，在阿姆斯特丹學習藝術的荷蘭大學生漢斯·比爾想以旅行的小動物為主題創(chuàng)作自己的畢業(yè)作品。他每周到動物園去寫生，在眾多動物形象中，他選擇了憨態(tài)可掬的小北極熊作為自己故事的主角。他先試著畫了八幅小圖，老師和同學們看了都很喜歡。于是，他決定把這個故事畫完。
1986年，漢斯·比爾帶著他的畢業(yè)作品來到意大利博洛尼亞國際童書展，見到了瑞士北南社創(chuàng)始人之一的布麗吉特席詹斯基（Brigitte Sidjianski），并向她介紹了小北極熊的故事。這位出版人看了這個作品，淡雅清透的水彩在有顆粒感的畫紙上顯得異常自然清新，有一種不受時代局限的雋永感，她也很喜歡整個故事的構思，當即決定出版。就這樣，漢斯·比爾的處女作在1987年由北南社在德語區(qū)出版。
從那時起，小北極熊就在書中帶領小朋友從冰雪覆蓋的北極出發(fā)，在旅行中結識各式各樣的動物朋友。今天，小北極熊的歷險故事已經(jīng)陸續(xù)出版12冊（簡體中文版將12冊精編成6冊）在世界范圍內(nèi)售出上，被譯成35種語言。1992年，小北極熊從繪本走進千家萬戶的熒屏。它的故事被拍成動畫片在德國著名的兒童節(jié)目《小老鼠》（Die Sendung mit der Maus）中播出。2001年和2005年，小北極熊的故事兩度被拍成電影，成為幾代德國兒童心中的明星。
小朋友們喜歡拉爾斯，大概因為他們從拉爾斯身上看到了自己。拉爾斯精力充沛、頑皮可愛，對世界充滿了好奇，但他也會遇到困難，也會害怕，也會想家。同時，拉爾斯還十分有正義感，遇到落難的小動物，他會毫不猶豫地幫助他們，用作者的話說，拉爾斯有一顆金子般的心 。
在12個小北極熊的故事里，他一再踏上新的旅途，幫助別人的同時也得到別人的幫助。他也會遇到困難，但終總是能化險為夷，就是他常說的那句話：我經(jīng)常迷路，但終總能平安到家。而小朋友們透過拉爾斯的眼睛，看到了美麗的北極，也深切地體會到了氣候變化給小北極熊和地球上的動物們帶來的危機。我們不得不贊嘆作者在30多年前就已經(jīng)在關注這個問題，同時選取了一個適合孩子理解的方式來講述。氣候變暖這個宏大的問題在拉爾斯那里十分具體。在《小北極熊大冒險》中，北極的積雪消融，堅冰變得脆弱不堪。原本安睡在爸爸身邊的小北極熊身下的浮冰悄悄斷開。當拉爾斯從夢中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漂浮在大海中央。那孤立無援的畫面令小讀者很容易感同身受。在《三只小北極熊回家》中，由于人類頻繁出入原本寧靜的北極，導致魚群消失，拉爾斯和他的朋友們面對的生存危機變得更加緊迫。然而作者并沒有停留在這里對人類進行道德評判，而是讓小北極熊發(fā)揮好奇愛冒險的天性去克服困難，發(fā)現(xiàn)新世界。同樣在這本書當中，人類救下了兩只北極熊寶寶，為北極做了一件好事。這樣的思路既提示孩子去關心地球，又避免了道德討伐對小讀者造成的心理壓力，同時啟發(fā)孩子思考：擁有強大智慧和技術的人類，既可能是環(huán)境的破壞者，又可以成為自然的保護者。我們應該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處理與自然的關系，與動物的關系？這個問題就像是投入孩子心湖的一顆石子，它激起的漣漪也許會抵達很遠的地方。
《瑞士書業(yè)》雜志編輯帕斯卡勒布拉特(Pascale Blatter)則從兒童認知習慣的角度分析過小北極熊的成功。這個系列的每一個故事都有著相似的開頭：小北極熊獨自在冰雪間玩耍。接著，一段冒險便以類似孩童游戲的方式展開了。孩童常常通過模擬現(xiàn)實的冒險游戲來消化內(nèi)心的恐懼和真實經(jīng)歷。小北極熊的冒險故事中主要面對的正是氣候變暖和環(huán)境破壞的問題。漢斯·比爾巧妙地利用這種對等心理，使小讀者輕而易舉地理解了小北極熊的處境。
在構圖上，她這樣分析：我們看到的拉爾斯總是小小的一只，有點迷惘地處于一幅很大的圖景中。按照通常的出版思路，這只毛茸茸的可愛熊應該在畫面中被放大很多，至少在封面上要占據(jù)較大的位置，才能吸引眼球。但不論是在客觀上還是情感上，這都與一個孩子的處境并不相符。所以，漢斯·比爾從來沒有同意將封面上的小北極熊放大。盡管這樣的畫面顯得有些顛覆，甚至有些許的固執(zhí)，但他毫不妥協(xié)地捍衛(wèi)了兒童的視角。所以，小讀者看他的作品會覺得特別受到尊重。
《新蘇黎世報》童書評論家、出版家、插畫理論學者漢斯騰多恩卡特（Hans ten Doornkaat）在小北極熊系列出版25周年時，曾這樣評論：
小北極熊毫無爭議地獲得了各國小讀者的喜愛。他的持續(xù)性成功并不能歸因于某個單一的原因。雖然小北極熊做了很多勇敢的事，但總是讓人禁不住想保護它。它總是在一片廣闊的天空下活動，經(jīng)常位于書頁下方四分之一處。它晃晃悠悠地走在獨木橋上，在背景的映襯下顯得很小。這樣小的拉爾斯在廣大的世界中旅行，讓人想要穿過畫面將它擁入懷中。什么都要自己做，同時又需要被擁抱。這多像一個孩子！每一個家長都要學著去處理孩童的這兩種并存的需要。

35年過去了，小北極熊之父從一個年輕的大學生一步步成為世界知名的插畫家，當年批閱讀這套書的小朋友也已經(jīng)為人父母，并將小北極熊介紹給自己的孩子。而拉爾斯呢，它依然是那個可愛的北極熊小朋友，大概四五歲的樣子。在我們熟悉的小北極熊故事中，沒有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只有互相幫助，善良勇敢的小動物。在這次新推出的《三只小北極熊回家》中，小北極熊和新朋友海豹、海燕一起開動腦筋，從人類的堅船鐵甲中奪回了屬于大家的魚灣。在《小北極熊大冒險》中，小北極熊誤打誤撞乘船來到了中國，在美麗的竹林中見到了我們的國寶大熊貓，又在大熊貓小黑和小白的幫助下，翻越了雄偉的萬里長城。相信我們中國的小朋友看到了拉爾斯的這趟中國之旅，一定感到非常親切，非常驚喜吧！以往的小北極熊也曾到世界各地旅行，帶我們見到不同的自然風光。但這次，拉爾斯是次明確地來到一個國家，萬里長城也是個明確出現(xiàn)的人文景觀。對其他國家的小讀者來說，這也是一個認識中國的好機會呢。
感謝小北極熊拉爾斯與我們相伴的35年，也很期待小拉爾斯帶我們?nèi)タ锤鼜V闊的世界。那是拉爾斯的未來，也是每一位小讀者的美好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