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彌漫的講述
何炬學/文
認識劉學兵，緣于幾年
前重慶市作協(xié)安排的一個
活動。小伙子精干，兩眼
柔和而明亮，不怎么說話
，只是笑。通過簡單的交
談得知，他是個農(nóng)民，目
前受聘于重慶市某區(qū)交通
執(zhí)法大隊，很早開始寫作
，其余則無更多的了解了
。后來讀到他發(fā)我郵箱里
的幾個短篇小說，我發(fā)出
了一聲驚叫，很輕，如同
一聲嘆息。我沒有想到，
重慶青年作家中，還有人
寫出了這樣火候精準的好
小說。
上個月，學兵在郵箱中
留言，說他要出版一部短
篇小說集《讓我報答你》
，是他的第一部作品集，
希望我能給他寫個序。我
不怎么看郵箱，一個星期
后才看到了他的留言。心
想，這個學兵啊，怎么不
在電話中說一聲，或者發(fā)
個短信告知？轉(zhuǎn)念一想，
他是個謙虛的人，懷揣著
一份小心翼翼，一份怕打
擾人的忐忑。如果收件人
沒看到，也就罷了。問題
是，我遲滯一個星期后，
看到了他的留言。
我很糾結(jié)，因為給別人
的書作序，于我實在是個
陌生的事情。想推辭吧，
又怕將學兵那份本來就小
心翼翼的念頭給刺破了，
讓他生出低徊的失望；接
受吧，我實在是不勝此托
之重。糾結(jié)了兩天，我在
郵箱中回復說：望能另請
高明，以便能配第一部作
品之相。如一定堅持，煩
請將作品發(fā)來，我慢慢看
。大意如是。
我的意思是，學兵要是
因為時間緊，沒看到我的
回復的話，此事也就算是
個交代了。哪知他幾個小
時候就回復過來，說一切
以我的時間為宜。同時發(fā)
來了他的十三篇作品。
我頓時頭皮一緊，好一
陣惶恐不安。放松下來后
，我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了
。
那么，就讓我試著談談
學兵的這個作品集吧。
十三篇小說，每篇篇幅
都比較均衡，六七千到一
萬字左右的樣子，該說的
都能說。不散漫，更不急
促。我想到了蘇軾的那句
名言：行于所當行，止于
所當止。這是一個作家成
熟起來的標志。我倒不是
說，一個界于如此字數(shù)篇
幅的短篇小說，就一定符
合“行于所當行，止于所當
止”的要求。我說的是，學
兵的每篇作品，剛好在這
個篇幅中，實現(xiàn)了這個要
求。扎實、飽滿。密處，
不透風；疏處，可跑馬。
每篇作品在沉甸甸的同時
，讓人能夠感受到持手的
好。比如一根油亮的、分
量適中的好木條，你把玩
時，它的形制和重量，都
是那樣的恰當。而我們常
見的是，不少作品，或者
大而不當，空洞無物；或
者緊而不張，干索寡然。
滋潤的、豐盈的、有意蘊
的、得體的作品，總是顯
得稀少了點。
我一路讀下來，為學兵
的關(guān)注點所感動。他的目
光注視著城郊接合部，注
視著城鎮(zhèn)化過程中的“新農(nóng)
村”，注視著在這樣的空間
里生存著的普通百姓，注
視著進城務工的農(nóng)民工。
他就像是朱小雨、王國明
、趕生、柄根等人的鄰居
，當然，他更像是“三叔”的
侄兒。他充滿了好奇、感
慨、同情和理解。他打望
著這些人物，親切地、委
婉地講述他們的悲喜故事
，間或也有那么一點點批
評和嘲諷�？筛�多的、更
主要的是，他對每一個人
物，付出的是**的溫情
。他沒有居高臨下，更沒
有鄙視。鄙視是最惡劣的
情感，特別是一個作家，
如果他用鄙視來對待他的
人物的話。而這樣的作家
和作品，在當下的文學刊
物上，可并不少見呀。
這樣的溫情，成全了學
兵的作品。正是溫情，讓
他能夠深入到人物的內(nèi)心
中去，發(fā)現(xiàn)所有人物的行
為、動機和思想的合理性
。他那么有耐心，那么有
分寸，又那么雍容，因而
每個人物都能夠在他的筆
下恰當?shù)刈叩轿覀兠媲皝?br />。鮮明而生動，帶著不易
挑剔的生活真實與藝術(shù)真
實。
這樣的溫情，也讓我們
感受到了文學之所以是文
學的好。金剛怒目式的社
會批判要不要？或許在激
烈的社會變革時期，這樣
的文學作品的存在是必要
的。但在我看來，生活總
歸是一天一天慢慢過下來
的，溫情是天地間一切物
種最需要、***的情感
。有了溫情，善念才會出
現(xiàn)，愛也才會發(fā)生，美也
才會得到更好的彰顯。生
活中的齟齬，大多自然是
由于缺乏溫情所致。而藝
術(shù)作品的面目可憎和格調(diào)
不高，不少也是因為作者
沒有賦予作品以偉大的溫
情。
當一根筋為了報復“三叔
”而緊鄰三叔開店時，雙方
暗中的較量是有溫情的；
朱小雨沒有上告王國明，
反而在王國明受傷后去醫(yī)
院照顧他；沉魚和趕生的
愛與懟……學兵每篇作品，
里面都是溫情的濃稠果醬
在散發(fā)出迷人的芳香。是
的，不僅故事是溫情的，
更為重要的是，作者是溫
情的，作者的心懷和書寫
是溫情的。
讓溫情照亮吧。照亮作
品和我們的生活。
學兵作品的好，還并非
只有溫情。他的敘述是講
究的，有時劈空而來，故
事陡地發(fā)生；有時迂回婉
曲，暗處生花。他總是拿
捏得那么恰當，該到的地
方一定走到，不去的地方
一定略過。他的作品“不隔”
，強烈而真實的生活氣息
撲面而來，讓人在閱讀的
過程中生出“如魚得水”之快
意來。
讀完學兵的作品，我一
度惶恐不安的心終于松弛
了下來。這件“勉為其難”的
事，讓我得到了很多享受
。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