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對話”是一種理念,也是一種理想。我們希望通過“文明對話”的實踐,通過不斷地總結人類文明對話的歷史經(jīng)驗,讓“文明對話”這一人類的偉業(yè)從自在的實踐狀態(tài),逐步發(fā)展成全面自覺的精神現(xiàn)象。
【總序】
在全球化的語境里,談論“文明對話”,是非常復雜而又十分困難的。因為這既涉及“文明”一詞在不同民族、國家的文化傳統(tǒng)中的語義差異,對話的過程中發(fā)生的語義偏差;更重要的是文明承載者的復雜,作為文明承載者的民族、國家,與作為小團體、個人的承載者,他們的言說方式有很大的區(qū)別,因而其對話的效果與結果也大不相同。每個個人都不能代表一個文明,然而有資格作為文明代表的國家、民族,又總是通過一些具體的個人來表達他們的“文明”。因此,作為建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方式、方法之一的“文明對話”活動,其理想與目標是美好的,然而一旦付之于人類社會的實踐活動,則將會遇到各種意想不到的困難與阻礙。
人類文化的歷史很長,然而人類從野蠻狀態(tài)進入到文明狀態(tài),實際的歷史過程卻很短。而即使在邁入了所謂的“文明”門檻之后,人類的很多行為并不合乎“文明”一詞的內在要求。遠古氏族社會之間的廝殺,將戰(zhàn)敗的異族首領的頭顱制成酒杯,是經(jīng)常性的事情。世界范圍內的游牧與農(nóng)耕文明之間的反復爭戰(zhàn),大規(guī)模的搶劫與殺戮,一次次地推翻不同的王朝,那種殘酷與血腥,在不同民族的歷史與傳說中都有記載。近四百年來資本主義文明的興起,在世界范圍內的殖民、掠奪、殺戮,并假借“文明”的名義對被征服者冠以落后、野蠻的稱謂,不僅在肉身方面侮辱、殺戮他們,而且在精神與文化上侮辱、踐踏他們。“文明”與“文明”之間,戰(zhàn)爭、沖突、征服是常態(tài),而對話、交流、互鑒則往往是短暫的、臨時的。而正是這些短暫的文明間歇期,為人類文明的進步與發(fā)展帶來了無法估量的積極作用。
20世紀50年代以后,伴隨著大國的競爭,核武器的出現(xiàn),人類大國之間的文明競爭出現(xiàn)了新的均衡態(tài)勢。20世紀90年代,伴隨著蘇聯(lián)的解體,國際上大國之間的競爭出現(xiàn)了“一超多強”的新局面,而作為“一超”的美國社會反而擔心世界格局會朝向不利于美國的方向發(fā)展,代表美國國家利益的享廷頓提出了“文明沖突”說,預言未來國際社會之間的戰(zhàn)爭將會在文明的斷層線之間發(fā)生,民族國家的沖突會讓位于“文明沖突”。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美國發(fā)動的幾場海外戰(zhàn)爭,實際上并非什么“文明的沖突”,而只是美國的國家利益在不同地區(qū)與當?shù)氐拿褡濉业睦嬷黧w發(fā)生的沖突而已。文明之間并沒有什么沖突,一些國家只是假借“文明”的名義發(fā)動戰(zhàn)爭,實際上是在爭奪國家的利益而已。而作為現(xiàn)代社會典型的自由資本主義國家,其所謂的國家利益也只是極少數(shù)資本集團的利益而已。
回顧秦漢以后傳統(tǒng)中國與周邊民族交流與交往的歷史,文明之間的和平交往不僅是可能的,而且是有效的。由傳統(tǒng)中國與世界各國共同開辟的“絲綢之路”(或曰瓷器之路),各民族之間的茶馬之路,其主流就是一條“文明對話”的和平之路。鄭和下西洋,帶到世界各地的也是和平的福音與商業(yè)貿(mào)易互利的福祉。16世紀末、17世紀初,歐洲耶穌會傳教士來華傳教,中國文化則借助傳教士帶回歐洲,這個一百三十多年的中歐文明交流史,其主流也是和平的文明對話、交流、互鑒的歷史。只是由于當時羅馬教廷堅持保守的傳教政策,干涉當時中國的內政,改變了利瑪竇當初提出的正確的傳教路徑,才導致了中國與歐洲文明交流的中斷。當然,也由于當時中國清政府的乾隆皇帝昧于對世界發(fā)展大勢的認知,幾次拒絕英國政府提出的商貿(mào)往來請求,才導致了中國社會與現(xiàn)代工商業(yè)文明發(fā)展大勢的脫節(jié),最后被資本主義的列強用炮火打開國門、喪權侮國,讓文明古國遭受了列強一百多年的蹂躪。直到1949年10月,在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下建立起了社會主義新中國,才在政治上初步站立起來,逐步擺脫被資本主義列強以及其他強國欺侮的命運。
改革開放的中國,經(jīng)過四十余年的努力,讓古老的中國重回世界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中心,以一個現(xiàn)代性的文明型國家屹立于現(xiàn)代世界各民族國家之林。當代中華民族總結自己民族的發(fā)展歷史,借鑒人類文明的發(fā)展史,特別是吸取20世紀以來兩次世界大戰(zhàn)的經(jīng)驗與教訓,尋找一條既適合于中國自身,也將會給世界帶來福音與福祉的和平發(fā)展之路,倡導文明之間的對話、交流與互鑒,努力探索并積極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主 編:
吳根友 武漢大學
學術顧問:
杜維明 哈佛大學(Harvard University)、北京大學
安樂哲(Roger T. Ames) 夏威夷大學(University of Hawaii)、北京大學
馮天瑜 武漢大學
卜松山 (Karl-Heinz Pohl) 特里爾大學(Universität Trier)
郭齊勇 武漢大學
編 委:
姚新中 中國人民大學
李雪濤 北京外國語大學
黃 勇 香港中文大學
何燕生 日本郡山女子大學(Koriyama Women's University)
王慶節(jié) 澳門大學
李晨陽 南洋理工大學(Nanyang Technological University in Singapore)
倪培民 格蘭谷州立大學(Grand Valley State University)
于 亭 武漢大學
楊 華 武漢大學
單 波 武漢大學
涂險峰 武漢大學
余西云 武漢大學
現(xiàn)代文明理論的反思與重建
文明對話的社會學|趙鼎新5
現(xiàn)代文明理論類型學分析及其反思|吳根友15
從“文明對話”到“對話文明”——以杜維明為例|吳根友23
比較文明視野下的哲學、宗教、美學問題
比較哲學與文明對話|王慶節(jié) 姚新中 吳根友43
宗教之于文明的意義|Johannes Zachhuber 吳根友96
中西宗教觀念之比較|Johannes Zachhuber 吳根友122
中西美學藝術的特性對話——中德哲學美學家高端對話會|卜松山 陳望衡 吳根友 歐陽霄賀念 劉耕 鄒元江146
儒釋道與亞洲文明
儒、釋、道與亞洲文明對話|木村清孝 蓋建民 郭齊勇185
禮儀制度與亞洲文明對話|楊華224
從亞洲文明到文明亞洲|吳根友234
文明探源
軸心時代與新軸心時代文明的對話與交流|安樂哲 馮天瑜 姚新中243
大河與文明|馮天瑜273
王夫之“文明史觀”探論|吳根友2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