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我,20世紀70年代出生在貧困山區(qū),注定幼年要經(jīng)歷許多苦難。小時候,一家六口人,奶奶因病長期臥床,父親雖是小學(xué)教師,但屬于民辦,仍是農(nóng)民的身份。
父親平時住校,只有星期六下午才能回家,星期天下午又得返校。加之父親一直多病,家里缺少男性勞動力,
我家算是“缺糧戶”。記得六歲那年,奶奶于農(nóng)歷二月初三去世,辦完喪事家里的糧食已經(jīng)全部吃完了……
大姐、二姐放學(xué)回家的第 一件事就是背起背簍、拿起鐮刀去打豬草!學(xué)齡前,我也常被母親帶到田間,卻并不安排我做事。母親常把背簍里的一茶缸米飯塞給我,自己則啃完冷苕渣粑粑,又開始勞作。
怎么鋤地莊稼長勢才會好,什么季節(jié)播什么種子、收什么糧食,什么時候追肥……聽母親講得多了、見得多了,我自然也就了然于胸了。父親卻一心想讓我走讀書這條路,上小學(xué)后,即便寒暑假也不讓我去田間干活。我便在家偷偷學(xué)著煮米蒸飯、燒菜高茶,一來是想父母姐姐回來有吃的;二來是真的看不進那枯燥無味的教科書。我也會時不時抓住父親出去開會或不在家的空檔跑到農(nóng)田去摸摸鋤頭、上山拾拾蘑菇,更喜歡到水田里去踩秧草,在家推磨、春碓……只是干什么都只有三分鐘的熱情。我仍然看見母親餓了只啃幾口冷粑粑,渴了在溪邊喝幾口涼水……
有一年暑假,一陣龍卷風(fēng)夾著冰雹將長勢極好的玉米和水稻摧殘得幾乎顆粒不收,母親站在門邊喃喃自語道:“老天爺呀,你還讓不讓人活呀,馬上就要收了……”她強撐著喂了牲口,為我們做了晚飯,自己一口沒吃就進房倒在床上。一向健康堅強的母親病倒了,吃了些赤腳醫(yī)生開的草藥又開始下地干活,只是再也不讓我下地干活了,說爹是對的,要我好好讀書,將來在外面找點兒事做,說種田是靠天吃飯……
我下決心要學(xué)個一技之長混出個人樣兒來,這是一個山里娃的遠大抱負。我想過當(dāng)木工、石匠,還稱要拜個篾匠師傅,或是學(xué)修電器啥的……也許是受到“孟母三遷”的啟示,父親決定讓我住校。
后來,我接觸了化學(xué),又學(xué)了化工,工作了十多個年頭。如今,自己的公司經(jīng)營得還算順利,作為深山里的孩子,可算得上成功者中的一員了,但靈魂深處依然殘存著許多山里娃的弱點——我不愿去見地位顯赫之人,拉不下臉去求人……在婚戀遭到打擊或心靈感到疲憊之際,我發(fā)呆、酗酒、罵人……每每此刻,便有諸多前輩、朋友送來安慰。對此,我無不銘記于心。要感謝的人太多了,多到忘卻了具體的對象,只有把這種感激轉(zhuǎn)化成動力,努力地奮斗!
就這樣,在經(jīng)意或不經(jīng)意間寫起了一段段關(guān)于故土的文字,遂成了這本《云間煙火是人家》。再次,感思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