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浦
十天到底有多久呢?是十個天黑天亮嗎?是十次日升日落嗎?那如果下雨呢?是二百四十個小時嗎?是一萬四千四百分鐘嗎?是八十六萬四千秒嗎?那一秒又有多久呢?對一朵春末夏初的花而言,是否會是凋零的一瞬間呢?對一個匆匆的過客來說,會不會是淡然的永遠(yuǎn)呢?不管怎么說,對我,對她,對一個讓我感受到疼痛的人而言,那恐怕就是一輩子,十天就是一輩子。一輩子過后,又應(yīng)該是我們重逢的那一天。我期待著那一天,如果她仍然為人的話,那么我就變成一片蛙聲;如果她變成一只喜歡歌唱的青蛙,那我寧愿變成一根池塘邊的水草。
5月7日
米昔的電話通了,這是“五一”長假的最后一個黃昏。我獨自坐在報社的辦公室里,無聊地注視著窗外。也許前一天剛剛刮過大風(fēng),也許華燈還沒有完全亮起,夜色還沒有淹沒而來吧。處于白天與夜晚交接的時刻,夕陽特別紅,把半個天空都染了。窗外的中遠(yuǎn)兩灣城和穿城而過的蘇州河,都是一片懷古的顏色。
今晚有空嗎?我試探著問。
你是誰呀?我剛剛出差回來,有些累了。米昔說。
我是第七個小矮人,不是森林里的那個,你不記得了嗎?
我們說好了,等你回來后約會的。我與米昔從一家婚戀網(wǎng)站認(rèn)識后,也就在MSN 里說過三兩句話而已。
呵,知道了。你在網(wǎng)站里的獨白很有意思,所以我記得很清楚!拔視o你寫一輩子的詩,我會給你掙一大堆的錢。我會讓我的詩在你的心上發(fā)表,我會讓我的錢為你一個人所用。我還會干什么呢?想起來了,我是第七個小矮人,讓白雪公主睡上我的床,我呢?只能去朋友家里了,這是結(jié)婚前的事情,結(jié)婚之后嘛,由你來決定吧。”米昔念了起來。
米昔說過,自己是一家化妝品公司的銷售主管,負(fù)責(zé)江南地區(qū)的銷售,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外面出差。我之所以期盼著見米昔,說白了,就因為她是單眼皮。不知從何時起,女人的眼皮都喜歡去割一割,所以就都成了雙眼皮,單眼皮的女孩似乎已經(jīng)絕跡了。而我恰恰從三十年前起,就迷戀單眼皮的女孩。在我的眼里,雙眼皮遠(yuǎn)遠(yuǎn)地看去,既像是一道皺紋,又像是一道機關(guān)。而單眼皮遠(yuǎn)遠(yuǎn)地看上去,是單純的,是純潔的,猶如一株蘭草或文竹,簡單而秀氣。
我說網(wǎng)上的那些自我介紹,我保證是可以做到的,姑娘如果有意的話,歡迎來免費體驗吧。我希望用童話的光芒,增加一個老男人的誘惑力。米昔卻一口回絕了,說自己剛回到上海,飯也沒吃一口,風(fēng)塵仆仆的,現(xiàn)在正在美容院里的桑拿房泡澡,起碼需要兩三個小時,然后再在休息室里躺一會兒,肯定已經(jīng)半夜三更的樣子。我已經(jīng)不抱希望,放下電話看著窗外,黑白已經(jīng)交班,夕陽全部退去,剩下的只有夜色。
單眼皮,桑拿房,這兩個詞在腦海里翻來覆去。米昔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呢?我的內(nèi)心充滿了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