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法的概念、范疇和特征基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和觀念，以及中醫(yī)藥學整體、運動、平衡觀念，和法的內涵十分豐富。和法通過對各種具體治療方法及治療手段的取舍與組合，可以協(xié)助恢復人體的陰陽平衡，甚至可以兼顧生活質量與生命環(huán)境的協(xié)調，因此，和法是中醫(yī)學的重要組成部分。為了繼承發(fā)展和法的理法方藥及臨床應用經(jīng)驗，首先要明確和法的概念、范疇與特點。
一、和法的概念和范疇
和有自和、調和、和緩3種涵義，傳統(tǒng)的和法只保存了調和一種語義。在歷代中醫(yī)著作中，不斷拓展和法的范疇，和法的概念沒有統(tǒng)一，和法的各種說法并存，和法的涵義往往混用。
（一）傳統(tǒng)的和法
正常人體處于一種陰陽、表里、氣血、臟腑之間關系相對穩(wěn)定的狀態(tài)；表里出入、上下升降、氣血調達、水火既濟、臟腑安和，皆本于樞機。《金匱要略·臟腑經(jīng)絡先后病脈證》所謂“若五臟元真通暢，人即安和”，故中醫(yī)以肺和、心和、肝和、脾和、腎和等五臟和諧為治療根本。人體陰陽自和的能力也是疾病向愈的內在動力，更是和法之所本。正如張載《正蒙·太和》曰：“太和所謂道，中涵浮沉、升降、動靜、相感之性，是生氤氳、相蕩、勝負、屈伸之始。其來也幾微易簡，其究也廣大堅固。起知于易者乾乎!效法于簡者坤乎!散殊而可象為氣，清通而不可象為神�！�
和法是通過健運人體樞機、調和病機關系，針對表里上下失和、陰陽氣血營衛(wèi)失和、臟腑氣機失和、寒熱互結或寒熱格拒等病機矛盾的一類治法。遵循生生之道，順應人體自和趨勢，通過和解、調和或緩和等作用治療疾病。多用于邪經(jīng)或邪在半表半里的病證。主要有和解少陽、調和肝脾、舒肝和胃、分消上下、調和腸胃等作用。適應范圍有外感少陽證、腸胃不和、肝脾不和以及瘧疾等病證，癥見寒熱往來，胸脅脹滿，脅肋疼痛，默默不欲飲食，惡心，嘔吐，心下痞滿，腸鳴腹瀉，腹痛，月經(jīng)不調等。
小柴胡湯是傳統(tǒng)的和法代表方劑。柯韻伯《傷寒附翼·少陽方總論》稱小柴胡湯：“此為少陽樞機之劑，和解表里之總方也。”膽為清凈之府，無出無入，其經(jīng)在半表半里。少陽病證，邪入本經(jīng)，乃太陽病失治、誤治，亦可由陽明病轉入，病在半表半里，邪不在表，也不在里，往來寒熱代表病在半表，口苦、咽干、目眩、胸脅苦滿、不欲飲食、心煩喜嘔代表病在半里，汗、吐、下三法均不適宜，只有采用小柴胡湯和解方法，樞轉病機，使病邪透達于外，不致內陷入里。臨床上，舉凡表里失和，營衛(wèi)不諧，脾胃不和，肝膽不利，肺氣失宣，胸陽不暢，陰陽失衡，氣血不調等病機，所出現(xiàn)各臟腑的疾病，皆可用小柴胡湯宣暢三焦，運轉氣機。
（二）不同層次的和法
治則與治法是不同層次的范疇，治則屬于理論性的、思辨性的，可以指導辨證論治。治法屬于方法上的、對策性的，受辨證論治的指導，是理論與臨床銜接的關鍵部分。但是，實踐應用時治則與治法的區(qū)分不嚴格。一般將治則治法分為以下6層。第一層次總治則：治病求本；第二層次基本治則：三因制宜，治標治本，正治反治；第三層次病機治則：扶正祛邪，調整陰陽，調整臟腑功能，調理氣血；第四層次治療大法：汗、吐、下、和、溫、清、消、補；第五層次具體治法：辛溫解表，辛涼解表，滋陰解表，益氣解表……第六層次癥狀治法：藥物加減。
和法有不同層次的涵義。針對邪在半表半里病位的和法，屬于最狹義的和法；針對特殊病機的和法，屬于更狹義的和法；所有扶正祛邪的治法均為狹義的和法。當然，邪在半表半里病位也屬于特殊病機之一。以上屬于傳統(tǒng)的和法范疇，但是，為了便于指導臨床應用，和法范疇必須進一步擴展。大多數(shù)疾病存在復合病機，針對亞病機的多法并用的和法，屬于中義的和法。針對以陰陽表里虛實為核心的外感熱病病理、以五藏苦欲補瀉為核心的內傷雜病病理，所有疾病的治則，屬于廣義的和法。包括治則及治法以外，如醫(yī)囑、調理、心理、養(yǎng)生等臨床防治原則，屬于更廣義的和法。應用整合醫(yī)學思維模式，最優(yōu)化選擇中西醫(yī)或民族醫(yī)治法、衛(wèi)生經(jīng)濟學、醫(yī)學人文學等，屬于最廣義的和法。臨床上，籠統(tǒng)地將最廣義、更廣義、廣義、中義的和法稱為廣義的和法，將狹義、更狹義、最狹義的和法稱為狹義的和法。
但是，在歷代中醫(yī)著作中，各種說法并存，和法的涵義往往混用。如《漢書·藝文志》曰：“經(jīng)方者，本草石之寒溫，量疾病之深淺，假藥味之滋，因氣感之宜，辨五苦六辛，致水火之齊，以通閉解結，反之于平。”《傷寒明理論·諸湯方論》曰：“傷寒邪在表者，必漬形以為汗；邪氣在里者，必蕩滌以為利；其于不外不內，半表半里，即非發(fā)汗之所宜，又非吐下之所對，是當和解則可矣。”《景岳全書·新方八陣》曰：“和方之制，和其不和者也。凡病兼虛者，補而和之。兼滯者，行而和之。兼寒者，溫而和之。兼熱者，涼而和之，和之為義廣矣。亦猶土兼四氣，其于補瀉溫涼之用，無所不及，務在調平元氣，不失中和之為貴也�！薄夺t(yī)學心悟·論和法》曰：“有清而和者，有溫而和者，有消而和者，有補而和者，有燥而和者，有潤而和者，有兼表而和者，有兼攻而和者，和之義則一，而和之法變化無窮焉�！比纭蹲x醫(yī)隨筆·和解法說》曰：“和解者，合汗、下之法，而緩用之者也。傷寒以小柴胡為和解之方，后人不求和解之義圇讀過，隨口稱道，昧者更以果子藥當之。竊思凡用和解之法者，必其邪氣之極雜者也。寒者、熱者、燥者、濕者，結于一處而不得通，則宜開其結而解之；升者、降者、斂者、散者，積于一偏而不相洽，則宜平其積而和之。故方中往往寒熱并用，燥濕并用，升降斂散并用，非雜亂而無法也，正法之至妙也。”戴天章《廣瘟疫論·和法》亦曰：“寒熱并用謂之和，補瀉合濟謂之和，表里雙解謂之和，平其亢厲謂之和�！焙瘟�臣《重訂廣瘟疫論·驗方妙用》進一步發(fā)揮曰：“凡屬表里雙解，溫涼并用，苦辛分消，補瀉兼施，平其復遺，調其氣血等方，皆謂之和解法。和法者，雙方并治，分解其兼癥夾癥之復方，及調理復癥遺癥之小方緩方也�！�
由于對特殊病機的認識不一致，在和法范疇的分界問題上引起爭議，造成了不同層次的和法，傳統(tǒng)的和法分類某些方面存在相交。
（1）針對特殊病邪：祛邪截瘧，截補兼用。
（2）針對半表半里病位：①半表半里在上焦孔竅之間。和解少陽，清泄膽熱。②半表半里在胸腹腔隙間。開達膜原。③半表半里在胸脅部位。調和肝脾，調和肝胃，調和膽胃。④半表半里在人體軀干的中上部。調和脾胃，調和腸胃，調和心脾。
（3）針對矛盾病位：①表里病位。表里雙解，調和營衛(wèi)，調和氣血，調和臟腑。②上下病位。分消上下，調和心腎，疏利三焦。
（4）針對矛盾病性：①調和陰陽，調和寒熱；②補瀉兼施；③燥濕并用，升降并用，斂散并用，動靜并用。
（5）針對邪正交爭病勢向愈：①順勢利導；②截斷扭轉；③調理復遺。
（三）不同方面的和法
《黃帝內經(jīng)》從健康、疾病、治療諸方面奠定了和法的理論基礎，對后世發(fā)展和法的理論及臨床應用提供了指導基礎。和有自和、調和、和緩三種涵義，和法范疇進一步擴大化。
1.《黃帝內經(jīng)》認為陰陽自和、五行制化、亢害承制是人體自愈的內在機制�！端貑�·五常政大論》強調疾病以后“無伐天和”，順調正氣，因勢利導，“必養(yǎng)必和，待其來復”�！秱�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曰：“凡病若發(fā)汗，若吐，若下，若亡津液，陰陽自和者必自愈�！标庩栕院褪侵冈诓±砩系年庩柺д{趨向相對平衡的建立，疾病不借藥物而能好轉或者痊愈，人體保持健康狀態(tài)的自我調節(jié)能力。臨床過程中出現(xiàn)體溫正常，氣血調和，口津充足，食欲增加，二便通利，脈和緩等，是陰陽趨向平衡的現(xiàn)象。陰陽調和指陰陽二氣在運動中處于相互感應、相互作用的過程之中。
2.陰中有陽，陽中有陰，沖氣以為和�！盾髯�·禮記》曰：“天地和而萬物生，陰陽接而變化起�！闭{和陰陽是通過藥物或其他方法，損其有余實者瀉之，補其不足虛者補之，調整人體陰陽的偏盛或偏衰，使兩者協(xié)調合和有序，恢復其陰平陽秘相對平衡的治療原則。諸如寒熱溫清、虛實補瀉、解表攻里以及調和營衛(wèi)、調理氣血等方法�！端貑�·至真要大論》曰：“謹察陰陽之所在而調之，以平為期�！�
3.和者中和，中正平和，柔和緩治。用藥和緩輕緩、慎用峻烈藥物。無病者不可隨意濫用藥物，即便是有病也應根據(jù)病情選擇使用�！饵S帝內經(jīng)》中提出的藥物分類為毒藥、甘藥。其中，性味有偏、作用峻猛、能夠祛邪除病、對人體有刺激或毒副作用的藥物稱作毒藥，《素問·臟氣法時論》曰“毒藥攻邪”。性味甘美、作用平和、功在補虛、對人體沒有刺激及毒副作用的藥物則稱作甘藥�！鹅`樞·終始》曰：“陰陽俱不足，補陽則陰竭，瀉陰則陽脫，如是者，可將以甘藥，不可飲以至劑�！薄鹅`樞·邪氣臟腑病形》亦曰：“氣血陰陽俱不足，勿取以針，而調以甘藥也�！碑斎�，作用緩和并不等同于療效緩慢，更不能以療效的快慢判斷療效的好壞。病去如抽絲，身體的修復過程確實是個漫長的過程，是不能隨便追求速度的�！夺t(yī)醇賸義》序曰：“天下無神奇之法，只有平淡之法，平淡之極乃為神奇。否則，眩異標新，用違其度，欲求速效，反速危亡，不和不緩故也�！贝蟪�和緩之風，在治法上，強調和法緩治，顧護脾胃正氣，用藥輕靈，保持方藥的和緩之性，緩和病機矛盾。
二、和法的臨床特征
傳統(tǒng)的和法在治法、方劑、藥物、用法等方面均具有顯著的特征，擴展的和法在藥物炮制及劑量、方劑配伍及用法等方面具有一定的特征。
（一）治法特征
和法是結合中醫(yī)疾病或病證、現(xiàn)代醫(yī)學生理病理、臨床實踐經(jīng)驗積累等確立的治則治法，是對傳統(tǒng)治則治法理論的繼承，又有所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來源于臨床，驗證于臨床，發(fā)展于臨床。和法是由兩種或者多種不同的亞治法組成的復合治法，亞治法存在矛盾者屬于傳統(tǒng)的和法分類，亞治法并列不矛盾者屬于擴展的和法分類。亞治法有主次之分，也可以無主次之分。和法應用重在臨床斟酌，綜合調治，全面兼顧，三因制宜，殊途同歸，和其不和，中病即止�！端貑�·異法方宜論》提出“雜合以治”，《素問·至真要大論》所謂“以平為期”，“適事為故”。知常達變，和法之常，調和緩治緩攻，食養(yǎng)盡之；和法之變，正治反治祛邪，衰其大半。適事為故，祛邪不傷正，扶正不留邪�！秲冉�(jīng)知要·治則》釋義：“適事為故，猶云中病為度，適可而止，毋太過以傷正，毋不及以留邪也�！薄皥A通之用，妙出吾心�！�
（二）方藥特征
和法的用藥特征：傳統(tǒng)的和法用藥多選擇甘美、和緩、輕靈、無毒的平常藥物。擴展的和法用藥不受此限制，也用大辛大苦、酸澀咸膻、猛烈刺激、大寒大熱、峻利攻劫、毒性藥物，但是，其炮制、配伍、劑量、用法有所不同。臨床上，用藥物劑量之輕重，直接關系到處方的布局和方組的療效，故根據(jù)患者個體情況，病邪輕重，標本緩急，病程始末，季節(jié)時令以及藥物的特殊性能，劑量當輕就輕，當重就重，補偏救弊，各適其宜。臨床和法應用，往往重藥輕投或者輕藥重投。費伯雄主張輕藥重投，“不足者補之，以復其正，有余者去之，以歸于平，是即和法也，緩治也。毒藥治病去其五，良藥治病去其七，亦即和法也，緩治也�！保ā夺t(yī)醇賸義·自序》）使用大劑量緩劑來遏制病勢、控制病情，中病即減、中病即止，隨后改用丸散調理。如腎病水腫扶正滲利法必須輕藥重投。丁甘仁則主張重藥輕投，“夫交淺言深，取信良難，況在死生存亡之頃，欲求速效，授以猛劑，則病家畏；素不相習，漫推心腹，則病家疑；疑與畏交相阻，雖有上工良劑，終以棄置不用�！本�劑小量分服，維持最小有效治療劑量，“雖劑量過輕，于重癥間有不應，甚或連進五六劑，才得小效，此即先生之道與術，所以免人疑畏者也。”（《丁甘仁醫(yī)案·曹穎甫序》）如失血性低血壓使用四逆湯，隨著附子、甘草、干姜劑量的逐漸增加，升壓、強心、促進呼吸的藥效作用未見明顯增強，甚至在高劑量使用時表現(xiàn)出一定的副作用。
和法的組方特征：和法方劑多為專方、大方、復方、合方。多用經(jīng)典方劑或經(jīng)驗方劑。強調理論有所傳承，方源有所依據(jù)，制劑有所規(guī)范，臨床有所驗證。有些是特病通用方，專病專方�！蹲x醫(yī)隨筆·和解法說》曰：“和解之方，多是偶方、復方，即或間有奇方，亦方之大者也。何者?以其有相反而相用者也；相反者，寒與熱也，燥與濕也，升與降也，斂與散也�！敝薪蛊⑽�，水谷之海，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皆賴以養(yǎng)。脾胃之氣旺盛，則正氣充足，正勝邪卻，病可痊愈，反之脾胃之氣衰，精氣不足，正不勝邪，必釀敗癥。因此，無論治外邪，內傷諸病，必須重視顧護脾胃。對于慢性病、復雜病、危重病、虛損性疾病、久病復遺癥等和法論治，中病即止，都比較注意顧護脾胃正氣，不妄用克伐之藥。
（三）和法方藥的臨床應用特征
和劑的臨床應用廣泛，異病同治，一方多用�！毒霸廊珪�·論古法通變》曰：“凡用藥處方，最宜通變，不可執(zhí)滯。”如小柴胡湯，本治少陽經(jīng)脅痛干嘔，往來寒熱之傷寒，而陽明病潮熱胸脅滿者亦用之；陽明中風，脈弦浮大，腹?jié)M脅痛，不得汗，身面悉黃，潮熱等證亦用之；婦人中風，續(xù)得寒熱，經(jīng)水適斷，熱入血室，如瘧狀者亦用之，此小柴胡之通變也。如桂枝湯，本治太陽經(jīng)發(fā)熱汗出之中風，而陽明病如瘧狀，日晡發(fā)熱，脈浮虛，宜發(fā)汗者亦用之；太陽病外證未解，脈浮弱，當以汗解者亦用之；太陰病，脈浮，可發(fā)汗者亦用之；厥陰證下痢，腹脹滿，身疼痛，宜攻表者亦用之，此桂枝湯之通變也。
和劑治療雜病療程長，重在謹守病機，守法守方，效不更方，積累療效，緩圖其本。不能因為療效平緩或者病情反復，欲求速效，另施他法，屢屢更方，以病試藥。守法守方是指在診察入細、辨證確當?shù)幕�礎上，針對病機所在，采用相應的治法和方藥，并在一段時間內堅持運用，直到該證的病理因素得以解除為止。當然，必須注意如果病程中病機有變，則又當治隨證轉，不可拘守法守方而一成不變。由此可見，守法守方之施，當不違辨證論治之旨。其實質在于：因其證候病機而守。
和法湯劑需要久煎，或者多用膏劑、丸劑。一般多用小劑量，便于守方、久服；藥性平和，不欲藥過病所，合力抗病，也有用大劑量者�！稄V瘟疫論·和法》曰：“余邪未解，故用此法以和之，或用下法而小其劑料，緩其時日；或用清法而變其湯劑，易為丸散者皆是。”和法方藥用在日常，以食為藥，以食代藥，寓醫(yī)于食，藥食同源。《素問·藏氣法時論》曰：“五谷為養(yǎng)，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氣味合則服之，以補精益氣。”
三、和法的文化特征
天地和合，道是生命進程，醫(yī)為維護手段。因此，和文化是中醫(yī)和法的基本特質。和文化的和而不同、折中和合、和為貴、和實生物等抽象理念，具體體現(xiàn)在中醫(yī)和法的方方面面。
（一）和法以多種亞治法“是類”，和而不同
《國語·鄭語》記載史伯認為，以他平他謂之和，以多物“是類”，故和而不同。這種思想稱為“他和說”。和的涵義是多樣性的統(tǒng)一或者差異性的平衡。和法中的各種亞治法也具有和而不同的性質，互相區(qū)別而各有效用。例如，用烏梅丸治療結締組織病，可使患者癥狀、體征及免疫炎性反應水平、臟器功能損害、脂質及蛋白質等的代謝異常、電解質紊亂、微循環(huán)障礙、情緒失常有很大程度的改善。得益于烏梅丸寒熱并用、剛柔相濟、補瀉兼施、開合相應、貫通陰陽的相反相成的組方特點，有差異的各種亞治法具備了共存的條件，成為和法的代表方劑之一。
（二）和法相輔相濟或者相反相成，折中和合
《左傳·昭公二十年》記載晏嬰對曰，濟五味，濟其不及，以泄其過。和五聲，清濁、剛柔、遲速、高下、出入等相濟，五聲、六律、七音、九歌等相成。真理既不是絕對的“可”，也不是絕對的“否”。這種思想稱為“否和說”。和的涵義又包括差異性的對立及對立性的統(tǒng)一，進而正確地把握“中”�！墩撜Z·先進》所謂“過猶不及”，對立統(tǒng)一的“和”，必須達到適度的“中”。這種思想稱為“中和說”。折中和合，即執(zhí)兩用中的中庸之道，在處理多邊關系中的靈活應用。
具體而言，和法是各種亞治法的有機的融合與凝聚，和法論治是一個致中和的思維過程。和法中的各種亞治法相輔相濟或者相反相成，和法的功能既不完全表現(xiàn)為某一種亞治法的功能，也不能完全脫離每一種亞治法的功能，而是折中和合產生出來的綜合性的功能�！吨芤淄鈧�·系辭上傳》所謂“摶聚而合之一也”。和法與其中各種亞治法的關系，正如方與藥的關系，共生共榮�！夺t(yī)學源流論·方藥離合論》曰：“方之既成，能使藥各全其性，亦能使藥各失其性�！�
雖然，和法中的各種亞治法在治療中都有體現(xiàn)，但是，也有折中和合產生出來的新的功能。例如，《金匱要略·痰飲咳嗽病脈證并治》提出經(jīng)典的“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作為后世臨床治療痰飲的指導性原則，有學者認為其重點在于“和之”，而非執(zhí)于“溫藥”溫通。痰飲病存在本虛標實之本質特征，臨床治療某種單一類藥物使用均有不同的限制，最多治法仍應當是和之，此“和”乃調和臟腑、調和經(jīng)絡、調和寒熱虛實之意。
（三）和法醇正和緩平淡之極，和為貴
中國傳統(tǒng)文化里的道學、儒學、佛學、法學、兵學、醫(yī)學等多種學科流派，都是傳承中之理的重要渠道。致中和，天地位、萬物育，德、誠隨之相生，故和為貴。和為貴，自然萬物、社會人事、臟腑經(jīng)絡各得其所，以和為醫(yī)學追求的最高目標，是中醫(yī)學根本的價值觀。費伯雄《醫(yī)醇賸義·自序》曰：“天下無神奇之法，只有平淡之法，平淡之極乃為神奇。”內傷雜病非一日之疾，和法醇正和緩平淡之極，適合長期用藥，扶助人體正氣，祛除沉痼久病，達到四兩撥千斤的效果。例如，《格致余論·鼓脹論》曰：“此病之起，或三五年，或十余年，根深矣，勢篤矣，欲求速效，自求禍耳！知王道者能治此病也�！薄膀炛�治法，理宜補脾，又須養(yǎng)肺金以制木，使脾無賊邪之慮；滋腎水以制火，使肺得清化之令�！贝撕头ㄍ醯酪病�
（四）和法扶正祛邪調平陰陽，和實生物
《國語·鄭語》史伯曰：“和實生物�！迸c《道德經(jīng)》所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陰陽和而萬物生，這種和氣生萬物的學說，揭示了萬物生成的客觀規(guī)律。氣血、陰陽、臟腑、經(jīng)絡功能的調和是保持健康的關鍵。通過和法達到平和目的，和其不和。和法中的各種亞治法有機組合，和法醇正合理、和劑結構穩(wěn)定、功效緩和、用藥平和、無副作用，扶正祛邪，調平陰陽，身心以和，形神合一。

和法的學術源流和法淵源于《黃帝內經(jīng)》與《傷寒論》，由成無己、龐安時、朱肱、張元素、劉完素、李杲、朱丹溪等發(fā)展，徐春甫首次將“和”作為獨立的治法。此后，張景岳、汪昂、程國彭、戴天章、何廉臣、唐宗海等完善，使和法兼賅眾法，適用于外感內傷各領域。
一、和法的形成演變
中和思維方式是中國古代哲學的基本思維方式之一，凝聚著中華民族的智慧、靈魂和個性特征�！抖Y記·中庸》說：“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中和思想對和法的形成演變具有指導與滲透的作用。
（一）和法為和表、和解、調和、平和之法，由和解外邪向調和臟腑轉變
《黃帝內經(jīng)》認為，協(xié)調陰陽是所有疾病的治療原則；調合陰陽即養(yǎng)生之道。具體的和法則表現(xiàn)在調和臟腑、經(jīng)脈、氣血、營衛(wèi)、津液、情志、飲食五味等方面�！秱�寒論》吸取了《黃帝內經(jīng)》中有關“和”的治法精神，將其用于臨床，并發(fā)展創(chuàng)新，為和法的形成演變及和法的組方用藥奠定了基礎�！秱�寒論》中不少條文雖未明言以“和”治之，但被后世認為屬于和法或是和法方劑，如148條曰：“傷寒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硬，脈細者，此為陽微結，必有表，復有里也。脈沉，亦在里也。汗出為陽微，假令純陰結，不得復有外證，悉入在里，此為半在里半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