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嬌美而又愛慕虛榮的英國女子吉蒂,為了避免自己變成一位老姑娘,接受了生性孤僻的醫(yī)生沃爾特??費恩的求婚。她離開了倫敦浮華空虛的社交圈,隨沃爾特遠赴神秘的東方殖民地——香港。對婚姻感到不滿的吉蒂悄悄與令她芳心搖動的香港助理布政司查理??唐生偷情。沃爾特發(fā)現(xiàn)妻子的不忠后,孤注一擲,開始了他奇特而可怕的報復(fù)計劃:帶著吉蒂前往遙遠的中國內(nèi)地,去平息一場正瘋狂流行的霍亂瘟疫……
《面紗》是毛姆出版于1925年的長篇小說,以香港及中國內(nèi)地為故事背景。作者以極具悲憫的情感關(guān)照,洞悉人性之幽微,在他的筆下,愛情、人性乃至?xí)r代的面紗無不被一一揭露。
譯序
我國的外國文學(xué)評論界大多認為毛姆的主要長篇小說有四部:《人性的枷鎖》《月亮和六便士》《刀鋒》和《尋歡作樂》。其實,毛姆的《面紗》就其在剖析和揭示人性的深度方面一點而也不遜色于他的前四部作品,而且,這部作品的情節(jié)更加緊湊,故事性更強,所以也更引人入勝。因此,我們完全可以把《面紗》也看作是他的一部重要作品,我們說他的代表性作品有五部,而不再是四部。
毛姆在《面紗》(1925年出版,以香港及中國內(nèi)地為背景)的序言中說,創(chuàng)作這部小說的靈感來自但丁的《神曲·煉獄》中的詩句。一八九四年,毛姆在倫敦一家醫(yī)院實習(xí)期間曾去佛羅倫薩度假,房東的女兒教他讀但丁用意大利口語寫的《神曲》。其中《煉獄》第五首詩歌中最后有這樣幾句:“請記住我,我就是那個皮婭/錫耶納養(yǎng)育了我,而馬雷馬卻把我毀掉/那個以前曾取出他的寶石戒指并給我?guī)系娜?對此應(yīng)當(dāng)知曉!狈繓|的女兒向他解釋說,皮婭是錫耶納的貴婦,她丈夫懷疑她紅杏出墻,把她關(guān)進馬雷馬的一處有毒瘴的廢宅中。她居然沒有死,她丈夫就把她從窗口扔下去。這段故事激發(fā)了毛姆的創(chuàng)作想象力,但直到好多年后他在香港聽到一個類似的故事,又尋找到了合適的角色,才寫出了《面紗》!睹婕啞返臅鲎匝┤R的十四行詩:“別揭開這幅彩幕(就是‘彩色的面紗’),它被活人稱為生活/雖然上面所繪的圖景顯得很不真實/只不過是以隨隨便便涂刷的彩色/來摹擬我們愿信以為真的一切東西!
《面紗》的女主角吉蒂因為年齡已大,沒有多相處便嫁給了一位向她求婚的在香港工作的細菌學(xué)家。吉蒂在香港有了外遇后,其丈夫為了懲罰她,便帶著她一起去了霍亂肆虐的湄潭府,結(jié)果這位細菌學(xué)家不幸在救治病人時染上霍亂,死在那里。臨終時,他對吉蒂說:“死的卻是狗! 吉蒂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韋丁頓解釋說,那是高爾德·史密斯《挽歌》中的最后一句,大意是:一個好心人把狗領(lǐng)回來,起先相處融洽,后來狗卻發(fā)瘋了,將人咬傷。但人活過來了,死的卻是狗。
毛姆在寫這部小說時很不順利,是他有生以來第一部寫了好幾年的小說。其間他又出了幾次遠門,直到一九二四年九月才完稿。當(dāng)年十一月開始在紐約的一本雜志上連載,十二月起在倫敦的雜志上連載。次年四月在紐約和倫敦同時出版,首印八千冊。小說在雜志上連載期間,香港有位和小說男主人公同姓的萊恩,要狀告毛姆,毛姆花了兩百五十英鎊才算平息了這場官司,并在小說正式出版時把主人公的姓改成費恩。同時香港助理布政司也認為其名譽受到誹謗,毛姆只得將故事發(fā)生的那個殖民地香港改為虛構(gòu)的“清源”,后來的版本又改回香港。由于書刊的介紹和這場“侵權(quán)”官司,《面紗》出版后幾乎成了暢銷書,短短幾年在倫敦就重印五次,印數(shù)高達兩萬三千冊。以后又改編成舞臺劇在倫敦上演,一九三四年首次改編成電影,由葛麗泰·嘉寶和赫伯特·馬歇爾主演。第二次(1957年)改名為《 第七宗罪》(The Seventh Sin),由依蓮娜·派克(Eleanor Parker)主演。最近的一次改編非常成功,是中美合作拍攝,并由愛德華·諾頓和納奧米·沃茨主演,二〇〇六年底搬上大銀幕。
評論界對《面紗》貶褒不一,法國評論家認為是經(jīng)典小說,而英國的《旁觀者》雜志卻認為“落入俗套、做作、不可信”,英國的著名傳記作家林頓·斯特拉奇臥病在床時讀了小說,評定為“二等一級”。如同毛姆其他許多小說的主題一樣,《面紗》所揭示的也是:愛情、婚姻都是不真實的彩色面紗,揭開這層面紗,“將是一條通往寧靜的路”。
小說出版后,有評論家認為小說中那位“矜持、保守、冷漠、自制”的沃爾特就是毛姆本人的寫照,但毛姆自己說那是以他哥哥弗里德里克為模特的。晚年毛姆還跟他侄子羅賓說:“我曾在我寫的一本書里描繪了你父親的肖像,我想就是《面紗》那本書。”毛姆一輩子和他的這位兄長不和,據(jù)羅賓說,“他有許多理由厭惡我父親——而理由之一是忌妒。”小說中借沃爾特的口對吉蒂說的話:“我知道你愚蠢、輕浮、腦袋里空空的,但是我愛你。我知道你的想法都很粗俗、平庸,但是我愛你。我知道你只是個二流貨色,但是我愛你”,有論者認為這其實說的是毛姆的太太茜瑞·威爾卡姆。毛姆和他太太結(jié)婚后就后悔,他總覺得是茜瑞·威爾卡姆設(shè)下陷阱害得他娶她的。他們婚后共同生活了十年,雙方都感到這是不幸的十年。毛姆對茜瑞·威爾卡姆的恨伴隨了他的一生,因此,在他筆下,是不可能找到感人的愛情和美滿的婚姻的。
《面紗》常常會令讀者想起霍桑的另一部作品《教長的黑紗》;羯Mㄟ^該作品向人們講述每個人都有隱藏起來的罪惡,只有正視它、勇敢的洗清自己的罪孽,才能獲得精神的救贖和道德的升華。面紗就象征著三個主人公的潛在罪惡,對吉蒂來講是浪漫的情欲;對查理來說是不負責(zé)任的肉欲;對沃爾特而言則是對妻子背叛行為的自殺性報復(fù)。在湄潭府,夫妻二人共同經(jīng)歷了煉獄一般的考驗。瘟疫的橫行和隨時隨地可能降臨的死亡讓他們看到生命的脆弱,在這里肉欲和仇恨是沒有位置的。忙于治病的沃爾特和在修道院幫忙的吉蒂彼此看到了對方的可貴之處,他們的愛情可說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這時面紗漸漸消失,他們重新發(fā)現(xiàn)了生命和情感的可貴,特殊的人生經(jīng)歷給了他們一種全新的生命體驗。面對死亡的威脅,夫妻二人的內(nèi)心激蕩著感恩之心,寬容之情;通過死神之考驗,兩人完成了彼此心靈的真正溝通與理解。正當(dāng)他們要重新體驗生活的美好時,沃爾特失去了生命,吉蒂失去了丈夫。 沃爾特之死給她帶來了巨大的震撼。她終于發(fā)現(xiàn)沃爾特雖然表面默默無聞,實則品行高尚。沃爾特帶她走上贖罪的道路,她也由此得到精神上的重生,領(lǐng)悟了自己過去曾經(jīng)忽視的東西。然而,克服內(nèi)心本能的欲望并非易事。小說寫到吉蒂在香港查理的家中落腳,當(dāng)查理夫人外出辦事只剩下他們二人時,她又一次抵御不住肉欲的誘惑而屈從于對方,她痛恨自己依然是一個性欲的奴隸。小說最后以吉蒂回到盡棄前嫌的父親身邊作為終結(jié),可視作一個自省與回歸的終點。
由于二〇〇六年公映的電影《面紗》有大量中國元素和中國演員參加,有必要再回顧一下將毛姆的小說《面紗》第三次搬上大銀幕所經(jīng)歷的漫長過程!拔覍γ返淖髌樊a(chǎn)生興趣是從童年時觀看由他同名小說拍攝的電影《名士殉情記》開始的,”編劇內(nèi)斯萬尼爾說,“于是我接連看了他的很多作品,最后我看到了《面紗》。對我來說,這部小說的魅力完全超越了毛姆的其他作品!焙髞,內(nèi)斯萬尼爾在同制片人薩拉·克萊頓(Sara Colleton)的交談中說到了這部小說,而克萊頓透露她正在努力爭取小說的改編權(quán)。她回憶說:“我們一起談?wù)撁返男≌f是如何真誠地處理性愛與情愛,我們都知道應(yīng)該拍成電影。”兩人開始一起改編劇本,書中關(guān)于吉蒂決定嫁給沃爾特的背景故事最終變成了一段閃回。經(jīng)過三年的努力,《面紗》的劇本終于
完成。
在正式籌備拍攝之前,制片方積極地同中國廣電總局取得聯(lián)系。主演沃爾特的男演員諾頓說:“就我所知,其他在中國拍攝的西方影片并未和中國廣電總局磋商會晤過,《面紗》應(yīng)該是長久以來第一部在中國拍攝的關(guān)于中國的西方電影。”獲得各種許可的這一過程盡管漫長,可制片方最終還是如愿以償。跟著就是選取拍攝地點。在十天時間里,劇組工作人員在中國跑了八千多公里,力求找到依山傍水的古老村鎮(zhèn),而且還要靠近現(xiàn)代化設(shè)施,以便為演職人員和制片公司提供方便。最終,廣西成為最佳地點。
起初,制片方曾打算在廣西的山谷中建造影片中的湄潭府,但巨大的工作量讓所有人都望而生畏。幾經(jīng)搜尋,終于發(fā)現(xiàn)了位于廣西昭平縣的黃姚古鎮(zhèn)。黃姚具有上千年歷史,素有“夢境家園”之稱,是中國四大古鎮(zhèn)之一。制片方還酌情改動了劇本,將原著中的香港改為上海,而且片中倫敦的場景也是在上海拍攝的。
片名The Painted Veil在中國大陸譯為《面紗》,在中國香港譯作《愛在遙遠的附近》,在中國臺灣譯為《猜心》。二〇〇六在美國、中國、加拿大上映,語言有英語、漢語普通話和法語,中英雙字幕。我認為電影的結(jié)局優(yōu)于小說的結(jié)局,影片中最后點出吉蒂在倫敦街上偶遇查理時,吉蒂終于戰(zhàn)勝了自己,拒絕了查理的引誘,拉著兒子小沃爾特的手幸福地走向遠方。經(jīng)過湄潭府的煉獄之行,沃爾特之死,修道院的洗禮,還有韋丁頓與滿族公主的愛情啟發(fā)等等,吉蒂最終明白了和諧的婚姻應(yīng)是建立在平等、尊重的基礎(chǔ)之上,愛情和責(zé)任合二為一才可能促成最完美的婚姻。
阮一峰先生在評論電影《面紗》時說,這是一部非常抒情的愛情電影,配上廣西優(yōu)美的山水風(fēng)光,使它更像一首平緩而憂傷的愛情詩。美國媒體將它評為二〇〇六年十大影片之一,并獲得金球獎最佳配樂提名。特別是電影《面紗》片尾的法語插曲《在清澈的泉水邊》(A La Claire Fontaine)非常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