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盧梭意圖的古舊論爭,
隱藏著有關民主性質的政治論爭。
“民主的方法”等于“理智的方法”的主張,
似乎既能支持也能擊倒現代民主。為了理解這種主張的含義,自然就要回到盧梭。理解民主的性質,是理解盧梭的政治寫作意圖的關鍵。
盧梭通過《論科學和文藝》宣稱自己的反啟蒙立場,在公共知識界引發(fā)了持續(xù)爭議,與他后來主張的啟蒙精神背道而馳。
施特勞斯的《論盧梭的意圖》一文,力圖解開“論科學和文藝》的寫作意圖之謎。
《設計共和:施特勞斯<論盧梭的意圖>繹讀》則是對《論盧梭的意圖》的繹讀,面對種種看來自相矛盾的學說,劉小楓以細讀文本的方式展開和推進施特勞斯的文本,致力于更全面也更深入地抵達盧梭的意圖。
壬辰年祭盧梭
2012年元旦剛過,我就收到好幾封國外學術機構發(fā)來的會議邀請,題目竟然相同:紀念盧梭三百歲生日!春節(jié)前又接連收到國內幾所大學發(fā)來的會議邀請,題目同樣相同:紀念盧梭誕生三百周年!
真讓我為難甚至難堪……難道我們今天還應該紀念盧梭生日?盧梭生前逝后都極具爭議,但他引發(fā)爭議的問題(比如“啟蒙”“自由”“民主”)在今天早已是不爭的普世價值。且不說這些,盧梭當初令公共知識界嘩然的短論《論科學和文藝》就足以讓我們今天紀念他的生日十分尷尬,因為他在文中說:
我們的科學和我們的文藝越臻于完美,我們的靈魂就
變得越壞。能說這是我們時代特有的不幸?
1749年夏天,盧梭去探望自由派文人狄德羅,沒錢坐馬車得走著去,便帶上剛出版的《法蘭西信使》邊走邊看。當看到征文啟事“科學和文藝是否有助于純化道德風尚”,盧梭的“心情激動得近似瘋狂”,不得不在一棵橡樹前坐下來,激奮地草草寫下一段模仿古羅馬政治家法布里基烏斯(Fabricius)的演說辭:
法布里基烏斯!要是你不幸被召回人世,看到羅馬的豪華面目,你那偉大的心靈會作何感想?你曾親手挽救過羅馬,你那可敬的名字要比羅馬所征服的一切都更為聞名遐邇。你一定會說:“諸神啊,那些茅屋和鄉(xiāng)村的爐火都變成什么啦,那里不是一直居住著節(jié)制和德性嗎?富麗堂皇取代簡樸對羅馬是怎樣的不祥?這外國話是什么東西?這些陰陽怪氣的社會風氣是些什么東西?這些雕像、大貼畫和高樓大廈究竟意指什么呢?荒謬啊,你們都干了些什么哦?你們是萬邦之主,怎么讓自己蛻變成了你們所打敗的那些淺薄之人的奴隸?統治你們的怎么是些耍嘴皮子的家伙?……”(“一論”,第32自然段)
這段仿古講辭是《論科學和文藝》得以鋪展成文的最初動機。如果把這段講辭中的“羅馬”換成“中國”,如今不少中國人一定會覺得實在貼切,前提是,我們得先把法布里基烏斯換成一個中國古人……
可是,我們能換成哪個中國古人?難道我們今天還找得出一個讓大多數公共智識人服氣的中國古人?如今誰有資格和權威這樣對我們說話啊?
說明
壬辰年祭盧梭[代序]
引子
一 盧梭與民主共和設計
二 刻意為之的自相矛盾
三 哲人與公民社會
四 自然德性與政治德性
五 盧梭的政治哲學難題
六 睿哲盧梭與古典智慧
附錄
施特勞斯論盧梭的意圖(馮克利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