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鐵開花(中國專業(yè)作家小說典藏文庫·肖克凡卷)
定 價:78 元
- 作者:肖克凡 著
- 出版時間:2020/3/1
- ISBN:9787520516549
- 出 版 社:中國文史出版社
- 中圖法分類:I247.5
- 頁碼:460
- 紙張:膠版紙
- 版次:1
- 開本:16K
本書講述了幾個年輕人的成長和愛情故事。誠懇扎實的王憲剛、聰明討巧的鄭衛(wèi)星以及漂亮的錢慧慧是發(fā)小,三人被招進國營工廠。王憲剛跟著師傅學習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技工,鄭衛(wèi)星利用他的聰明如愿成為工廠的干部,錢慧慧脫產(chǎn)學習后負責工會工作。王憲剛和鄭衛(wèi)星都愛著慧慧,鄭衛(wèi)星用一系列手段追到了慧慧,但之后又離了婚。鄭衛(wèi)星在對外引資時明知有問題仍然繼續(xù),王憲剛和錢慧慧則放棄了合資企業(yè)的名額執(zhí)意帶領老工人守住老廠。在發(fā)現(xiàn)外企非法轉(zhuǎn)移資金的時候,王憲剛和錢慧慧成功說服了鄭衛(wèi)星抵制外企,并與企業(yè)工人一起解決了其他問題。書中歌頌了勞動者??????撓慬獳∽畢瑴湯扟祵?湯汣捩
《生鐵開花/中國專業(yè)作家小說典藏文庫·肖克凡卷》是一部長篇小說,為“中國專業(yè)作家小說典藏文庫·肖克凡卷”之一種。
一所中學的校宣傳隊因出演全本《沙家浜》而小有名氣。他們因戲得福,被整招進了華北電機廠。一個生龍活虎的群體注入了工人階級領導一切的大工廠。社會巨變與時代更迭,沖擊波接踵而至:改革開放、整合分流、找米下鍋、下崗停產(chǎn)、企業(yè)合資……震蕩著所有人的生存情態(tài)和思想情感。合資想盡快獨資,原廠在夾縫中強撐,以什么樣的精神稟賦去關照企業(yè)?用什么樣的姿態(tài)和底氣去掌握個人的命運?他們以飽和的時代色彩完成了自己的成長和蛻變,磨練成豐滿成熟、獨當一面的企業(yè)人和創(chuàng)業(yè)人。
幾十年的滄桑與風華,一代工業(yè)人的心靈成長史。
肖克凡,天津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中國作家協(xié)會全委會委員。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寫作,著有長篇小說《鼠年》《原址》《天津大碼頭》《舊租界》等八部,小說集《賭者》《你為誰守身如玉》《蟋蟀本紀》《愛情手槍》等十五部,散文隨筆集《一人個的野史》《人間素描》等四部,還有部分影視作品。長篇小說《機器》獲中宣部第十屆“五個一工程獎”、首屆中國出版政府獎,并入圍第七屆茅盾文學獎。長篇小說《生鐵開花》獲北京市文學藝術獎。
為張藝謀電影《山楂樹之戀》編劇。
上部 礦石們
一 梆黃之子
二 大英格手表
三 父與子
四 師傅徒弟
五 珍稀動物
六 “奶奶”和小提琴
七 酸堿反應
八 此起彼伏
九 木板拖鞋呱呱響
十 礦石與酒
十一 氧化還原
十二 高溫裂變
中部 冶煉著
十三 點火升溫
十四 攝氏溫度
十五 機關干部
十六 爐里爐外
十七 廢品大王
十八 一墻之隔
十九 四立方米木材
二十 地下管道
下部 回爐了
二十一 有人自殺
二十二 風生水起
二十三 所謂合資
二十四 這是“柏林墻”
二十五 鎮(zhèn)廠之寶
二十六 不受歡迎的人
二十七 夜來風雨聲
二十八 阿慶呢
二十九 基本如此
《生鐵開花/中國專業(yè)作家小說典藏文庫·肖克凡卷》:
一大早兒,父親匆匆走出家門,到區(qū)里開會。母親追了幾步說,云亭你不吃早點就走哇?父親煩躁地甩下兩字,不餓!母親隨即一聲嘆息,帶著幾分京劇青衣韻味。
外間屋的單人床上,十八歲的王憲鋼蜷縮在被子里,佯寐。他是個濃眉大眼五官端正的小伙子。其實,凌晨時分他就被父親的咳嗽聲弄醒了。睜眼覺得自己下身硬邦邦地頂著被子好像撐起一把小傘。一股莫名的羞臊倏地籠罩心頭,他側(cè)身壓住不安分的“小弟弟”——極力剿滅這個生機勃勃的錯誤,暗暗譴責自己沾染了資產(chǎn)階級壞思想,內(nèi)心做著自我批評。
一陣躁動平靜后,王憲鋼閉目“默戲”。他躺在單人床上提早進入新四軍指導員郭建光的角色,默誦著唱詞:“這幾天,多情況,勤嘹望,費猜詳,不由我心潮起落似長江……”
王憲鋼悄然起身伸長脖子隔著窗戶看著母親在院里生爐子,弄得滿世界煙氣,宛若仙境。從前父親母親都是這座城市的小劇團演員。父親王云亭唱河北梆子,唱腔頗有幾分“銀達子”的味道,因此被稱為“小達子”,掛了頭牌。母親魏紫蘭是京戲旦角,給人家配戲,名氣不大。父親給兒子取了乳名“響器”。這“響器”果然遺傳了父母的好嗓子。
兒子大了便不叫乳名了,王云亭鄭重其事叫他“憲鋼”,顯得嚴謹周正。兒子心里敬重父親,覺得父親跟小劇團的其他人不一樣,有點兒像機關干部。
母親魏紫蘭過日子大手大腳,吃咸不管酸,穿單不管棉,抽煙喝酒吃零嘴兒,而且丟三落四忘性極大。譬如丈夫冬天的棉帽和兒子冬天的棉鞋,一經(jīng)過夏天便找不著了,天冷了只得花錢再買。因此她被鄰居們評價為“又饞又懶”的女人。然而“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爆發(fā),一貫宣揚“封資修”的城市小劇團解散了,“落地鳳凰不如雞”的京劇青衣竟然洗心革面,先戒了煙又去了酒,起早貪黑操持家務,縫縫補補洗洗涮涮,轉(zhuǎn)化成為吃苦耐勞的賢妻良母形象。革命洪流確實蕩滌了她的靈魂。
打從城市小劇團解散,演員們各奔東西。王云亭被派到存車處看管自行車,人們戲稱他“處長”。魏紫蘭則在街道生產(chǎn)組縫麻袋,自嘲被“打入冷宮”。
此時,兩手沾滿煤黑的魏紫蘭走進屋里,看見兒子正起床便大聲阻攔說,好兒子你多睡會兒,唱戲缺了覺上臺不給勁。從前京城里大角兒們,一覺睡到日頭西。就說唱花臉的金少山,不抽足大煙不起床呀!上園子總是拖場。檢場的只好往前加戲碼兒。你猜金少山死的時候窮成嘛樣兒?拿葦席一卷進了義地!舊社會的大角兒那才叫吃盡穿絕呢,寧可死了喂狗。
身穿背心褲衩的王憲鋼告訴母親,他今天下午兩點鐘去“七。六二”建設工地給工人階級演出全本《沙家浜》,上午十點鐘,學校文藝宣傳隊召開戰(zhàn)前動員會。
還戰(zhàn)前動員會呀?風韻猶存的魏紫蘭菲薄地笑了,你們演戲還戰(zhàn)前動員會呢?從前我們劇團唱戲,拿了戲份兒屁事兒沒有。
兒子洗了臉漱了口,紅衣綠褲的母親催促他往臉上抹些雪花膏說,唱戲不光夯頭是本錢,臉蛋也是本錢。兒子知道夯頭是嗓子。母親不經(jīng)意間流露幾句江湖切口,比如鼻子叫“準頭”,口才叫“鋼口”,掙錢叫“治杵”。出身梨園的父親則從來不露“春典”,日常生活里操著規(guī)范的社會語言,把“夜隔”叫“昨天”,把“扁食”叫“餃子”,把“關餉”叫“發(fā)薪”。夫妻倆都是唱戲的,父親跟母親大不相同。父親心里似乎還有追求,母親好像船到碼頭車到站,歇了。
魏紫蘭給兒子把早點弄好了:烤饅頭片兒抹芝麻醬,上面撒一層綿白糖。王憲鋼吃得津津有味,滿臉都是嘴。自從在七十四中文藝宣傳隊扮演《沙家浜》里的郭建光,他的飯量大長——好像在蘆葦蕩里餓怕了,一頓飯要么四個饅頭,要么三大碗米飯,不就菜都行。
風卷殘云般吃了早點,王憲鋼咀嚼著說,要是新四軍傷病員在蘆葦蕩里有這樣的伙食,他們早就把鬼子漢奸消滅干凈了。
依我看啊,沿街討飯的李娘娘要有這么好的吃食,她遇見包公也不會去宮里認皇兒啦!失去舞臺的魏紫蘭笑了笑,依然引用《遇后·龍袍》這樣的“四舊”典故。
魏紫蘭叮囑兒子說,你在外面吃飯要拿住架子,角兒嘛。千萬不要狼吞虎咽的讓人家小看咱,以為在家吃不飽呢。
嗯。從小王憲鋼接受父親教育,聽大人說話要應聲,不能裝啞巴。應了母親之后,他故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我爸又咳嗽半宿。
魏紫蘭揉著明顯下垂的眼袋,擠出一絲苦笑,你爸是狗肚子盛不下二兩香油,一通知他今天上區(qū)里開會就犯咳嗽,這是被運動嚇出了毛病。
上區(qū)里開會就開會唄,我爸犯不著這么緊張啊。王憲鋼嘴上這樣說,心里還是同情郁郁寡歡的父親。
自從看存車處后,正值盛年的王云亭嗓子“塌中”了。唱戲的青春期變聲沒了嗓子,叫“倒倉”。人到中年沒了嗓子,叫“塌中”!暗箓}”有救,“塌中”不好恢復!八小钡母赣H好像解脫了,經(jīng)常自言自語說,太好啦,這輩子總算不唱戲了。
小時候,父親母親常年晚場演出,俗稱“唱燈晚兒”。下了“燈晚兒”吃夜宵,抽足了煙卷喝足了茶水,兩口子子夜時分上床睡覺,溜兒溜兒睡到第二天正午。小學時代王憲鋼從來都是自己打理胃口。他一邊吃著早點一邊聽著從父母房間傳出的甜美鼾聲。到了隆冬季節(jié),他把一只玉米面窩頭縱向切成薄片兒。一片片窩頭兒很像一個個“人”字,而且是甲骨文。他將一個個“人”放在爐火上烘烤,趁熱吃下肚里就有了底氣,背起書包去上學。傍晚放了學,爸爸媽媽已經(jīng)去戲院化妝了。獨自在家的王憲鋼覺得自己沒父沒母——因為爸爸媽媽在戲臺上扮演著別人。天長日久,他孤獨地成長著。自己吃,自己喝,自己說話,自己鉆被窩兒。
有一天上語文課,老師開展啟發(fā)式教學,要求學生解釋自己名字的由來。小學生王憲鋼傍晚放學背著書包徑直找到小戲院后臺,向母親詢問答案。正在勾臉的魏紫蘭看見兒子來了,立即差他去買煙卷兒和青果,好像抓著了一個小壯丁。
魏紫蘭嘴里含著青果告訴兒子,一九五五年頒布新憲法,一九五八年大煉鋼鐵。你爸給你取名憲鋼,又是新憲法又是大煉鋼鐵,這倆字兒全包括了。別看你爸是唱戲的,他思想很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