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臭臉系列》是來自美國的超級暢銷圖畫書。自 1997年第一本《我愛你，臭臭臉》誕生以來，這個系列在全球共銷售了 1500多萬冊。它在評論界也博得了廣泛的贊譽，被《出版人周刊》譽為“當(dāng)代經(jīng)典”。
《臭臭臉系列》到目前共出版了 9本，按出版年份順序排列如下：
《我愛你，臭臭臉》（1997年）、
《我想你，臭臭臉》（1999年）、
《臭臭臉的一天》（2000年）、
《臭臭臉，圣誕節(jié)快樂》（ 2002年）、
《臭臭臉，萬圣節(jié)快樂》（ 2007年）、
《臭臭臉去上學(xué)》（2010 年）、
《臭臭臉，你能行》（2016 年）、
《晚安，臭臭臉》（2016 年） 、
《謝謝你，臭臭臉》（2018 年）。
我們可以看到，雖說這是一個暢銷圖畫書系列，但創(chuàng)作的時間跨度超過20 年。作者與繪者常常要打磨好幾年才能出一本新書，足見其態(tài)度的認(rèn)真。


作為一個系列，每一本的故事講述方式，都遵循著大體相似的模式，這是從第一本書就已經(jīng)定型、定調(diào)了的。在《我愛你，臭臭臉》中，故事以一位年輕媽媽與一個小男孩的對話展開。臨睡前，孩子突然向媽媽發(fā)起了提問：“媽媽， 要是我變成一只又大又嚇人的紅毛猩猩，你還會愛我嗎？”


面對孩子這樣的問題，有些新手媽媽也許會有點招架不住，感覺這明顯是耍賴不想睡覺的小家伙在無理取鬧嘛！好好的小孩子，怎么會變成什么又大又嚇人的紅毛猩猩呢？—— 別胡思亂想了，趕緊睡覺吧！—— 也許有些家長會忍不住這么說�？墒�，我們一定要理解，這就是孩子所特有的思維方式和表達方式。父母要學(xué)會用屬于孩子的頻道與他們對話。


回到書中的畫面，你會發(fā)現(xiàn)，小男孩睡前在和媽媽相擁讀書。媽媽說：“我愛你，我最棒的寶貝�！贝藭r，孩子手中攤開的書上正好是一只大大的紅毛猩猩，而媽媽手上也拿著孩子的一個猩猩毛絨玩具！所以，小男孩并不是憑空想象。雖然他在試圖用幻想游戲來主導(dǎo)后面的對話，但他真正想表達的是 ——媽媽，你真的愛我嗎？如果我變成一個 ……可能是最糟糕、最糟糕的家伙呢？— —此時，孩子真正需要的是媽媽給的安心的保證。


說到這里，你也許會想起那本經(jīng)典的《逃家小兔》。書中的兔子寶寶說：“我要跑走啦！”兔子媽媽居然平靜地說：“如果你跑走了，我就去追你�！逼鋵�，那位媽媽只是完全理解孩子，知道孩子只不過是要玩一個幻想游戲。但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孩子需要來自媽媽的毫無保留的愛的承諾！


這套書中的媽媽正是如此。她很坦然、很自在地跟小家伙玩起了幻想游戲。她承諾，無論孩子變成了什么，她都會愛他，而且還會給他最大的支持。為了考驗媽媽，小男孩做出了所有媽媽都害怕的假設(shè)——“可是，媽媽，可是，媽媽，如果我變成一只超級臭的臭鼬，臭得不得了，所以媽媽你只能叫我臭臭臉，那可怎么辦呢？”——“臭臭臉”因此而得名。大概，小男孩以為所有媽媽都最怕臟、最怕臭，他偏偏要來這么一招。這位媽媽會怎么接招呢？她也真不含糊，她說要給小家伙洗澡，抹上香香的粉（就跟所有媽媽一樣）。
但是，她做出了很鄭重的承諾 ——即使他仍然很臭，媽媽還是會緊緊地抱著他，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愛你，臭臭臉�！边@正是孩子最需要的承諾。難怪這樣一本看似簡單的圖畫書能俘獲那么多小家伙的心。


實際上，自“臭臭臉”誕生以來，也有人評論說，這種故事頗有點心靈雞湯的味道 ——這么說自然略帶貶義。但是，作者麗莎·麥考特對此也并沒有否認(rèn)。她曾經(jīng)當(dāng)過編輯，專門編寫過心靈雞湯類的書籍。1997年，她出了三本《給小讀者的心靈雞湯》。


麗莎并不避諱“臭臭臉”的“雞湯”特質(zhì)，但她非常努力地讓這道“雞湯”變得豐富有趣，而不是多愁善感、甜甜膩膩。在她的書中，小男孩發(fā)起的提問都特別有創(chuàng)意，讓人忍不住要跟著他去暢想。拋開“雞湯”的特質(zhì)，它本身就是一個好玩的幻想游戲，孩子們都喜歡這樣的游戲。與麗莎合作 20余年的插畫家茜德·穆爾也忍不住在第四本書《臭臭臉，圣誕節(jié)快樂》的獻詞頁里說：“獻給麗莎，她的文字總是能激發(fā)我的靈感，帶來歡快的畫面，并讓我忍不住笑出來！”作為童書，像不像“雞湯”也許并不重要，關(guān)鍵是它是不是真的好玩，能讓孩子一讀再讀。


說起來，《我愛你，臭臭臉》其實是麗莎創(chuàng)作的第一本圖畫書。這本圖畫書的創(chuàng)意，據(jù)說是她在廚房烹制雞蛋沙拉時突然跳進腦海的。她趕緊記下來，然后寫成故事、修改，48小時之后，這個故事就交到了編輯手上。


不過，真正的“功臣”可能還是她當(dāng)時肚子里的孩子。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一個男孩。大概是在欣喜的等待中，這位準(zhǔn)媽媽的內(nèi)心涌動著對未出生的孩子的無限愛意，她用這個故事來對孩子做出承諾。從這個意義來看，這本書也可以說是一個準(zhǔn)媽媽的愛的宣言。
麗莎后來又生了一個女兒。她應(yīng)該是一位很稱職的媽媽，頗擅長學(xué)習(xí)和總結(jié)，還出版了兩本育兒類小書：《養(yǎng)育快樂新生兒的 101招》和《養(yǎng)育快樂幼兒的 101招》。這兩本書可以看作她自己的育兒筆記，她當(dāng)時正在身體力行當(dāng)中，讀她能找到的一切相關(guān)書籍，然后在實踐中摸索出自己的方法。她總結(jié)的養(yǎng)育快樂幼兒的第一招就是：理解幼兒的世界。這不但是她養(yǎng)育孩子的秘訣，也是她創(chuàng)作圖畫書的成功秘訣。


在第一本圖畫書獲得巨大的成功之后，她著手續(xù)寫后面的故事，但那些故事并不是簡單地重復(fù)，而是在跟隨孩子的成長軌跡向前發(fā)展。


《我想你，臭臭臉》是一位職場媽媽出差期間在電話里與孩子的對話，母子之間的思念，通過兩人默契的幻想游戲得以完美傳達。


《臭臭臉的一天》是媽媽與準(zhǔn)備上學(xué)的孩子的對話。媽媽鼓勵孩子在面對陌生環(huán)境時鼓起勇氣，就算犯了錯誤，也要積極面對。


《臭臭臉，圣誕節(jié)快樂》里有所有父母和孩子都會面臨的問題 ——如何一起享受這個充滿童話色彩的節(jié)日，同時照顧到圣誕老人的種種問題。
在《臭臭臉，萬圣節(jié)快樂》中，孩子日常交往的伙伴們紛紛出現(xiàn)了。在極其夸張幽默的幻想游戲中，媽媽不動聲色地教孩子如何與同伴相處。


《臭臭臉去上學(xué)》討論的是上學(xué)的話題，仍然是各種夸張的想象，多少透露著孩子的一絲緊張和畏懼，但媽媽的開導(dǎo)與毫無保留的愛的承諾，給了孩子無限的勇氣，還有面對生活所必需的幽默感。


《臭臭臉，你能行》更強調(diào)的是對孩子各種創(chuàng)意和冒險行為的鼓勵，延伸到孩子生活的方方面面。媽媽不僅做出承諾，而且永遠是孩子的啦啦隊。


《晚安，臭臭臉》是比第一本更復(fù)雜的睡前幻想游戲，從孩子睡前的實際擔(dān)憂出發(fā)，在想象世界經(jīng)歷了一場冒險。


也許，作品中多少有點《野獸出沒的地方》的影子，最后媽媽和孩子一起完成了睡前冒險。


《謝謝你，臭臭臉》很像是這個系列的小結(jié)，還是那么瘋狂的幻想游戲，但在媽媽和孩子的對話中，充滿了對生活中點點滴滴的感激之情，最后是讓人感動的互表愛意！


的確，所有的對話和故事都有那么一點心靈雞湯的色彩，但因為是那么貼近孩子的心理和成長軌跡，因為足夠地真誠、足夠地好玩，反反復(fù)復(fù)讀下來，并不會感覺膩，而是感覺溫暖、甜蜜，心中充滿了感激。


這個系列的成功，很大程度上還要歸功于插畫家茜德·穆爾。她是一位很有才華，也很有經(jīng)驗的設(shè)計師兼插畫家。在繪制第一本“臭臭臉”時，她已經(jīng)入行十幾年了。同樣身為媽媽，她對麗莎的這個感情濃郁的親子故事特別有感覺。


不過，茜德并不認(rèn)為插畫家的任務(wù)只是簡單地詮釋作者所寫的故事。當(dāng)然，遵循作者的基本故事線索是第一位的，但好的插畫家要想辦法讓文字變得“閃閃發(fā)亮”。這就需要在圖畫的幫助下，讓文字的意義變得更加豐富。所以，茜德也會在故事之外，在圖畫中添加新的符合邏輯的故事，尤其是那些十分夸張的想象故事，還有故事中人物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比如，在《臭臭臉，萬圣節(jié)快樂》中，對話的只有媽媽和孩子，但在茜德的圖畫里，那是一個十分鮮活有趣的社區(qū)，每個角色都很有個性，同時不斷發(fā)生著互動。這樣，小讀者一邊聽著文字中那些有趣的對話，一邊看著生動的圖畫，似乎就被帶進了那個好玩的世界中，體驗書中人物的喜怒哀樂。


這套書中生動的人物形象、喧鬧的場景和明亮鮮艷的色彩，也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茜德是一位偏愛用水彩和水粉創(chuàng)作的插畫家。她一般會先用硬朗的鉛筆完成底稿，在完全沒有上色的情況下做成假書提交給編輯。經(jīng)過確認(rèn)后，她會將底稿復(fù)制到厚厚的熱壓水彩紙上，然后用水彩、水粉和彩色鉛筆完成繪畫。當(dāng)問及她是如何“決定”怎么在畫面中呈現(xiàn)故事時，她說她從來都不提前“決定”，而是任憑直覺來不斷地嘗試。也許一開始是完全不靠譜的、錯誤的，但在反復(fù)嘗試中，漸漸就能找到感覺，最后試驗出自己需要的效果。整個過程用她的話說，就是一個“游戲”的過程，“玩著玩著”最后就“玩”出了一本書。有時候，她自己也會感嘆，那些好玩的東西不知是從哪里跑到她的圖畫中來的！


所以如“臭臭臉”這樣的故事，的確是很有幸遇到了茜德這樣的插畫家。茜德自己也非常得意參與創(chuàng)作了這個系列，她說她最驕傲的是，有許多小讀者真的對“臭臭臉”很癡迷，一遍一遍地聽大人讀，一遍一遍地自己看。


實際上，“臭臭臉”這樣的圖畫書也是為父母和老師準(zhǔn)備的。從這個角度看，它很像是圖畫書版的幼兒養(yǎng)育手冊，將孩子特有的心理成長樣式直觀且有趣地展現(xiàn)出來，同時書中媽媽的反應(yīng)可作為一種示范，教大人們應(yīng)對。


整個系列所推崇的幼兒幻想游戲，對幼兒的成長非常有價值。美國幼兒教育家薇薇安·嘉辛·佩利在《游戲是孩子的功課：幻想游戲的重要性》一書中，相當(dāng)完美地討論了這個主題。簡單來說，由孩子發(fā)起（而非大人發(fā)起）的幻想游戲是認(rèn)知世界的重要工具。在這種游戲中，孩子收獲的不僅僅是知識，更重要的是對世界、對他人、對自己逐漸加深的認(rèn)識。


要想“懂孩子”，就必須懂得他們的幻想游戲，進而像“臭臭臉”的媽媽一樣，借助這個方式與孩子深度交流。我想，這可能是“臭臭臉”送給我們這些愛孩子的大人最好的禮物。


阿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