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上半葉中國知識分子的處境是很奇特的.他們生活在一種文化的夾縫之中。在五四運動之后，西方現(xiàn)代文明日漸滲人中國。這種文明在知識分子身上的影響最大，因為他們有能力接受和領悟這種文明的真諦。民主、科學成為這些知識分子的信仰。在個人生活上，他們也追求一種個性更飛揚、更自由、更灑脫的人生。然而，他們的啟蒙教育又是從學習中國文化開始的。中國的文學、藝術熏陶著他們。同時，文化中的倫理原則、道德行為標準也成為他們的生活準則。這樣，這兩種文化的沖突就始終折磨著這些知識分子。在個人生活中，這兩種文化沖突造成的最嚴重的問題就是婚姻問題或稱兩性關系問題。從魯迅到郭沫若，都為這個問題苦惱過.費穆的《小城之春》就將鏡頭對準這個敏感問題，并從這里生發(fā)開去，對兩種文化的沖突進行了細致、敏感的分析和表現(xiàn)。
    周玉紋、戴禮言，甚至戴秀，都是接受了新式教育的人。但同時，他們的生活又始終置于傳統(tǒng)文化的陰影之中。戴禮言整天徘徊于破敗的院落里，自怨自艾。同時，又空做著恢復家業(yè)的夢：“我是不成材，祖宗留下的產(chǎn)業(yè)，到我手里都毀了——”而周玉紋，年輕漂亮，卻每日無聊之至，以至于麻木到對這無聊的生活已失卻了痛切之感。她與戴禮言結(jié)婚的八年中，戴禮言病了六年。在章志忱來到小城之前，她與戴禮言分居也有兩三年了。章志忱是個醫(yī)生，走南闖北，多少有些江湖氣，但在與周玉紋共同去追求幸福時，他卻怯懦地在最后關頭退卻了�！鞍l(fā)乎情止乎禮”，這個不應該有的結(jié)局，卻正是影片主人公主動選擇的結(jié)果。章志忱與周玉紋在發(fā)自內(nèi)心的戀情的催動下，幾次險些沖破傳統(tǒng)禮教的提防，但卻都臨淵止步，終于沒有跨出這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