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安德特人打過哈欠;古埃及法老圖坦卡門也曾經(jīng)傷心哭泣;穆罕穆德喜歡把腳高高翹起;蒙特蘇馬的士兵們受傷也會流血、被抓癢也會大笑……無論貴賤,人們無一不是通過身體來體驗人生的極樂與極痛。歷史上有多少情侶曾相擁愛撫?有多少戰(zhàn)爭受難者曾身心痛苦?不同文化的人們,都憑借相似的身體觸摸世界:品味巧克力和香檳時,甜蜜的分子會充盈我們的舌尖;當音樂聲響起時,聲波會撞擊我們的耳膜;我們能夠聞到咖啡的香氣是因為它的微粒子通過空氣飄進我們鼻腔中的接受器……我們每天都在盡情享受奢靡的肉體歡愉,也在恐懼身體遭受損害或毀滅,幾乎每一種神話都在期盼肉體重生,因為沒有身軀,意識將無所依存。
西姆斯認為,身體的每個器官都有故事。在這場自然文化與人類進化論的碰撞中,他另辟蹊徑,從上至下、從頭到腳順著我們身體的各個部分進行了精彩的論述,他探尋人類腳趾的神奇命運,頌揚眉毛這樣細枝末節(jié)的部位,闡述了母乳哺育的歷史、肚臍耳環(huán)的誘惑、握手的古老原則以及直立行走的進化如何對分娩及后背疼痛產(chǎn)生影響……閱讀這本書的過程就像旅行,常常會有一些奇妙的地方令人駐足流連。人類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從來都不缺乏自然傳奇和文化歷史。
向我們的身體致敬,不管它是快樂的還是悲傷的、平凡的還是神圣的。畢竟它承載了我們從生到死的所有思想。
★
一部有趣有料的人體自然文化史。
★
文字靈動,充滿中世紀歐洲的奇異詩風,通過人們喜聞樂見的傳說,探究其背后的文化現(xiàn)象。
★
擯棄以往關(guān)于自然史、文化史、人類史的枯燥寫法,用頌揚詩和反頌揚詩的方式,聚焦于人體,關(guān)注人們對自然歷史的想象。
★
文化和自然領(lǐng)域交叉的混血兒。
從神話、藝術(shù)和近代科學的層面,來回答關(guān)于人類的終極問題: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到哪里去?
前
言 完整之軀
尼安德特人打過哈欠,圖坦卡蒙曾經(jīng)哭泣,阿基坦的埃莉諾打過飽嗝,不用說,紫式部也梳過頭,阿斯基亞·穆罕默德一世也曾喜歡把腳高高翹起,路易十五的侍從也渴望能坐下休息。蒙特蘇馬的士兵們踩過彼此的腳趾、撓過頭、眨過眼、吃過飯,他們受傷也會流血,被撓癢也會大笑。不論貴賤,這些人無一不是通過身體來體驗人生的極樂與極痛的。歷史上有多少對情侶曾相擁愛撫,多少戰(zhàn)爭受難者曾身心痛苦?和我們一樣,他們最恐懼的也是身體遭受損害或消亡的無數(shù)種可能,在他們的神話中,也期盼肉體可以重生,因為沒有身軀,意識將無所依存。
世界上的文化多種多樣,但擁有不同文化的人們,都依憑相似的身體,重演著先人的生死歷程。走在都市的街道上,你就可以觀察到周圍人群的多樣性。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的身高、體形、膚色不盡相同,皮膚光澤、臉部輪廓、眼睛形狀、發(fā)質(zhì)也截然不同。人人都有自己的身體,原生文化背景則決定了人們對待身體的方式。在一群人中,有人留著正統(tǒng)的鬢角,有人是先頭;有非洲裔的人梳著直發(fā),也有歐洲人頂著一頭卷毛;有人手戴人工指甲,有人的腳涂趾甲油;有人胡子精剪,有人佩戴臍環(huán);有人安裝著假牙,有人穿著高領(lǐng)衫;有人剃光了腿毛,有人未脫腋毛;有人睫毛修剪整齊,有人臉上涂著胭脂;有人隆胸,有人縮鼻;有人小腿緊繃,踩著高跟鞋;有人戴著華麗夸張、拉長耳垂的耳飾。
如此折騰自己的身體,說明人們對它的反應(yīng)是復(fù)雜且具有創(chuàng)造性的。德國電影導(dǎo)演維姆·文德斯在電影《柏林蒼穹下》中,描寫了人類擁有血肉之軀的歡愉和困惑,講述了無形無態(tài)的天使厭倦了對人類世界無盡的窺探,渴望擁有人的肉體和生活的故事。劇本由文德斯和彼得·漢德克撰寫,創(chuàng)作靈感來自里爾克的詩歌和導(dǎo)演本人對于分裂柏林的切身感受,傳達了對于人類司空見慣的觸摸的強烈渴望。天使渴望握握鉛筆、摸摸耳朵、伸伸腳趾、喂喂貓咪,甚至渴望擁有因翻閱報紙而沾
染油墨的手指。其中一個天使說:與其永遠懸在空中,我更愿意擁有身體的重量……以結(jié)束我的永生,綁縛我在大地上。每行一步,每陣風吹,我都希望能夠說嘿!在跟一個女人有過魚水之歡后,他說:我現(xiàn)在終于知道了天使所不知道的。
我們每天都能盡情享受天使所渴望的奢靡的肉體歡愉。人的身體通過感官來感知世界,存在的不是意識,而是觸覺。我們通過身體與世界接觸。當我們品味巧克力和香檳時,它們的分子會充盈我們的舌尖;當音樂聲響起時,聲波會撞擊我們的耳膜;我們能夠聞到咖啡的香氣,是因為它的微粒子通過空氣飄進我們鼻子中的接收器;光子入眼,使得我們看見日光輝映下樹葉的顏色;還有重要的感官觸覺,使得我們能夠察覺羊毛衫和棉布衫接觸皮膚時的感覺差異,感受到我們所攜帶的行李箱的質(zhì)地,以及陽光照在我們輕閉的眼瞼上的溫暖。
經(jīng)歷漫長的進化,人類終于形成了智人的身軀,成為第一個已知的能夠進行自我審視的物種,這是一個精彩的故事。人類身體的每一部分都經(jīng)歷了漫長的變化。像禪宗一瞬萬年的時間觀一樣,自然科學常采用宏大的生物時間概念,致使我們對變化渾然不覺。我們每天忙碌、東奔西跑、追逐時尚、化解危機,而忘了我們也像黏液菌和渡渡鳥一樣,須遵從自然法則。宗教激進主義者(相信《圣經(jīng)》的絕對真實性,一般對進化論持懷疑態(tài)度)甚至承認,人類也像其他動物一樣,會選擇配偶、繁育后代,孩子的身高、眼眉遺傳自父親,骨骼、膚色遺傳自母親,隨著一代又一代延續(xù),這些特征也隨之不斷發(fā)展、變化。而令他們不愿承認的是,人類的演化過程如此漫長而曠日持久。事實上,人類已經(jīng)改變,并且一直在變。
當這種認知成為我們慣常思維的一部分時,我們便會用不同的眼光來審視周圍形色各異的人體。不斷變幻的面孔和形體在我們眼前閃過,如同電影特效一般。然而我們也可能會想:人體如黏土一樣具有可塑性,整形醫(yī)生便可以對其補缺、美化、加工、塑形,其實,大自然在很久以前就施展過神功,開始修削、雕琢人體,使之適應(yīng)不同的環(huán)境。人體的每寸肌膚都刻印著大自然無盡的創(chuàng)造力。我們的鼻梁高高隆起,臀部寬闊,雙腿挺拔直立;我們的耳朵有著獨特的構(gòu)造,便于聚攏聲音并自動辨別聲音的位置來源;我們的肚臍猶如生命之印,證明我們是胎生哺乳動物;和其他有毛發(fā)的近親相比,我們的毛發(fā)稀疏,幾近赤裸,但保留氣味的毛發(fā)仍然不在少數(shù)。但是,不管這些確鑿的事實是多么讓人印象深刻,我們?nèi)圆粷M足于對它們的直白陳述。法國作家安東尼·圣艾修伯里認識到:事物的意義不在其本身,而在于我們對它的態(tài)度。人類用象征性的言語來認知世界,而且從來不缺乏想象力。于
是,我們在小說中將象征意義賦予自然進程,這大體是我們的文化常態(tài)。比如:我們把人體形容為生命機器靈魂的廟宇俗世之累,這些稱呼反映了我們對人體的強大和不足的認識。身體的每一部分及其功能都可以有象征意義。在伊斯
蘭教中,張開的五指代表五誡;搖曳的火焰預(yù)示著無腳火神的到來;理發(fā)、打噴嚏,甚至剪指甲都代表著生命力在某種程度上的減弱。其實,諸神都是人按照自己的樣子想象并創(chuàng)造出來的。阿特拉斯(希臘神話中受罰以雙肩掮天的巨人)將整
個世界背負在肩上;強大的斯特萊尼亞(羅馬神話中的新年、純凈、健康女神)用健壯的手臂幫助人類;大力士參孫(《圣經(jīng)·舊約·士師記》中的一位猶太人士師,上帝賜予他超人的力氣)的頭發(fā)不僅是由發(fā)囊生出來的蛋白質(zhì)物質(zhì),上帝還借此
賜予他超人的神力,參孫的頭發(fā)是力量的源泉一說也由此而來。
人體的自然歷史就像油畫的草圖,指引人們創(chuàng)作了那些已經(jīng)褪色的神話傳說,也引領(lǐng)著人們追逐現(xiàn)世的流行事物。不管我們聲稱自己屬于哪個社會群體、效忠于哪個社會組織,從根本上講,我們是靈長動物、哺乳動物、脊椎動物。過去的人們不能理性地解釋某種自然現(xiàn)象,迷信便大行其道,為人體全身器官的存在給出理由,甚至敢對美丑、畸形、疾病等現(xiàn)象進行解釋,致使人類文化在很大程度上被滲透和影響。在本書中,我們嘗試從神話、藝術(shù),以及近代科學的層面,來回答保羅·高更在其畫作題目上提出的三個問題:我們是誰?我們從哪里來?我們到哪里去?
[美] 邁克爾·西姆斯(Michael
Sims)
現(xiàn)居美國,以寫作非虛構(gòu)作品著稱。著有《阿波羅之火:地球上自然和想象的一天》和《圖書館雜志》評出的最佳科學讀本《達爾文的交響樂團》。曾主編企鵝經(jīng)典系列《阿奇和梅寶評注本》及《俠盜呂潘》。同時也是許多文學精選集的編者,其作品包括《煤氣燈罪行的企鵝之書》《德古拉伯爵的訪客》《死者之證》《幽靈馬車》等。他的作品曾登載于《洛杉磯時報》《華盛頓郵報》《美國考古》《新政治家》《高等教育紀事報》等多家期刊雜志,他還是廣播電臺的?汀A硗,西姆斯還是呼吁人類與大自然和諧共處的發(fā)言人,廣受贊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