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八歲,小名叫六六的女孩和兄妹父母八人擠在重慶南岸半山一個狹窄的閣樓里。
六六在十八歲生日那一天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原來自己是個私生女。
在這個隱秘和恥辱的身世背后,是母親幾段撕心裂肺的絕望愛情,是生父苦熬十八個春秋的等待,是養(yǎng)父忠厚善良的擔當與庇護。
小說講述了母親苦難的一生,個人和家庭的痛苦悄然轉(zhuǎn)化成歷史的痛苦,二十世紀四五十年代到七八十年的風云變動不動聲色地展現(xiàn)得波瀾壯闊。
虹影以重慶草根為背景進行的寫作中,剝?nèi)ニ腥诵躁P(guān)系中的溫情脈脈的面紗,有力地展現(xiàn)人生的悲苦。
名家評論:
虹影把饑餓年代的苦難寫的令人不寒而栗!娥囸I的女兒》成功了,虹影走向新的水平線,她突破了自己。
——劉再復
《饑餓的女兒》屬于中國,屬于地地道道的20世紀60年代出生的一代人,他別是它所表現(xiàn)的那種幾乎不可重復的生命的生長方式,令我一望即感親切。
——李潔非
適讀人群 :60,70,80年代人,大學生 鋒利的解剖,勇敢的坦陳,深摯的愛戀,美好的期待。
這部作品是虹影的成名作,也是她的代表作。這是一部厚重的,在文學史上有重要地位的自傳小說。
★茅盾文學獎得主阿來作序推薦——15周年全新修訂紀念版
★15年之內(nèi),譯成29種語言,累計發(fā)行500萬冊
★榮獲:臺灣《聯(lián)合報》讀書人獎;意大利年度“羅馬文學獎”;美國伊利諾伊大學“年度書”。
★入選臺灣青少年自選教材。
★《泰晤士報》《紐約時報》《洛杉磯時報》《哥倫布郵報》《獨立報》聯(lián)合推薦
★《饑餓的女兒》英文版由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作品英文譯者葛浩文翻譯
★食的饑餓,愛的饑餓,性的饑餓,一個時代的饑餓。
★一部記錄時代的饑餓感,揭露苦難直白人性,找尋靈魂救贖的強震撼級文學經(jīng)典。
★一個人的家族史,一個民族的動蕩歲月。他們之所以活著,只靠著堅韌。一部堪比《活著》小說。
★他們饑餓,缺少食物,缺乏愛,而比較重要的饑餓來自永遠填不滿的靈魂。她的小說那么陰郁、那么狠,然而她的狠,卻又帶來治愈。
序
◎阿來
這些日子,讀了兩本聽說過很多年的書:《饑餓的女兒》與《好兒女花》。
這是兩本讀來讓人心生驚悸的書,本來我以為是小說,有很強自傳性質(zhì)的小說。但作者自己的說法——至少在《好兒女花》中,她不止一次明確指認《饑餓的女兒》是一部自傳。那么,《好兒女花》也可以視為是自傳了。前一本書的人物都在這本書里悉數(shù)登場,圍繞著最主要角色的母親的去世,與一場中國城市下層社會常見的葬儀,以沉痛的追思的方式延續(xù)了、豐滿了母親和與她一生密切相聯(lián)的那些人物的故事。作者說,她是用這兩本書寫出內(nèi)心深處的“黑暗與愛”。在我看來,前一本書更多是黑暗,和對黑暗的反抗。后一本書,則是愛,以及通過這種人類偉大的情感達成的寬恕。
鋒利的解剖,勇敢的坦陳,因為深摯的愛戀,因為無論對自己還是對世界還懷有美好的期待。
作者寫第二本書時,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女兒,所以她說,寫這樣的書,既是為了母親,也是為了女兒。作者沒有說出來的話,也許是希望自己不要再像書中的母親,女兒也不會再是書中那個女兒。
其實,所有這些,作者在這兩本書前的寄語中都有充分的說明。而這兩本書,母親之外,另一個主人公正是那個既為女兒,如今已成為母親的作者自己。女兒與母親兩個形象相互映照,才是這本書開啟情感之門的鎖鑰之所在。
而《你照亮了我的世界》這本短篇集,多數(shù)篇目中那些隱約或明晰的故事應是“發(fā)生”在寫作前兩本書之間的時間與空間,是不是也可以視為對這兩本書的某種補充,補充了一些關(guān)于從反抗走向恕道過程中情感與精神嬗變的留白?同樣可以為“照亮”我們的閱讀提供一些幫助。
此時,在一個清晨結(jié)束了漫長的閱讀過后,我一邊寫下這些文字,一邊強烈地感覺到這在我可能是一次錯誤。
對于如此坦率真誠的寫作,如此勇敢的寫作還有什么可說的?
我說自己可能犯錯還有另一個理由。
這三本書的作者是虹影,在我還是一個文學上藉藉無名的初學者時,她就已經(jīng)很有名了。在已經(jīng)變得相當遙遠的20世紀80年代,我就常從半地下狀態(tài)的四川詩人圈子里頻繁聽說她的名字。雖然,那時我只從民間刊物上讀過她幾首尖銳的詩,但她的確是很有名了。當她把敘事性的作品也寫得很有名的時候,我還在似乎毫無前景的黑暗中摸索。而且,依然沒有讀過她的書。那時,虹影在媒體上常常是一個話題,或者某個事件,我總是對成為話題與事件的人物抱有某種警惕。
如果不是幾個月前和她見了迄今為止的唯一一面——這次見面的機緣還非關(guān)文學,是在一次推廣牙健康概念的公益活動上。一起吃了主辦方請的一頓午飯,除了互相認識,也沒有深入交談。晚上,再見面,是在一個地方喝德國啤酒,吃德式香腸。她和出版社社長商量三本書的重版事宜。我在旁邊和別人聊天。記不得我是怎么加入他們談話的。那時,酒已經(jīng)有些上頭了。酒會讓身體和腦袋都變得輕飄起來,這種感覺會讓人暫時擺脫了現(xiàn)實的壓力與拘束。也許就是在那樣一種情形下,我居然應承要為這三本書中文版的再版寫這些文字。
后來,一邊后悔這個貿(mào)然至極的承諾,一面還是找了她的書來讀。
在這個過程中,真的為作者表現(xiàn)出如此的勇氣感到震驚與佩服。當下,我們大多數(shù)的文學早已學會用一套嫻熟的技術(shù)掩去現(xiàn)實的殘酷,用中庸的溫情遮掩著放棄了對人性弱點與黑暗的開掘,也正因為此,當我們試圖從正面表達愛意時,也總是顯得虛偽而孱弱。但虹影在涉筆與中國一部當代史密不可分的家族經(jīng)歷時,不回避,不躲藏,從家庭成員復雜的關(guān)系入手,坦率而直接地寫出了時代,寫出了一個城市被長期遮掩的一個殘酷的角落。更為難得的是,作者意圖并不止于暴露和控訴,而是專注于幽暗的同時也閃光的人性開掘,專注于曾經(jīng)的青春所經(jīng)歷的中國式的殘酷掙扎與成長,以及更多生命從堅韌充沛走向衰竭與消亡,專注于這些生命如何在這個過程動植物般生存卻進行著人的自我救贖。
救贖——不能通向哲學,但至少通過親情、愛情,達至中國人樸素的宗教感。雖然宗教感中也充滿宿命,但這就是人,出身于臟污現(xiàn)實中的人,掙扎求生,作孽而又向善,身行丑陋卻心向美好。
三天后的本周六,我要去一個圖書館講講非虛構(gòu)文學。我將試圖回答一個問題,非虛構(gòu)文學為何開始越來越多被有思想的讀者喜歡。我想,其間最重要的原因,也許是因為虛構(gòu)的文學正在大面積地從現(xiàn)實撤退,尚未撤離者也正以中庸的溫情和精致的美學遮掩了我們共同經(jīng)歷過的生活的殘酷與艱難。
那次答應寫這篇序文的地方,是一個非常能代表今天城市光明繁榮那一面的場合,可以用來證明我們終于過上了中產(chǎn)生活。那樣的場合適宜談論風花雪月,適宜大家共同憧憬即將到來的更為豐裕的物質(zhì)生活。但是,這三本書讓我回到了我們這一代人程度不同地經(jīng)歷過的真實生活,共同置身其間的殘酷現(xiàn)實——從肉體到精神。我們跟書中那些人物一樣,有著黑暗的記憶,我們都需要情感與靈魂的救贖。如果我們沒有勇氣與能力自我實現(xiàn),而且這個社會也沒有人提供這種靈魂的指引,那么,我以為這三本書,尤其是《饑餓的女兒》與《好女兒花》,也是一種間接的啟示。
阿來
2015。12。9于成都
終于把內(nèi)心的黑暗和愛大聲說了出來
◎費勇
我特別注意虹影的小說,大約是在2000年,那時她因為小說《K——英國情人》而陷入一場官司。那場官司好像和凌叔華有關(guān),而我當時正在寫一篇論文,討論凌叔華的《繡枕》和嚴歌苓的《紅羅裙》。我順便讀了《K——英國情人》,也讀了她先前的《饑餓的女兒》,感覺十分震撼!独C枕》和《紅羅裙》引起我的注意,是因為相隔了差不多六十年,中國女性在欲望表達的方式上有一種潛在的軌跡耐人尋味,雖然凌叔華的女主人公是在軍閥時代禁閉在幽暗的宅子里,嚴歌苓的女主人公在八十年代走到了時尚的美國,卻都同樣困在了某個狹窄的界域,只能依靠衣飾來曲折表達隱秘的欲望。
虹影的《饑餓的女兒》讓我想起了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另一條傳統(tǒng),就是廬隱《海濱故人》到丁玲《沙菲女士的日記》的傳統(tǒng),這個傳統(tǒng)就是女性以“自傳”的方式率真地表達自己的欲望。然而,這個傳統(tǒng)也無法說明虹影小說的意義。女性欲望在廬隱、丁玲那里,雖然率真,但還是被包裝成了一種比較情調(diào)式的東西,轉(zhuǎn)化成了某種流蕩的情緒。而在虹影的筆下,再也沒有扭捏、含蓄,而是直接、自然,是人性深淵里的一股瀑布,奔流不息。從廬隱《海濱故人》、凌叔華《繡枕》,到丁玲《沙菲女士的日記》,再到虹影《饑餓的女兒》,可以清晰地讀到關(guān)于女性欲望敘述的中國譜系。
當然,虹影小說的價值,不只是比丁玲們更直接而已,更在于她的視角不是停留在自己情緒的表達,而是涌動著身份迷失的焦慮。虹影小說里對于女性欲望的表達,讀者幾乎感覺不到任何情色的挑逗,在于虹影的欲望,不是一種簡單的身心悸動,而是她作為一個現(xiàn)實中的私生女,一直縈繞不去的身份迷失的焦慮。有人指出“私生女”是虹影作品中一個重要的情結(jié),虹影是這樣回應的:
我想這可以用來解釋所有我的作品,因為這就是我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使命,我被命運指定成為這么一個人,或者是成為這樣一種類型的作家,或者是成為這樣一個類型的女子。我走過的路,其實都是跟我母親最后決定要把我生下來,我的成長背景連在一起,由此可以解釋我所有的行為、言談、包括寫作,甚至我要找什么樣的男人跟這個身份相關(guān),我要走什么樣的路,我要寫什么樣的書,包括女性主義的“上海三部曲”那樣的書,也像《好兒女花》《饑餓的女兒》這樣跟自身相關(guān)的書,都跟“私生女”這個身份相關(guān)。
所以,虹影從早期寫詩,到20世紀90年代定居英國后,陸續(xù)爆發(fā)出《饑餓的女兒》《好兒女花》等小說,一直到最近的《奧當女孩》等一系列“童書”,在我看來,顯現(xiàn)的都是一個失去了現(xiàn)實身份的女性孜孜不倦地尋找自我的旅程,這個旅程從早期的詩的迷茫、到小說的狂暴、再到童話般的沉靜。恰恰是一段精神覺醒的旅程。所以,在虹影小說里,欲望只是一個表面的東西,藏在深處的是她對于自我身份的焦慮。在中國文學史上,還找不出像《饑餓的女兒》《好兒女花》那樣的如此深入如此痛楚地追尋女性自我的小說。
我之所以用了“震撼”形容我當初讀《饑餓的女兒》的感受,是因為虹影的小說不僅寫了女性的自我追尋,還把角度聚焦在“母親”身上。虹影說她寫《好兒女花》是因為自己做了母親,是寫給女兒看的。虹影后來對記者談道:
“沒有女兒之前,我的生活目的,如同博爾赫斯《失明》里談到的一樣:我總是感覺到自己的命運首先就是文學。他還說,將會有許多不好的事情和一些好的事情發(fā)生在身上。所有這一切都將變成文字,特別是那些壞事,因為幸福是不需要轉(zhuǎn)變的,幸福就是其最終目的。一個把文學當作生命的作家,恐怕皆是如此?墒俏矣辛伺畠,一切都改變了。塵埃落地,菩薩低眉含笑。我首先是一個母親,然后才是一個作家。一個母親,她可以承受的東西是無限的,遠遠超過一個失敗者,就像我的母親生前一樣。”
虹影的小說指涉到母親、自己、女兒,透過女性宿命的社會角色,虹影創(chuàng)造了漢語寫作里母親敘述的另一種范式。冰心的慈母形象,一直深入人心,成為一種文學套話。而一些男性作家筆下受難的母親,則是另一種文學套話。張愛玲可能是漢語寫作里第一個觸及母女之間隱秘情感的作家,但寫得十分隱晦。虹影則把張愛玲隱隱觸及的議題寫得淋漓盡致,驚世駭俗,徹底顛覆了關(guān)于母親敘述的既定話語,呈現(xiàn)了一個人性深淵里的母親。這個母親形象,不論是流言蜚語里的壞女人,不論是有很多情人,不論是堅強地生下婚姻外的孩子,還是晚年的撿垃圾等細節(jié),都震撼我們的心靈,是中國文學史上從未有過的一個母親形象:受難,愛,以及塵世的殘酷、情欲與道德的波瀾,都在這個形象里清晰地折射。
虹影把母親的歷史置于大時代里,既是個人的史詩,也是時代的史詩。1949年前后到20世紀80年代的中國歷史,在一對母女的個人歷史里充分展開,再一次顯現(xiàn)了文學的記憶力量。她把這個時代個人的饑餓感上升為時代的饑餓感,確實抓住了這個時代的核心精神。
《饑餓的女兒》《好兒女花》之后,虹影開始了另一個童書系列,第一部是《奧當女孩》。這個系列表面看是寫給孩子看的童話,但在我看來,都是成人作品,是虹影關(guān)于母親故事的繼續(xù)!秺W當女孩》的主角變成了一個男孩子,叫桑桑,地點還是在重慶。桑桑在一個廢棄的兵營遇到了一個女孩子。關(guān)于水手的愛。故事充滿靈異的氣息,悲傷但是優(yōu)美。當一切的苦難經(jīng)過時間的洗禮,當一切的欲望經(jīng)過時間的磨煉,傾訴、呼喊都變得沒有什么意義,剩下的是平靜,是對于不可知的敬畏。人世間的一切都曾經(jīng)經(jīng)歷,一切都在消逝,唯一抱持的,是對于愛對于美的永不疲倦的期待。
讀完《奧當女孩》,我的感受是:虹影終于把她內(nèi)心的黑暗和愛都說了出來。當然,永遠不可能都說出來。永遠在等待著某種光亮,劃過我們幽暗的內(nèi)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