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狼犬》:
黑狼不由自主地哀號起來,這是來自肺腑深處的聲音,這種哀號似乎充滿了對世間的某種怨恨。在這人煙稀少的荒山野嶺,它極少看到人類,但是它了解人類。早在它還僅僅是一只小狼崽的時候,就已經(jīng)見識過人類的種種手段。它那時就蹲坐在河岸上,看著一個人慢慢向它靠近。突然,只聽得一聲轟鳴,一陣劇痛傳來,從此,從它的臉到肩膀處就多了一道恥辱的傷疤,成為歲月也無法熨平的、揮之不去的白色痕跡。
黑狼痛苦地回到自己藏身的窩,默默地舔著傷IZl,對人類的仇恨由此而生。第二年,年幼的黑狼已經(jīng)能夠熟練地獵捕食物,它的肋骨因而變得豐滿,肌肉也更加結(jié)實了。就在那一年,那個曾經(jīng)打了它一槍的男人,再次回到這里沿著山脊獵殺駝鹿,正好撞進了它活動的領(lǐng)地內(nèi)。事實證明,他回到這里是他這一生最錯誤的決定。
黑狼發(fā)現(xiàn)了那個人的蹤跡并悄悄跟蹤,它時而藏身在云杉叢中,時而利用枯木的掩護,不讓自己暴露。它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靈敏的嗅覺會告訴它四周的動靜。盡管它暗自憎恨,偷偷跟蹤,但它的心里還是恐懼的,是對人以及武器本能的恐懼。所以,它一直都耐著性子,直到有一天,那個人突然意外地面部朝下被絆倒在雪地里。黑狼的那種恐懼瞬間消失了,它猛地沖過去,疾如閃電的身影猶如黑暗的死神。
從此以后,黑狼意識到,人類——尤其是跌倒的人類,他們的力氣還比不上它經(jīng)常獵食的麋鹿和馴鹿。黑狼咬死他們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因為他們此時甚至還不如小鹿強壯。
正如了解人類一樣,黑狼對獵犬也了如指掌。在黑狼眼里,那些獵犬本身軟弱無力,只會仗著人逞能。大概有四五次,黑狼抓到過離開人類的獵犬,它根本都不用花費一半的體力,就可以輕易追上一只獵狗并咬死它。獵狗的膽子其實很小,假裝奮戰(zhàn)卻總是在臨死前驚聲尖叫,泄露了它們對死亡的恐懼。
黑狼抽動著它的鼻子。草原上的那五只獵犬都是大型猛獸,但是其中的四只和黑狼之前殺死的那幾只沒差多少。第五只是條母狗,而且是里面體形最大的一只。黑狼滿意地舔了舔嘴唇,回想起曾經(jīng)殺獵犬時的快感,殺死一只獵犬的快感幾乎趕得上撲倒一個人了。
黑狼站起來,尾巴下垂,任憑風(fēng)將身上濃密的毛發(fā)吹得緊貼在強壯的身體上。它轉(zhuǎn)過身從另一邊緩慢地跑下山坡,鉆進密密麻麻的云杉林。15只原本無所事事地躺在叢林里的灰狼,看到它們的首領(lǐng)回來立刻從地上跳起來,用冷峻但是畢恭畢敬的眼神望著它。
黑狼看了一眼狼群,轉(zhuǎn)身朝向風(fēng)吹來的方向,嗅著風(fēng)中人的氣味,抬起頭向明凈的藍(lán)天號叫起來。
這聲音響徹萬里,令人毛骨悚然!這聲音叫出了黑狼心底對人類的所有仇恨,同時也訴說著它對人類,以及作為人類奴仆的獵犬的藐視?衽睦呛恳辉傩怪诶菍⒙镜膹娏铱释。聲音傳到卡尼河草原上的人和獵犬的耳朵里時,他們正站在白雪皚皚的山道上。
這個叫林克·史蒂文斯的男人轉(zhuǎn)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在疾風(fēng)中站穩(wěn)身子。他身姿挺拔,有著一頭黑發(fā)和一雙棕色的眼睛。這種荒山野嶺常刮大風(fēng),下大雨,雪還積得很深,因此,雖然他只有20歲,但由于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的酷暑嚴(yán)寒中,他的眼角已經(jīng)生出了細(xì)小的皺紋。他看了看身邊的狗群,又回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其中一只獵犬一邊發(fā)出不安的嗚嗚聲,一邊向主人靠近了些。它的三個同伴緊緊貼著它。
只有第五只母獵犬不同其他,徑自在原地躺下,45千克重的身體里暗藏著哈士奇和愛爾蘭狼犬特有的銳氣。林克·史蒂文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這只灰色的母獵犬,隔著其他幾只獵犬說道:“別這么沒精打采的。奎恩,快點起來!贝蠡夜愤是一動不動,林克的眼神柔和下來。他在邊境小城麥斯蘭買了這只大灰狗,并在那里為甘道河的狩獵之行準(zhǔn)備了所有行頭。其實,他在買狗的時候就知道奎恩已經(jīng)懷孕了,但是因為它的模樣長得挺招人喜歡,他就花便宜的價錢把它買了下來。
奎恩聰慧超群,既強壯又勇敢,只是不輕易與人交好,可能是因為它即將生小狗,所以才變得更加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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