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進步是如何發(fā)生的?社會是如何摒棄那些長期沿襲的不道德習俗的?在《榮譽法則》-書里,奎邁·安東尼·阿皮亞探討了一個長期受到忽視的改革動力。阿皮亞審視了以往道德革命的實例,并且對當代反對殘忍習俗的運動作出描述,揭示了一個道理,即理性、道德或者宗教都不足以推進社會的改革。只有在不道德習俗與榮譽發(fā)生沖突之后,不道德習俗才會最終消亡。
阿皮亞在《榮譽法則:道德革命是如何發(fā)生的》的開始部分,以極其豐富的細節(jié),描述了英國貴族階層那個生死尋常的世界;長達幾個世紀以來,英國貴族相互發(fā)出挑戰(zhàn),以決斗方式解決問題,阿皮亞回顧了那個世界里最后的重要決斗事件之一,即發(fā)生在當時的英國首相與一位性情古怪的伯爵之間的決斗,進而描述了一個處于劇烈變革之際的社會環(huán)境。把視線轉向世界的另一面,阿皮亞描述了中國纏足習俗的終結過程。盡管中國皇朝試圖禁止纏足習俗,但是,這一習俗依然盛行一千余年,不過,其終結只用了一代人的時間。阿皮亞生動地描述了這一充滿紛亂的歷史時期,論證了習俗的變遷并非源于自上而下的法令,而是源自古時已有的榮譽的力量。
阿皮亞以更為復雜的方式,展示了與榮譽相關的諸多思想,這些思想促成了歷史上重要的道德革命的發(fā)生,這些迅速形成的社會共識,曾經(jīng)導致英帝國廢止奴隸制度,呼喚普通男女積極投身廢奴運動。然而,他的興趣并不局限于對史實的描述。阿皮亞注意到,盡管受到宗教和道德的譴責,但是,在巴基斯坦等處仍然盛行可怕的“榮譽謀殺”習俗,終結這一可怕習俗的方法之一,就是喚醒集體性的榮譽感與恥辱感。
阿皮亞擁有講述故事的天賦,以及哲學家的嚴謹態(tài)度,他以一種全新的方式探討了與道德相關的問題。從滿人廢止中國古已有之的纏足習俗,到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在倫敦與廢奴運動領袖們的會晤,《榮譽法則》-書揭示了道德革命是如何獲得成功的。
《榮譽法則:道德革命是如何發(fā)生的》是2010年《紐約時報》特別推薦的100本圖書之一,《泰晤士報·文學副刊>2010年度圖書之一,《獨立報》評選的2010年圣誕節(jié)圖書之一。
【作者序言】
序言
本書的論證始于一個簡單的問題:對道德革命的探討,有助于對道德問題的理解嗎?論證這一問題的原因在于,歷史學家和哲學家對科學革命的縝密研究,已經(jīng)獲得對科學問題的深刻認識。比如,托馬斯·庫恩(Thomas Kuhn)[托馬斯·庫恩(1922-1996)美國科學史家,科學哲學家,代表作為《哥白尼革命》和《科學革命的結構》。]和保羅·費耶阿本德(Paul Feyerabend)[保羅·費耶阿本德(1924-1994):當代美國著名的科學哲學家。主要論著有《微觀物理學問題》(1962)、《告別理性》(1987)等。]探討了17世紀的科學革命(這一時期產(chǎn)生了伽利略、哥白尼和牛頓),進而探討了更近時期的科學革命(這一時期產(chǎn)生了令人稱道的量子物理學),最終形成有關科學革命的重要論點。
科學知識的發(fā)展,明顯推動了技術的迅速進步。但是,科學發(fā)展的動力并非源于改造世界的實踐,而是源于理解世界的探索。另外,如伊曼努爾·康德所說,道德最終具有現(xiàn)實的特征:雖然它在道德層面上影響著我們的思維與感覺,但是,就其本質(zhì)而言,道德影響著我們的行為。革命是在短暫時間內(nèi)發(fā)生巨變的過程,因此,道德革命必然引起道德行為的迅速變革,不會囿于道德感覺的范圍。然而,道德革命終結之際,正如科學革命終結之際,事物呈現(xiàn)嶄新的面貌。如果我們回顧一下,哪怕只是相隔一代人,下一代的人都會問,“那時人們思考什么問題?很多年里,我們又是如何思考的?”
基于以上考慮,我開始審視一系列道德革命,試圖發(fā)現(xiàn)道德革命的意義所在。我很快發(fā)現(xiàn),我所關注的那些毫無關聯(lián)的史例,比如決斗習俗的消亡、裹足習俗的廢除以及大西洋沿岸販奴制度的廢止,具有很多共同之處;這是事先沒有預料到的。一個共同之處是,上述每一史都引發(fā)了社會各界的廣泛討論,在這些習俗或者制度終結之前,這樣的討論顯然產(chǎn)生了重要的結果。討論結果不僅流傳了下來,而且,記錄討論結果的方式,對于其他文化環(huán)境和其他歷史時期的人們來說,也是可以辨認與理解的。上述不道德行徑終結之際,不論出現(xiàn)了何種情況,在我看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目睹新的道德理念的出現(xiàn),當時當?shù)氐娜藗儾]有感到惶惑不安。決斗永遠具有謀殺的性質(zhì),也是非理性行為,裹足是一種痛苦的自殘行為,販奴制度永遠是對奴隸人性的踐踏。
我驚訝于一些事例最終未曾發(fā)生。更讓我驚訝的,是我的第二個發(fā)現(xiàn),也就是對已有史例的觀察:在上述史例的轉換時期,一種被約定俗成地稱作“名譽”的因素發(fā)揮了關鍵的作用。對這些史例的探討,其結果匯集在本書之中。當然,決斗肯定與名譽相關,這個論點并無新意;決斗習俗隨著新的名譽觀念的出現(xiàn)而終結,這也并非新論。但是,我的看法是,真正讓我們驚訝的一種現(xiàn)象是,國家榮譽和勞動階層名譽在新世界平臺上淡出已久,然而,在廢止裹腳制度與近代奴隸制度過程中,這兩種名譽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由此看來,以上史例與以下問題有著直接的關聯(lián):社會認同(Identity),比如男性與女性、同性戀者與傳統(tǒng)性愛者、美國人和加納人、基督教徒、穆斯林信徒以及猶太人,在我們的情感形成以及行為選擇中具有何種作用?在早些時候完成的一本書里,我探討了諸種社會認同,比如家庭認同、民族認同、宗教認同、國家認同等,以何種方式將我們和其他人聯(lián)系起來,獲得對光榮與恥辱的共同認知。我特別關注名譽與社會認同的關聯(lián)問題,因為這是道德革命的核心,也是我探討道德革命的原因所在。
我認為,這種關聯(lián)值得關注。社會認同將道德革命與人類一種心理狀態(tài)聯(lián)系起來。長期以來,人類這一心理狀態(tài)被以英語為工作語言的道德哲學家所忽視,盡管最近在道德哲學與政治哲學的領域里,它開始成為討論的焦點;這一心理狀態(tài)就是,人們對社會地位及受尊重程度給予深刻而持續(xù)的關注,我們?nèi)祟愋枰@得一種如格奧爾格·威廉·弗里德里!ず诟駹枺℅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所說的anerkennung,也就是“承認”。我們希望,他人應當根據(jù)我們的社會認同及職業(yè),恰如其分地對待我們。我們需要他人承認,我們是有感覺的存在,承認我們對他們的承認。如果看到走在大街上的他人,我們因為相互承認而眼神相會,我們都能體驗人類的這種基本需求,我們也會基于這一需求而相互回應,達到相互承認的目的。這一過程是即時發(fā)生的,也是一個自然的過程。黑格爾在《精神現(xiàn)象學》一書中探討了主人與奴隸的關系,對人類希冀他人承認的心理做過著名的研究。我認為,廢奴運動的巨大能量源于獲得他人承認的人類愿望,這個結論應該不會讓黑格爾感到驚訝。
我的研究把我引入一個出乎預料的方向:現(xiàn)在我希望說的是,在思考如何擁有成功的人類生活的過程里,名譽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亞里士多德認為,最好的生活方式,就是擁有他所說的eudaimonia(幸福)的那種生活方式。圍繞eudaimonia展開的研究,被他稱為“倫理學”。我認為,本書是對亞里士多德意義上的“倫理學”的貢獻,同時,我本人也在這個意義上使用“倫理學”這一名詞。
Eudaimonia一詞一直被誤譯為“幸!保℉appiness)。在亞里士多德看來,eudaimonia一詞的真正意指可以更好地表述為:擁有eudaimonia就可以興盛(flourish),我對“興盛”一詞的理解,就是“生活美滿”,需要注意的是,不要將“生活美滿”與否等同于是否對他人友善。我們對他人的義務,相對于指導我們生活的眾多價值觀念而言,只是一種次要的價值觀念,我認為,有理由把這種特殊的價值觀稱作道德價值觀。在這個意義上說,決斗習俗、裹足習俗和蓄奴制度,顯然都是一些道德問題。(奴隸、裹足女人以及死去的決斗者,都被剝奪了應有的權利。)
從這一視角出發(fā),道德顯然是倫理學的重要構成:對他人盡應盡之責是美滿生活的必要構成。過去幾個世紀的諸多特征之一,是人們愈加理解每人對他人的應盡責任。不過,擁有美滿的生活,僅僅在道德上保持美滿是遠遠不夠的,并且,令人困惑的是,探討人類美滿生活的要素時,哲學總是趨向于將生活的多元性過于簡單化。一種美滿生活通常包括家庭及朋友的關系,影響這些關系的因素,不僅有對他人的責任因素,也有出自愛心而自愿給予幫助的感情因素。很多人參加社會活動,讓生活變得更加美好。我們參加教會或者寺廟的活動;我們一起觀看或者參加各種體育活動;我們介入地方和國家的政治活動。體驗諸多珍貴的人類活動,讓我們受益匪淺,這些活動包括聆聽音樂、觀賞文學作品、觀看電影和視覺藝術作品,還包括很多自主選擇的活動內(nèi)容,比如,學習烹調(diào)藝術、經(jīng)營一座花園、研究家族歷史,等等。人類擁有多種方式追求美滿生活。
理解名譽之于倫理學的重要意義,方法之一是確認名譽和尊重的關聯(lián)。尊重與自尊顯然是人類基本的善行,也是對eudaimonia的補充,它有助于美滿生活的形成。
在我的學術生涯里,我花了大量時間說服我的哲學家同事相信,一些具有重要的理論與實踐價值的因素,一直沒有引起他們的認真關注。這些因素包括:人種與民族、性別與性行為、國家與宗教,等等。我們在創(chuàng)造自己生活的過程里,被賦予豐富的社會認同。名譽就是一個被現(xiàn)代道德哲學家忽略的關鍵問題。我們認為名譽是一個關鍵問題,原因之一在于,與社會認同一樣,名譽可以將不同人的生活聯(lián)系起來。關注名譽,如同關注社會認同,可以幫助我們恰如其分地對待他人,并且?guī)椭覀儎?chuàng)造自己的美滿生活。以往的哲學家曾經(jīng)關注過這一問題,讀讀孟德斯鳩或者亞當·斯密的著作,或者就此問題專門讀讀亞里士多德的著作,我們就能有所了解。不過,雖然“尊重”和“自尊”是當代哲學研究的兩個熱門課題,但是,與此相關卻區(qū)別明顯的“名譽”概念,似乎基本上被人忽略。我認為,現(xiàn)在是將“名譽”重新納入哲學研究范疇的時候了。
本書探討的幾個歷史事件具體而微地印證了,不同時空環(huán)境里的名譽呈現(xiàn)出不同的特征,為我們探討名譽概念創(chuàng)造了條件。不同的時間和空間環(huán)境,豐富了我們對名譽的整體概念的認識。從英國到中國然后回到大西洋的漫長旅途,讓我們加深了對名譽諸多特征的理解。它們并非孤立的地區(qū)性事件,而是代表著人類發(fā)展的三個階段。它們不僅對于新加坡、孟買或者里約熱內(nèi)盧的人們具有重要意義,對于洛杉磯、好望角或者英國的人們來說,具有同樣的重要意義。在上述任何地方,我相信,盡管各地對名譽的理解有所差異,但是我們發(fā)現(xiàn),無論何時何地發(fā)生的歷史事件,它們留給我們的基本教益都是相同的。
我的設想是,我們不僅需要理解其他民族、其他時代和其他空間,我們還必須洞察當代的生活。特別是,我希望通過對以往史例的探討,獲得必要的教益,并以此為指導,探討當代世界環(huán)境中由名譽引發(fā)的一些最具挑戰(zhàn)性的問題,比如,以名譽的名義對女性和幼女進行的謀殺。在本書第四章里,我們將在巴基斯坦旅行。我們試圖理解與面對名譽的陰暗一面;歷史事實告訴我們,在一個地方適用的教益,也適用于其他地方。雖然我關注的是巴基斯坦,不過,從一開始我們就必須清醒認識到,今天以名譽的名義發(fā)生的殺戮行為,絕非僅僅發(fā)生在一個地方。
以名譽的名義的殺戮行為,不是當代環(huán)境下名譽的唯一表現(xiàn)方式。在本書最后一章里,我的目標是提出一些方法,運用這些方法,可以正確地理解名譽概念,有助于我們理解當代的其他問題!澳銈儺敃r思考什么問題?”這是我們需要向祖先提出的問題,不過,我們知道,一個世紀之后,下一代人也會對我們提出同樣的問題。有誰知道,下一代人認為什么才是最不可思議的現(xiàn)象?在美國,百分之一的人受過監(jiān)禁處罰,數(shù)千人被常年關押。在沙特阿拉伯,政府禁止女性駕駛車輛。今天,在很多國家里,同性戀者不是被投入監(jiān)獄,就是被處以死刑。此外,還有鮮為人知的工廠化耕種體制,數(shù)億的哺乳動物、幾十億的鳥類過著骯臟而短促的生活。在發(fā)達國家的內(nèi)外,人們?nèi)淌苤鴺O端的貧困狀態(tài)。終有一天,人們將會發(fā)現(xiàn),他們不僅意識到舊制度的荒謬與新制度的正確,而且也會意識到,舊的方式蘊含令人恥辱的因素。在向現(xiàn)代過渡的階段里,很多人將改變做事方式,他們恥于繼續(xù)按照舊的方式行事。今天,如果我們?yōu)槊u做出恰如其分的定位,世界將變得更加美好。這一期望或許并不過分。本書的主旨是對名譽做出解釋,幫助我們充分認識到,名譽對每個人都有長遠的重要意義。
在我童年的時候,有一位名叫瓦爾·杜尼肯(Val Doonican)[瓦爾·杜尼肯(1927-)愛爾蘭男歌手。
]的愛爾蘭歌手。他演唱的歌曲“向高處走”成為一首非常流行的歌曲。在這首歌里,他唱到,當他只有“成年人的膝蓋那么高的時候”,媽媽告訴他一個道理。媽媽說,“要向高處走”,媽媽還鼓勵他,“要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雖然,當時我的個子只比成年人的膝蓋略高,不過,現(xiàn)在我還能記得,這位媽媽的忠告對我產(chǎn)生重要的影響。(歌里的這位主人公在監(jiān)獄里發(fā)出感慨之言,他沒有聽從媽媽的忠告而入獄。)瓦爾·杜尼肯有著美妙的歌喉,這首走紅歌曲十分感人,不過,歌曲感動我四十余年的原因,是它對名譽的簡潔表述。名譽的心理因素,與向高處走以及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的理念,具有深刻的關聯(lián)。瓦爾的媽媽還告訴他,應該“把頭抬得高高”。一些具有名譽感的有識之士認為,他們所以獲得他人的尊重,就是因為他們把頭抬得高高的。我們看到,他們是一些擁有自尊的人,他們能夠感受自己寬廣的心胸和堅挺的脊梁,感受充分的自尊。
從另一角度看,屈辱讓人的脊梁彎曲,讓人的目光短淺。在阿桑特-特維(Asante-twi)語里,這是我母親使用的語言,如果有人做了不名譽的事情,我們會對他說,“他的臉都掉了”;確實,感到羞恥的臉肯定是目光向下的臉。在阿桑特-特維語里,表示名譽的單詞是“animuonyam”,這個單詞的詞根是“nim”,意思是“臉”。我們知道,中文有一種說法,就是“丟臉”;法語、德語與英語一樣,都有丟臉和有面子的說法。東亞、西歐和非洲西部地區(qū)也有類似說法,這是三個差異很大的區(qū)域。一切都表明,人類在任何地方都有相同的基本特點。
我們?nèi)绾慰桃饪创约旱哪樕,是大膽顯露,還是有意隱藏,這不是值得關注的唯一問題。我們因為羞恥而不由自主地臉紅,我們因為激動而淚流滿面;我們感到憤怒和驕傲的時刻,臉部表情尤為明顯。與觀察人體的其他部位相比,對臉部的觀察可以更清楚地看出他人之感受;因此,名譽與臉部的直接關聯(lián),似乎隱含著這種意思,即我們只有在他人的視線范圍之內(nèi),名譽才與我們的感覺發(fā)生關聯(lián)。這個意思當然是錯誤的。羞恥是我們獨自一人也能感受到的。
讓我們回到17世紀。勒內(nèi)·笛卡爾(Rene Descartes)[勒內(nèi)·笛卡爾:(1596─1650):法國科學家、哲學家和數(shù)學家,創(chuàng)建解析幾何學。]當時寫到,他“被迫承認,我過去居然稱贊過那位作者,對此我因為感到羞恥,并且臉紅……”可以想象,當時他坐在書房里,反思自己不當?shù)姆Q贊之詞,意識到自己的判斷多么糟糕;這種錯誤判斷意味著,他在學術上不再值得人們完全的尊重。血一下子涌上他的臉部。維護自己的名譽,就是希望自己值得他人的尊重。如果意識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不論他人有無看見,我們都會感到羞恥。
在本書的最后部分,我向讀者論證所謂的“名譽理論”。不過我認為,理解名譽理論的最好方法,是觀察名譽在個人生活與社會生活中的作用,從而認識構成名譽的關鍵要素。在本書最后一個章節(jié)的開始部分,我將匯總討論過的名譽理論的所有要素。我認為,這是我對名譽理論做出完整表述的合適場合。如果缺乏論據(jù)支持,任何理論均無太大效用;除非讀者了解我的論證過程,否則無法真正理解“名譽理論”的意思……或者說,就無法確定我的結論是否正確。
我知道,當代很多人厭惡討論“名譽”問題,他們認為,如果沒有名譽這樣的概念,我們的生活或許會變得更好。(比如,你用幾年時間寫完一本書,有人問你,“你在忙些什么?”我的回答是,“寫作一本關于名譽問題的書”;在這樣的場合,通常會聽到上述說法。)但是,不管崇尚名譽還是厭惡名譽,我可以肯定地說,讀者一定感受過一些感覺,比如笛卡爾的羞恥感和瓦爾·杜尼肯的驕傲感。我們的社會生成一定的規(guī)則,它們以行為模式與感覺模式的方式延續(xù)下來,這是人類生存的基本特征之一;與名譽問題相關的心理學的核心問題,即給予他人尊重,同時獲得他人對自己的尊重,已經(jīng)根植于讀者心里,根植于每個普通人的內(nèi)心世界;不管名譽心理學多么精致、多么高深,其基本含義可以用相互尊重予以概括。我認為,這是我們對名譽問題做出思考的原因之一。名譽源于人類基本的社會心理?梢钥隙,我們應當試圖理解人類的特征,妥善地予以利用,而不能寧愿自稱與眾不同……甚至更糟糕,假裝我們根本不擁有人類的特征。我們或許認為,我們已經(jīng)擺脫了名譽問題,但是,名譽問題卻不會與我們脫離關聯(lián)。
Kwame Anthony Appiah
于普林斯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