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一個家庭和一個國家的傷痛。
奧拉總是要求兩個兒子不要坐同一輛公交車,因為害怕他們會在同一起襲擊中死去。她更害怕半夜三更,兒子的陣亡通知會不期而至?謶秩缬半S形,只有愛和回憶能夠驅(qū)除所有死亡的陰霾。
《到大地盡頭》是一個關(guān)于愛的故事,寫母親對兒子的愛、男人與女人、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愛和友誼,寫以色列生命經(jīng)驗的所有面向,也寫盡了一個女人、一個家庭和整個國家的憂傷。面對生命的種種不可預(yù)期,通過不斷講述、回憶與寫作,美好的事物得以永恒,而我們也才有勇氣面對未來。
以色列當(dāng)代杰出作家大衛(wèi)·格羅斯曼代表作
《少年P(guān)i的奇幻漂流》作者揚馬特爾等諸多名家共同推薦
德國書業(yè)和平獎
英國溫蓋特文學(xué)獎
德國君特·格拉斯基金會信天翁文學(xué)獎
美國國家書評人獎短名單
《紐約客》年度小說類好書
《每日野獸》年度“好書中的好書”小說類十佳
“出版市場”網(wǎng)站年度“好書中的好書”小說類十佳
邦諾連鎖書店年度好書小說類十佳之首
《西雅圖時報》年度小說類好書。
《華盛頓郵報》年度小說類五大好書
《基督教箴言報》年度小說類好書
大衛(wèi)·格羅斯曼,當(dāng)代重要的以色列作家之一,也是著名的和平主義者。他1954年生于耶路撒冷,畢業(yè)于耶路撒冷希伯來大學(xué)哲學(xué)和戲劇專業(yè),曾在以色列電臺做過多年編輯和新聞評論員。
大衛(wèi)·格羅斯曼的作品已被翻譯成36種文字,在全世界出版。他的作品除了獲得以色列諸多文學(xué)獎,也獲得多項國際獎項,包括國際布克獎、德國紹爾兄妹文學(xué)獎、意大利弗拉亞諾獎、格林扎納·卡佛獎、蒙特羅獎、伊斯基亞國際新聞獎。
《到大地盡頭》堪稱格羅斯曼的高峰之作,自2008年出版以來,相繼獲得法國美第奇外國小說獎、德國君特·格拉斯基金會信天翁文學(xué)獎、英國《猶太季刊》溫蓋特獎。
2010年,大衛(wèi)·格羅斯曼榮獲著名的德國書業(yè)和平獎。2017年,他憑《一匹馬走進酒吧》獲得國際布克獎。
序一 失敗的戰(zhàn)役
序二 作家與慈父
序幕,一九六七年
步行,二〇〇〇年
民用轎車、吉普車、軍用救護車、坦克,還有裝載著大型推土機的長型貨車組成的車流逶迤前行,鳴笛聲有如斷斷續(xù)續(xù)的樂隊演奏。出租車司機一言不發(fā),神情抑郁。他把一只手搭在奔馳車的變速桿上,粗壯的脖子一動不動。有好幾分鐘,他既不看她,也不看奧弗。
奧弗一坐進出租車,就氣鼓鼓地吁了一口氣,還丟過來一個眼色,仿佛在說:媽,你請這位司機來跑這么一趟,這個主意可不怎么高明。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早上七點的時候,她給沙米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她,載著她出一趟遠門,到吉勒博阿地區(qū)去,F(xiàn)在她回想起,不知怎的,她沒有像以往那樣,向他講明詳細情況,說明出行原因。沙米問她想讓自己幾點到,她猶豫了一下,然后說:“三點來吧!薄皧W拉,”他說,“也許咱們應(yīng)該早點走,因為到時候,交通狀況會很糟。”他這樣說,是出于對當(dāng)天混亂局面的充分了解,可她當(dāng)時沒能領(lǐng)會到這一層,只是說自己沒法在三點之前動身。她打算用這幾小時陪陪奧弗,奧弗也答應(yīng)了,但她知道,他答應(yīng)得很勉強。她原計劃帶奧弗一起外出旅行一個星期,可現(xiàn)在,她只能陪他七八個小時了,這時她意識到,自己沒有在電話里告訴沙米,奧弗也要坐車一起去。要是她提前跟沙米說明,也許他會特地向她告假
一天,僅此一次,或者他可以派個給他干活的猶太司機———他管這些猶太司機叫“我的猶太手下”。但她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正在氣頭上,完全沒考慮到———這股不安的情緒在她心里緩緩升騰著———在這樣的日子,跑這樣一趟車,還是別找阿拉伯裔司機為好。
哪怕他是當(dāng)?shù)氐陌⒗耍俏覀兊娜,在她努力為自己的做法辯白時,伊蘭提醒她。哪怕這名阿拉伯裔司機是沙米,沙米幾乎可以算是我們的家庭成員,二十多年來,他給所有人———她離異丈夫伊蘭的員工,還有全家人———開過車。他們是他賴以維持生計、每月賺取固定收入的大主顧,而他,作為回報,有義務(wù)全天候待命,隨時聽候他們差遣。他家在阿布戈斯,他們?nèi)ニ覅⒓舆^家庭慶;顒樱麄冋J識他的妻子伊娜姆,他的大兒子、二兒子想要移民阿根廷,他們出錢、托關(guān)系給辦成的。他們一起在車上相處過好幾百個小時,她想不起他何時像這樣安靜過。跟他在一起,每次坐車都像是看單人喜劇秀。他又詼諧又滑頭,在政治上是個老油條,對各方都不吝給出哄人的甜言蜜語和不饒人的犀利言辭。再者,她也無法想象自己還能找別的司機。在今后一年內(nèi),她自己是沒法再開車了:在過去十二個月里,她發(fā)生了三次交通事故,留下六次違章記錄,哪怕按照她自己的標(biāo)準(zhǔn)來衡量,這樣的記錄也有些過火,那個可惡的法官宣布吊銷她的駕照,還不屑地說,他這樣做是為她好,他對她有救命之恩。假如是她親自開車帶奧弗上路的話,一切都會簡單得多。那樣的話,起碼她還可以再跟他獨處九十分鐘,也許在路上,她還可以勸他停下歇歇腳———瓦迪阿拉地區(qū)有些不錯的飯館。畢竟,路上多花一小時或少花一小時,都無所謂,急什么呢?何必這樣著急呢?告訴我,那兒有什么東西在等你?
短期之內(nèi),她是不可能再與他一起單獨外出旅行了,她也不可能獨自外出了,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她必須習(xí)慣。她必須順其自然,不要再為不能自己靠自己而每天自怨自艾。她應(yīng)該感到高興才是,起碼她還有沙米,甚至在她和伊蘭離婚之后,沙米也一直開車載她外出。她現(xiàn)在記不清當(dāng)時的細節(jié)了,只記得伊蘭是鐵了心要分開。在他們的離婚協(xié)議里,有一個條款專門提到了沙米,沙米自己也說,他就像家具、地毯、銀器一樣,被他們倆給瓜分了!拔覀儼⒗耍彼麜肿齑笮,露出滿嘴的大牙,“自從領(lǐng)土分割計劃開始施行,就習(xí)慣了被你們瓜分來瓜分去!被叵肫鹚f的這個笑話,她為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備感羞愧,她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在這場大亂期間,完全忘記了他的阿拉伯裔身份。
今天早上,自從看到奧弗手拿電話、滿臉愧疚的樣子,就有人走上前來,把需要她料理的事務(wù)溫和而果斷地接了過去。她被打發(fā)到一邊,被安排到旁觀者的位置上,在一旁呆望著。她心里沒有什么完整的思緒,只有不時迸發(fā)的種種情緒。她邁著僵硬的小碎步,在各個房間兜來轉(zhuǎn)去。后來,他們?nèi)ド虉鲑I衣服、糖果和CD———新出了一套約翰尼·卡什的合輯——整個早上,她神志恍惚地走在他身邊,不論他說什么,她都像個小姑娘似的咯咯笑。她貪婪地呆望著他,仿佛要把他的形象不加掩飾地囤積儲備起來,應(yīng)付即將來臨、漫無止境的饑年———這樣的年份終將來臨。自從他告訴她說,他要走了,她就不再懷疑:這樣的年份就要來臨了。當(dāng)天上午,她因為腹瀉,跑了三趟公廁。奧弗笑著問她:“你怎么啦?吃什么東西了?”她盯著他,柔弱地笑著,把他的笑聲,他發(fā)笑時腦袋略向后仰的樣子銘記在心。
服裝賣場的年輕女收銀員望著奧弗試穿襯衣,羞紅了臉,奧拉自豪地想,我的愛子就像一頭小鹿。在音樂賣場工作的那個姑娘,是比他低一屆的校友,聽說他三小時后就要走了,上前擁抱了他,把他緊緊地摟在自己高挑、豐滿的身體上,還強烈要求他一回來馬上給她打電話?吹絻鹤訉@些情感外露的表現(xiàn)無動于衷,奧拉意識到,兒子心里還是放不下塔利婭。她離開他已經(jīng)有一年了,而他依然對別的女人熟視無睹。她難過地想,他在感情方面是個忠貞的人,像她一樣,比她還要用情專一,她知道,他得再過好多年才能放下塔利婭———假如他真有這么多年可活的話,她想,但她很快就激動地趕走了這一想法,但這樣一幅情景還是掠過了她的腦海:塔利婭來看望他們,致以哀悼,也許還想讓奧拉不計前嫌,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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