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不善言詞,喜歡靜靜在旁觀察人。
他能看進(jìn)一個人的眼睛里、心里,看穿你的不安、你的虛偽、你的小家子氣、你的貪婪。
驚人的是,你讀著這些看似在寫他人的故事時,內(nèi)心卻頻頻為之震驚……
《紅毛》,三十年后的島上月亮,是否還如三十年前一般明亮?
《赴宴之前》,女兒從婆羅洲歸來,背后隱藏著丈夫墮落、酗酒、自盡的秘密
《午餐》,窮作家與慕名而至的粉絲共進(jìn)午餐,上演囊中羞澀的內(nèi)心小劇場
《愛德華·巴納德的墮落》,我現(xiàn)在熱愛生活,充實而有意義,這是不是一種墮落?
……
整個天堂的水幾乎要被倒干,信仰會更堅強(qiáng),還是干涸?
◆豆瓣9.1分,二十世紀(jì)版稅*高的天才小說家毛姆的凜冽之作。
◆1897—2017,從倫敦到紐約,
從馬爾克斯到村上春樹,人人都愛讀毛姆
★12個不可不讀的故事,寫盡糾葛在煙火男女間的凜冽人性
★通往毛姆式頭腦和迷人內(nèi)心的幽深小徑;讀過后,才知幽默、辛辣、深情的真意
★海洋和教堂,意大利和婆羅洲,羽飾帽子和珍珠項鏈——“故事圣手”毛姆在生活中信手采擷:一片樹葉的震顫,卻是驚心動魄、欲罷不能的閱讀快感和心靈震撼
★傾注600個日夜精心翻譯,譯文雅潔流暢,英國Garrick文學(xué)俱樂部真誠推薦
1897年,毛姆出版第一部小說。歷經(jīng)120年,說故事的熱忱,讓他又輕輕松松地與21世紀(jì)的讀者通上話。他是毛姆,我們就喜歡聽他用“那調(diào)調(diào)”給我們說故事
我要走遍世上任一條路,度過深沉的悲傷,莫名的哀愁,無盡的喜悅。
關(guān)于毛姆
★在漫長的一生中,他拿過手術(shù)刀,寫過暢銷小說,當(dāng)過前線救護(hù)車駕駛員、做過英國間諜、二戰(zhàn)宣傳員;愛過一個女人,與另一個生了他孩子的女人結(jié)過婚;受過文學(xué)評論界的輕視,也獲得過歐洲的一切殊榮……
他就是毛姆,英國著名劇作家和小說家,英語世界*暢銷的作家,也是二十世紀(jì)版稅*高的風(fēng)云作家。
毛姆是一個聰明的作家,這幾乎是喜愛毛姆的讀者的共識。
有些作家憑借聰明去顯露鋒芒,也在無形中制造出與讀者的距離,毛姆不會。相比于某種潛心將作品打磨得精致、晦澀的聰明,毛姆其實更像一個生意人。小說是他的一爿店面,他追求的是一種商品化的作品質(zhì)量,目的是更好地討得顧客(讀者)的歡心。
毛姆是站在讀者身邊的,他深知讀者的喜惡,是一個精明絕倫的故事商。很少有作者可以做到這一點,有些是因為與毛姆的創(chuàng)作追求迥異,追求相仿的作者卻往往缺少毛姆一般的天賦。
在毛姆的短篇小說中,他對讀者情緒的把控能力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現(xiàn)。開篇的兩三頁,讀者便可接近核心的懸念——那個故事中心的黑洞。當(dāng)然,這僅是淺淺的一瞥。毛姆在設(shè)置懸念時,有一絲“潤物細(xì)無聲”的味道,他不會大動干戈地點燃讀者的好奇心,只通過描寫人物的一個動作、一個小心態(tài),便在讀者的心中種下了對懸念的好奇。《赴宴之前》中米莉森特在丈夫離世后從婆羅洲歸家的反常,《紅毛》中船長登島前尋找礁石口子的焦慮,《愛德華?巴納德的墮落》中愛德華后期信件中突然出現(xiàn)的幽默和輕佻……
毛姆像是一位舞臺裝置家,手中提著一根控制幕布的繩索,他的筆法習(xí)慣于一點點扯起繩子,讓幕布遮蓋的物品漸漸顯露在觀眾的視野中。每一下扯動之前,他會給予讀者暗示,供讀者猜謎,讓他們對接下來展露的東西產(chǎn)生某種預(yù)知。閱讀毛姆的讀者總是處在預(yù)知印證前的緊張和預(yù)知印證后的快慰之中。
當(dāng)然,親近讀者的行為,并不代表毛姆是一個二流作家或通俗作者。毛姆在熟稔地掌握小說之“驚心動魄”的同時,文本核心卻是一種深刻的嘲諷與深沉的慈悲。
在毛姆與讀者之間,有一扇“門”,他總是站在門外,說出一些嘲諷的言語。他的性格不喜歡將人性與命運(yùn)主題中的無奈與辛酸以更加沉痛的方式表達(dá)出來,這一扇門給了毛姆空間。
毛姆不是振臂高呼的意見領(lǐng)袖,也不是溫暖治愈的雞湯先生,他是冷靜的,是避免情感混沌的最清醒的洞察者。他在門外,對無奈的困境與悲劇施以嘲諷和揶揄。在他的妙筆之下,這些宏大的主題忽然變得市井起來,輕快起來。只有看得最深的一雙眼,才能將這些主題的“大”利落地切分進(jìn)生活的“小”,在鮮活流暢的故事與玩世不恭的嘲諷中,顯現(xiàn)出深刻洞見的鋒芒。
毛姆對生活的愛與慈悲,我們通過閱讀他的小說便能體會,他并不是一個冷漠的作者,因此他的冷嘲熱諷并不會顯得殘酷或者下作。
毛姆的小說內(nèi)核,其實是用棉布擦拭刀子。刀柄上華麗的巴洛克式的裝飾是毛姆所喜的生活的喧囂,而棉布擦過鋒刃的溫和與銳利,才是毛姆文字深處所求的慈悲與深刻。
愛德華·巴納德的墮落
貝特曼·亨特睡得很不好。
現(xiàn)在,他正在火車上,反復(fù)思量著某些重要的事情。確切地說,是在腦海中編織一個故事。這于他很重要,以至于之前從塔希提到舊金山兩周的航程和如今的三天火車之旅中,他都一直沉浸其中。
隨著時間流逝,他感到有些不安,或者說是忐忑?也許是他自己的良心太敏感,他不太確定。再過幾個小時,就要到芝加哥了,那個時候,他的故事能否經(jīng)得起推敲?他的思維驀地亂了,過去心中尚存的某種名為高尚的東西擾亂了它。
然而,接下來的事與他的切身利益息息相關(guān)!他不得不將其置于最重要的位置,任何其他的東西都得為之讓步,包括自己那所謂高尚的精神習(xí)慣。真是諷刺,他竟能容忍下來。須知人的本性是何其強(qiáng)大,越壓制,越反彈,并不時地從心底呼喚著他,F(xiàn)實的選擇和內(nèi)心的道德兩相較量,給了他一種強(qiáng)烈的幻滅感,就好比他是個慈善家,原本無所求地為窮人建造住
房,然而房子建好后,他竟然從中獲得了相當(dāng)?shù)睦。這恰恰就是擺在他面前的矛盾,也是致其不適的關(guān)鍵之所在。
而貝特曼深知自己內(nèi)心的純潔仍然還在那里。正因為這樣,他不敢肯定,向伊莎貝爾·朗斯塔夫講出精心準(zhǔn)備的故事時,自己是否能做到面不改色。
他想起了她的眼睛,那對灰色的瞳孔總是透著深邃和睿智,要正視它們冷靜的審視可并不容易。只因她是個正直的人,而且是那種純粹的正直。如果有人表現(xiàn)出不符合她標(biāo)準(zhǔn)的行為,她不會說出什么責(zé)備的話,她只會回以冷冰冰的沉默,這種態(tài)度有時候其實比直接的責(zé)難還要嚴(yán)重。而且她很有主見,不受他人影響,一旦做出決定,絕不改變。
盡管如此,貝特曼卻不希望她是另外一個樣子。是的,他愛她美麗的容顏,她苗條的身材,她那搖曳多姿中帶著的一點驕傲;他更愛她純潔的心靈,以及由內(nèi)而外的那種善良、誠實兼之坦蕩無畏的眼神。她是個完美的女神,她的身上仿佛集中了美國所有最珍貴的美德。不,不僅僅是這樣,他覺得,這樣完美的她不是憑空出現(xiàn)的,是她所在的環(huán)境!是芝加哥孕育出了這樣一個靈毓的她!他確信,必然是這樣無疑。
然而,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恐怕將會嚴(yán)重地傷害到她,將她的自尊踐踏在地。一念及此,他心中就無比痛苦。但是還有比痛苦更強(qiáng)烈的。愛德華·巴納德!一想到這個名字,無法遏制的怒火便會在痛苦之上熊熊燃燒。
隨著一陣遮天蓋地的黑色蒸氣從火車上噴出,到芝加哥了。看著窗外綿長的街道,還有街道兩旁一排排灰撲撲的房屋,他感到了壓抑不住的興奮。斯塔特,還有瓦巴什,那同樣喧鬧嘈雜、人來人往的街道,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他就要到家了!芝加哥!美國最重要的城市!沒錯,相比之下,舊金山已經(jīng)開始故步自封,而紐約甚至在緩緩衰退。國家的未來毫無疑問在于經(jīng)濟(jì)的發(fā)展,所以芝加哥,這座地理位置優(yōu)越、公民活力四射的城市,必然前途無量。
“我有信心活著看到它站上世界之巔。”貝特曼自言自語道,然后邁步走進(jìn)站臺。
來接他的是他的父親,他們熱切地握了握手。兩人容貌很像,都平和刻板,嘴唇很薄,身高也是一樣的修長、勻稱。接著,他們走出車站,來到早已等在那里的車前,拉開車門坐了進(jìn)去。坐定后,亨特先生發(fā)現(xiàn)兒子正左顧右盼地望著四周的街道,臉上充滿自豪與幸福。
“我的兒子,回到家你高興嗎?”他問道。
“是的,我非常高興!必愄芈卮,眼睛仍在迫不及待地欣賞著街上的一切。
“這里的車一定比南太平洋島上的多,我敢肯定。”亨特先生笑道,“你覺得那兒怎么樣,喜歡嗎?”
“不,比不上芝加哥,我的父親。”貝特曼說。
“愛德華·巴納德呢?他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嗯。”
“那么他?”
貝特曼默然不語,過了一會兒,一抹陰云爬上了他英俊的臉龐。
“我不想再提他了,父親!彼季貌呕貞(yīng)道。
“好吧,別放在心上,孩子,待會兒就要見到你媽媽了,她會很高興的!
車子發(fā)動,從繁華的市中心盧普區(qū)街道,穿過湖濱小道,最后停在了一座漂亮的別墅前。房子典雅堂皇,是幾年前亨特先生仿照盧瓦爾河別墅建造的。
回到家,貝特曼立刻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一個悅耳的聲音隨后在電話的那頭響起,貝特曼激動得有點無法自已,心臟一直跳個不停。
“嘿,早上好,伊莎貝爾!彼恼Z調(diào)中透著愉快。
“早上好,貝特曼!
“你怎么知道是我?”
“離上次通話并沒有過去多久。而且,我一直在等你!
“是嗎?那咱們什么時候見面?”
“要是沒有別的事情,不如今晚吧,你可以過來和我們共度晚宴!
“你知道的,沒什么事比見你更重要了!
“讓我猜猜,你大概有不少消息要告訴我吧。”
貝特曼靜靜聽著她的聲音,感覺她似乎預(yù)感到了什么。但他不動聲色,回答說:“沒錯。”
“那好,等你晚上過來告訴我吧。再見!
電話掛斷了。她的性格便是這樣了,對于她所關(guān)心的事情,她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待。這種堅定性與自律性一直讓貝特曼十分欽佩。
晚宴上,坐在餐桌前的只有貝特曼、伊莎貝爾以及她的父母,再無他人。他們禮節(jié)性地閑聊著,其間,伊莎貝爾自如地引導(dǎo)著話題。貝特曼看著她,隱隱覺得,她就像一位即將面臨斬首之刑的侯爵夫人,時日無多,但并不影響她按部就班地打理自己一天的事情。而從她美麗、雅致的臉龐,到她薄而高貴的上唇,再到她濃密秀麗的金發(fā),更加深了這一印象(這不是錯覺)。盡管少有人知,但她是有著芝加哥最尊貴的血脈的。
客廳設(shè)計得很豪華,正與伊莎貝爾的美麗相合。當(dāng)初設(shè)計房子時,在伊莎貝爾的建議下,他們請了一位英國來的專家,仿著威尼斯大運(yùn)河旁的豪華宮殿而建造。家具帶著路易十五時期的風(fēng)格,因著這位風(fēng)流君主的名字,這些裝飾莫名添了些高貴,更映襯了她的魅力,而她的風(fēng)姿反過來又為裝飾增加了些內(nèi)涵。相映生輝便是如此了!
伊莎貝爾此時正在談?wù)撝挛绾退赣H一起參加的音樂會,某位英國詩人的禮堂講演,間或插幾句時政消息,還有她的父親最近從紐約買回來的一幅價值五萬美元的某早期大師級名畫。她的談話廣泛而隨意,但不會有任何輕浮的感覺。
聽著伊莎貝爾的聲音,貝特曼感到很放松。因為她,他才被帶回文明世界,并再度回歸上流社會,而那些讓他煩躁又無孔不入的嘈雜聲總算消停了下來。“呵,能夠回到芝加哥真好!彼锌。
晚餐結(jié)束后,正要走出飯廳時,伊莎貝爾忽然對她母親說:“等一會兒貝特曼要去我的房間,我們想好好聊一聊!
“好吧,親愛的。等你們談完了話,別忘了到杜巴利夫人房間找我和你父親。”伊斯塔爾夫人說道。
貝特曼跟著伊莎貝爾上了樓,上面是那間曾帶給他許多美好回憶的房間。盡管他對這里已經(jīng)很熟悉了,但仍然不可抑制地發(fā)出欣喜的贊嘆。
“這里很不錯吧。”伊莎貝爾回首笑道,“每一處都那么無可挑剔,就連煙灰缸都帶著那個時期的氣息!
“我在想,這間屋子的精妙離不開你所做的一切!
之后,兩人來到正燃燒著木柴的壁爐前,面對面坐下。伊莎貝爾看著他,眼神中帶著冷靜,嚴(yán)肅無比。
“那么現(xiàn)在,可以對我說了嗎?”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愛德華·巴納德……他呢?回來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