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之后的儒學》是首都師范大學教授陳鵬先生的一部力作。此書第一部分為對馮友蘭新理學的研究,也是最見功力的部分,可以說是全書的精華。這部分一共八篇文章,對馮友蘭新理學的方法、內容、哲學觀、文化觀及對儒學的創(chuàng)造性貢獻都作了精深的探討,作者認為,馮友蘭新理學可以說是一種“分析的”現代儒學,即以一種分析的精神和方法來闡明和轉化程朱理學。本書的其他部分則包括對實在論在中國的歷史的總結和分析,對現代新儒學的內容如何回應現代化和西方思想的挑戰(zhàn)的思考,以及對現代倫理道德建設方面的一些研究。可以說,本書是作者多年來研究新儒學的一部心血之作,是探討新儒學的一部上乘之作。
如果給哲學以一個意象,那么“水”或許是最自然的選擇。無論在最早的希臘哲學家泰利斯那里,還是在很早的中國哲學著作《管子》那里,“水”都被認為是萬物的始基或本原。它是印度的“四大”(地、水、火、風)、中國的“五行”(水、火、木、金、土)和希臘的“四元素”(水、火、土、氣)之一。水是生命的源泉,生命都是從水中成長起來的。水是文明的源泉,人類所有古老的文明都是在一些大河流域內誕生的。甚且,水是人類借以自我意識的中介,在人類沒有發(fā)明鏡子前,水正是人類從中發(fā)現自我形象的自然的鏡子。哲學是人類自我意識的表征,是人類思想和不斷再思想的學科。也許正是由于這一緣故,水被人們和哲學家們所關注,乃至“水”成為最古老的哲學范疇或最古老的哲學范疇之一。在《圣經·舊約全書》“創(chuàng)世記”第一章中,神(上帝)創(chuàng)造一切,但卻沒有創(chuàng)造水。水跟神(上帝)一樣原始。當代科學證明了:地球最寶貴的資源是蔚藍色的水。假如水資源耗竭殆盡,人類的末日也就真正來臨了。換句話說,只要在任何一顆星球上發(fā)現了水,就有了生命的前景,也有了智慧和愛的希望……
我們已經步人這樣一個時代:通過全球衛(wèi)星定位系統(tǒng),你我在地球任一位置上,均可即時尋找到對方的位置,F在我告訴你:中國·北京……在我們國家的首都,水資源的匱乏已經給人們帶來了深切憂患。但是,在兩個湖泊——昆明湖和玉淵潭間,流淌著一條這樣的河流,她的名字叫作“昆玉河”。我們在昆玉河畔生活、工作和學習。在喧囂和騷動的鬧市中,有一群人沉思著,迷戀著,像昆玉河一樣靜靜地流淌,默默地流淌……
在現代社會,哲學已經被邊緣化。但任何關于“哲學終結”的理論卻全都沒有實際地“終結哲學”。哲學附著并滲透于人類的生活中。人類具有理性,經常并習慣于思考生活,這就是哲學存在的前提。在哲學所發(fā)源的希臘古典時代,人們認定人類的目的是追求幸福生活,認定幸福的生活就是德性的和理性的生活,認定哲學的生活方式就是理性的和德性的生活方式。所謂德爾斐神廟的箴言:“認識你自己”和“萬勿過度”,正是這個意思。哲學正是這樣獲得了自由、高貴和光榮。如今,哲學應當回到古典精神中去,首先并且主要成為一種生活方式。哲學既不僅僅是一種學業(yè),謀取學歷和學位;也不僅僅是一種職業(yè),謀取職務和職稱。哲學不是“飯碗”,不是為了“吃飯”所謀求的種種指標體系。而今,獻身于哲學事業(yè)的人們,尤其應當“在無名中生存”,從權力、金錢和名聲的浮躁中解放出來,生活著并且理性地思考著自己的和人類共同的生活。
但是,哲學并不限制于唯一現實的世界,而是開辟了種種可能的世界。哲學是一張比任何地圖都更加復雜、更加豐富的地圖。在這張地圖上,你有你的位置,我有我的位置。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位置不僅存在于你我所生活的物質世界中,而且存在于你我所生活的精神世界中。是的,我們正在致力于自我定位的嘗試。編選“昆玉河畔·首都師9幣范大學哲學學術叢書”的宗旨是:弘揚首都師范大學哲學學科學術成就,系統(tǒng)推出具有一定學術知名度和公共影響力的老中青學者學術代表作,推動首都師范大學哲學學科學術研究。叢書采用“昆玉河畔”名稱,以便提煉特色,打造品牌。入選書目既包括個人學術自選集,也包括集體學術自選集;既包括學者文庫,也包括學生文庫,以及學科手冊等。我們計劃分3批出版,每批共出版10種。這套叢書正像這條河流一樣,映照著我們自己的存在。
陳鵬:1966年生,安徽當涂人,1995年畢業(yè)于北京大學哲學系獲哲學博士學位,現為首都師范大學政法學院院長、哲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兼任當代儒學研究中心主任。主要從事現代中國哲學、現代新儒學研究,出版專著《現代新儒學》、《執(zhí)有與空無》、《實在論在中國》(合著)等,在《哲學研究》、《中國哲學史》等學術刊物上發(fā)表論文數十篇。
馮友蘭新理學
馮友蘭論中國哲學的近代化——兼論新理學的方法自覺
理:形式本體與道德本體——新理學與程朱理學的一種比較
超越理性的理性——也論馮友蘭新理學“負的方法
接著新理學講
新理學與西方哲學——新理學形上學之形成的一種解釋
“民族性”的分析與重建——馮友蘭文化觀的意義
將分析進行到底——新理學之后的一種路向
一個“分析的”現代儒學
現代倫理道德建設
現代倫理建設研究(1995-1996年)
略論當代倫理轉型——當代倫理建設研究之
實在論在中國
“清華哲學學派”與“學”的自覺
金岳霖新玄學:實在的分析與構造
張申府的“大客觀論”
是是非非——評陳大齊的是非論
現代新儒學
回應西方:現代新儒學的境界之思
立學與立教:重建儒家信仰的社會化途徑
“現代之后”的儒學——李澤厚的“四期儒學”
從主體世界到整體世界——成中英儒學簡論
個體化時代的儒學
后記
《昆玉河畔首都師范大學哲學學術叢書 現代之后的儒學:馮友蘭新理學及現代新儒學研究》:
根據這種“形式化”的哲學方法,馮認為,哲學對“實際”的唯一肯定只能是“實際存在”“某物存在”,整個形上學體系就是從這個最基本的經驗前提中被推延出來。具體地說,新理學的全部觀念或概念,都是從“有某事物”這句話中演繹出來;或者說,新理學的全部概念都涵蘊在“有某事物”這一命題之中。①新理學形上學的推延過程可以大致描述如下:從“殊相”(有某物)到“共相”(有某種事物),而有“事”與“理”,進而有“實際”與“真際”“存在”與“存有”的區(qū)分。從“形式”與“質料”來分析“實際存在”之要素,又有“理”與“氣”的對應。由“存在”之整體“流行”(動),而有“道體”;由一切“存有”之全(靜),而有“大全”。由此,新理學形上學成為一系統(tǒng)的存有(宇宙、自然)論,是對“存有(有)”與“存在(存)”的形式的或一般的釋義。
至于新理學形上學的推論過程在多大程度上是一個純粹演繹的過程,還可以再作討論。在此,我們主要是指出兩點,一、新理學形上學的分析推演必須依據一個綜合性的“假定”(有物存在),否則,新理學形上學命題就成了空而不靈的純形式命題,哲學也就混同于邏輯。二、新理學形上學面臨由“個體”推到“類”的困難。這就決定了新理學的共相仍是一個“假定”,而不是一個分析的結論。
馮這種“形式化”的哲學觀及其在新理學的運用,主要是受西方認知理性的傳統(tǒng)特別是維也納學派的影響。馮的哲學觀的一個基本的出發(fā)點就是哲學與科學的某種“質”的區(qū)別。一般說來,強調哲學與科學的區(qū)別可有兩種不同的線索:一是人生問題與科學問題的不同;一是一般對象與特殊對象的不同。沿著第一種線索,會逐漸區(qū)分出善與真、價值取向與客觀知識、價值理性與認知理性、直覺與分析、文化與自然、人文與科學等,而哲學當然屬于前者。沿著后一種線索,哲學最終會成為“一般的”“形式的”分析。馮在建立其形上學時,是把“存與有”(宇宙、自然)當作客觀的認知對象,只是關注“自然”之“真”,而非“人生”之“善”,這樣,馮就只能以“形式之真”與“實際之真”,而不是“真”與“善”來區(qū)分哲學(形上學)與科學。馮這種由形而上學的“形式性”來說明其“真理性”的方法,基本上就是對維也納學派試圖取消形上學的回應。維也納學派基于科學(知識)命題的綜合特征與實證方法,認為形上學是貌似綜合命題的“偽科學”,形上學命題對世界的種種肯定都是不可證實的,它不可能是關于世界的“知識”而至多只是“概念的詩歌”。馮友蘭同意形上學不是經驗科學意義上的知識體系,卻反對形上學僅一種簡單的直覺或情感。馮認為,形上學仍是一種“真”的“學”,仍是一個嚴謹的理性過程。由此,馮確定了以最少的綜合肯定“有物存在”為起點的“形式底釋義”的形上學方法,形上學與科學的區(qū)別就成了“一般分析”與“具體綜合”的區(qū)別。從這個意義上說,新理學形上學的基本方法,又類似于亞里士多德對形上學只研究“有”本身而不是“有”的一部分的界定。受中國傳統(tǒng)哲學影響的是,馮認為,此形上學的意義不在于提供知識,也不僅僅是一種“純粹的分析活動”,而在于“提高人的精神境界”。
馮的哲學觀又是不斷發(fā)展的,對具體哲學問題的探討時常返回到對哲學方法的再反省。通過《新原人》(1943年),在由宇宙論到人生論、由理性覺解到精神境界的過渡中,馮逐漸認識到“負的方法”的重要。馮在《中國哲學簡史》中,對此有所總結,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