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作者長期研究成果的精要。內容包括以下部分:一是外國文學理論的危機和中國文學理論的歷史機遇;二是對康德審美價值美學的突破;三是對歷史和現(xiàn)代文學現(xiàn)象的宏觀和微觀結合的闡釋。其中,作者提出的真善美的“錯位”范疇和文學形象的“三維結構”,確立了以錯位(既非統(tǒng)一,又非對立,部分交叉)為核心的原創(chuàng)理論基礎;又以“錯位”范疇,批判繼承了康德的笑乃是期待失落和柏格森的笑乃是預期的落實,提出幽默邏輯的二重錯位律;把康德的審美情感論和黑格爾的美乃是理念的感性顯現(xiàn)結合起來提出“審智”范疇。在批判了俄國形式主義陌生化,美國新批評的反諷,結構主義的矩陣模式中,指出西方文論已經發(fā)展到公然否定文學存在的程度,說明其已經陷入自我否定的危機之中。作者指出其普遍坦承對于文本解讀“一籌莫展”的根源乃是西方文論在觀念上的美學哲學傳統(tǒng)的形而上、神學傳統(tǒng),方法上的偏重演繹的偏頗。在多年探索的基礎上,結合中國詩話、小說戲曲評點等創(chuàng)作論傳統(tǒng),對近四百篇文學文本進行了有效的解讀,從而原創(chuàng)性地建構起文論文學解讀學。其宗旨乃是為解決存在于海峽兩岸在語文、文學教學文本解讀低效和無效的痼疾,提供中國式的理論基礎和系統(tǒng)操作方法。全書行文流暢,內容豐富,既見作者深厚理論功底,又賦作品較高的學術價值。
孫紹振,1936年生,1960年畢業(yè)于北京大學中文系,現(xiàn)為福建師范大學兩岸關系和平發(fā)展中心研究員,文學院教授委員會主任、博士生導師。曾任中國文藝理論學會副會長、福建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學術著作有《新的美學原則在堀起》《文學創(chuàng)作淪》《美的結構》《論變異》《月迷津渡:古典詩歌個案微觀分析》《當代中國文學的藝術探險》《演說經典之美》《審美價值結構和情感邏輯》《幽默心理與幽默邏輯》,散文集有《滿臉蒼蠅》《美女危險論》等共二十余部。2009年,《孫紹振文集》八卷由韓國學術情報出版社出版。
西方文學理論的危機和中國文學理論的歷史機遇
西方文學理論的危機和文學文本解讀學的建構
從西方文論的獨自到中西文論對話
Turnlng the De FactO Monologue IntO a Gerlulne DialogLle—Speec:h at the Symposium of(;hinese and Western Literary Theory
美國新批評“細讀”批判
俄國形式主義“陌生化”(OCTpaHeHHe)批判
中國古典詩歌神品和詞語非陌生化
西方結構主義模式和敘事學批判
對康德審美價值論的突破和重構
論審美價值的錯位結構
真善美三維錯位結構對主客觀對立統(tǒng)一的二維結構的超越
形象的三維結構和作家的內在自由
審美感知變異和情感邏輯變異
論幽默邏輯
論小說形式的審美規(guī)范性和開放性
散文:從審美、審丑(亞審丑)到審智:兼論其邏輯與歷由的統(tǒng)一
對歷史和現(xiàn)代文學現(xiàn)象的宏觀和微觀結合的闡釋
古典詩歌欣賞基礎:比喻、意象、意脈、意境和直接抒情
中國詩話詞話的創(chuàng)作論性質和中國詩學十七世紀的突破
蘇軾的赤壁豪杰風流和智者風流之夢——《念奴嬌·赤壁懷古》解讀
從李白《下江陵》中看絕句的結構
雜文家魯迅和小說家魯迅的矛盾
論新詩第一個十年
世紀視野中的當代散文
新的美學原則在崛起
“朦朧詩”回憶錄
后記
《桂堂文庫:文學的堅守與理論的突圍》:
從根本上說,解讀就是把被理論抽象掉的生命的血肉還原、煥發(fā)出來。還原就是還魂。還魂之術,就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這是馬克思主義,也是解構主義活的靈魂。而具體分析,就是把在普遍概括過程中犧牲掉的特殊性個別性還原出來。從方法上說,這就是馬克思所說的從抽象上升具體。馬克思所說的抽象,不是通常的相對于感性的抽象,而是內涵貧乏的概念,而具體也不是通常所說的感性具體,而是內涵豐富的具體。具體分析就是把藝術形象的內涵有序地歸納出來。其規(guī)定性,越是豐富,就越是具體,越是統(tǒng)一,越是有序,多種規(guī)定性越是達到統(tǒng)一,就越是深刻。說朱自清的《背影》動人之處,是親子之愛,是抽象的,說其親子之愛的特殊性是:兒子愛得很隔膜,很慚愧,很痛苦,很內疚,很秘密,則比較具體。說陶淵明的《飲酒》,表現(xiàn)了他的清高自賞,是抽象、膚淺的,分析出他的清高自賞是由于第一,“無心”于外在世俗的虛榮,第二,超脫了內心的一切欲望,包括有心尋求美的動機(悠然見南山,而不是望南山),第三,甚至對這種自由的境界也沒有語言渲染的壓力(此間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就比較具體,比較深刻。
具體分析,是普遍方法,對于文學解讀學來說,其特殊性在于,在宏觀與微觀之間.更著重于微觀,可以說以微觀為基礎。這種微觀分析的關鍵在于,對于情感和語言的唯一性有高度精致的敏感和洞察力。這對于習慣于用文學理論演繹法和例證法的人士來說,具有相當?shù)奶魬?zhàn)性。在微觀的具體分析中,每一個層次都是一次直接歸納,這種歸納不像演繹法是從現(xiàn)成的大前提中間接推理而來的,而是從感性經驗中直接概括出來,這就意味著把體悟轉化為有序的話語,給可以意會不可言傳的感悟以第一手的命名,這需要微觀的原創(chuàng)性,至少是亞原創(chuàng)性。但是,不管是原創(chuàng)性的,還是亞原創(chuàng)性的,這種微觀直接概括工夫,是文學理論所不能提供的。
正是因為這樣,文學文本解讀學不像文學理論那樣滿足于理論的概括,而是在具體個案分析,特別是在微觀分析的基礎上建構解讀理論,再回到個案中,對文本進行深層的分析,從而拓展衍生解讀理論。
我國古典文學權威理論和西方文論最大的不同,一是以《文心雕龍》為代表的創(chuàng)作論為核心,二是,詩話詞話、小說、戲曲評點,以文本解讀學為基礎。朱熹將《詩經》三百余篇每一篇都作了解讀,才寫出《詩集傳》,金圣嘆對整部《水滸》做了評點、刪節(jié)改寫才提出了“性格范疇”,清沈雄(順治年間人)和賀裳、吳喬解讀了大量的詩詞才提出了抒情的“無理而妙”說,相當完整地提出了無理向有理轉化的條件,乃是“深于情”。在情與理的矛盾這一點上,我國17世紀的古典詩論領先于英國浪漫主義詩論一百年以上。
可惜的是,我們不是從這樣的寶庫中進行發(fā)掘,建構中國為學派的文學解讀學,反而用西方美學去硬套,好像不上升到美學就不是學問?墒牵绞巧仙矫缹W,越帶形而上的性質,越是超驗,就越是脫離文學文本的有效解讀。不論中國還是西方,似乎都陷入一種不言而喻的預設:文學理論只能是宏觀的、概括的理論,文學理論越是發(fā)達,文本解讀越是無效,甚至是“誤效”,滔滔者天下皆是,這就造成一種印象,文學理論在解讀文本方面的無效,甚至與之為敵是理所當然,是命中注定的。文學理論就這樣陷入了空對空封閉式的自我循環(huán),自我消費的怪圈。然而,世人對文學理論的自我窒息的嚴峻形勢,視而不見,感而不覺,最嚴重的后果是,單因單果的線性思維猖獗,不僅是在文學文本解讀時,滿足于從論點到例證模式,而且更為嚴峻的是,造成從定義出發(fā)否定文學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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