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搞好就行了嘛，為什么非要知道他的思維方式呢？”將軍淡淡地說，然后又有意無意地補上一句，“其實，連我都不知道。” 
“我們到近處看看吧。”章北海指指綴滿焊花的“唐”號說，正在這時他們的手機同時響了，有短信提示他們回到車上，機要通訊設備只能在車上使用，一般是有急事發(fā)生才用上這個。吳岳拉開車門拿起話筒，來電話的是戰(zhàn)斗群總部的一位參謀。 
“吳艦長，艦隊司令部給你和章政委的緊急命令：你們二位立刻去總參報到�！� 
“去總參？那第五次編隊訓練呢？戰(zhàn)斗群已經(jīng)有一半在海上，其余的艦艇明天也要起航加入了。” 
“這我不知道，命令很簡單，就這一項，具體內容你們回來看吧。” 
還沒下水的“唐”號航空母艦的艦長和政委對視了一下，這么多年，他們難得地相互心領神會：看來，那一小片海面要一直空下去了。 
阿拉斯加格里利堡，幾只在雪原上悠閑漫步的扁角鹿突然警覺起來，它們感覺到了雪下的地面?zhèn)鱽淼恼饎�。前方那個白色的半球裂開了，那東西很早就在那里，像一枚半埋在地下的大蛋，扁角鹿們一直覺得那東西不屬于這個寒冷的世界。裂開的蛋里首先噴出濃煙和烈火，接著在巨響中孵化出一個上升的圓柱體。那圓柱體從地下鉆出后拖著烈焰迅速升高，灼熱的氣流吹起漫天的積雪，落下時變成了一陣雨。當圓柱體升上高空時，扁角鹿們發(fā)現(xiàn)剛才那令它們恐懼的暴烈景象變得平和了，那個圓柱體拖著一根長長的白色尾跡在高空中消失，仿佛下面的雪原就是一個大白線團，一只看不見的巨手從線團中抽出一根線拉向太空。
“見鬼！就差幾秒鐘，我就能確定中止發(fā)射了！” 
在千里之外的科羅拉多州斯普林斯，夏延山地下三百米，北美防空司令部指揮中心，NMD系統(tǒng)控制室，目標甄別員雷德爾把鼠標一扔說。 
“系統(tǒng)警報出現(xiàn)時我就猜到不是那么回事�！避壍辣O(jiān)測員瓊斯搖搖頭說。 
“那系統(tǒng)攻擊的是什么？”斐茲羅將軍問。NMD只是他新的職責所涉及的一部分，他并不熟悉，看著那布滿一面墻壁的顯示屏，將軍力圖找出在NASA的控制中心能看到的那種直觀畫面：一條紅線像懶洋洋的蛇一般在世界地圖上移動，雖然由于地圖的平面轉換，那條線最終會形成一條令外行費解的正弦波，但至少可以讓人感覺到有東西在射向太空�？墒沁@里沒有這種直觀圖像，每塊顯示屏上的曲線都是抽象而雜亂的一團，在他看來毫無意義，更不要提那些飛快滾動的數(shù)字屏幕了。這些東西只有這幾個對他似乎缺少足夠尊敬的NMD值勤軍官才能看懂。 
“將軍，您還記得去年國際空間站的綜合艙換過一塊反射膜嗎？他們當時把換下來的舊膜弄丟了，就是那東西，在太陽風下一會兒展開一會兒團起來�！� 
“這個……在目標甄別數(shù)據(jù)庫中應該有吧？” 
“有，這就是。”雷德爾移動鼠標，調出一個頁面，把一堆復雜的文字、數(shù)據(jù)和表格推上去后，顯示出一張不起眼的照片�？赡苁堑孛嫱�遠鏡拍攝的，黑色的背景上有一塊銀白色的不規(guī)則物，由于它表面很強的反光而看不清細節(jié)。 
“少校，居然有甄別數(shù)據(jù)，你為什么不中止發(fā)射程序？” 
“目標數(shù)據(jù)庫本來是由系統(tǒng)自動檢索識別的，人工反應根本來不及，但這一部分數(shù)據(jù)還沒有從舊系統(tǒng)的格式中轉換過來，所以沒有鏈接到系統(tǒng)識別模塊上�！崩椎聽柕脑拵е�委屈：我用手代替NMD的超級計算機，這么快就檢索出來，這是業(yè)務熟練的表現(xiàn)，結果反而受你這種外行的質問。 
“將軍，NMD將攔截方向轉向太空后，軟件系統(tǒng)現(xiàn)在還沒有調整完畢，就受命切換到實戰(zhàn)運行狀態(tài)�！币幻�值勤軍官說。斐茲羅沒有再說話，控制室中嘀嘀嗒嗒的聲音現(xiàn)在讓他很心煩。他所面對的，是人類建立的第一個地球防御系統(tǒng)——只是把已有的NMD系統(tǒng)的攔截方向由地球各大洲轉向太空。 
“我覺得大家應該照張像紀念一下！”瓊斯突然興奮起來，“這應該是人類對共同敵人的第一次攻擊！” 
“這里禁止帶相機。”雷德爾冷冷地說。 
“上尉，你在胡說什么？”斐茲羅突然生氣了，“系統(tǒng)檢測到的根本不是敵方目標，怎么成了第一次攻擊？” 
在一陣尷尬的沉默后，有人說：“攔截器上帶的是核彈頭�！� 
“一百五十萬噸當量的，怎么了？” 
“現(xiàn)在外面天快黑了，按目標的位置，外面應該能看到爆炸閃光的！”“在監(jiān)視器上就能看�！薄巴饷婵床庞幸馑�！”雷德爾說。瓊斯也興奮起來，緊張地站起身：“將軍，我……我已經(jīng)交班了。”“我也是，將軍�！崩椎聽栒f，其實請示只是一種禮貌，斐茲羅是地球防御理事會的一名高級協(xié)調員，與北美防空中心和NMD都沒什么指揮關系。 
斐茲羅揮揮手：“我不是你們的指揮官，隨便吧，不過我提醒各位：咱們以后還可能長期共事的�！� 
雷德爾和瓊斯以最快的速度從指揮中心升上地面，穿過那扇幾十噸重的防輻射門，來到夏延山的山頂，黃昏的天空很清澈，但他們沒能看到太空中核爆的閃光。 
“應該在那個位置�！杯偹怪钢�天空說。 
“可能我們錯過了吧�！崩椎聽栒f，沒有向上看，臉上露出譏諷的微笑，“他們難道真的相信她會再次低維展開？” 
“應該是不可能，它是有智慧的，不會給我們第二次機會�！杯偹拐f。 
“讓NMD的眼睛朝上看，地球上真的沒有需要防御的東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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