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跨界史學、傳播學、社會學、經濟學領域,作者搜尋大量史料,走訪專家學者、增補各地民間口述材料,踏察了諸多歷史遺跡,在歷史的余燼中重新發(fā)現粵商,還原這個群體的真實面目。經緯交錯,歷時性與共時性并重,從追述秦朝南遷的探索者趙佗開始,到漢代“海上絲綢之路”的開通,繼而唐、宋、元、明四朝市舶使司的設立與延續(xù),再到清代的“一口通商”,發(fā)掘、梳理了自古以來粵商群體形成的社會歷史背景及發(fā)展歷程。讓世界認識中國,讓中國走向世界。
從“睜眼看世界”到“改革開放”,粵商群體在中國社會經濟轉型的每個關節(jié)點上都發(fā)揮著重大作用。粵商的演變史,濃縮了傳統(tǒng)中國努力融入世界潮流,追求現代化的卓越歷程;浬虒F代中國的影響遠遠超過了傳統(tǒng)商人單純逐利的原始邊界。尤其在中國社會進入變局、面臨路徑選擇的時候,他們總會發(fā)出自己的聲音,并以自己的實踐為國家民族開拓新的未來。歷史的經線與人物、地理的緯線相交織,本書連綴起中國現代工商業(yè)的發(fā)展圖景。
鴉片戰(zhàn)爭以來,中國始終面臨著一個“向何處去”的問題。這個問題經近代思想家們反復探索,給出了不同的發(fā)展指向。然而,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卻是事關國計民生的社會經濟形態(tài)。
自明清以來,粵商作為一股強大的商業(yè)力量,與中國近現代社會經濟轉型相始終,承前后,脈絡至今不斷。
浩瀚的大海使粵商獲得了有別于徽商、晉商成長的經歷與精神氣質。他們始終站在對外開放的前沿,他們的成敗興衰,既反映了中國沿海商人面臨世界大局變幻時的調適和應對,也折射了中國變革的艱難與成就。
粵商的獨樹一幟,在于他們對近代中國的影響,遠遠超過了傳統(tǒng)商人單純逐利的原始邊界;浬痰难葑兪罚瑵饪s了傳統(tǒng)中國努力融入世界潮流,追求現代化的卓越歷程。
但,他們做出的獨特貢獻,仿佛墜入了歷史的煙塵。
1.在實體經濟一片下滑的大環(huán)境下,從歷史的角度看當下的商人精神。
2.互聯(lián)網經濟和泡沫經濟下,商人的精神到底是什么?
3.商脈,在疾風驟雨中流傳。200年前就曾產生過世界首富的粵商,走過一條怎樣的風雨路?
4.比肩晉商徽商,重尋粵商與近代中國的轉型軌跡。
楊黎光:高級記者,一級作家,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現為中國報告文學學會副會長,廣東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出版有《楊黎光文集》(十三卷)。代表作有長篇報告文學《沒有家園的靈魂》《打撈失落的歲月》《驚天鐵案》《瘟疫,人類的影子》,中篇報告文學《生死一線》等。另著有長篇小說《走出迷津》《大混沌》《欲壑·天網》等。長篇小說《園青坊老宅》入圍第七屆“茅盾文學獎”。
近年著力于“追尋中國的現代化腳印”長篇思辨體報告文學系列創(chuàng)作,完成《大國商幫》《中山路》和《橫琴》,既各自獨立成篇又構成了三部曲,其現實意義和思想深度都是作者再創(chuàng)輝煌的嘔心之作。
曾獲獎項有:一、二、三屆“魯迅文學獎”;一、二、三屆“中國報告文學‘正泰杯’大獎”;一、四屆“徐遲報告文學獎”;“新中國六十年優(yōu)秀中短篇報告文學獎”;“中國改革開放優(yōu)秀報告文學獎”;首屆“冰心散文獎”。
自序
前 言 海洋、商人與中國社會轉型
考察中國社會轉型,追尋中國現代化的歷史腳印,一個長期被人遺忘的事實便是:得風氣之先,最早感受到時代的變遷,進而走在變革前列的,是明清以來一直在廣東沿海從事對外貿易的商人。這個群體被稱為:粵商。
粵商,才是中國第一批睜開眼睛看世界的人。他們始終以開放的姿態(tài)屹立在中西文明不斷發(fā)生碰撞、沖突與融合的交匯點上,在歷史風云變幻之際,承載起轉型之重任,腳踏實地推動著中國現代化的進程。
第一章 嶺南,一片屬于探索者的土地
千百年來,嶺南作為多個民族、多種文化的融合之地,得山海之利,發(fā)展出了特有的以五嶺—珠江—海洋為表征的山海文明。在這片土地上,無論是穿越“梅關古道”進入嶺南的中原人,還是漂洋過海而來的外國商人,他們都是不畏艱辛的探索者,他們及其后代子孫的身上都蘊藏著開拓者的基因。
這也是嶺南人樂于面對藍色海洋,勇于改變陳舊世界的文化血脈。
第二章 粵商,萌生于大航海時代
自古以來,中國人一向把海洋作為封閉自守的天然屏障,歐洲人則讓它變成了通向未來的探索之路。當歐洲人開始越過大洋全神貫注地凝望中國的時候,距離粵商因勢而起的日子,就已經不遠了。
在專制政體里,商人的活動空間非常有限,商品經濟的發(fā)展受到種種約束。但也正是因為營商環(huán)境的嚴酷,粵商的出現才顯得可貴。他們在官方嚴密管制的縫隙間尋尋覓覓,艱難成長。
歷史的發(fā)展將不斷證明,粵商的萌生和奮起,呼應了遙遠歐洲的商業(yè)革命,促進了中國的社會轉型。
第三章 從海上到口岸,主流粵商演化史
需要交易,渴望財富,不僅是商人存在的前提,也是人類社會前進的基本動力。從陸地到海洋,人類竭盡全力擴大交易范圍的過程,自然而然地演變成了探索未知世界的發(fā)現之旅。
從闖蕩天下、一度主導了南海民間貿易的海商,到居于口岸、總攬西方來華貿易事宜的行商,粵商,一直在風云多變的國內外大勢中摸索前進,直至發(fā)展成了主導中外貿易格局的中堅力量。
第四章 鐘擺搖動,廣東迎來“世界時間”
正當歐洲人努力張開時代的風帆,竭盡所能向海外發(fā)展的時候,中國的清朝統(tǒng)治者卻逼迫沿海居民離開世代居住的土地,回遷內地。這不僅讓人民的生命財產遭受了一場浩劫,給國民經濟造成了無法估量的損失,也是一次文明的大倒退。
而就在清政府實施“遷!绷睿噲D讓人民與海洋徹底隔絕的同時,全球化浪潮已經滾滾而來。不管你愿意與否,一個終將覆蓋全球的“世界時間”,伴著時鐘機器發(fā)出的節(jié)奏,正向中國步步進逼.
與此同時,繼晉、徽商幫成就的輝煌之后,一個屬于廣州十三行商人、屬于粵商的新時代,就要到來了。
第五章 一口通商,中國唯有十三行
一口通商,是廣州十三行的機會,也帶來了責任和風險。因為,十三行行商不僅壟斷了中外貿易,也要負責經辦具體外交事務。他們跨越政商兩界,周旋于官府與洋人之間;他們既要尊重中國國情,又得明悉世界大勢;他們不僅是中國的商業(yè)精英,也是對外進行政治、文化和科學交往的先驅。
因緣際會,在人類社會總體轉型的關節(jié)點上,廣州十三行行商們成為中國走向近代化的直接參與者與推動者。
第六章 行商,樹起中國商人的世界形象
鼎盛時期的廣州十三行是全世界的聚寶盆。這個華洋雜處的奇妙之地,像磁石一樣吸引著世界,也接受著世界的影響。由此,廣州、廣州十三行就成為古老中國緩慢向近代轉型的一個歷史性起點,成為近代中國百年變革的發(fā)源地,它既是一個展示中國形象的窗口,也是重塑中國形象的發(fā)力點。
在那個世界對中國滿懷誤解與偏見的特定年代,在那個大清帝國對世界既輕蔑又疑懼的矛盾年代,廣州十三行的行商們站在中國與世界的交匯點上,小心翼翼地樹立著這個國家的民間形象。同時,他們也在努力重塑中國商人的形象,一點一滴地推動著這個古老帝國向近代轉型。
第七章 國運,從商人的境遇看大國興衰
一邊是近代商業(yè)文明的杰出代表,一邊是失去了社會活力的老舊帝國,中英兩國商人的不同境遇,標記了兩種文明的分野,也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國運的興衰。
鴉片戰(zhàn)爭,是一場因貿易糾紛而引發(fā)的戰(zhàn)爭。英國是一個得益于貿易擴張而急劇崛起的近代強國,它視商業(yè)利益為國家利益,無論是政治還是外交,都要或多或少地服務于貿易這個立國之本。所以,大清帝國與大英帝國的較量,其實也是近代商業(yè)文明與傳統(tǒng)農耕—游牧文明的較量。
狂飆過后,大清帝國和廣州十三行行商們都進入了飄搖零落的衰敗期。
第八章 化蛹為蝶,廣東行商的涅槃之路
鴉片戰(zhàn)爭作為一個分界線,標志著中外貿易關系由番邦來朝的納貢制,進入了由法律和條約主導的條約制。與此同時清王朝只準一口通商變成了五口通商,由十三行專攬對外貿易的時代結束了。
在十三行行商出身的吳健彰主政上海期間,廣州十三行行商紛紛借機轉型,與外國洋行一起大舉北進,進入上海,從而催生了又一個特殊的商人群體:廣東買辦。廣州十三行行商及其他粵商以“買辦”的形式在上海異軍突起。他們作為中西貿易文化交流的橋梁,深刻地影響了中國的現代化的進程。
第九章 廣東買辦,在上海開創(chuàng)粵商新時代
五口通商以后,上海取代廣州成為中國最重要的通商口岸,也成為中西文明交流互動的又一個至節(jié)點。從上海開埠之初直到此后的許多年里,無論是中國從這里走向世界,還是世界從這里進入中國,粵商都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并因此催生了一個影響近代中國歷史走向的特殊群體:廣東買辦。
在腐朽沒落的舊中國搖搖欲墜之際,一向被傳統(tǒng)觀念所歧視的廣東商人身體力行,奮走呼號,承擔起了民族振興的重任。徐潤、唐廷樞、鄭觀應構成了拉動洋務運動艱難前行的三駕馬車,助力李鴻章、曾國藩等洋務派領袖,開始探索一條自強之路。
第十章 洋務運動,粵商推動中國轉型
洋務運動是中國歷史上的創(chuàng)舉,不僅因為它締造了為期三十年左右的“同光中興”,初步建立了中國近代工商業(yè)的基本框架。與此同時,它也讓朝廷親貴、開明官僚與熟悉洋務的近代商人結成了推進社會變革的精英同盟,并且摸索出了“官督商辦”的操作模式。
粵商,全面參與了這場社會經濟變革,為了推動中國向現代化轉型,以他們的專長、才干和資金實際主導了那場史無前例的洋務自強運動;為了讓中國真正實現現代化,粵商又有意識地超越了“官督商辦”的洋務自強運動,向思想啟蒙、國民教育、文化更新等上層領域提升,在經濟、文化和政治等諸多方面,全面影響了近代中國。
粵商,由逐利的商人到推動國家進步的改革者,是一次質變,也是他們從中國各大商幫中脫穎而出,實現身份超越的標志型特征。
第十一章 摩登時代,粵籍僑商塑造時尚生活
人類歷史上的一切變革,其最終目標都是讓人過上更有尊嚴、更幸福的生活。粵商作為中國最先進的商人群體,自明清以來始終致力于推動中國的社會轉型和進步,從海商到行商、買辦,代代相傳,層層 遞進。
民國成立前后,旅居海外的粵籍僑商紛紛回到香港、廣州和上海發(fā)展,先施、永安、新新和大新四家經營環(huán)球商品的大型百貨公司先后開張迎客。由南至北,粵籍僑商發(fā)動了一場新興商業(yè)文明的“北伐”。他們把現代化變成了一種觸目可見、觸手可及的生活方式,他們讓中國迎來了一個時尚新潮的“摩登時代”。
第十二章 商脈,在疾風驟雨中流傳
從明朝的海商,到清朝的行商、買辦,再到民國時期的歸國僑商,數百年來,廣東粵商因時而易,順勢而為,不斷演進,構成了完整、獨特的發(fā)展脈絡。
粵商作為一個不事張揚的商人群體,承受著近代中國的轉型之重,粵商一點一滴、腳踏實地而又卓有成效地推動著中國的現代化進程。無論世道如何艱難,最終他們總能頑強地克服重重困難,延續(xù)它那特殊基因,做到一脈相承、根基不斷。
近代中國的對外開放史則標記在粵商發(fā)展的每一座里程碑上。一代又一代粵商上下銜接,不斷延續(xù)而成的商脈,將中國與世界愈來愈緊密地連接在一起。
參考資料
2009年初的一天下午,我來到了中山市孫文西路上的一幢古老的小樓前。中山市前身為1152年設立的香山縣,是中國民主革命的先行者孫中山先生的故鄉(xiāng)。1925年3月,積勞成疾的孫中山先生在北京逝世后,為了紀念這位首舉徹底反封建旗幟,“起共和而終兩千年帝制”的中國近代民主革命的開拓者,當年4月民國政府將香山縣改名為中山縣。1983年12月,經國務院批準,中山縣撤縣改市。我走近的這幢充滿著歲月痕跡的三層小樓,原為香山縣商會舊址,現被改建為一個規(guī)模不大,卻很有特色的中國首家商業(yè)文化博物館。我來到這里,是為了解考察孫中山先生有關“實業(yè)救國”和一批又一批香山實業(yè)家為推動中國現代化進程而做出貢獻的史料,為撰寫我的“追尋近代中國現代化腳印”的思辨體長篇報告文學《中山路》做研究。
當我端詳著這幢粉白相間、有著南洋風格的小樓時,腦中呈現出數月來在澳門、珠海、中山(這三個城市歷史上都屬于香山縣)的博物館、圖書館和檔案館里查閱和收集到的那些歷史資料所形成的畫面。我在想,這幢樓里又會給我?guī)硇┦裁茨兀?/p>
我抬腳跨進了大門——赫然間,五位歷史名人迎面站在我的面前。
從左至右,他們分別是著名實業(yè)家、當年在中國有“茶王”和“地產大王”之稱的徐潤,著名實業(yè)家、洋務派的代表人物唐廷樞,著名實業(yè)家、曾以《盛世危言》一書影響了包括孫中山和毛澤東等在內的一批中國精英的改良主義思想家鄭觀應,著名實業(yè)家、引領中國現代時尚文化風行之先的上海四大百貨公司中先施和永安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馬應彪、郭樂。這是五尊真人大小的人物塑像,三位穿清末民初的長袍馬褂,兩位西裝革履,成弧形面對著博物館的大門,迎接著所有來館參觀的人們。
這五個人的名字以前在看中國近代史時,都有所接觸,但沒有做過專門的研究,所以了解并不深。這次到中山、珠海、澳門和香港采訪考察,以這五位為杰出代表的一代又一代香山或者說粵籍實業(yè)家,形成一個浩蕩的梯隊從歷史中走來,一個一個出現在我的眼前,他們影響了一個中國,影響了數個朝代。他們雖然在不同的領域,有著不同的身世和經歷,也做出了不同的貢獻,但他們有兩個共同點:一都是粵籍,二都是商人,所以他們共性的名字叫:粵商。
我突然覺得,有這五位在近代中國工商業(yè)發(fā)展史上聲名煊赫的人物在,這家小小的香山商業(yè)文化博物館,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近代商人的“祖庭”了。這五個人,已經清楚地勾勒出了中國近代工商業(yè)的發(fā)展譜系,同時也都是中國“實業(yè)救國”以及為推進中國現代化進程做出過突出貢獻的人。
我感覺到,我這一步跨進了從清末到民國,粵商們所走過的那段凝重的歷史。這一段歷史,又與孫中山先生后來努力想實現的“實業(yè)救國計劃”前后相連。
孫中山先生自小生活在香山縣的翠亨村,父母都是農民,因此他對中國底層勞動大眾的苦難有著實際的了解,并抱有深切的同情。因此,他力倡發(fā)展實業(yè),最根本的目的,是想通過“物暢其流”而強國富民,使民眾過上溫飽的日子。民生主義可以說是孫中山思想體系中最具特色的思想,而其發(fā)展實業(yè)的主張則是民生主義的重要組成部分。
所以孫中山先生認為:革命的根本目的,是為了在新的基礎上建設一個全新的中國,是為了最終能夠謀求國家的富強,從而挽救積貧積弱的中國。所以,孫中山將革命的目的與中國的富強和振興密切聯(lián)系起來,多次明確提出要通過發(fā)展教育和交通,“興起農工商實業(yè)之利源”。
其實,實業(yè)救國論在19世紀末就已出現,到了辛亥革命前后成了一種頗為流行的理論。20世紀初,宣揚實業(yè)救國論的主要是民族資產階級上層的代表人物,如實業(yè)家張謇等,他們和孫中山先生“實業(yè)救國論”的區(qū)別是,張謇是舊陣營的改革者,孫中山是新陣營的革命家,兩人出于對國家和民族命運的共同關注,都提出了實業(yè)救國的思想主張。
自鴉片戰(zhàn)爭以后,中國始終面臨著一個“向何處去”的問題。這個問題經過近代思想家、政治家、革命家,以及社會各界有識之士反復探索、解答,給出了多種不同的發(fā)展指向,然而,最后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卻是事關國計民生的社會經濟形態(tài)。因此,民國學者王孝通說:“辛亥革命,其端實啟自商人。……民國之造,商人當在首功之列!
如今談起近代中國的商人,人們首先想到的往往是徽商和晉商,在史學界、文學界、出版界充滿著關于反映他們的作品,而曾經深刻地改變了中國社會經濟發(fā)展軌跡的粵商卻被嚴重忽視了。他們在中國現代化進程中做出的獨特貢獻亦仿佛墜入了歷史的煙塵之中。有關系統(tǒng)介紹粵商發(fā)展史的論著,在廣東、在全國、在史學界、在文學界都寥若晨星。
自明清以來,粵商作為繼徽商、晉商之后崛起的另一股強大的商業(yè)力量,與中國近現代社會經濟轉型相始終,承前后,脈絡始終未斷。
浩瀚的藍色大海使粵商獲得了有別于徽商、晉商成長的經歷與精神氣質。他們始終處于中國對外開放的最前沿,得益于海上貿易,也致力于對外開放。他們的成敗興衰,既反映了中國沿海商人面臨世界大局變幻時的調適和應對,也折射出了中國維新變革的艱難與成就。可以說,粵商的演變史,濃縮了傳統(tǒng)中國努力融入世界潮流,追求現代化的卓越歷程。
粵商之所以獨樹一幟、引人矚目,還在于他們對近現代中國的影響遠遠超越了傳統(tǒng)商人單純逐利的原始邊界。尤其在中國社會進入變局,面臨路徑選擇的時候,他們總會發(fā)出自己的聲音,并以自己的實踐為國家民族開拓出新的未來。
我出生于安徽安慶,歷史上安慶和徽州這兩個城市,是安徽重要的經濟和文化中心,安慶是省會,徽州是徽商的故里!鞍不铡眱蓚字就是各取自于這兩個城市的名字:“安(慶)—徽(州)”。
我小時候生活在一個有著“三進”(相當于北京三個四合院直串起來)的徽商的大宅子里,這個有著幾百年歷史的徽式大宅子寫進了我的長篇小說《園青坊老宅》,因此我自小就對徽商充滿了興趣,80年代初就曾到徽州去考察過,收集了很多有關徽商的歷史資料。家族祖上也曾為徽商,只是到了我爺爺那一輩就已經完全破落,以至于父親變成了一個目不識丁的城市貧民。記得小時候家里有一個殘破的高腳桌,比書桌高,比供桌又多了兩個大抽斗,印象最深刻的是桌面正中在兩個大抽斗之上,并排開著兩個窄窄的還用銅皮包著邊的長形的孔。我一直不知道這張桌子是干什么用的。后來,聽外婆說是家里祖上開店時的錢柜,桌面上那兩個窄窄的孔,就是做生意時收款塞銅錢和銀元的。后來,我又專門去山西考察過晉商,從太原出發(fā),到過平遙、太谷、祁縣,最后到大同,逛過平遙的老街,進過喬家的大院,先后走了七天。自覺對徽商晉商的歷史了解一些,也想寫點什么,但一直沒有想好主題。
后南下深圳二十多年,一直在報業(yè)工作,幾十年來雖然已經完全融入了嶺南的生活,但自我的身份認同仍然是一個安徽人,仍然是一個新移民,所寫的著作仍然以一個移民的視野居多。
自2008年應邀創(chuàng)作《中山路》一書后,我系統(tǒng)地了解了嶺南的歷史和文明,也系統(tǒng)地了解了近代嶺南人,特別是粵商對中國現代化艱難進程的貢獻,可還沒有看到能系統(tǒng)地幫助人們了解這段波瀾壯闊歷史的書籍。于是就有了一個想法,能不能寫一本有關粵商發(fā)展的書,并常常在一些聚會里、采訪中、講課時,談粵商、談自己對粵商發(fā)展的看法。后我又被那龐雜的歷史資料的收集、歸納和分析所難住,我想,我只是一個作家,在史學、經濟學、社會學等方面的知識匱乏,會不會犯“班門弄斧”的錯誤?再加上報社工作繁忙,這個想法雖然一直沒有放棄,但也只是留在心里。
后來受到一些有識之士的不斷鼓勵,特別是顧作義先生給了我很大的支持。他在得知我有這個想法后,幾年來不斷地鼓勵催促我,建議我放下手頭的一些工作,集中精力寫好此書。2012年底的一天,我在香港出差,傍晚時分突然接到顧作義先生的電話,他說當前中國正處在新三十年改革之際,歸納、研究、總結粵商的發(fā)展史,表現這個群體實現“中國現代化之夢”的歷程,無論是對現實和歷史都有著重大意義。他鼓勵我應該克服困難,挑起重任,盡快上馬。
于是,我就這樣被“架”上了馬,從2013年1月4日北上天津南開大學參加一個粵商發(fā)展的學術研究會開始,整整寫了三年,這是我報告文學創(chuàng)作中寫作時間最長的一本書。如今一本思辨體長篇報告文學《大國商幫——承載近代中國轉型之重的粵商群體》呈現在了讀者面前。是非成敗,自有讀者評說。
來廣東二十多年,寫了二十多本書,出了十三卷的文集,自覺已經是融入嶺南的一位作家,終于有一本記載著廣東粵商歷史發(fā)展的書,放在歷史的書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