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斯廷斯上尉認為,在波洛早期的偵探生涯中,有十八起案件值得拿出來與大家共賞。這些疑案花招百出:易容、詐騙、自編自導、嫁禍、雙簧戲,等等等等。不過,波洛依舊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似乎天下沒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體現(xiàn)波洛可愛性的短篇破案故事;好好用用你那“小小的灰色細胞”,我的朋友,答案就在眼皮底下。
被波洛譽為“千里挑一”的羅薩科娃伯爵夫人,大偵探一生唯一愛慕的女人,與波洛首次相遇。
這些精妙的小詭計無時不讓人驚嘆于阿加莎的創(chuàng)造力和熱情。——《愛爾蘭時報》
阿加莎.克里斯蒂(Agatha Christie 1890~1976),英國著名女偵探小說家、劇作家,三大推理文學宗師之一。
阿加莎.克里斯蒂是一名高產的作家,她的作品不僅局限于偵探小說,全部作品包括66部長篇推理小說,21部短篇或中篇小說選集,15個已上演或已發(fā)表的劇本,3個劇本集,6部以筆名瑪麗.維斯特麥考特發(fā)表的情感小說,2部以筆名阿加莎克里斯蒂.馬洛溫發(fā)表的作品,1部自傳,2部詩集,2本與偵探俱樂部的會員作家們合寫的長篇推理小說。據吉尼斯世界紀錄統(tǒng)計,阿加莎.克里斯蒂是人類史上暢銷的著書作家。而將所有形式的著作算入,只有圣經與威廉.莎士比亞的著作的總銷售量在她之上。至今其著作曾翻譯成超過103種語言,總銷突破20億本。
阿加莎.克里斯蒂開創(chuàng)了偵探小說的“鄉(xiāng)間別墅派”,即兇殺案發(fā)生在一個特定封閉的環(huán)境中,而兇手也是幾個特定關系人之一。歐美甚至日本很多偵探作品也是使用了這一模式。她始終以動機和分析人性,為讀者展現(xiàn)一個個特異怪誕的豐富心理世界,由此揭露人心之豐富,展現(xiàn)豐富多彩的人物性格,深層揭示曲折搖曳的人性迷宮。阿加莎.克里斯蒂著作數(shù)量之豐僅次于莎士比亞。因為她的推理小說,她也被稱為“推理女王”。代表作品有《東方快車謀殺案》和《尼羅河謀殺案》等。
勝利舞會奇案
克拉珀姆廚師失蹤案
康沃爾謎案
約翰尼 韋弗利歷險記
雙重線索
梅花K奇遇記
勒梅熱勒的遺產
失蹤的礦山圖紙
普利茅斯快車謀殺案
巧克力盒謎案
潛艇圖紙失竊案
第三層套間疑案
雙重罪惡
貝辛市場奇案
蜂窩謎案
蒙面女人
海上謎案
花園疑案
勝利舞會奇案
我的朋友波洛曾經是比利時警官,他介入斯泰爾斯莊園一案純屬偶然。這個案件的成功使他聲名大噪,他決定今后將全部精力和時間投入到偵查罪案的工作中。我那時已經在索姆河戰(zhàn)役中負傷退役回家,和他一起住在倫敦。由于和他相處時間很長,也親身經歷并參與過他調查的大部分案件,因此我對其中的推理過程了如指掌。不少人慫恿我選出比較有意思的案件,讓大家共賞。從哪里著手呢?我首先想到的是一樁撲朔迷離、轟動一時的舞會奇案。好,沒有比這個案子更適合拿來作為首次亮相了。
也許有人覺得這個案子并不那么離奇,也不能完全展示波洛那種見微知著讓人如夢方醒式的探案風格,但這個案子波及上流社會,為了滿足大眾熱火朝天的好奇心,大報小刊不遺余力地狂轟濫炸式報道,使它在當時非常轟動。我早就認為應該將波洛在此案中的作用和貢獻公之于眾。
那是個春光明媚的早晨,我們坐在波洛的房間里。我的小個子朋友一如既往地把自己收拾得整潔雅致,現(xiàn)在正興致勃勃地在自己心愛的胡髭上試驗一種新式潤須膏,那顆蛋形頭對著鏡子搖來晃去。這種既可笑又可愛的虛榮心是波洛的特點之一,他的另一個特點是喜歡秩序和條理,喜歡到偏執(zhí)的程度。我想得出了神,手上正讀著的《每日新聞薈萃》也不覺掉到地上。波洛看我一眼,“喂,老兄,你發(fā)什么呆呢?”
“告訴你吧,我正在琢磨勝利舞會那個案子,那案子真是奇怪,你看,報紙上鋪天蓋地全在說它!蔽疫呎f邊把報紙撿起來,用手指彈了彈。
“哦,這樣啊。”
“我越讀越不明白這個案子是怎么回事,這些報道總讓人越來越糊涂!”我愈發(fā)慷慨激昂起來,“到底是誰殺了克朗肖子爵?那位可可?考特尼也死于當晚難道純屬巧合?她是有意自殺才過量服用可卡因,還是發(fā)生了意外呢?”我停頓了一下,又故弄玄虛地加了一句,“這些問題令人深思啊!
讓人掃興的是,我這么激動,波洛卻那么漫不經心。他顧自照著鏡子,嘴里嘀嘀咕咕地說,“嗯,真不錯,這種潤須膏太適合我的胡髭了,效果多好。 彼劢瞧骋娢艺龤鈵赖氐芍,趕緊說道,“可不是嘛,那么,你深思出什么答案了嗎?”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門開了,房東通報說賈普警督來訪。這位蘇格蘭場的警官和我們是老朋友了,彼此見面都非常高興。
“啊呀!我親愛的賈普,”波洛興沖沖地說,“什么風把你吹來了?”
“是這樣的,波洛先生,”賈普舒服地坐下,向我點點頭,“我正在調查一個很棘手的案子,正是你喜歡的那種類型,所以過來看看你有沒有興趣加入!
波洛對賈普的辦案能力評價甚高,雖然也時常抱怨他考慮問題缺乏邏輯,沒有條理。不過在我看來,賈普警督最出類拔萃之處,就是他每次請你幫忙,總說得好像是他在幫你的忙一樣,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就是勝利舞會那個案子。”賈普循循善誘地說,“怎么樣,喜歡吧?”
波洛對我微微一笑,“不管我喜不喜歡,至少我的朋友黑斯廷斯喜歡,你進門時,他正對這個案子大發(fā)議論呢。是不是?”
“那沒問題,”賈普立刻擺起架子,“黑斯廷斯先生也可以加入。你知道嗎?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了解案情內幕,知道警方破案手段的。好,現(xiàn)在咱們言歸正傳。我想,波洛先生,你已經了解了這個案子的基本情況,對嗎?”
“只知道報紙上說的那些,報紙嘛,你也知道,那些記者云山霧罩的,只能姑且聽之,不可盡信,否則會誤事的。所以,你最好重新給我介紹一下案情。”
賈普舒服地蹺起二郎腿,開始介紹案情。
“眾所周知,上個星期二舉辦了一個盛大的勝利舞會,盡管現(xiàn)在什么毛毛蟲出來辦個舞會都敢自稱勝利舞會,但這個舞會可是貨真價實的。舞會在巨像大廳舉行,全倫敦萬眾矚目,躍躍欲試,包括克朗肖子爵和他的朋友!
波洛插嘴問道:“這位克朗肖子爵是什么人?他的背景,或者用你們的話來說,他的出身如何呢?”
“克朗肖子爵是第五代子爵,二十五歲,有錢的單身貴族,和演藝圈打得火熱,有傳言說他和奧爾巴尼劇院的考特尼小姐訂了婚。據說她的朋友都叫她‘可可’,是個風情萬種的年輕女士!
“好的,接著說。”
“克朗肖子爵和他的朋友共有六人,包括他本人,他叔叔尤斯塔斯?貝爾特尼閣下,漂亮的美國寡婦馬拉比夫人,年輕演員克里斯?戴維森和他的妻子,最后是可愛的可可?考特尼小姐。如你所知,那是個化裝舞會,克朗肖和他的朋友粉墨登場,準備裝扮成古老的意大利喜劇人物,或是諸如此類的什么角色。”
“那是即興喜劇,”波洛自言自語著,“我知道這個!
“不管是什么角色,那些服裝是模仿一套小瓷人制作的。那套小瓷人是尤斯塔斯?貝爾特尼的藏品?死市ぷ泳粞b扮成光頭丑角哈利奎因;貝爾特尼裝扮成滑稽矮人普奇內羅;馬拉比夫人裝扮他的妻子;戴維森夫婦則是穿著小白褂、涂著白臉蛋、頂著高帽的男女丑角——皮埃羅夫婦;考特尼小姐當仁不讓地裝扮成光頭丑角的情人科倫芭茵。一切準備就緒,但還沒到晚上舞會開始,氣氛就開始不對?死市ぷ泳粲粲舨粯,舉止也異乎尋常。他們聚在一起去男主人預定的小型私人餐廳吃晚飯時,每個人都發(fā)現(xiàn)他與考特尼小姐之間有什么不對勁,他們既不對視,也不交談,顯得很奇怪。而且大家都看出來她一直在暗自飲泣,情緒很不穩(wěn)定,面臨崩潰邊緣。那頓晚飯每個人都吃得別別扭扭,勉強挨到席終,大家離開餐廳時,她轉身大聲請克里斯?戴維森送她回家,因為她說‘對這個舞會感到惡心’。那位年輕演員猶豫不決地看了看克朗肖子爵,克朗肖卻假裝沒聽見,他只好動手把他們拉回小餐廳。
“戴維森左說右哄想要他倆和好,倆人都不配合,無奈之下,他只好叫來出租車,將哭哭啼啼的考特尼小姐送回寓所。她顯然情緒非常激動,但并沒有和他說什么,只是沒完沒了地說她要‘讓老克朗肖后悔!’這句話帶給我們一點點啟發(fā),也許她并非死于意外呢?當然啦,這只是有點蛛絲馬跡而已,聊勝于無吧。戴維森把她送到家勸慰了半天,總算讓她安靜下來,這時再返回巨像大廳已經太晚了,他就直接回到了自己在切爾西的住所。沒過多久他妻子就回來了,帶回了有關克朗肖子爵的不幸消息,悲劇是在他離開后發(fā)生的。
“情形大概是這樣的,舞會進行的時候,克朗肖子爵變得越來越消沉。他有意避開自己的朋友,他們在那個晚上幾乎沒有見到他的人影。凌晨一點三十分的時候,盛大的沙龍舞即將開始,屆時大家都要卸去化裝面具露出自己的廬山真面目。子爵的軍中同僚迪格比中尉注意到他當時正站在一個包廂里俯視著舞場。中尉知道子爵戴著哈利奎因的面具,于是就朝他喊道:‘嗨,克朗肖,快下來吧,和我們一起開心開心,你悶悶不樂地在上面晃悠什么呢?趕緊下來,后面這場舞很好玩,馬上就開始了!死市せ貞溃骸邪。悄愕戎,這么多人我可找不著你!呎f邊轉身離開了包廂!
“迪格比中尉和戴維森夫人一起等著他,等了半天,他也沒露面,迪格比終于不耐煩了。
“‘這家伙什么意思,難道認為我們會像呆鳥一樣等他一晚上?’他氣沖沖地說。
“就在這時,馬拉比夫人走了過來,他們就向她抱怨了一番。
“‘哎呀,是這么回事,’這位漂亮寡婦快活地嚷嚷起來,‘這家伙今晚就像頭發(fā)怒的熊,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們去找找他,把他揪出來跳舞去。’”
“他們四處找了半天也沒見到他的影子,后來馬拉比夫人想到他可能會在小餐廳里,因為一個多小時前他們剛在那里吃過晚飯。他們到那兒一看,全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死市ぷ泳艋b成的哈利奎因確實在那里,但是,他橫尸在地板上,心口處插著把餐刀!
賈普說到這里停頓下來。波洛點點頭,從專業(yè)角度評論道,“干得利落!現(xiàn)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吧?是啊,怎么會留下呢?”
警督繼續(xù)說:“其余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這場悲劇是雙重的,第二天,所有報紙都頭條報道了一則簡短的聲明:考特尼小姐,一位當紅女演員,被發(fā)現(xiàn)死在自己床上,死因是服用了過量可卡因。那么這是意外還是自殺呢?我們叫來了她的女仆問話,她承認考特尼小姐吸毒成癮,據此這個案子就被定性為意外死亡了。盡管如此,我們還是不能完全排除自殺的可能性。她死得很不是時候,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吵架的原因就石沉大海了。順便提一下,在死去的克朗肖子爵身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釉面小盒,盒蓋上用碎鉆鑲著‘可可’字樣,里面盛著半盒可卡因?继啬嵝〗愕呐椭刚J那是女主人的物品,幾乎一直隨身攜帶,因為她早已毒根深種無法自拔,對可卡因不可須臾或缺!
“克朗肖子爵吸毒嗎?”
“他對毒品避之唯恐不遠,對吸毒深惡痛絕的程度超出常人!
波洛點點頭,若有所思。
“不過既然他拿到了考特尼小姐的盒子,是不是可以認為他發(fā)現(xiàn)了她在吸毒,你怎么看,親愛的賈普?”
“噢。”賈普語焉不詳?shù)貞艘宦,聽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br />
我不由得一笑。
“唔,”賈普說,“案情大體如此,你有什么想法?”
“除了你告訴我的這些,就沒有其他線索了嗎?”
“噢,還有這個。”賈普從衣袋里掏出一個小東西遞給波洛。這是個翠綠色綢子做的小絲球,上面掛著絲絲拉拉的線頭,好像是從什么東西上強行扯下來的。
“這是在死者手里發(fā)現(xiàn)的,他抓得很緊!本浇忉尩馈
波洛看了看,沒說什么,就還給警督,然后問他:“克朗肖子爵有仇人嗎?”
“沒人說得出他有什么仇人,好像大家都很喜歡他。”
“誰會從他的死亡中受益?”
“他的叔父尤斯塔斯?貝爾特尼閣下,他將會繼承死者的封號和地產。他身上倒有一兩個疑點。好幾個人都說聽到在吃晚飯的小餐廳里發(fā)生過激烈爭吵,爭執(zhí)的聲音中有尤斯塔斯?貝爾特尼。你也明白,餐刀就擺在餐桌上,在雙方唇槍舌劍爭得不可開交時,一怒之下抄起餐刀向對方插去也是可以理解的。”
“貝爾特尼怎么解釋這件事?”
“他說有一個侍者喝得爛醉如泥,很不像話,他當時正在怒斥他。從時間上看,他在小餐廳怒斥侍者時將近凌晨一點鐘而不是一點半。要知道,迪格比中尉的證詞已經確定了發(fā)案時間,從他和包廂里的克朗肖說話到他們發(fā)現(xiàn)尸體,之間只有十分鐘。”
“不管怎么樣,我猜貝爾特尼先生要裝扮成滑稽矮胖子普奇內洛,一定會套上個駝背,衣服上也有一堆褶裥花邊什么的吧?”
“我也不知道參加舞會的服裝具體是什么樣子!辟Z普很不理解地看著波洛,“而且,我也不明白,研究他們穿什么服裝有什么用呢!
“沒有用嗎?”波洛略帶譏諷地微微一笑,眼里閃動著綠瑩瑩的光,根據我對他的了解,這就表明波洛已經心中有數(shù)了。他心平氣和地繼續(xù)說,“這個小餐廳里有一道帷幕吧,是不是?”
“是的,可是——”
“帷幕后面的空間很寬裕,足夠藏下一個人,是不是?”
“是的——帷幕后面確實有個小凹室,咦,你怎么知道的?你又沒去過那個地方,難道你去過嗎,波洛先生?”
“我沒去過,親愛的賈普,我用不著去,這是我推理出來的。沒有這個帷幕,這場戲就不合邏輯了,一個人辦事總要合乎邏輯啊。現(xiàn)在告訴我,他們去叫醫(yī)生了嗎?”
“當然,他們立刻叫來了醫(yī)生,但已無力回天,因為他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波洛頗不耐煩地點點頭。
“是呀,是呀,我知道這個。那么這位醫(yī)生是否提供了驗尸證詞?”
“提供了!
“那他沒有提到一些異乎尋常的現(xiàn)象嗎?尸體的外觀就沒有什么讓他大惑不解的地方?”
賈普用匪夷所思的眼光看著這個小個子男人。
“他確實有不解之處,波洛先生,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但他的確提到過死者肢體的僵硬程度不大像剛剛死去的,可他無法做出合理的解釋!
“啊哈!”波洛很興奮,“啊哈!天網恢恢!賈普,這讓人恍然大悟,不是嗎?”
顯然不是,至少沒讓賈普恍然大悟。
“如果你想的是毒藥,先生,誰會先毒死一個人再向尸體插把刀呢?”
“那么想確實很荒謬。”波洛心平氣和地頷首同意。
“你還有什么想了解的,先生?如果你想檢查一下尸體現(xiàn)場——”
波洛擺擺手。
“一點也不想,我唯一感興趣的事情你已經告訴我了,那就是克朗肖子爵對吸毒的看法!
“那沒有什么你想看的了?”
“只有一件。”
“什么?”
“那套小瓷人,他們出席假面舞會的服裝是照著小瓷人的服飾做的!
賈普完全摸不著頭腦,他瞪著波洛說:“嗯,你真是個怪人!”
“你能替我安排一下嗎?”
“如果你愿意,我們現(xiàn)在就去伯克利廣場,貝爾特尼先生——或者,我現(xiàn)在得稱他爵爺大人了——是不會反對的!
我們立刻跳上一輛出租車出發(fā)了。新晉克朗肖子爵不在家,但在賈普的要求下,我們被引進“瓷器室”,那里陳列著各種瓷器珍品,賈普環(huán)顧四周,不知所措地說:“波洛先生,我不知道你怎么才能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但波洛已經將一把椅子拉到壁爐架前面,像鳥兒一樣靈巧地跳了上去。在鏡子上方的一個小架子上,擺著一溜小瓷人,共有六個。波洛仔細察看著,不時評論幾句。
“果不出我所料!正是那出古老的意大利喜劇?催@三對人物!光頭丑角哈利奎因和他的情人科倫芭茵;皮埃羅和他的老婆穿著白色和綠色衣服,頗為精致;普奇內羅和他的老婆穿紫色和黃色衣服。普奇內羅的服裝真繁復,裝飾了這么多褶裥和荷葉花邊,嗯,還有駝背和高帽子。不錯,正如我想的那樣,非常繁復!
他將瓷人小心放回原處,跳下椅子。
賈普臉上訕訕的有點不高興,但鑒于波洛無意解釋什么,這位警督也只好假裝自己不介意了。我們正準備離開時,主人回來了,賈普作了簡單介紹。
第六代克朗肖子爵五十歲左右,風度翩翩,一表人才,但一臉酒色過度的樣子,顯然是個老花花公子。他那種拿捏出來的漫不經心,讓人一見就討厭。他禮數(shù)周全地對我們表示歡迎,聲稱他對波洛的杰出能力早已如雷貫耳,愿意隨時聽候我們吩咐。
“據我所知警方正在全力以赴破案。”波洛說。
“他們是很努力,但恐怕我侄子的死亡之謎永遠也不會水落石出了,這事從頭到尾都那么離奇古怪!
波洛銳利的目光緊盯著他,“你知道有誰與你侄子為敵嗎?”
“沒有,絕對沒有,這我敢打保票!彼nD了一下,又說,“如果你還有什么問題要問——”
“只有一個問題!辈蹇跉夂車谰,“舞會用的那些服裝模仿你的小瓷人模仿得一模一樣嗎?”
“可以說絲毫不差,連扣子都是一樣的!
“謝謝你,大人,我就想確認這一點。日安!
“下一步是什么?”我們匆匆走到大街上,賈普說,“你知道的,我必須向蘇格蘭場匯報!
“只管去,我不會耽誤你的。我還有件小事要處理,然后——”
“然后怎樣?”
“然后結案大吉!
“什么?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已經知道是誰殺了克朗肖子爵?”
“毫無疑問!
“是誰?尤斯塔斯?貝爾特尼嗎?”
“嗯,我的朋友,你知道我有個小毛病,在結局揭曉之前,我總喜歡把線索留在自己手里捂著。不過你別著急,時機一到,我就會和盤托出。我不會搶你的功勞,這個案子的功勞屬于你,但有個條件,就是你必須允許我用自己的方式來破案!
“行呀,那很公平,”賈普說,“我的意思是,如果能真相大白的話!你口風可真緊啊,是不是?”波洛笑而不答。賈普說,“好啦,我這就回蘇格蘭場了!
他沿著街道大步流星地走了。波洛叫住一輛路過的出租車。
“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我好奇地問。
“去切爾西拜訪戴維森夫婦!
他將地址告訴了司機。
“你覺得新晉克朗肖子爵怎么樣?”我問道。
“你自己怎么看呢?”
“我本能地認為那人根本不可信!
“你認為他是小說中描寫的那種‘邪惡叔父’,是嗎?”
“難道你不這樣看嗎?”
“我嗎,我覺得他對我們相當和藹可親!辈宀恢每煞竦卣f。
“因為他心懷鬼胎,不得不對我們和藹可親!
波洛看著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嘴里嘀咕了幾句,聽上去像是在說“毫無邏輯”。
戴維森夫婦住在那種“公館式”公寓的三樓。仆人告訴我們,戴維森先生出門了,夫人在家。我們被引進一個長形房間,這里天花板低矮,墻上掛著富有東方風格的艷麗壁毯,讓人覺得俗不可耐。房間里空氣不流通,十分沉悶,燃香的氣味更增加了不適之感。我們剛坐定,戴維森夫人就出現(xiàn)了。她身材小巧,皮膚白皙,若不是淡藍色眼睛里流露出陰險狡詐的味道,本來還有些楚楚可憐的樣子,能讓人泛起憐香惜玉的感覺
波洛告訴她我們在協(xié)助警方調查此案,她一聽就面露悲傷之色,痛心疾首地對我們說:“克朗肖太可憐了,可可也是,我們倆都很喜歡她,聽說她出了意外我們都如雷轟頂。你想問我什么?難道讓我再回顧一次那個恐怖之夜發(fā)生的事情嗎?”
“哦,夫人,請相信我,若非必要,我不會讓你再難過一次的。其實賈普警督已經將案情介紹得很清楚,我得到了一切需要的信息,現(xiàn)在只是想看看你在那晚舞會上穿的服裝。”
這位女士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波洛給出的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天衣無縫,“夫人,你要理解,我是比利時人,我們比利時人辦案有自己的程序。我們在辦案時很重視“重建現(xiàn)場”,這樣才可能對當時發(fā)生的事情產生身臨其境之感。你懂了吧,對于重建現(xiàn)場來說,在場人物穿什么服裝是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
戴維森夫人還是顯得有些心神不定。
她說:“我知道,我聽說過重建現(xiàn)場的做法,但我沒想到你們在細節(jié)上也這么較真。沒關系,我這就去取衣服!
她離開房間,很快就返回來,手里拿著一件用白綠色相間緞子制成的精美戲服。波洛接過來,用心查看了一番就遞回給她,同時鞠了一躬。
“謝謝,夫人!你的衣服非常漂亮,只可惜這里少了一個綠色絲球,原來綴在肩頭上的那個。”
“不錯,在舞會上這個絲球脫線掉在地上,我撿起來交給了身旁的克朗肖子爵,讓這個可憐的人替我拿著!
“那是在晚飯后嗎?”
“是的!
“也許,就在悲劇發(fā)生之前吧?”
戴維森夫人的淺色眼睛閃出警覺之光,她立刻答道:“噢,不,離悲劇發(fā)生還早,也就是剛吃過晚飯不久的時候!
“是這樣,我知道了,好,今天就到此為止,我不再打擾你了,夫人,再見。”
從屋里出來后我說:“這樣一來,那綠絲球就沒什么可疑的了!
“不能下這樣的定論!
“嗯,你什么意思?”
“你看見我查看那衣服了吧,黑斯廷斯?”
“是呀,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我發(fā)現(xiàn),這件衣服上丟掉的綠絲球不像戴維森夫人說的那樣是脫了線掉下來的,恰恰相反,它是被剪下來的,我的朋友,有人用剪刀剪掉的,線頭很整齊!
“老天在上,”我大叫道,“這不是變得越來越復雜了嗎?”
“哪里哪里,”波洛輕描淡寫地回答,“應該是變得越來越簡單了。”
“波洛,”我吼起來,“總有一天我會忍不住殺了你!什么東西在你看來都很簡單,一目了然,你這不是欺負人嗎?你在挑戰(zhàn)我的底線!”
“可是每次你聽我一解釋就全明白了,你不覺得其實真的特別簡單嗎?”
“是呀,所以我才生氣。聽你說的時候,發(fā)現(xiàn)真相就在眼前,明明我自己也能看出來的!
“你本來是可以看出來的,黑斯廷斯,你有這頭腦,只要你看問題有邏輯性,真相就會自動浮現(xiàn)在你面前,但如果你沒有邏輯性——”
“算了,算了!蔽也蝗菟僬f,我太了解這人了,一說到什么邏輯條理啥的,他就會沒完沒了,“說吧,下一步怎么做?你真的要重建作案現(xiàn)場嗎?”
“怎么會呢,我們何不宣布真相已經浮出水面,但在可以鞠躬落幕之前,我還想加上一出——丑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