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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飄風:策士張儀(說春秋道戰(zhàn)國系列歷史小說) 《冷月飄風:策士張儀》,是一部長篇歷史小說。小說共十八章,取材于《史記·張儀列傳》與《戰(zhàn)國策》等相關史料,圍繞戰(zhàn)國時代諸侯各國爭霸的歷史事實展開故事情節(jié),以小說主角張儀為中心,以點帶面,生動形象地再現(xiàn)了兩千多年前的戰(zhàn)國時代風云。 在戰(zhàn)國時代諸多游士之中,能靠搖唇鼓舌而取卿相尊榮,干青云而直上,終至以區(qū)區(qū)一書生,玩轉一個時代,叱咤而風云變色,鼓舌而城池易主者,大概在中國人的印象中,則非蘇秦、張儀二人莫屬也。 張儀與蘇秦,同事于鬼谷子,都習縱橫之術,且都是靠游說諸侯而起家。二人的共同點很多,但是也有區(qū)別。蘇秦取卿相尊榮,由一介書生而掛六國相印、爵封武安君,靠的主要是雄辯,即嘴上功夫!疤K秦相于趙而關不通。當此之時,天下之大,萬民之眾,王侯之威,謀臣之權皆欲決蘇秦之策。不費斗糧,未煩一兵,未戰(zhàn)一士,未絕一弦,未折一矢,諸侯相親,賢于兄弟。夫賢人在,而天下服;一人用,而天下從。”(《戰(zhàn)國策·秦策一》)其事功,主要是使紛亂的天下得以暫時安定下來,讓天下百姓有片刻休養(yǎng)生息的寧靜。而張儀則不同,他出身一個沒落貴族家庭,有樂小利而不求上進的毛病,但最終卻在蘇秦的激發(fā)下,一舉成功游說了秦惠王,成為“連橫”而霸天下的秦國權相。不僅以其嘴上功夫折沖樽俎,周旋于諸侯之間,而且還以過人的謀略而翻云覆雨,左右秦、楚、魏等大國政局。因此,相較于蘇秦,張儀不僅僅是一個說客,更是一個策士。正因為如此,蘇秦也不得不感嘆說:“張儀,天下賢士,吾殆弗如也!”(《史記·張儀列傳》) 那么,張儀有何等過人的智慧,而讓身兼六國之相、爵封武安君的一代書生梟雄蘇秦為之折腰嘆服呢?長篇歷史小說《冷月飄風:策士張儀》,對此作了生動而形象的詮釋。
本書系著名修辭學家、語言學家,復旦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吳禮權博士所著。2011年11月由臺灣商務印書館與云南人民出版社以繁簡體兩種版本同步推出,在海峽兩岸讀書界與學術界產(chǎn)生了強烈反響!段膮R報》、《解放日報》、《新民晚報》、《南方日報》等全國各大媒體均有大量報道,新浪、搜狐、雅虎、香港鳳凰網(wǎng)等各大門戶網(wǎng)站亦有報道。
吳禮權,字中庸,安徽安慶人,1964年7月25日生。文學博士(中國修辭學第一位博士學位獲得者),F(xiàn)任復旦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研究所教授,復旦大學全國重點學科(漢語言文字學學科)博士生導師,中國修辭學會副會長,中國語文現(xiàn)代化學會理事等。曾任日本京都外國語大學客員教授、專任教授,臺灣東吳大學客座教授,湖北省政府特聘“楚天學者”講座教授等,上海市語文學會秘書長、副會長。
學術研究方面,迄今已在國內外發(fā)表學術論文160余篇,出版學術專著《中國筆記小說史》、《中國言情小說史》、《清末民初筆記小說史》、《古典小說篇章結構修辭史》、 吳禮權,字中庸,安徽安慶人,1964年7月25日生。文學博士(中國修辭學第一位博士學位獲得者),F(xiàn)任復旦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研究所教授,復旦大學全國重點學科(漢語言文字學學科)博士生導師,中國修辭學會副會長,中國語文現(xiàn)代化學會理事等。曾任日本京都外國語大學客員教授、專任教授,臺灣東吳大學客座教授,湖北省政府特聘“楚天學者”講座教授等,上海市語文學會秘書長、副會長。 學術研究方面,迄今已在國內外發(fā)表學術論文160余篇,出版學術專著《中國筆記小說史》、《中國言情小說史》、《清末民初筆記小說史》、《古典小說篇章結構修辭史》、《中國修辭哲學史》、《中國語言哲學史》、《中國現(xiàn)代修辭學通論》、《表達力》、《修辭心理學》、《現(xiàn)代漢語修辭學》、《委婉修辭研究》等16部。另有《闡釋修辭論》、《中國修辭學通史》、《中國修辭史》、《20世紀的中國修辭學》、《中國歷代語言學家評傳》、《大學修辭學》等合著8種。學術論著曾獲國家級獎3項,省部級獎7項,專業(yè)類全國最高獎1項,國家教育部科學研究一等獎1項。三十多歲即成為復旦大學百年史上最年輕的文科教授之一,也是唯一最年輕的語言學教授與博導。曾多次赴日本等海外高校講學或學術研究、學術交流,并受邀在日本早稻田大學等許多國際知名學府作學術演講。 文學創(chuàng)作方面,著有長篇歷史小說《遠水孤云:說客蘇秦》、《冷月飄風:策士張儀》,2011年11月由臺灣商務印書館與云南人民出版社以繁簡體兩種版本同步推出,在海峽兩岸讀書界與學術界產(chǎn)生了強烈反響!段膮R報》、《解放日報》、《新民晚報》、《南方日報》等全國各大媒體均有大量報道,新浪、搜狐、雅虎、香港鳳凰網(wǎng)等各大門戶網(wǎng)站亦有報道。另有歷史類著作《假如我是楚霸王:評點項羽》,2005年由臺灣著名出版機構遠流出版公司隆重推出,與日本“國民作家”司馬遼太郎的《項羽對劉邦》、臺灣作家陳文德的《劉邦大傳》為系列套書,是當年風靡于臺灣讀書界的暢銷讀物。另兩部長篇歷史小說《鏡花水月:游士孔子》、《易水悲風:刺客荊軻》,分別于2013年10月與2014年1月由臺灣商務印書館、暨南大學出版社以繁體與簡體兩個版本在海峽兩岸同步出版發(fā)行。
第一章生于憂患
01.呱呱墜地 02.彌月之喜 03.百日之災 第二章破蒙之教 01.安邑延師 02.姜公施教 03.皮肉之苦 第三章立志為游士 01.浪蕩張城 02.安邑游學 03.負笈東游 第四章南游大楚 01.辭別師父 02.夜宿竹枝坡 第一章生于憂患
第十五章相楚風云
01.相楚 卻說楚懷王因為秦將張儀伐韓成功,韓國屈膝求和,秦、韓事實上已成“連橫”之勢,因此,他就擔心韓國會記恨去年底聽陳軫之計而欺韓的事,怕韓國聯(lián)合秦國而伐楚。遂采取主動與秦和好的策略,于周赧王二年(公元前313年)二月底,遣使至咸陽,提出楚、秦二國互遣最重要的大臣到對方國家為常駐之使,以增進友好互信。 秦惠王覺得,這幾年已經(jīng)連續(xù)對外用兵,秦國百姓也需要休養(yǎng)生息,秦國將士也需要養(yǎng)精蓄銳,如果跟南方的強國楚保持一種互信友好關系,正好可以達到這個息民休兵的目的,以便為下一次的戰(zhàn)伐作準備。 于是,秦惠王就答應了楚懷王的要求。但是,對于兩國將要互派的使者,秦惠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即要求楚國派出楚懷王最寵信的大臣景鯉到秦國,秦國則派秦相張儀到楚國,但張儀至楚,要為楚國之相。 雖然秦惠王的這一要求有些過份,但是,楚懷王竟然答應了。于是,周赧王二年(公元前313年)四月底,張儀到了楚都郢,任楚懷王之相。而楚懷王之寵臣景鯉,則到了秦都咸陽為常駐之使。 卻說景鯉至秦,秦惠王發(fā)現(xiàn)他確是一個非常有智慧的人,因此就想籠絡景鯉之心,將他留下,為秦國所用。正因為有此想法,因此,周赧王二年(公元前313年)六月初,秦惠王與魏哀王會于河西之臨晉時,就將景鯉也帶了去。這樣,本來是秦、魏二國之王的會盟,竟出現(xiàn)了秦惠王、魏哀王與景鯉三位主角。這在秦國歷史上是沒有過的,在諸侯各國歷史上也是沒有過的。 周赧王二年(公元前313年)七月底,這一消息傳到了楚都郢,楚懷王聞報,大為震怒,以為景鯉出賣了楚國。 張儀時在楚國為相,楚懷王大怒的事,自然是第一個知道的。于是,他馬上暗遣密使,稟報秦惠王,讓他立即遣使至楚,向楚懷王解釋景鯉參加“臨晉之盟”的事。 秦惠王得到張儀所遣密使的稟報,頓時感到事態(tài)有些嚴重。如果不向楚懷王解釋清楚,那么楚懷王與自己翻臉,兩國打起來,問題就嚴重了。秦國能否戰(zhàn)勝楚國,秦惠王心里也是沒有把握的,因為楚國不是其他小國,而是與秦勢均力敵的強國、大國。兩只老虎打起來,必是兩敗俱傷。 于是,秦惠王便心煩意亂起來,在宮內走來走去。 抓耳撓腮地尋思了好一番之后,秦惠王還是沒有想到一個可以前往游說楚懷王的合適人選。因為此時善辯的張儀不在,否則遣張儀前往,那是毫無問題的?上В瑥垉x現(xiàn)在的身份是楚相,而不是秦相。 痛苦煩惱了一陣后,秦惠王突然想到了陳軫?墒,他又馬上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陳軫雖是自己信得過的人,也是辯才無礙的說客,但是現(xiàn)在他的身份也是楚臣,當然不適合。 就在此時,門禁官來稟: “周天子之使周最求見! 秦惠王一聽,不禁大喜過望。心想,這周最是周武公之子,現(xiàn)為洛陽周天子之臣,同時也是一個能說會道的說客。何不委請周最往楚一說懷王呢?如果周最愿意接受自己的委請,替秦國出使,前往楚國游說楚懷王,那么,楚懷王定會考慮到周最特殊的身份,從而打消楚懷王的抵觸情緒,增加游說成功的把握,易于達到釋疑增信的效果。 想到此,秦惠王立即傳召周最,并熱情地予以接待。 周最來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事,無非是看秦國現(xiàn)在勢大,周天子有用得到秦國的地方,所以有事無事,就遣使來秦國走走而已,以便增進情誼。這樣,一旦有事,也好有個大樹可倚靠倚靠。 與周最應酬已畢,秦惠王就自然而然地說到了幾個月前的秦、魏“臨晉之會”,說到了楚懷王對自己攜楚臣景鯉同往“臨晉之會”的疑慮,以及景鯉由此而怕獲罪的憂慮。 周最本是個說客,秦惠王突然跟自己說到這些,他自然明白秦惠王的意思,遂立即自告奮勇地應道: “大王無憂,臣愿往說楚王也。” 于是,周赧王二年(公元前313年)九月中旬,周最就以中人的角色,到達了楚都郢,展開了他斡旋秦、楚的重任。 周最見到了楚懷王,與之見禮畢,就以中人的角色,徑直游說楚懷王道: “臣聞大王之臣景鯉與秦、魏二王會于臨晉,此乃可賀可喜之事也!” 楚懷王一聽,覺得這個周最莫名其妙,自己正因為景鯉與秦惠王、魏哀王相會于臨晉之事而震怒呢,他怎么大老遠跑到楚國來向自己表示祝賀呢? 于是,楚懷王就立即反問道: “何喜之有,何喜可賀?” “臨晉之會,秦王之意在合齊秦,而成秦、魏、齊三國之盟;魏王之意在合齊秦,而離間秦楚。景鯉乃楚臣,今與會臨晉,則魏王必不能信秦有合齊而攻楚之意也! 楚懷王一聽,覺得倒是有些道理。秦惠王與魏哀王之所以會盟,不就是為了秦、魏、齊三國結盟,而離間秦、楚之間的關系,進而對付楚國嗎?而今既然秦惠王讓自己的大臣景鯉參與了秦、魏二王的“臨晉之會”,那么,魏王能相信秦國有攻楚的意向嗎?魏王不相信,齊王又何嘗能相信秦國,而與秦國結盟呢? 想到此,楚懷王緊繃著的臉開始有些松弛了。 周最見此,遂續(xù)而說道: “景鯉與會,齊必畏楚陰結于秦、魏;齊畏之,則必重楚。故景鯉與會,乃楚之利也;不與會,齊必疑秦合齊而棄楚。如是,則齊必輕楚也。” 楚懷王一聽,心想,是這個理兒。景鯉與秦、魏二王會于臨晉,確有使齊國對秦、齊結盟的誠意產(chǎn)生疑慮的效果,這必然會導致齊有親近楚國、重視楚國的結果。而這,不正是自己想得到的嗎? 于是,楚懷王又點了點頭。 周最見差不多了,遂收結道: “且秦王使景鯉伴行,與魏王會于臨晉,亦秦王示好于楚及景鯉也。秦王示好于楚,齊必疑之,終不與秦相合矣。齊不合于秦,則于楚利莫大焉!大王何故而罪景鯉哉?” 聽到此,楚懷王終于開口道: “善哉!寡人知之矣。” 于是,楚懷王不僅不歸罪于景鯉,還立即晉升了景鯉一級爵位。 張儀知之,不禁大為開懷,獨自在令尹府(楚國相府)中連飲了三大杯,覺得痛快!因為這是他的勝利。 周最解開了楚懷王的疑慮,楚與秦的關系又歸于風平浪靜了。由此,張儀便太平地在楚為相,景鯉則安靜地常伴秦惠王身邊為使。 周赧王二年(公元前313年)九月二十八,張儀到楚為相,也將近五個月。這五個月,張儀作為楚國之相,過得還是挺舒心的。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奉命而為楚相,而且只能是臨時的;而楚國的大臣們也都知道這一點,對他為相,也沒有什么不服氣的。 在楚懷王之朝為相,由于跟其他楚臣沒有什么利益沖突,所以,張儀與大家的關系都處得不錯,只有一個陳軫總是陰陽怪氣,但是卻也不跟他發(fā)生沖突。 雖然張儀與其他楚臣沒有沖突,但是,楚臣之間則是矛盾重重。不過,張儀總是采取不參與,不支持也不反對任何一人或一派的態(tài)度,反倒經(jīng)常為大家消彌沖突,調和矛盾。因此,楚懷王對張儀更是另眼相看,覺得他不錯。 九月二十八這天,楚懷王不臨朝視事,張儀也無所事事,就在令尹府中獨自品酒聽琴。 “令尹大人,黃大人求見。”突然令尹府的管家來報。 “夥頤!”張儀驚嘆了一聲。這個楚語辭兒,是他來楚后學會的唯一一個感嘆詞。 于是,立即請管家延進黃大人。 這來訪的黃大人,究竟是何許人也? 此人不是別人,乃是楚王朝中的一個元老之臣,名曰黃齊。 黃齊這幾天跟朝中的另一位楚國老臣富摯,斗得不可開交。張儀見黃齊今天突然造訪令尹府,來看自己,心里就猜到是跟富摯鬧矛盾的事有關。 張儀知道黃齊心里所思所想,但他知道富摯比黃齊資歷更深,在朝中的根基也更深。因此,在耐心地傾聽了黃齊所說的二人幾十年的恩怨之后,就開誠布公地勸解黃齊道: “公所言,儀知之矣。然楚臣多以為公不友善于富摯。” 黃齊聽張儀這樣一說,也不覺慚愧地低下頭。因為他知道,正如老話所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奔热欢唆[了幾十年,自己多少也有過激與不是之處的,這個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 張儀見一句話說到了要害,遂接著說道: “老萊子教孔子事君之事,公豈不聞乎?” 這老萊子,可是楚國的先賢。他與楚國的另一位先賢老聃(即老子,名李耳)同是道家的代表人物,曾著書十五篇,推闡道家之學說。據(jù)說,時人稱之為“圣人”的孔子,一生所敬佩的人極少。但是,卻有四個人則令孔子敬以師禮,并曾虛心向其問學求教。這四個人,除了周之太史老子、衛(wèi)之蘧伯玉、齊相晏平仲(即晏子)之外,就是楚之老萊子。老萊子處亂世,不愿與世人同流合污,后逃世耕于蒙山之陽,楚人多所敬仰之。 因此,當張儀說到老萊子,黃齊就不住的點頭。 張儀見此,遂續(xù)而說道: “孔子問老萊子事君之道,老萊子示之以齒,曰:‘此,至堅也。然六十而盡者,何也?相磨也! 張儀所引老萊子的話,黃齊當然明白其意,它是說,人的牙齒可謂堅固無比了,然而,人到六十歲,卻都損壞殆盡,原因是上下齒相互磨損。 可是,黃齊不明白的是,張儀引老萊子的這個話,與自己有什么關系呢?于是,便不解地看著張儀。 張儀一見,不禁莞而一笑。心想,怪不得他跟富摯斗了一輩子,自己的話已經(jīng)將道理說得如此透徹了,他還不明白。 想到此,張儀只好一語中的,把所要說的意思說得更明了: “今富摯乃楚王之寵臣,而公與之甚不相善,此非猶上下齒相磨,終則兩盡乎?” 說到這里,黃齊終于明白了。于是,點點頭。 張儀續(xù)又說道: “諺曰:‘見君之乘,下之;見君之杖,起之!癯鯋鄹粨,而公不相善,是不臣也! 這下,黃齊算是徹底明白了張儀的意思了。他是說,富摯是長者,又是楚王的寵臣,自己就應該讓著點,不然就形同不尊重楚王了。 從此,黃齊就不怎么與富摯鬧別扭了,二人的緊張關系也由此得到了緩和。 張儀不僅善于為楚懷王朝中之臣排糾解紛,有時也會為楚懷王的侍從下人排憂解難。 周赧王二年(公元前313年)十月的一天,有一位客人來郢都向楚懷王獻不死之藥。楚王宮的謁者(即掌管賓客接待與通報事務的官員)便將客人所獻之藥收下,然后往后宮而去,準備進獻給楚懷王。 這時,突然有一位中射之士(即楚王左右侍從之人)見謁者手里捧著一個什么東西,好像非常小心的樣子。于是,就問謁者道: “所奉何物?” “客所獻不死之藥也! “可食乎?” “可! 中射之士聽謁者說這不死之藥可食,便不問原由,忙從謁者手中奪過,一把往嘴里倒去,頃刻間就吃光了。 謁者一見,頓然不知所措,呆了一會,即連忙往報楚懷王。楚懷王一聽,這還了得,竟敢搶吃客人進獻給自己的不死之藥,這奴才也太膽大了,太目無君王了。 于是,盛怒之下,楚懷王傳令: “立斬之!” 那位中射之士被縛之后,知道要被楚懷王問斬,這才知道自己冒昧大膽,闖下了大禍。于是,眼淚汪汪,后悔不已地被押著往刑場而去。 王宮離刑場很遠,走著走著,那位中射之士突然想到令尹張儀,聽說他樂于為楚國大臣排糾解紛,不知愿不愿意為自己這等下人排憂解難。 邊走邊想,最終中射之士打定主意,反正一死難免了,管張儀肯不肯相助呢?何不試試看。 想到此,中射之士立即請托押他的宮內武士,請求他們相幫,去請令尹張儀去為自己到楚懷王那里求個情。好在這些武士平時跟中射之士都相識,混得也挺好。 于是,押解的武士們一邊慢慢地押著中射之士往刑場而去,一邊讓其中的一個武士急報令尹張儀。 張儀聞報,倒也熱心,遂立即入見楚懷王,說懷王道: “臣聞大王欲殺中射之士,果有其事?” “有之! “為何殺之?” “擅食寡人不死之藥也! “臣聞之:客獻大王不死之藥,中射之士見之,問謁者:‘可食乎?’謁者曰:‘可食。’中射之士遂食之。此罪在謁者,不在中射之士。” “何以言之?” “若謁者曰:‘不可食,此乃大王之藥也’,則中射之士必不敢食之! 楚懷王一聽,點了點頭,覺得也有理。 張儀見楚懷王點頭,知道差不多了,遂又補述其情由道: “今客獻不死之藥,中射之士食之,而大王殺之,則此藥乃為死藥也。今大王以客所獻之藥,而殺無罪之臣,此乃客欺大王之罪也! 楚懷王一聽,覺得有理。因為他心里也明白,這世上哪有不死之藥?如果因為這個所謂的“不死之藥”而殺了中射之士,那倒給世人留下了受騙而不悟的昏君壞名。 想到此,楚懷王立即傳令,追回了那個中射之士。 02.欺楚 張儀不僅善于處理與楚國大臣們的關系,常常為其排糾解紛,甚得大家的歡心,使得楚王之朝皆大歡喜,一團和氣;而且張儀還特別善于揣摸楚懷王的心理,常常讓楚懷王感到非常舒心。于是,在楚為相才及半年,楚懷王差不多就將他視為心腹之臣了。 就在此時,秦惠王因為山東形勢突變,覺得再讓張儀相楚,沒有必要了,必須立即召回張儀重新商討對策。 原來,韓相公仲在前年秦伐韓時,主張韓與秦合,勸韓宣惠王不要輕信楚國虛言相救之言。韓宣惠王不聽,結果,韓與秦硬戰(zhàn)到底,而楚兵遲遲不到,韓師大敗。于是,公仲一氣之下,離開了韓國,到了齊國為相。 公仲至齊后,分析了秦國伐韓成功后,又與魏王會于臨晉,又派秦相張儀相楚等一系列動作,認為秦合韓、魏、楚而“連橫”的意圖非常清楚了,原來的秦、齊之盟事實上已經(jīng)解體了,F(xiàn)在不是秦、齊聯(lián)盟的問題,而是秦合韓、魏、楚,意欲“連橫”而伐齊的問題逼近了。 當公仲將自己對天下大勢分析的結果,向齊湣王稟告后,齊湣王頗以為然。于是,齊國在張儀還在楚國為相時,公仲便暗中遣人聯(lián)絡楚國,開始了聯(lián)合楚國的外交動作。 就是在此背景下,在楚為相不及一年的張儀,于周赧王二年(公元前313年)十二月底,奉召回到了秦都咸陽。 張儀一回到咸陽,楚國使臣景鯉聞之,立即向秦惠王提出,自己也要回楚國了。秦惠王很賞識景鯉之才,原來提出要他來秦,就有留下他為秦所用之意。當景鯉見張儀回秦,而提出回楚的要求時,秦惠王就含糊其詞,既沒有明確說不允,也沒有明確說答應。 這時,張儀聞之,遂乘機諫說秦惠王道: “景鯉,乃楚王之所甚愛者,大王不如留之以市地! 秦惠王一聽,先是一驚,后是一喜。驚的是,兩國交換使者,怎么好扣他國之使,而脅迫他國以地交換使者呢?秦國是大國,這種事似乎做不出。喜的是,張儀這個主意,雖然有些過份,但確實是一個無賴而有效地要脅楚國的妙計。 張儀見秦惠王不吱聲,遂又進一步說道: “楚王聽,則不用兵而得地;楚王不聽,則殺景鯉。此乃萬全之策也。” 秦惠王聽完,沒有表態(tài),但是也沒答允景鯉離秦回楚之請,就這樣拖著。 卻說景鯉自提出回楚的要求后,三天都沒有得到秦惠王明確的答復。于是,急了。便決定顯示一下自己辯士的本色,入見秦惠王而說之。 秦惠王見了景鯉,知其意,但卻裝糊涂地問道: “先生今日入見寡人,有何見教?” 景鯉不愧是辯士出身,并不就事論事地回答秦惠王,而是按照自己的意思,直搗問題的本質,直入主旨道: “大王之留臣,其意乃在得楚國之地也! 秦惠王一聽,不禁大驚失色,但心底卻是非常敬佩景鯉,他竟早已知道自己與張儀的計謀了。 雖然被景鯉說破了底細,但秦惠王卻并不認帳,遂反問道: “何以言之?” 景鯉并不想直接回答,繼續(xù)按照自己的思路說道: “臣以為大王之所為,必失信于天下,欲得楚地而不能也。臣之來秦,乃為結秦、楚之好。臣至秦,聞齊、魏皆欲割地以事秦。所以然者,以秦、楚為昆弟之國也。今大王留臣,是示天下:秦、楚之交絕也。如是,秦何以取信于齊、魏二鄰?秦失信于天下,陷己于不義,必孤而無援也。楚知秦孤,必不與秦地。楚外交諸侯以圖秦,則大王之國必危矣!故臣以為,大王不如使臣歸楚也。” 秦惠王聽了景鯉這番話,心里更是愛其才。但是,他說的句句在理,不能不服。于是,只好打消了前此留景鯉而不讓歸的想法。 沉默了一會,秦惠王裝出一臉無辜的樣子,說道: “先生不知寡人之心,不如歸楚也! 周赧王三年(公元前312年)一月底,景鯉回到了楚都郢。 景鯉回到楚國后,立即向楚懷王稟報了自己近一年來在秦國所見所聞,提出了自己對秦國欲霸天下的擔憂。同時,也順帶說到了秦惠王想扣留自己,不讓歸楚,以要脅楚國割地的事。 楚懷王不聽則已,一聽,頓時大為震怒。覺得這真是欺人太甚了!也太不把楚國當回事了。 也就在此時,齊相公仲出使楚國。公仲此行,本就是為聯(lián)合楚國而來。而此時,盛怒下的楚懷王正有結交齊國以伐秦的想法。于是,楚懷王與齊相公仲一拍即合,齊、楚二國訂交,互為攻守同盟。 周赧王三年(公元前312年)二月底,強大的齊、楚聯(lián)盟便對秦國發(fā)動了先發(fā)制人的進攻。 周赧王三年(公元前312年)三月底,以楚軍為主力,齊師助之,二國聯(lián)軍貼著楚國北部與韓國南部交界的地區(qū),直插西部,打到了原來屬于魏國,現(xiàn)在被秦所據(jù)的河南地區(qū),并伐取了原屬于魏國的河南重鎮(zhèn)――曲沃。然后,前鋒直指秦國的東部雄關――函谷關。 秦惠王聞報,大為震驚,因為齊、楚二國本就是與秦勢均力敵的強國,如今二強聯(lián)合,秦國自然不是對手了。 于是,秦惠王一邊緊急調遣秦國各路勇兵悍將,前往函谷關守衛(wèi),不讓楚、齊聯(lián)軍突破關隘;一邊則召文武大臣群集秦王大殿,商討應對方略。 群臣會齊,秦惠王讓大家各獻其策。然而,眾皆默然無語。 最后,秦惠王不得不點將而問張儀道: “今齊、楚合兵,而叩我之函谷關。且齊、楚之交方歡,不知賢相有何良策可破之?” 張儀其實早就成竹在胸,只是為了要在秦國群臣面前顯示自己才是挽秦于危難的國之棟梁,所以故意在秦國群臣未言之前,絕不主動開口獻計。此時,當大家都無計可獻,且秦惠王又主動問到自己,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到自己的身上時,他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接口說道: “大王無憂!臣請大王為臣發(fā)高車厚幣,臣請往楚說之,可矣!” 秦惠王一聽,張儀說能夠游說楚懷王就能解決問題,自然喜出望外。于是,立即給張儀約車發(fā)幣,讓他立即南向而說楚懷王。 周赧王三年(公元前312年)四月底,張儀至楚都郢。 見楚懷王,禮畢,張儀乃說懷王道: “敝邑之君所敬者,無過于大王也;儀生平所愿者,乃為大王之臣也! 楚懷王一聽,心想:楚、齊伐秦,秦王怕了吧。不然,今日張儀怎么這樣謙恭呢?前此的秦國之使,見了自己都是“秦王”“秦王”的自稱其君。今日張儀來見,卻自稱“敝邑之君”,不敢在自己面前擺大了。哼,看來,這秦王還是怕打。 想到此,楚懷王不禁面有得色。 張儀見楚懷王面有得色,遂又說道: “敝邑之君所憎者,無過于齊王也。今齊王得罪于敝邑之君多矣,故敝邑之君欲伐之。然則,今大王之國與齊交方歡,以此敝邑之君欲聽大王號令而不得,而儀欲為大王之臣亦不能也! 楚懷王聽到此,雖然心里很是受用,但是,他也不是昏庸之君,知道這是張儀阿諛奉承之言,同時也是故意挑撥楚、齊關系的險惡之言。 因此,楚懷王就故意作閉目養(yǎng)神狀,一言不發(fā)。 張儀一看,這楚懷王并不是那么好蒙。心想,他不吃這一套,也就只好到此為止了。還是來個利誘吧,相信天下沒有哪一個君王見利而不喜的。 想到此,張儀終于拋出了最后的“誘犬之骨”,說道: “大王若能閉關絕齊,臣請敝邑之君獻商、於之地六百里于楚! 果然不出張儀所料,楚懷王一聽張儀說愿獻商、於之地六百里給楚,立即睜開了眼睛。因為商、於之地,一直是楚國想得到的。如果得商、於之地,楚國就可以向北進軍魏、秦一直爭奪的河西肥沃之地,同時可以西遏強秦,東抑魏國再度崛起。 張儀見楚懷王一聽商、於之地而眼開,遂續(xù)而說道: “楚得商、於之地,則楚益強,齊必弱也。齊弱,則必為大王所役使矣。如此,楚北可弱強齊,西可結大秦,且有商、於之地以為利也。此乃一舉三利之策,大王何不為哉?” 聽到此,楚懷王不禁脫口而出道: “善哉!” 遂允張儀所請,決定與齊絕交。 張儀走后,楚懷王興奮地向楚國大臣們宣布道: “今寡人得商、於之地,方六百里。” 群臣聞之,皆賀楚懷王。 陳軫后至,獨不賀。 楚懷王奇怪,乃問陳軫道: “今寡人不煩一兵,不損一卒,而得秦商、於之地六百里,寡人自以為智矣。群臣及諸士大夫皆賀寡人,汝獨不賀,何也?” 陳軫接口即道: “臣以為,大王商、於之地終不可得,而大患必至,故不敢妄賀也。” “何以言之?”楚懷王更加不解地問道。 陳軫見楚懷王追問原因,遂先深嘆了一口氣,然后從容說道: “秦所以重大王者,乃因大王有齊交也。今大王商、於之地未得,而先絕齊交,是楚自陷孤立也。楚孤,秦何以重大王之孤國哉?” 楚懷王一聽,覺得陳軫大掃了自己的興致,遂面有不悅之色。 陳軫心知楚懷王此時的心情,但是仍然繼續(xù)說了下去: “大王若先責秦人獻地,后絕齊楚之交,秦計必不成也;若先絕齊楚之交,后責秦國之地,則必見欺于張儀也。見欺于張儀,大王必悔而恨也。西生秦患,北絕齊交,齊、秦兩國之兵必至矣! 楚懷王覺得陳軫過于多慮,甚至還在心里認為,陳軫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陳軫對張儀有成見,因為陳軫在秦國與張儀鬧矛盾而至楚為臣的事,天下皆知。 于是,楚懷王就明確地告訴陳軫道: “事定矣,幸勿多言!以待寡人之得商、於之地,可矣! 最終,楚懷王沒有聽從陳軫之言,派人往齊,知會齊王二國絕交之意。沒過幾天,楚懷王怕齊楚之交不能斷絕,前使未返,又遣一使往齊。 與此同時,張儀回到秦都咸陽后,立即諫議秦惠王遣使往齊,暗中與齊國結交。 周赧王三年(公元前312年)五月底,楚懷王終于絕了齊國之交。于是,立即遣一楚將往秦都咸陽,欲跟秦國交接商、於之地。 周赧王三年(公元前312年)六月底,楚將奉楚懷王之命,到達了秦都咸陽。 一到咸陽,楚將立即就去秦王宮找秦惠王,要求秦國踐諾,割商、於之地六百里給楚。秦惠王雖熱情接待,但卻稱說不知有此事。并說,既然是張儀許諾,找張儀就可以了。 然而,當楚將轉而去找張儀時,卻被告知,張儀自從楚都歸來后,就因為墮車受傷,已經(jīng)兩個月沒有上朝了。 楚將不知這是張儀使詐稱病,故意避而不見。無奈之下,楚將只得一邊在咸陽等張儀上朝理政,一邊暗中遣人回楚都稟告楚懷王情況。 楚懷王聞報,以為張儀不相信楚國真的已與齊國絕交。為了取信于秦,楚懷王使楚之勇士至宋國,借宋之兵符,北罵齊王。齊王大怒,遂決定折節(jié)朝秦,與楚徹底絕了國交。 周赧王三年(公元前312年)八月底,當張儀獲知齊、楚之交已絕,而秦、齊之交已合時,這才開始上朝理事。 楚將等了三個月,這才見到了張儀。 “大人與吾王有約,楚絕齊交,則秦奉商、於之地六百里。今楚齊之交已絕,末將受吾王之命,請秦割商、於之地六百里與楚。”楚將一見張儀,就開門見山地對張儀這樣說道。 張儀先是裝著吃驚的樣子,繼而淡然一笑,對楚將說道: “臣有奉邑六里,愿以獻楚王! 楚將大為吃驚,立即反駁道: “臣受命于楚王,責秦商、於之地六百里,不聞有六里也! 楚將見張儀如此明目張膽地耍無賴,非常氣憤。然而,這是在秦國,又奈何不了他這個秦國之相。 于是,立即返歸楚都,歸報楚懷王去也。 03.伐楚 就在楚懷王遣楚將到秦都咸陽向張儀索商、於之地六百里,而張儀佯裝墮車,稱病三月不朝之時,齊湣王對楚懷王不講信義且無理至極的行為非常氣憤,遂在與秦結交已定的情況下,于周赧王三年(公元前312年)七月初,對楚國發(fā)動了進攻。 齊、楚兩國都是大國強國,可謂勢均力敵。因此,兩國一旦打起來,便就難解難分,不易分出高低。但是,打到八月中旬,齊國終于感到力有不支。 齊湣王因為齊、秦已經(jīng)結交的緣故,便遣使往咸陽,要求秦國出兵相助,夾擊楚國。 秦惠王接待了齊王之使后,便召集群臣相商。 “齊、楚相攻,今齊王遣使求救,眾卿以為當救不當救?” 秦惠王話音剛落,司馬錯趨前一步,道: “大王,臣以為當救! 秦惠王反問道: “何以言之?” “今齊楚之交已絕,秦齊之交已合,齊有難,秦救之,義也,信也!” 司馬錯話音未落,張儀也趨前一步,道: “大王,臣以為不救為上! 秦國群臣一見,知道司馬錯與張儀這對老冤家今天又要有一場爭論了。于是,大家懷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企踵延頸而聽。 秦惠王一見,心想,看來今天這二人又要有一番口舌之爭了。不過,也好,理不辯不明。辯一辯,自己也就知道究竟該采取哪一種策略了。 于是,忙對張儀說道: “寡人愿聞其詳。” 張儀見秦惠王要自己詳細說說自己的理由,于是便從容說道: “大王曾聞管與之說否?” “未聞! “昔有兩虎爭食一人,魯人卞莊子將刺之。管與止之,曰:‘虎者,乃暴戾之蟲也;人者,乃甘餌也。今兩虎爭食一人,必斗。斗則小者必死,大者必傷。汝何不坐視之,待其一死一傷之時,刺其傷虎?如此,豈非一舉而兼得兩虎哉?’今齊、楚相攻,若二虎之相爭也。爭,久則必兩敗矣。俟其敗,大王乃起兵,承其敝而伐之,豈非一舉而敝二國哉?” 秦惠王一聽,立即拍案而起道: “善哉!” 于是,乃召齊王之使,口應其所請。但是,兵則不發(fā),坐觀齊、楚相攻。 卻說楚懷王派往秦都咸陽受地的楚將,受到張儀三個月的戲弄,終究一無所獲。懷著滿腔的憤怒,于周赧王三年(公元前312年)九月底,回到了楚都郢。 此時,齊、楚兩國正打得難解難分,相持不下,楚懷王為此又急又怒。 “大王,張儀不予楚商、於之地。”楚將因為沒有完成使命,見楚懷王只得如此怯生生地稟告道。 “何也?” 楚將見楚懷王盛怒的樣子,于是膽子更小了。但是,楚懷王不相信他所說的話,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再說一遍: “張儀不予楚商、於之地,曰‘儀有奉邑六里,愿以獻楚王。’臣曰:‘臣受命于王,秦約楚商、於之地六百里,不聞六里! 說完,楚將耷拉著腦袋,等著楚懷王以有辱使命之罪來處罰自己。 沒想到,楚懷王沒有為難這位楚將,而是盛怒之下,立即決定對秦用兵。 陳軫聞知,立即前往諫止。 因為上次諫楚懷王不要輕信張儀之言,不僅不被楚懷王接納,楚懷王反而要他三緘其口,不要再說。因此,此次陳軫雖然還想盡為臣之責,但怕又被楚懷王封他的口。于是,見到楚懷王后,陳軫沒有直接進諫,而是先問了楚懷王一句: “臣可諫言否?” 楚懷王此時見到陳軫,心里已是慚愧不已。見陳軫這樣問自己,更是覺得無地自容了。遂寬厚地對陳軫說道: “可矣。” “今齊楚相攻,楚三月而不能下之。久之,臣恐楚有所不支也。今又聞大王欲起兵伐秦,臣以為非上計也! 話剛出口,陳軫就覺得有些后悔了,因為這話說得太重了,恐怕楚懷王又要受不了,說一定又要自己三緘其口了。如果這樣,那么進諫的機會也沒有了。如此,那無論如何,自己也沒算盡到為臣之責。因為“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此乃天經(jīng)地義的常理。 想到此,陳軫不禁緊張地抬眼看了看楚懷王。還好,楚懷王今日倒是態(tài)度平和。 于是,陳軫遂又接著說道: “臣以為,大王伐秦,不如賄秦一名都,厚結秦王之心,以共伐齊。如此,則我失地于秦,而取之于齊也,楚之地尚可全矣! 說到這里,陳軫又停下了,再次抬眼看看楚懷王的表情。因為自己是秦人,他怕給楚懷王出這個主意,有為秦爭利益之嫌。 看到楚懷王沒有吱聲,也沒什么表情。于是,陳軫決定硬著頭皮,再把要說的話說完。 “大王今絕齊之交,又責秦欺楚之過,如此是楚固齊、秦之交也。齊、秦交固,則楚必傷矣。” 說到此,陳軫覺得言已盡意,覺得為臣的責任已經(jīng)盡到了?纯闯淹踹是沉默無語,從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他的態(tài)度,于是,陳軫只好告辭而出了。 萬沒想到的是,陳軫剛剛離去,楚懷王因為咽不下被張儀欺騙的那口惡氣,覺得如果不出這口氣,那么今后對陳軫,對楚國群臣,都有一種羞愧難當之感。 于是,立即傳令,起兵伐秦。 秦惠王聞之,本來還想繼續(xù)坐觀齊、楚相攻,然后從中漁利。沒想到,楚懷王現(xiàn)在主動挑起戰(zhàn)端,那就應戰(zhàn)吧。 于是,秦、齊二國合兵,韓國亦助之。不出一月,就將楚國之師打得落花流水。 這時,陳軫忍不住,又向楚懷王進諫道: “為今之計,大王不如東以地賄齊,西遣使和秦,楚尚可存也! 可是,這次楚懷王還是拒絕了陳軫之諫。又傾全國之兵,使楚將屈匄將之,再次向秦發(fā)起了進攻。結果,秦、齊二國合兵共戰(zhàn)之,大敗楚師,斬楚師之首八萬,虜楚將屈匄。之后,秦、齊二師又乘機伐取了楚之丹陽、漢中之地。 楚懷王聞之,更加氣急敗壞。于是,就像賭輸了的賭徒一般,再起大兵襲秦,并一度打到了秦國之都咸陽附近的藍田。但是,最后還是功敗垂成,被秦師所敗。也就在此時,韓、魏二國聞楚師之困,亦趁火打劫,發(fā)兵襲楚,南至于鄧,以致楚都郢也受到了威脅。 直到此時,楚懷王才真正醒悟,遂全線撤兵,割兩城予秦,才算休兵止戈。 04.脫楚 秦大敗楚,秦惠王得楚漢中之地后,又想楚國黔中之地。于是,遣使至楚,說楚懷王道: “秦王愿以武關之外之秦地,以易大王黔中之地。” 楚懷王此時因為大敗,乃深恨于張儀。認為楚國之所以有今日之敗,都是源于張儀當初以獻商、於之地于楚來欺騙自己所引起的。因此,當聽到秦王之使說愿意以秦國武關外的土地易換楚國的黔中之地時,便不假思索地回道: “寡人不愿易地,愿得張儀而獻黔中之地! 秦王之使一聽,知道楚懷王這是賭氣之言,此次易地的使命算是到此為止了。于是,只得歸秦覆命。 周赧王四年(公元前311年)一月底,秦使回到咸陽,向秦惠王如實稟報了楚懷王之意。秦惠王感到非常為難,雖然黔中之地對秦國至關重要,那是扼住楚國咽喉的戰(zhàn)略要地,得黔中之地,就能有效地遏制住楚國的崛起,阻止楚國對秦國的威脅。但是,張儀是秦國之相,為秦國立下的功勞可謂上與天齊,自己再想楚國的黔中之地,也無論如何沒法向張儀開口,說把他交給楚懷王,以換得楚國黔中之地。如果自己對張儀提出這種要求,不僅傷了張儀之心,而且也會大傷秦國滿朝大臣之心的。因為這未免太沒有君臣之情了,以后還有誰會為自己效力呢? 但是,沒過幾天,張儀卻從秦使那里知道了內情。遂主動向秦惠王提出,愿意以自己換取楚國黔中之地。 秦惠王心有不忍地勸阻道: “楚王怒子以商、於之地相欺,正欲食子之肉,寢子之皮,子何以欲往楚哉?寡人不忍也!” 張儀見秦惠王這樣說,覺得秦惠王對自己還是有情有義的。于是,更加堅定了往楚的決心。遂又說道: “今秦強而楚弱,楚王當知之。臣為楚相時,與楚王之寵臣靳尚相善。靳尚則與楚王夫人鄭袖交好。鄭袖所言,楚王皆聽之。況臣乃奉大王節(jié)鉞而使楚,楚何敢加害于臣。若楚王誅臣,而秦得黔中之地,亦臣之大愿也! 秦惠王見張儀如此一說,更為張儀對秦國的忠誠之心所深深感動。于是,更加不忍讓張儀往楚。 但是,最終秦惠王經(jīng)不住張儀的再三請求,同時也考慮以張儀之智,諒楚懷王不敢,也不至于就將張儀給殺了。于是,允張儀之請,令其持秦王之節(jié)符,出使于楚。 周赧王四年(公元前311年)二月底,張儀到達楚都郢。 楚懷王聞報,立即拘張儀而囚之,并欲殺之。 張儀曾在楚為相近一年,在楚王之朝,與楚國群臣交善者甚多,遂立即獲知消息。 原來在秦國時,張儀以為楚懷王只是說說氣話而已,不至于做出要殺秦王使節(jié)的蠢事?墒,到了此時,他才知道,楚懷王竟然真的這么蠢。于是,就不免緊張起來。 尋思片刻,張儀覺得還是按照在秦國想到的預案,去請托楚懷王寵臣靳尚。 卻說靳尚獲知楚懷王要殺張儀的消息,又得張儀托人致送的厚賄之禮,遂立即前往游說楚懷王道: “大王,張儀乃秦國之相,亦為秦王之使。今大王拘張儀,且欲殺之,秦王必怒。秦王怒而絕楚,楚必孤也。楚孤,天下諸侯必輕楚也。如此,楚之大患必至矣。” 楚懷王默然。 靳尚見此,只得告辭而去。因為他知道,自己雖是楚懷王的寵臣,但是楚懷王深恨于張儀,他也是非常清楚的。再者,楚懷王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話說多了,惹得楚懷王怒起,說不定自己這條小命也難保。 出了楚王大殿,靳尚想了想,覺得還是去找楚懷王寵妃鄭袖為好,讓這個女人去給楚懷王枕邊吹風,比什么都有用。 于是,靳尚又轉至楚王內宮,謁見了鄭袖。 鄭袖之所以得寵,也靠靳尚之力。而靳尚之所以得寵,也離不開鄭袖。因此,這二人是互為倚重的關系,也可以說是坐在同一條船上的,要生同生,要死同死。 因此,靳尚見了鄭袖也不客套,徑直說道: “大王欲另結新歡,夫人知否?” 鄭袖一聽,不禁大驚失色。因為她知道,男人都有喜新厭舊的毛病。一旦他另結了新歡,那就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了。因此,女人一旦為男人特別是做國王的男人所賤棄,那就什么也沒了。 于是,急忙說道: “大人請道其詳! “張儀,乃秦王忠信有功之臣也。今大王拘之,且欲殺之。秦王聞之,欲救張儀。秦王有愛女,美而艷,欲奉之于大王。又欲擇宮中佳麗善舞能歌者,從秦王之女而至楚! 鄭袖一聽,頓時慌了神。如果秦王將愛女嫁給楚王,還要陪嫁一幫年輕貌美、能歌善舞的小妖,那還了得!到時候,楚王還能寵愛自己嗎? 靳尚見鄭袖神情緊張的樣子,不禁心中大喜。續(xù)又說道: “秦王為救張儀,又欲奉大王以金玉寶器,獻上庸六縣為湯沐邑。大王好色,又喜金寶、多地,必悅而受之。秦王之女來,必挾秦而自重,以王妻自居,而凌駕于夫人之上。大王惑于秦姬,必厚尊之,親愛之,而忘情于夫人也。如此,則夫人益賤而日疏于大王矣!” “誠如是,為之奈何?愿公為妾謀一計! 靳尚知道鄭袖上鉤了,遂故作神秘地向她進言道: “夫人何不急言于大王,使其釋張儀。張儀出,必戴德感恩于夫人。張儀歸秦,秦王之女必不來矣。且夫人諫言釋張儀,秦于夫人必尊之重之。如是,夫人可內擅楚之貴,外結秦之交,結張儀之心而令其為夫人所用,夫人之子孫必為楚太子矣,此非布衣之利也! 鄭袖是個女流之輩,一聽靳尚之言,果然以為是妙計。遂日夜在楚懷王枕邊吹風,道: “人臣各為其主,此乃人之常情,自古亦然。今楚地未入于秦,秦使其相張儀來楚,此乃尊大王也。大王不遇之以禮,拘而欲殺之,秦王必大怒。秦王怒,則必攻楚也。妾懼之,請子母俱遷于江南,毋為秦所魚肉也。” 楚懷王本就寵愛鄭袖,耳朵根子軟。自從靳尚勸諫之后,又被鄭袖枕邊吹風,遂逐漸打消了要殺張儀的念頭。但是,怕把張儀放了以后,他又興風作浪,重新對楚不利。 想來想來,拿不定主意。于是,楚懷王又把靳尚召來相問道: “寡人思之久矣,欲釋張儀。然恐張儀出,而敗楚之事也。” 靳尚知道,楚懷王這已經(jīng)是決定要放張儀了。于是,趁熱打鐵道: “大王無憂,張儀出,臣請隨之,張儀事大王不善,臣則殺之! 楚懷王一聽,覺得此計甚好,遂點點頭。于是,傳令放出了張儀。 卻說張儀被楚懷王放出后,就想速歸秦都咸陽。可是,一摸袖中,卻是分文皆無了。因為前此為了打點靳尚,他已經(jīng)將從秦國所帶來的金帛資用悉數(shù)賂之于靳尚了。 就在張儀處于“一錢難倒英雄漢”的尷尬境地時,跟隨其左右的幾個舍人(隨從侍役)因為無錢吃喝玩樂,怨怒不已,于是就想離張儀而去。 張儀也知道,這幫奴才之所以前此跟自己鞍前馬后,追隨自己于南北東西,就是因為自己是秦國之相,可以吃香喝辣,到處玩樂。如今自己一貧如洗了,他們就嫌棄自己了,嚷著要離開了。 張儀想到此,不禁在內心深處對世道之炎涼、人情之淡薄大為感嘆。 然而,感嘆歸感嘆,生活卻是現(xiàn)實的。如今不僅舍人們要吃喝住行,自己也要吃喝住行,沒錢還是不行。 想到此,張儀對其舍人們微微一笑道: “諸位必欲歸去,姑且待之,我為諸位說楚王,得金而去可也! 于是,張儀立即前去求見楚懷王。 楚懷王一聽張儀求見,心里好生奇怪,怎么還不走?不怕寡人反悔,將他再拘而殺之? 帶著好奇之心,楚懷王果然召見了張儀。 張儀見楚懷王面有不悅之色,遂游說道: “臣知大王怨儀深矣。今大王無所用臣,楚亦無臣用武之地,臣請北見于韓王。” 楚懷王一聽,不假思索地說道: “諾!” 張儀見楚懷王毫無挽留而重用自己為楚所用的意思,遂又激將地說道: “大王無求于韓王乎?” 楚懷王一聽,不屑地說道: “黃金、珠、璣、犀、象,皆出于楚,寡人何求于韓王?” 張儀微微一笑,又問道: “雖如此,大王不好色乎?” 楚懷王一聽張儀說到美色,立即就來了興趣,問道: “汝欲何言?” “鄭、周之女,粉白黛綠,立于衢閭,不知者,必以為神人也! 鄭乃韓之前身,周則包于韓國境內。鄭、周自古出美女,這個好色的楚懷王當然是知道的。所以,當張儀一說鄭、周之美女,他便頓時興致勃勃起來了。 張儀說完,抬眼觀察了一下楚懷王的表情,揣知他已心有所動,便想繼續(xù)誘而惑之。 不意,未等張儀再加誘惑,楚懷王便自己開口了: “楚僻居南國,故寡人未見之。中國之女美如神,寡人何獨不好哉?” 張儀一聽楚懷王對周洛中原(中國)美女如此有興趣,遂趁機說道: “大王既好中國之色,臣為大王求而致之,可矣。” 楚懷王一聽,大為高興。遂資張儀以金玉,令其北上韓國。 張儀剛剛從楚懷王那里騙得金玉,還未離開楚都,就被楚懷王兩個寵幸的女人知道了。她們一個是南后,一個便是張儀前此請托的鄭袖。 南后聽說張儀要到韓國替楚懷王找美女,怕奪了自己的王后之位。遂立即請托親近之人,賄贈張儀千金,并轉達張儀道: “妾聞將軍欲往韓國,今偶有千金,進之將軍左右,以為車資馬秣之費。” 鄭袖知之,亦效張儀五百金。 張儀得了南后與鄭袖這么多的金子,覺得不給她們做點什么,心里還真是過意不去。于是,再次求見楚懷王。 楚懷王不知張儀還有何事,遂又召見了他。 張儀一見楚懷王,就說道: “今諸侯閉關不通信使,臣離楚而北往,未知何時得見大王也。愿大王賜臣酒! 楚懷王一聽,張儀是來問自己討盞酒喝。于是,爽快地答道: “諾!” 遂賜張儀一壺酒。 張儀喝到一半,突然停下,再拜而請于楚懷王道: “大王之廷,今無他人,愿大王召所習近者而觴之。” 楚懷王一聽,心想,事還真多。給他酒喝,他還要自己召親近之人來一起喝。 但是,一想到要張儀給自己找美人,也就只好遷就他了。于是,楚懷王不耐煩地讓侍從請來了南后與鄭袖二位美人來侑酒。意思是想乘機讓張儀好好見識一下自己的美人,要找就要找比自己的這兩位美人更美的。也就是要讓張儀到韓國去物色美人,也好心中有個比較。 未久,南后與鄭袖款款而來。 張儀一見,立即再拜而伏地請罪于楚懷王道: “儀死罪,乞大王寬恕! 楚懷王覺得莫名其妙,遂問道: “何出此言?” 張儀故作認真,且作驚訝之狀,道: “儀行天下遍矣,未嘗見婦人如此美者。臣所求韓之美人,不及大王美人之萬一也。以此,臣知是欺大王矣。” 楚懷王一聽,知道原來是這么回事,遂莞而一笑道: “汝釋念,可矣!天下美人莫若此二姬,寡人固知之矣! 張儀一聽,楚懷王讓自己放心,他并不追究自己的欺君之罪,因為他本來就知道,天下美人沒有比他的南后與鄭袖更美的了。于是,心中大喜,知道目的達到了。這下欠南后與鄭袖的人情也算了結了。 于是,偷眼而望南后與鄭袖,見二人掩袖粲然一笑。這下,張儀真的如楚懷王所說,“釋念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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